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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娓娓道,“都滚出去,关上殿门。”
随着娓娓的声音,不知从哪儿游弋出几条毒蛇,侍卫望着娓娓,又看了眼地上的蛇,照做了。那些蛇又游了回去。
月影一脸憎恨,娓娓却一脸平静。
一个立着,一个坐在地上。
对峙着。
“这次你怎么不生华发了?”月影的剑尖戳在娓娓的额头上,“我就不该听信你,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一行鲜血从娓娓额上流下,蔓延到鼻尖,滑过嘴唇,从下巴跌落,绽放在她的白裙上,但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依旧保持着仰面的姿势,仿佛伤口,不是在她身上一般。
“聂娓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痛?”月影扔了剑,“为什么我不是个女子,为什么略会爱上你这个祸水?”
娓娓依旧平静的仰望着他,不语。
月影看着她这幅样子,怒火中烧,用尽全身力气扇了她一个耳光,将她扇倒在地,“聂娓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打破了多少人原本平静的生活?略不在乎皇位,就是因为你,他弑父篡位遭尽骂名;他志不在天下,就是因为你,他出兵逐鹿中原;他不看重什么版图疆域,就是因为你,他冒险去夺安宁城!聂娓娓,你真该死!”
娓娓拭去因月影的耳光嘴角流出的血,立起上身,一只与地上曼陀罗花同色的手抓住月影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让他的脸靠近自己的脸,另一只手,覆上了月影的面庞,“月影,你看我们两个,面容惨白,双目凹陷,颧骨突出,唇无血色。我还记得,略曾经这样打趣我们,说要看看我们这两个绝世美人会为谁形容枯槁。那个混蛋啊,现在一定捂着嘴偷笑呢。”娓娓眼中乍现出温暖与柔和,“可是月影啊,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我再次,把选择权留给你。”娓娓笑着,放开了月影。
月影却依旧保持着弓着身子的姿势,他明白,自己城府深,可自己城府再深都深不过眼前这个女子,她口口声声说没了辽略自己就没了支撑,但她依旧会以铁腕和怀柔,为彼此找一个好的归宿。
娓娓一甩右手,银丝竟没有绕住摔在地上的鎏金匣子,她又甩了一次,才缠住并拉了它过来,接着又用银丝拉过了一旁架子上的长剑,那柄长剑,曾属于辽略。
“我想给你这个,”娓娓把装着玉玺的匣子递过去,“我曾亲手毁了天姿国的那个,你总不想,我再亲手回了这个吧?”
月影冷笑一声,把娓娓推倒在地,拾起躺在地上的长剑,猛地拉开了门,大步走出宫殿,可由于身体虚弱,从丹陛上滚了下去。
“月影!”得到侍卫报信赶来的侯岳和菱歌忙将他扶住。
“滚开!”月影甩开那两人,挣扎着起身。
而丹陛上,娓娓扶着门框虚弱地立在殿前,微笑地望着侯岳和菱歌,并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过去,仿佛看不到刚刚滚落下的雪片一样。
那身影在莫名袭来的北风中摇摇欲坠,却给人一种即将圆满的假象。
“菱歌,去做点东西吃吧。”当他们将娓娓扶入殿中时,微微地笑容不减。
菱歌得到侯岳的眼神,便去了。
无人知晓这位新即位的女帝与零丁国第一忠勇将军说了些什么,只是当这位刚烈的将军离开天堑宫时,脸上都是无奈与悲伤,无论谁来问他,他都不答话,甚至当从玟城赶来的杨苡瑶询问他时,他也只是回头望着大殿的方向,叹了口气。
娓娓之所以没有升华发,是因为她不必再“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她看得到之后的路,也清楚该怎样走下去。
无论月影多么擅长一箭双雕,也比不上娓娓,因为她所在乎的东西,都不在了,就算是辽略送她的万里江山,她也有了托付的最佳人选。
七日后,络绎余军那儿传来消息:月影独自一人闯入花开花榭,以长剑手刃七十八人,凛风只淡淡看着,甚至还迎向了月影的剑,当月影的剑刺入凛风身体的瞬间,一支箭穿过了月影的身体。月影当场毙命,凛风虽未死,但凶多吉少。
龙椅上上了晚霞妆的听了这个消息,整了整身上的凤火蝶衣,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前方,再无任何瘦弱之感,只留一殿威严。最后,她平静地卸了妆,去休息了。
三日后,唐惠斋潜入皇宫,被等待多时的侍卫捉住,带进了天堑宫。
娓娓的脑袋枕着龙椅左扶手上的软垫,脚搭在龙椅的右扶手上,正拿着银锉将指甲修得细长,妆容精致得看不出脸色,可身上的凤火蝶衣散发着残酷的气息。
唐惠斋愣了一下,但想到来意和面前这个女子的手段,跪了下去。
娓娓向近侍使了个眼色,近侍便与殿中的侍从一起退下了。
“堂堂络绎国公主怎么行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啊。天下谁人不知,当年三国鼎立之时,世上二位公主性格奇特,络绎国惠斋公主跋扈,天姿国娓娓公主阴毒,尤其是安宁城一战,天下尽知惠斋公主有勇有谋,遇人绝不手软,今日,是怎么了?”娓娓端详着刚修好的食指,又开始修中指。
唐惠斋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跪着。
“想当日你父母被杀,你都不曾这般卑贱,今日是谁,能让你如此?”娓娓问,却不给她回答的机会,“是陆凛风吧,想我聂娓娓聪明一世,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呢?”娓娓笑道,却没有抬头。
“求你,救救凛风。”唐惠斋没有抬头,却是一字一句地说出这段话。
娓娓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揣测唐惠斋话中的每一个字,“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救他?”娓娓修完了左手,又改成右手。
“因为他爱你,你也爱过他,而且,只要你能救他,那络绎国所有的人,任你处置。”
娓娓显然是听到了唐惠斋口中的“所有人”,但似乎又琢磨了一番,“我要你那些残兵败将做什么?”
“好,只要你能救凛风,那我任凭你处置!”唐惠斋终于抬起了头。
“哈!”娓娓这一声笑得很响亮,“唐惠斋啊唐惠斋,让你说出这番话来着实不易啊,我有千百次机会可以折磨你的肉身,可都比不过今日践踏你的尊严来得痛快!”
“聂娓娓!”唐惠斋吼道,“你……”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娓娓打断了她。
唐惠斋的表情突然凝固了,将跳起的念头生生逼回去。
娓娓不理会她,兀自修好了所有的指甲,才坐了起来,“听说你把月影的尸身带来了?”
“有事相求,自然要面面俱到。”唐惠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清嘉还真是会教你。”娓娓将银锉丢到一边,“你带了月影来,这是我能让你安然跪在这里的原因。”娓娓走到唐惠斋身前,蹲下,玩味地看着她,“关于陆凛风,我们一命换一命,不过分吧?”娓娓将一枚褐色的丹药递到唐惠斋面前。
“我如何信你?”
“哈哈!”娓娓笑得花枝乱颤,珠滴敲打在她的肩膀和脖颈上,竟醉了人,“唐惠斋啊唐惠斋都到现在了你怎么还有这么大的戾气。你一时半会且死不了,想来陆凛风看破并已修改了花开花榭外的阵法了吧,我还需要你领我进去呢。你今夜且留在皇宫里,我们明日动身。”
待唐惠斋被侍卫带下去后,近侍向娓娓点了点头。
“聂娓娓!”花开花榭中的人一看到娓娓,都亮出了武器,只有清嘉上前为娓娓引路。
“收起来。”唐惠斋命令道。
“将军在寝殿。”清嘉守在了殿门口。
“多谢。”娓娓反身关上殿门。
先是珠帘,樟木架子,景泰蓝花瓶,羊脂玉酒壶,雕花楼金小香炉……每件东西娓娓都用手一一抚过。然后,又浏览一遍墙上的画,都是同一个女子的背影,或着白裙,或着蓝衣,只有一幅,娓娓认得里面的桃树,是玖沥城天牢里莫名生出的一株桃树,也只有这一幅,绘出了娓娓的容貌。
银丝飞舞,满壁的花卷成了碎纸。
娓娓浅笑一声,铺开宣纸,敛了广袖,提笔落墨。
卧榻右边,是一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着凤火蝶衣,伸着流血的右手,一个人占了近六成的卧榻;卧榻中央,是一个看似粗犷不羁的男子却正在小心翼翼地为女子的右手上药,眼中满是心疼;卧榻最左边的妖冶男子,不得不将左腿半跪在榻上,另一条腿只撑着身子,艰难地为中间男子右脸上的一道伤口上药,眼中的心疼不少于中间的男子。看似无理的一幅画,但画中的三个人,明明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
丹青毕,娓娓似乎才发现了榻上的人,便走过去坐在榻边,“这里不是你们最喜欢的行宫吗,以后,你们就不需要我了。”
话音刚落,便有三条饭匙倩从她裙底游弋而去。
娓娓将手指搭在凛风脉上,又笑出了声。月影给凛风下的毒真是够狠的,只是,这并不是最毒的,因为月影用来制毒的,是他的血,而天下最毒的毒药,是娓娓的血,也只有娓娓的血,才能压制月影的血。只是用娓娓的血换了凛风的血后,娓娓将不再是个毒物,会中毒而死。
辽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娓娓,以自己的命还她的命,又为了让她活下去,把江山托付于她;虽然辽略死前一句话都不曾留给月影,但月影明白,辽略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死心,不要报仇,而是平安终老;虽然月影一直不明白娓娓的想法,甚至曾经互相防备与猜忌,但情谊不易,月影始终是无法下手杀娓娓,也不能眼看着娓娓去死:所以月影选择自己去杀凛风报仇。这边是月影的一箭三雕之计。
娓娓拔下发钗,划破了凛风的左手,以及,自己的右手,将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月影的一箭三雕之计用得好,娓娓的又何尝不妙呢?她如此做,成全了月影,成全了自己,甚至
连江山,她都一并做了打算。所以,她不需要再生华发。
凛风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娓娓的脸依旧是不染世俗的皎洁,只是她的脊背不再挺拔,并将左手撑在了榻上。
“娓娓,娓娓?”凛风的意识复苏,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个苦苦支撑的人儿。
门外的唐惠斋听到凛风的声音想推开门进去,却被清嘉拦下了。
“何必,你何必呢?”凛风抬起他们相握的右手。
“因为我有事,要求你帮我。”娓娓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并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凛风的手,使他不能分开,“你其实,不是什么陆家独子,你是零丁国先帝辽罔的次子,辽略的弟弟,辽决。”
凛风惊愕地望着瞪着娓娓。
“你与略的后背,都有一个极小的虎样纹身,这是当年辽罔为自己的儿子做的记号,想来是师父见你没有炼毒的天赋,便弃了你,你阴差阳错成了络绎国将军。我之所以一直问你是否有心为帝,就是想求你接过这天下,让我和略有机会厮守。我怕你与略会从敌对变成仇恨,就留了唐铭和刘莞尔的性命,但我又怕你顾及他们对你的情谊,所以未曾告诉你。还有,唐惠斋不会死的,她只是同我一样,不能生育了而已,免得,你让她入住中宫。”娓娓的视线已有些模糊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如今都晚了。”凛风现在只能抱住这个撑不住的人了。
“不晚,我立了圣旨,侯岳会助你登基,请你,帮我兑现与羌管的诺言,好好照顾菱歌。侯岳知道,该怎样安置我的尸体。”
“娓娓……”
“月影,我总是对你撒谎,我说自己喝了酒,会误把你当做知己,其实,我早就把你当做知己了啊,你说以我的毒辣更适合用苗刀,于是我就用了啊……”娓娓盯着一个固定的地方,眼睛渐湿,放开了凛风的左手,将自己的右手举起,“略,你别怨我啊,你也不会怨我的是不是?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你最爱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愿君……”
除了右手落在榻上,凛风再也听不到娓娓的声音,只有怀里那残存的笑容还能证明,世间曾有这样一朵美丽的白色曼陀罗花存在过。
白色曼陀罗花,有麻痹之效,有毒,但因为甚美,会使人产生幻觉,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