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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所有接近这湖的人都离奇死掉了,而且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所以为人们都说这湖中有吸人精魄的妖魔,故称‘幽冥湖’。有很多来这儿的人还没有看到湖,就因为身体剧烈不适都回去了,看来我的身体还算健壮。”凛风故作轻松地说,注意力却都在娓娓身上。
娓娓走入了一片小树林,轻车熟路,“不是因为你身体健壮,是因为你跟我在一起。我被师父炼成了一个毒物,与我待久的人会中毒,所以接近我的人都得先服解药,而你没服,恰这幽冥湖外的瘴毒含有我身上这毒解药的一种成分,你才无事。”
娓娓与林峰走出竹林时,已见到了所谓的幽冥湖,这湖并不如名字一般恐怖,却有着一番秀美。由于阴天,有些闷,湖水显得很平静,但不是死寂,因为时不时会有一群水鸭游过,在湖面勾出一道道水痕,安宁极了。
“快下雨了,你若执意留在岸上,那我先走了。”当凛风望着湖面出神时,娓娓不知何时上了一只小船。
凛风忙登了上去,“哪来的船?”他突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幼稚,“我来划!”凛风从娓娓包着棉布的手中夺过了船桨。
“去那个岛。”娓娓指着远处的那个小点。
凛风便划了过去,他肩上的伤并不止于让这两人忧心。
当小船靠在岸上时,娓娓先跳上了岸,“等着。”说完,走进了树林里。
凛风立于船上,打量着这座岛。远看显不出来,但到了近处才发现这里有多大,虽说只有一片密林,但以他多年行军的眼睛看,在密林里建座庞大华美的宫殿绝对不成问题,况且这是娓娓的岛,从无人踏足,就更能说明这岛上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想着,娓娓便走了出来,捧着一把白色曼陀罗花跳回船上,用针线穿在凛风衣袍下摆,又递给凛风一枚金色丹药,“一直带着曼陀罗花,上了岛不要杀生,否则我也保不了你。”娓娓与凛风跳下船,将船拴在木桩上,“只有这一条船,别弄丢了,岛上的东西不够用一辈子。”她将自己较为完好的右手伸向凛风,“跟着我,这些树是个阵法,你走丢了我不一定找得到你。”
凛风一愣,有些受宠若惊,但吞了丹药,握住了娓娓的手腕,跟着她,“听说这湖第一次出事是在一年前。”
“嗯,是十三个月前,我、略、月影从毒谷回来,略说要送我一座宅院,却不想他竟送了一座行宫给我。”娓娓没有回头。
“你们感情很好吗?”凛风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知道那不是因为有两条盘踞着的毒蛇盯着他的缘故。
“嗯,”娓娓随口答道,“求同生,亦求同死。”
娓娓突然想起五年前在毒谷,师父病重时给了她和辽略一个任务——于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在毒谷存活一个月,并给他们下了悔情蛊。
那时为了对抗山涧的两条巨蛇,娓娓和凛风引了满谷的毒虫来,正逃命时,看到了一个年纪与他们相差无几的人与他们反向而行,辽略心下不忍,便与娓娓冒死救了那人 ,辽略还以为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因那人虽也是师父的弟子却无名无姓,娓娓见玉轮当空,又见那人模样清冷,似月般风华,便称其“韩月影”。
正是因为满月当空,辽略和月影身上的悔情蛊突发,仅娓娓一人无事。二人痛得死去活来,娓娓求他们后悔爱上心中那人,他们竟一齐拒绝,只让娓娓一剑杀了他们。娓娓不忍,见他们似在发冷,便生气了火,谁知道全然无用,娓娓便抱住了她们两个,用自己的背贴近火来保持自身温度,渐渐三人拥在了一起,辽略和月影的痛苦减轻了许多。
当发现月影是个男子时,辽略误以为他倾慕的是娓娓,差点一剑杀了他。但当娓娓挡在月影身前,笑得差点直不起来腰时,辽略才明白,月影爱的,其实是自己。
“娓娓,我愿作一堆柴,燃烧尽自己,只为你驱散严寒。”当辽略看到娓娓背上的灼伤时,曾这么说。
“不,不必了,柴烧尽了,就没有了。”
“那你想让我变做什么,什么都可以的。”
“那你就作一做宅院吧,待我累了,倦了,伤了,你都会在那儿等着我。”
“将军,安宁城的城门一夜未关,但百姓都逃走了。”清晨,清嘉闯入凛风的营帐。
凛风扶着额头,“我不舒服,你率人去受降吧,不要伤害聂娓娓,皇上留她有用。”
“将军,聂娓娓行事狡诈毒辣,此去可否有诈?”清嘉虽没有直接说,却也是忌惮娓娓。
“不会,她的心可能已经死了,但她会信守承诺。你把惠斋也带去,你们昨晚都没敢合眼吧?”凛风无奈地问。
“将军今日不去,可是顾忌着什么?”清嘉没有回答凛风的问题,却隐隐猜到几分凛风的心思。
“不,我是累了。”凛风仰头靠在椅背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嘉的眼睛。
今日的风虽大,天却阴的厉害,清嘉和唐惠斋本以为一进城就能看到投降的娓娓,却从城门走到皇城都没看到她,就在清嘉考虑是否要进宫时,有人说娓娓在皇陵。
娓娓果真在皇陵外,着一袭白裙,头发散着,风吹乱了她身上所有的东西,甚至想把她也吹倒,她却依然向风高傲地立着平视着皇陵,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此情此景,给清嘉一种凄清之感,她虽不是男子,却更心疼这个女子。
“娓娓公主,臣希望您能信守您昨日的承诺。”清嘉走上前,却不敢走得太近。
“陆凛风呢?”娓娓的语气与她的表情一样平静。
“将军身子不适。”清嘉说这话时,偷偷打量着娓娓,“臣,清嘉。”
“将军不必在我面前这般自称,毕竟,天下已无天姿。”接着娓娓沉默许久,就在清嘉以为她不会再开口说话时,她突然开口了,“唐惠斋身上的蜈蚣和蜘蛛并没有毒。”
清嘉“啊”了一声,暗暗佩服起娓娓来,却又想到凛风可能也已猜到了,只是想给唐惠斋一个教训而已。
唐惠斋怒火中烧,甩掉了身上的东西,想走上前教训娓娓,可想起了娓娓的身手,终究还是没有动。
娓娓似乎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只一味盯着皇陵,然后缓缓抬起右手,指着皇陵的方向,让清嘉看清她光滑的手腕,“你看,这是天姿国的皇陵,很气派吧。我父皇的陵墓啊,是用金子做的墙壁,用银子做的地板,棺椁都镶了宝石,陵中甚至有河流,是引了地下暗河,但因暗河无生机,父皇特意命人制了玉鲤鱼进去,红的、黄的、白的,漂亮极了。”娓娓的声音虽不大,却被风带着清晰地传到了络绎国士兵耳中。
有几个士兵走上前。
“都退回去!”清嘉命令道,那几个人不甘地退回。
“母后甚爱珠子,喜它圆润,父皇便命人将珍珠穿成风铃模样挂着,甚至用东珠做了帘子,最巧妙的是,母后全身衣饰皆以夜明珠制成,当年深夜母后穿上时,宫里的人还以为映鸾殿升起了太阳。”娓娓含笑道。
听了这话,有更多的士兵冲向了皇陵。
“嘭”的一声,娓娓面前这座山被炸塌,声音大得似乎连天地都在颤动,那些刚刚跑向皇陵的士兵此时只剩一堆手脚。
娓娓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含笑的不是她,仿佛做这一切的不是她,仿佛唐惠斋下令包围的不是她。娓娓在风中,被士兵的矛团团围在中间,白裙飘飘,青丝飞扬,嘴角还有一抹诡异的弧度。
雨住风亭外,一男子身着藏蓝衣袍,掩不住的戾气飞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是喜气洋洋,只为见约定了的那个人。
“只有这个,”菱歌跪坐着,将一只锦奁交给辽略,“娓娓在花开花榭,让我转告你们,无需挂念。”
辽略的喜悦变成了震惊,探子说,天姿国破,帝后自戕,公主娓娓不知所踪。他不信,因为他跟娓娓约好了,娓娓将与她父皇母后隐居花开花榭,然后来雨住风亭聚首,他以为,所谓帝后自戕只是借口。
月影亦是一震,精明如娓娓,难道也有失算的时候?在今日之前,他与辽略一样是不信的,只当这是一个借口。
辽略用颤抖的手打开锦奁,凤火蝶衣上,一条饭匙倩立起了身子,但看到是辽略,便安静地趴下,游弋到辽略脚边,将头放在他的脚背上。
娓娓此时,究竟该有多难过,辽略知道娓娓不像自己一样与父母毫无感情。他记得当年与娓娓初知曼陀罗花会让人产生幻觉,他问她看到了什么,她说是她的父皇母后。然后她问他看到了什么,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因为那时他最想看到的人,一直在他面前,所以,他不需要什么幻觉。
“发兵,攻下络绎国。”辽略关上锦奁。
“不可!”月影阻止道,“你根基未稳,本来现在对络绎国用兵就引来反对之心,又国库空虚,
军饷不足,风险实在太大。”
“雨住风亭,一直负责将天子国库的宝物运到零丁国。”菱歌将一把钥匙交给辽略,“这些本是娓娓打算运到花开花榭的,此时,她应已换了想法,且我需要与花开花榭联系,恐一时顾不过来。”
“昭告天下,娓娓最好毫发未伤,否则我零丁国铁骑,将颠覆整个天下!”辽略猛地立起,其杀气仿佛就能逼退千军万马。
月影握紧了双拳,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娓娓在用富裕的天姿国来稳固零丁国的财政 ,原来为了娓娓,辽略连天下都不屑一顾。
夜,辽略坐在水车下,这是娓娓最常坐的位置,因有丝丝凉意,所以要用酒来暖。月色正浓,以前在这样的满月,都有娓娓的陪伴,或把酒言欢,或促膝长谈,甚至悔情蛊发作。那么,今晚,娓娓,你在做什么?
另一边的月影酒力比不上辽略,已醉透了,但赌气不与辽略说话。
“凉生岸柳摧残暑。耿料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江山怀古今,肯儿曹恩怨相尔汝?”
“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辽略自嘲地笑了,“娓娓收集的词赋竟都让你学了去。”说罢,饮一口酒,
“可怜今夕月,向别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嫦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辽略将那写着“安好勿念”的字条放在唇边。安好勿念?娓娓,你怎么可能安好?
娓娓已在络绎国都玖沥城,无人敢向她动手,唐铭又想得到她的凤火蝶衣,却不敢用刑,便只好将她囚禁在一间牢房里,牢房外浇了油,她若引了毒物便点火。
这件牢房里竟生着一棵桃树,凛风不能为娓娓求到更多,也只好不让她太孤寂。正是花季,桃花开得甚好,娓娓虽身陷囹圄,却掩不住嘴角露出的对这桃树的赞美。
是夜,娓娓环着双膝,倚着牢墙赏花时,唐惠斋携清嘉来了。
“往日名盛天下的娓娓公主今日成了阶下囚,说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不信呢。”唐惠斋讥讽道。
清嘉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环膝的看起来娴静的女子。
娓娓仿佛听不到,含笑望着桃花。
唐惠斋瞪着娓娓,看着娓娓的容貌比桃花更娇艳,不觉泛起妒意,“辽略呢,你的相好辽略呢,他怎么不来救你?”又见娓娓不理会自己,怒意横生,“丧家之犬,我连你每日膳食都停了,看你还能活多久!”
清嘉听了这话,吃惊地望了唐惠斋一眼,她以前只以为这公主蛮横,却不知还有这刁毒的一面。
窗外的月亮正圆,似玉制的圆盘一般。
“啊。”娓娓突然j□j了一声,面容开始扭曲,渐渐失了力气,双手松开了双膝,身体开始作痛,抑制不住地颤抖 ,好像疼痛都融进了血液里,慢慢汇集到心脏 ,又由心脏,扩散到全身。
唐惠斋见娓娓这样,想让人打开牢门自己走近讽刺,却被清嘉拦住了,“公主,不知聂娓娓是得了恶疾还是又有什么别的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