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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真正的实惠。
我 手里唯一的一点积蓄,还是去四川拍戏所得的那点劳务费。除去这几个月的吃喝消费,这双皮鞋几乎用去了我将近三分之二的个人资产。本以为这个大动作完全可以为自己挽回些男人的体面,没想到在欧阳这里却依然遭到冷遇——看着桌上那双价格不菲高级皮鞋,我真恨不得把它换成一块等价的牛肉,躲在角落里好好吃个痛快……
多年来我一直有一个习惯——每每要提出那些缠绵、暧昧的要求,必须得先把话题引入一种轻浮、浪荡的氛围,否则我便不知如何下手。如果是在读大学之前,我反而会显得更加得心应手一些。因为那个时候我和欧阳几乎每天黏在一起,交往起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然而经过这几年聚少离多的分别,彼此之间反倒多了几分敬意。 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反而会显得有些生疏。除此之外,欧阳似乎也比先前变得越发聪明、稳重,因此要想把她带上“邪路”就显得比以往更加困难。
幽会3
于是,我们之间便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欧阳:“你吃午饭了吗?”
我:“哎?!我突然发现,你好象比以前漂亮了耶!”
欧阳:“到底吃了吗?”
我:“嗯!身材好象也丰满了!”
欧阳:“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我:“我对苹果没兴趣!”
欧阳:“要是张楠在就好了!她还说想跟你学两招跆拳道呢!”
我:“跆什么拳道!靠!你这屁股怎么这么大了……”
欧阳:“哎?真是的,张楠说练跆拳道可以减肥,是吗?”
我:“对呀!你想减屁股吗?”
欧阳:“不是!张楠想减!”
我:“那就算了!你这屁股到底怎么回事儿?”
欧阳:“对了!前几天张楠说她表弟想考美院,想请你辅导辅导呢!”
我:“有什么好辅导的!没听说嘛——‘好的学生不用辅导,不好的学生没必要辅导’……你快站起来我看 看,你这屁股……”
欧阳:“你正经点儿!人张楠跟我说好几次了。听说她表弟画得还不错……”
我:“哎呀!让她表弟见鬼去吧!咱能不能别再说张楠她们家的事儿了?”
欧阳:“行啊!那说什么?”
我:“说说咱们自己的事儿,你比如说你吧!我看你最近好象……”
欧阳:“真是的,你不说我还忘了,最近我又开始写东西了!”
我:“是、是嘛!恭喜你呀……”
欧阳:“我拿给你看看?!”
我:“呃……等会儿!你先站起来……”
欧阳:“站什么站,别闹了!跟你说正事儿呢!”
我:“我这也是正事儿,快点儿站起来……”
欧阳:“哎对了!我听说马克思是站着写作的,对吗?”
我:“谁说的?”
欧阳:“张楠说的!”
我:“又是张楠……”
欧阳:“你别管谁说的,到底对不对呀?”
我:“对!他还站着睡觉!”
欧阳:“是吗?这个张楠没说……”
我:“……”
欧阳:“你怎么啦?”
我:“没什么!心情不好……”
欧阳:“得了吧你……唉?你最近好象……”
我:“怎么了?更帅了是吧?”
欧阳:“嗯……你别动!我看看……”
我:“呵呵!怎么样?”
欧阳:“哎呀!你的头发好象少了?”
我:“是吗?呃……从医学角度讲,脱发的主要原因是雄性激素分泌过量。你看我这儿成天素着……”
欧阳:“什么呀!张楠说掉头发是戴帽子戴的!拿帽子给我看看……”
我:“甭看了,跟它没关系……”
欧阳:“给我看看……呵!都馊了!我给你刷刷去……”
我:“不用啦!肯定是雄性激素……喂……等会儿……喂……”
……
朋友,你想知道什么叫“恼羞成怒”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可以告诉你那并不难——只要你能有幸结交一位象欧阳瑾这样食古不化、麻木不仁的女友,你便会有机会亲身体验那种奇妙的感受。
当然,如果你觉得我陆小山会因此变得心灰意冷,那你就错了。这样小小的挫折只能越发激起我的斗志。仰面躺在欧阳的床上,我开始检讨自己战略上的失误——我想,面对这么重大的战役,我们难免会有些冒进思想。这样一来,失败几乎就是命中注定的。而在接下来的较量当中,我似乎应该采取一些更加高明的战术。比如说那些女孩们经常用到的“欲擒故纵”之类……
幽会4
十几分钟后,欧阳拎着湿淋淋的帽子回到宿舍。我拿了本杂志装做看得津津有味,对她的问话也只是“嗯嗯、唉唉”,怠答不理。
欧阳晾好帽子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膝盖问:“喂!干吗呢?”
“学习呗!我还能干吗?”我盯着杂志说。
“学什么了?”欧阳打趣着。
“‘我们要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党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服从和服务于经济建设这一中心任务,全力支持和协助各级中###委和政府做好工作,认真履行政治协商、民主监督职能,积极参政议政,为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而共同奋斗……’”我照本宣科地念道。
“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向上啦?”欧阳拿过我手里的杂志看了看又还给了我。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不积极向上啦?!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再说了,这些国家大事跟咱老百姓的生活也是息息相关的嘛!”我煞有介事地说。
“还挺有心得呀!说来听听呗!”欧阳继续调侃。
“唉!还很粗浅呐!”我一本正经地看着房顶。
“说吧!”
“算了吧!还不成熟!”
“说说看嘛!又不是正式发言!”欧阳见我一脸真诚,也认真起来。
见火候已到,我便把杂志放到一边说:“你看啊!我认为这个‘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就是非常有创造性和普遍意义的总结……”
我看了眼欧阳,她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吧……这个‘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作为咱们的基本国策,放在生活里的好多领域也都是颇为贴切呀!”我接着说。
“嗯……”欧阳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就说男人、女人吧!男人眼里的女人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怎么‘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欧阳茫然地问?
“你看?!男人最关注女人什么呀?可不就是一个‘中心’,再加上两个‘基本点’嘛……”
欧阳这才恍然大悟,她红了脸,一巴掌拍在我肚子上说:“讨厌!没点儿正形儿!”
见欧阳仍旧表现得笑容可鞠,我忙不迭地追了一句:“你说对不对呀?”
“行了!别说了!再说不理你了!”这次欧阳却收住了笑容,换上了一张严肃认真的脸。
“……”
我开始觉得也许时机还并没有完全成熟——为了避免再犯同样冒进的错误,我决定继续等待机会。
见我一时语塞,欧阳便转身坐到对面张楠的床上说:“跟我说说你最近都干吗了吧!”
“好啊!”
我想,只要还有机会讲话,我就能最终把话题引到自己感兴趣的主题上 。
于是,我便在最近几个月的经历中尽捡了些惊奇、刺激的趣事从头至尾给欧阳讲述了一遍。说到兴起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忍不住顿足捧腹地笑翻了几回。可是偷眼看看欧阳,她却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挂着一种不深不浅的微笑,全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木然神情。
说了一阵,我渐渐开始觉得这种气氛有些怪异。于是便收了笑脸问到:“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
见我发问,欧阳便直视着我的眼睛说:“看来你最近还挺充实啊?!”
“还、还可以吧!”我总觉得这话问得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哎?这段时间你去体育中心问过没有?”欧阳见我警觉起来,故意把语调放得舒缓了些。
“问什么呀?”我明知故问地眨了眨眼。
“你工作的事啊!”
“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嘛!公司黄了!”我开始有些心烦意乱。
“公司黄了体育中心没黄啊!你是中心的人,可以找他们呐!”
“哎呀!我又不是没找过!人家不给解决嘛!”
幽会5
几个月以来,这一直是我最不愿意触及的话题。因为元旦之后,我在欧阳的鼓励下确实回过一次体育中心。结果跟我想象的差不多——不仅受了胡主任的一阵抢白羞辱,还险些丢掉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一点自信。自此之后,我便再没回过体育中心……
“不解决就多找几次呗!实在不行就送点儿礼,单位办事可不就得这样嘛!”欧阳一副老于世故的样子。
“得了!你快饶了我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说点儿开心的好不好!”我顺手抄起那本杂志遮在脸上。
“哼!开心!开心能当饭吃啊?我看你最近就是玩儿疯了,把正事都耽误了!”
我没有吭声,以此表示我对这个话题的不满。
欧阳见我许久没有反应,走过来掀掉我脸上的杂志说:“跟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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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我满怀的热情和冲动算是彻底被欧阳的冷静所冻结——一场精心策划的激|情战役就这样被无声无息地挫败。躺在早春暖融融的阳光里,我开始觉得自己就象个演砸了把戏被观众赶下舞台的小丑。
“你烦不烦呐!是不是看我轻松点儿你就难受哇?!”我竭力控制着心中的怒气,可是言语中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恶毒。
兴许是看到我的表情有些难看,欧阳又把语气缓和了一些说:“我不是看你轻松就难受。可你想想,来了半年多了,你干过什么正经事没有?班也不上,成天跟那帮‘混混儿’在一块儿玩儿……”
这话反倒越发激怒了我,因为我并不希望我们的争吵会殃及到我的朋友。
“什么叫‘混混儿’?人家除了大学毕业就是全国冠军!怎么在你眼里就成‘混混儿’了?”我抢白说。
“不干正经事儿可不就是‘混混儿’嘛?!”欧阳显然也有些激动。
“什么是‘正经事’?做买卖不是正经事儿啊?哦!向你这样扎在单位一个月拿四百块钱才算‘正经事’是吧?”话说出口,我马上意识到有些欠妥。
果然,欧阳涨红了脸激动地说:“拿四百块钱怎么了?我也是自食其力!总比你在外面瞎混、坑蒙拐骗强!”
虽然我自认失言在先,可仍觉得人格上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我猛地坐起来,拍着铺板喊:“操!什么叫‘瞎混’?什么叫‘坑蒙拐骗’?你给我指条明道儿行吗?”
欧阳此时也失去了控制,尖声叫道:“陆小山你嘴巴干净点!用我给你指道儿吗?你不是专业好吗?你不是高才生吗?你不是要做职业画家吗?从毕业到现在你动过笔没有?”
这话正戳到我的隐痛处,于是便越发变本加厉地扯开脖子嚷道:“我想这样吗?你说的轻巧!画画!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我拿什么画?!说我瞎混,我俩眼一摸黑,谁都不认识,我不混怎么办?你觉得这段时间我过得容易吗?说人家是‘混混儿’!你想过没有?要没有这帮‘混混儿’我还不是露宿街头?!”
……
市郊的二路公共汽车站一直被笼罩在一片烟雾里——那些沉寂了一个冬天的灰尘耐不住春风的撩拨,早早地便飘扬到了空气中。加上车来车往的推波助澜,越发把这沉寂的春天搅得一派沸沸扬扬。沐浴在这样一片生机勃勃的尘埃里,我却丝毫没有体会到春天的快乐。虽然周围仍是阳光灿烂,可是我的头顶却一直都在下雨……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小脚老太太静悄悄地来到我的身边。她并不讲话,只是硬生生地把一只干枯的手掌伸到了我的面前,并且开始不停地点头致意。我并不想接受她的鞠躬,于是便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可是这位老太太却象是个从一而终的节妇,毫不犹豫地跟了过来。虽说此时我并没有心情施舍,可最终还是耐不住她如影随形地追讨,索性掏出口袋里的钱一股脑全都拍在了她的手上。那个瞬间,老太太的嘴巴张得很大,远远地看过去就好象四川境内那些据说永远也添不满的天坑。过了好大一会儿,老太太才勉强收拢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