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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打转,美丽的脸孔都扭曲了。
她掩住脸,蓦然转身跑开。
“佑芬!”徐爱潘连忙追了出去。
为了林明涛,花佑芬不知道哭过多少回,忍受了多少不堪。但这一次,却教花佑芬特别的伤痛,对她的伤害也最深最多。她跟花佑芬认识久了多少了解她的性格。花佑芬外表看似很坚强,其实很脆弱,一颗心坑坑洞洞,全是为感情受的伤。
但,又何苦呢?
美丽的歌手不都以过来人的姿态,用沧桑的歌声告诉了天下那些情情爱爱的女人了吗?“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又何苦一往情深?”
何必呢?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是啊!何必呢?!
“佑芬……”她不知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看着花佑芬哭泣。
何苦一往情深呢?情妇是没有立场的,只能为着爱、为着一份不知道是否有明天的相依伤心气苦。总是这样。这是情妇唯一能唱的老调。
要问何必呢?其实所有的道理她都懂——
只是难。
千古艰难唯一死。可女人啊,一辈子受苦受难的,就只为这个情字。欢喜也为他,悲伤也因他。
总因那个痴。
“回去吧!”她扶起摔倒在栏杆旁的花佑芬。
天狼星升起了,冬天就近在眼前。这个冬天,也许会很冷。
※※※
那天深夜,林明涛姗姗赶了过来。徐爱潘应的门。
“佑芬呢?闹得很厉害吧?”
徐爱潘别开脸,厌恶再看到这个男人的脸。
花佑芬在房间听到声音冲了出来,抓着枕头狠狠丢向林明涛,大叫说:“你来做什么!你给我出去!滚回你太太身边去!”
“别这样,佑芬!”林明涛尴尬地看看徐爱潘。“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别生气,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走——”花佑芬捂住耳朵,推开想要抱她的林明涛,一迳赶他走,生气地吼叫着,抓起茶几上的面纸盒朝他的脸砸去,落了个空掉在地上,再要找东西丢掷,自己先就哭了起来。
“说什么要跟你太太离婚,给我一个名分!结果呢?她居然怀孕了!你不是跟她感情不好吗?为什么还跟她上床?!你说啊!”歇斯底里地哭闹起来,捶打着林明涛。
林明涛抓住她的双手,极力想维持一种身段。但花佑芬哭闹不休,逼得他极是狼狈。
“佑芬,你冷静一点!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跟她已经分房了很久——”
直到现在,他还想哄骗她。花佑芬恨极了,咬着牙吼道:“你还想骗我?!你没跟她上床,那她肚子中的孩子怎么来的?!”
她又踢又咬又打,完全一副泼妇的不甘心。林明涛狼狈透了,强辩着:“那是意外——”
“意外?那好,你叫她马上堕胎!马上跟她离婚,你不是说你爱我吗?真爱我的话,就证明给我看——”
“佑芬——你别无理取闹,那好歹是我的骨肉——”
“你说我无理取闹?!”花佑芬拔尖了声音,妒怨与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我那么相信你的话,相信你爱我——但你根本就一直在骗我,根本就没那个心!”
她大吵大闹,完全不顾颜面,苦苦逼着、纠缠着林明涛。林明涛眼神闪过一抹厌恶,提高声音说:“她好歹还是我太太啊!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跟她离婚!”花佑芬抓住他的衣服,用着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
林明涛用力扳开她的手,整整凌乱的衣服,面无表情回说:“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跟你多说,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转向徐爱潘说:“阿潘,你劝劝她,改天我再来。”
说着,便朝门口走去,不再留恋花佑芬一眼。
“你走!你走!走了就永远不要再来!”花佑芬愤懑极了,说不也的怒恨,又不甘发出椎心的哭喊。
林明涛头也没回,连一步也不犹豫。花佑芬跳起来,用力将桌上的东西扫在地上,抓起椅子砸向电视机,又将镜砸碎,把家具捣乱得面目全非发泄怒气。
“佑芬,你冷静一点!”徐爱潘冲上前阻止她。“他都走了,你砸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别管我!”花佑芬横过脸大吼。
“我不管行吗?看看你这样子!你就算把屋子全都咂了,林明涛一点也不会痛!”
人的感情都是很不可靠的。海誓山盟有什么用呢?一旦变了心,就像化学作用,变了就是变了任你怎么哭求,再也不可逆回来。
花佑芬丢下椅子,望着满屋子的疮痍,慢慢蹲下来,嚎啕大哭。“我恨啊!阿潘!我就那么不值——”
“你只是看错了人。林明涛既然对你没心,你就不要再留恋,好好爱惜自己,何必再为他伤心。”
话虽这么说,徐爱潘心里却不免叹息。世间的事,说说容易,但现实与道理完全是两回事。
总有那种飞蛾扑火的傻子。否则,这天下,就不会有那些痴心的故事。
※※※
隔天清晨,天还是黑的,徐爱潘突然醒来,被一种淅沥的水声吵醒,她以为是下雨,打开窗子看,天空清倩。她静下心,听仔细了,声音是从浴室传来。
客厅尚一片凌乱,四下满是玻璃,她小心避开,走往浴室。
“佑芬?”浴室里的灯亮着,由门下溢出光来。水声淅沥哗啦,溢满的声音。
花佑芬没有回答。她提高声音又喊了声。
“佑芬?你在里面吗?”
回答她的,仍只有满溢的水声。
她觉得奇怪,敲了敲门。死寂的回音让她感到寒栗,蓦然涌起一股森然的感觉,着慌起来,不断高声叫喊着。
“佑芬!”她用力撞开门,跌撞了进去。
浴室里满地水渍。浴缸放满了水,花佑芬躺在浴缸中,左手搁在缸缘外,无力地下垂着。殷红的血,沿着她的手腕流进了浴缸,染得缸里一池血红。水笼头开着,血色的水,随着缸水的满溢,不断涌冒出缸外。地上倾倒着一瓶安眠药,瓶子是空的,旁边还倒着一只破裂的水杯。
“佑芬!”徐爱潘大叫。
她跌撞着出去,一边抖颤一边从残砾中找出电话,叫了救护车,声音一直在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花佑芬竟然会这么做,姿态那么决绝。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她跟上去,一路不停在发抖。花佑芬急救的时候,她一直抱着双臂缩在墙角,直忍不住恶心地想吐。
但她终究没有呕吐出来。
挨到天大亮了,甚至阳光变得热的时候,花佑芬总算才从手术室被推出来。
“医生,她没事吧?”她迎上去,几乎是用冲的。
“没事,幸亏发现得早,总算保全一条命。”
听医生这么说,徐爱潘紧绷的神经蓦地松弛下来,提不起力气,恐惧感开始袭向全身,蹲在地上干呕。这时候她才开始知道害怕,感受到那冲击。
死心眼的女人,在感情受挫折时,总是会开始怀疑人生,怀疑再活下去值不值,对生命,比不上一场情爱认真。
但为什么这么傻呢?情妇不是只要穿戴得漂漂亮亮,听情人诉苦,给他温柔解语就好了吗?
还是贪啊!终究是女人,要的还是男人的一颗心。
想到花佑芬以那种决绝的姿态躺在浴缸里的模样,她不禁又颤抖起来。飞蛾扑火原是种自杀的行为,它们却还是不悔。
那天夜里,花佑芬醒来,看见守在病床旁的徐爱潘,哑声问:“阿潘,这是哪里?”
“医院。”徐爱潘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勉强忍住心酸。
“是吗?我还没死吗?”语气没有一点庆幸。
徐爱潘神情略黯,吞着一口叹息。“你这又是何苦,那么傻!”死了固然一了百了,但也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甘心啊,阿潘。我要他一辈子后悔内疚。”
“死了你就甘心了吗?再说,你死了,林明涛只是少了麻烦,根本不痛不痒。”
都说千古艰难唯一死,怎么女人为爱轻生、为情殉命却是如此义无反顾?为的还是不爱她的男人——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花佑芬重复这分怨和恨。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她们的爱情原就没有保证。
徐爱潘突然觉得疲累极了,为她自己也为花佑芬。婚姻是一种爱情问题,婚姻以外的爱情却成为道德问题。因为不被法制和社会共同价值观认同,她们的爱情,一开始就没有立足点。
“你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其它的事,明天再说。”她替花佑芬拉了拉被单,轻轻微笑。
明天会吹明天的风。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夜深了,此刻的她们,需要一个美好的梦。
※※※
第11章
月亮从东边升上来,越过远处那幢凌空的高楼,低低地垂挂在西边的地平线上。从十七层楼高的窗子望过去,月光尽管倾斜了,仍似乎可以感到它冷冷的注视。
那么刺眼,像有人在窥探。
徐爱潘刷地拉上窗帘,随便往地上就躺,天花板上亮起满天眼目的星光。十二月的天,青瓷贴的地板有点凉。
“这样躺在地上会着凉的。”徐楚走过来,摇摇头,一点包容的笑。都二十几岁的大人了,还像个小孩。
“着凉好啊,可以更有理由躲在被窝里睡觉。”
她回他笑,半认真地,半开玩笑。
徐楚又摇摇头,坐下来,手撑着地板,弯身看她。
“这几天你上哪儿去了……我一直找不到你。”他有点难以忍受。她明明跟他那样亲了,却还是对他那么隔阂。
“有点事。”徐爱潘含糊带过去,不想提花佑芬自杀的事。这些天她都在医院照顾花佑芬,知道徐楚找她,存心搁着。
花佑芬自杀,让她滋生许多复杂的感触,稍稍看清情爱的虚幻,心变得有些冷,又无奈、不确定。感情该是不顾一切、不负自己的心好呢?还是万般皆休,及早悟空的妥当?
她伸出手,勾住徐楚的脖子。“见不到我,你想我吗?”甚至她怀疑情爱的本质,是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否走到头,不是一纸婚姻契约书,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而她,连筹码都没有。
“想,想死了!”徐楚顺势低头亲吻她,敏感地觉得她有些不一样,又怀疑自己太多心。他觉得徐爱潘的眼神变得远,隔着一层虚幻。
“是吗?那么,这个周末,你陪我一起过吗?”声音淡淡,竟有些为难故意。
徐楚迟疑了一下,短暂,但只那么一下就够了。徐爱潘冷笑一声,很轻地,放开手,说:“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这个周末,我自己有地方过。”
耶诞夜呢,精彩的节目多的是,她怎么会没地方过!
徐楚听了,却竟忍不住一股醋意,满不是滋味,抓住她的手,质问:“你是不是跟谁约好了一起过?”
“怎么会。”徐爱潘婉转轻笑,不知是有意或者无心,留了一截吊诡。
徐楚认真盯了她一眼,将她拉起来,正色说:“阿潘,你跟我都那么亲了,已经是我的人,我可不许你再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叹口气,亲亲她,又说:“你说我自私也好,我就是嫉妒,只想把你藏在口袋里。”
徐爱潘笑着不答。花佑芬的自杀,也许是一个触发点,她渐渐看清了一些什么。在男人与女人的爱情角力中,女人最终总贪一个保证,一纸婚姻契约书;而之于男人,却不过增添了一项战利品。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什么海誓山盟刻骨铭心,都是小说电影在胡诌的。爱情啊,不过一场风花雪月,一幕平常的生活。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徐楚刷地拉开窗帘,想借一点月光看清她的表情。“你爱我吗?阿潘,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告诉我,你爱我吗?”
他的目光那么紧,徐爱潘移开目光,看看月亮。满月的日子会使人疯狂。
“你呢?”她反问。他可也不曾对她说过。
那个邂逅,她吐了他一车一身的酸臭;他送她一梗蓝玫瑰,问她肯不肯赌一赌。她赌了——但是呢,她是“得了”,还是“不得”?是“我幸”呢?还是“我命”?
“你知道的,不是吗?我爱你,阿潘……”说得那么深情。
徐爱潘伸手又搂住他,低低说:“是吗?那么我也爱你。”
他爱她,她就爱他;他对她的爱有多少,她的爱也就跟着有多少。爱是那么虚幻,她很明白,这个男人即使爱她,也无法给她任何承诺。
徐楚反手抱住她,亲了又亲,愉快地,且贪心地笑着追问:“告诉我,我想听你亲口说,你是属于我的没错吧?”
“嗯,我是属于你的。”
这话多么容易就能说出口!是承诺太轻?抑或感情太自欺欺人?从古到今,认真追究了,爱情从来就不是只属于两个人的故事。在海誓山盟的同时,阴暗的地方总是还存亘着另一个黑影。可歌可泣,总是说书的人自己编的。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徐楚取出一只信封递给她。“喏,打开来看看,还有这个——”另拿出了一颗钻石戒指,星辉照耀下,虹彩斑斑。
她打开信封,里头搁着一支钥匙和一张信用卡。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