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踢与不踢,都是一个问题。
结果踢来的是隔壁店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她披件单薄的红色风衣翘着兰花指打哈欠。阿息真怕她冻着,她的脖子和小腿全是裸着的,脚上笈的也是日式的木屐。她身上的红衣服穿了好些时日,开她妈这店的人似乎都挺迷信,认为一件衣服可能带来财运就经常穿那件,而其他自以为晦气的,会拿去送人或干脆丢掉。有次吴丽焘买了件新衣,是她喜欢的款式颜色,也衬她的气质皮肤和身材,可穿上那天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一气之下她放在煤气灶上烧了。
老板娘穿的红风衣大概是她的幸运服,但阿息实在是不喜欢红色,可以说是厌恶,所以她别过头去继续踢门,她怀疑吴丽焘会把她宰了过年,因为这扇破门的发电机前两天刚花两千块重新换过,用她妈的话讲,这种行为是可耻的,踩别人的脚趾头不痛。
红衣女人咧开嘴,上唇的口红吃了一半:“她们都出去玩儿了,要不你来我这边坐会儿?”
打电话是关机,老板娘说她们没走多久看样子是预备玩到天亮了,没辙,还得到酒吧去找找,寻着的机会渺茫,真不行也只能在外头睡一晚了。
见阿息爱搭不理老板娘讨了个没趣,索性关上了门。她们这条街地处偏僻,像这样的天是很少有人来的,只有春夏秋三季才会通宵达旦地开着门。除了两条街才是大马路,可这会要打一个的实在是不容易,何况她也不认识路,只大致记得店名。
街上静极了,连路灯都仿佛随人而睡,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天空都变得厚重起来,电话在手中嗡鸣,二点三寸的屏幕上显示着“纪远航来电是否接听”。阿息看到他的名字一怔,瞬间清楚了自己的症结在哪儿,她心里在意的不过是他那一句话,可怜那扇门了,白白挨了许多脚。
她只是把手机放到耳边纪远航说:“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第十一章
阿息倚在吧台上几乎快睡着了,穿着紫红马甲的服务生还在进行地毯式搜索,甚至从包厢找到洗手间,现在一伙人又猫着腰像甲虫似的在大厅里找,都是一无所获。酒吧客人早就散光,本来已经打烊,那群服务生被老板揪回来早就怨声载道,阿息没指望他们能好好找。她无奈地叹口气,纪远航啪地合上打火机:“我送你到宾馆。”
阿息使劲摇头:“我宁肯在地铁站待一晚,现在离天亮不过几个小时我干嘛浪费钱。”纪远航阴恻恻地看她,嘴里是鄙夷的啧啧声,阿息心虚,小声地加了一句,“我是说钱真的很难赚。”
阿息想到了唐玲,但她是孕妇,麻烦她似乎不太好,纪远航打电话到酒店,全市大大小小的酒店房间都爆满,连最小的宾馆都住满了人,原来是到了年关,海内外的领导赶来视察开会,偏偏都挤在今天了。
“纪董为什么你会来找我。”
纪远航奇怪地看她一眼嘭地关上车门:“不是你让鸿涛说找我的么,你帮过我那么多次,我稍微尽点儿绵力也是应该的。”
阿息一愣,她什么时候叫姚鸿涛那家伙找他了,纪远航竟然也会来,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最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会收留自己过一晚。
公寓客厅里的灯亮着,纪远航皱了皱眉,以为来打扫的阿姨忘了关,只拉开一条门缝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捏着钥匙的两指出了汗,还在锁孔里的钥匙哧溜地掉在石砖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阿息磨磨蹭蹭到门口,看到含笑站在客厅里的傅靖琪,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好像有人投进一块石头,只能听见石头碰击壁沿的声音,却无论如何都着不了底,一颗心只能吊着,等着听那踏实的一声。
傅靖琪身后是落地窗,她的身影都倒映在里面,又好像深深地嵌了进去,光是看那倒影,阿息就觉得透不过气来,体力不支,她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逼视的美,每次一见到她阿息就觉得自卑,那是从未有过的,也无怪当年的纪远航迷她,或者一如既往。
“你终于回来啦。”傅靖琪权当没看到阮阿息只对着纪远航说话倒叫她尴尬地不知所措,她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唇上抹了点朱红,是淡淡的颜色在灯光下透着红润的水泽,像极娇艳欲滴的夜玫瑰,在夜间温婉地绽放。
纪远航的视线越过她跳到餐桌上的碗碗碟碟,傅靖琪搓着手臂慢慢走到他面前:“我等了你很久肚子好饿就弄了点吃的,远航,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阿息想自己这钥匙丢的真不是时候,她干嘛掺到这里头来,她看着也不舒服,阿息干咳两下,脚步慢慢后挪:“那什么我还是先走了。”
纪远航在底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阿息一愣,扭过头看他,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说:“我不想背着女朋友和其他女人说话,有什么事当着她的面说比较好。”阿息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可五指被他攥得紧紧的,生疼,骨骼都在咯嚓咯嚓作响,挣脱也失去了力气。纪远航拽着她的手绕过傅靖琪径直到了餐桌前面被对着她,捏着阿息的手微微颤抖,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加重了力道,他收起餐桌上的另一把钥匙,“我不希望你再随意进入我的家。”
傅靖琪突然笑了:“阮小姐,我想听你上次没说完的那句话。”
阿息又是一愣:“什么话?”
她轻轻地笑,瞥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语气满是笃定,眼神也是毋庸置疑一副胜券在握:“你和远航的关系,假如我没记错,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阿息忽然感到纪远航的手一松,指间湿涔涔的,都是他渗出的冷汗,他是在紧张,还是在害怕,阿息无从得知,她那时候急于撇清的关系到了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脑子里放映的都是纪远航在灯红酒绿之间和自己说的那番话,他的痛苦,他的懊丧,他的无助,她全都看在眼里,傅靖琪凭什么要一个男人为他肝脑涂地,既然决定要离开一个人,为什么还要回望。阮阿息的心理有一股气往上涌,她牵着纪远航的手猛地转身,反叫他措手不及,只能木讷地看着她。阿息将手与他的十指交叉,紧握,脸一扬,举到傅靖琪眼前,声音坚定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傅小姐,你以后不要再来找纪远航了,我不喜欢!”
傅靖琪直直地看着她:“你上次说的不是这个。”
“不,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现在和他交往的人是我,我不想你再来打扰他。”
傅靖琪转而望向纪远航,他别开头看向窗外,神色淡然,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与他毫不相干,她低低地叫:“远航……”
阿息一把扳过纪远航的肩膀,定定地看着他,纪远航微微张了张嘴,阿息说:“纪远航我警告你,以后只能看着我一个人!不准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眉来眼去,不准背着我勾三搭四!”
纪远航有半晌的错愕,而后他不着痕迹地拂开阿息落在他肩膀上的手,快速地背过身去:“你很烦。”他走到窗户边上,暗黑色西装与米色窗帘形成强烈的反差,微微的忧郁里带着不可言状的哀悯,阿息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阵一阵发疼,傅靖琪正要上前,她伸出双臂横亘在两人之间,用自己的身体筑城一面墙,傅靖琪往左,她也往左,她往右,她也朝右去。
阿息的语气疏远嘲讽,还带着尖酸刻薄:“他曾经等待过你,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那就永远不要可惜,他本来是你的,是你自己选择不要,你忘不了他不要紧,我会让他忘记你。你给了他一刀又假惺惺地跑回来帮他舔伤口,难道你想别人打了你一巴掌再摸着你的脸蛋问痛不痛吗?现在,请你从这里出去,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傅靖琪一怔,眼睛迅速地扫过纪远航:“他都告诉你了?”
“没错。”
她苦笑着叹了口气,紧紧攥着手,看一眼伫立在窗边的纪远航,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阿息垂下手,脑子一片空白,她舔舔干涩的唇角,眼却停留在在纪远航身上,他的食指覆在冰冷的玻璃上,随着窗外人的身影缓缓在平面上移动,玻璃上逐渐出现一条淡淡的水痕,蜿蜿蜒蜒的,直到看不见那抹影子,手指也固定在一个点上,然后无力地收回,虚捏成一个空拳,垂在身体一侧,神情落寞不甘:“把桌上的东西都丢了吧。”
阿息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收拾,碟子上雕刻着精美的线条,是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栩栩如生,别具匠心,纪远航对吃的用的穿的有一种变态的挑剔,不是他所钟爱的不会舍得花一分钱,看这碟子的质地和做工,不是便宜货。碟子边缘还隐隐残留着齿香,阿息的手指沿着花的纹络细细划过,轻轻地叩了叩:“现在去追她还来得及。”
“做好你该做的,其他事情不要你管。”
她轻轻地笑:“忘记一段逝去的感情,忘记一个已经不爱你的人,那个过程,就像戒除毒瘾一样痛苦。毒瘾发作的时候,你痛苦得全身发抖、身体扭曲、五脏翻腾,你恨不得一头撞向墙壁,你倒在地上挣扎,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可是,谁叫你吸毒,凡事都有代价,开始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曾经有眼无珠,每当想起当天所受的屈辱,你就会变得坚强,爱得更精明,也更自爱。痛苦的回忆,最终会成为力量。”
纪远航回过头煞有介事地将拇指和食指放在下巴处作思考状:“这话我怎么听起来耳熟,是不是张爱玲说过的。”
阮阿息白了他一眼:“胡说,明明是张小娴。”
他像抓着别人错误的孩子一般兴奋,微微一笑,双眼似闪过星光,刚刚的阴霾也仿佛一扫而空,整个人又光彩明亮起来:“有哪句是你原创的。”
阿息挺直了腰板要说话,纪远航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快速别过头脱下了西装,随手将它搁置在衣架上绕过沙发走到浴室去,几秒之内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好几次,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浴室门被关上,阿息讪讪地耸肩,一只手还在桌子上磨蹭,没一会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阿息奇怪地回过头,纪远航半开着衬衣纽扣慵懒地依靠在门边,露出隐隐的锁骨,半明半暗中他的眼睛闪亮如暗黑的星光,眼底有浓浓的笑意溢出,房间里暖气十足,熏得阿息都痴了醉了,面颊也变得通红,犹如在火里烤过的炙热。
这样一个夜晚,她被磨得忽冷忽热,迟早得生病。
纪远航道:“我说你可别在我洗到一半的时候又冒冒失失地冲进来了。”他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纯粹是调侃她。
阿息一愣,许久以前,她也在哪里见过相似的笑脸,男子目若朗星,鼻子笔挺,刚毅的嘴角微抿,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常常觉得纪远航熟悉是事出有因的,她也承认自己后知后觉,否则不会现在才记起相亲时的惊鸿一瞥,竟然会是他。
倒也不敢真正确定,于是阿息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去相过亲?”
纪远航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手指抓了抓发际:“还是在咖啡馆。”
阿息目瞪口呆地杵在原地,背上像是有几万只蚂蚁在爬来爬去,挠也挠不着,拍也拍不掉,只能干着急。直到浴室的门重新合上,阿息才烦躁地来回踱步,难怪他叫自己无业游女,难怪他会奚落自己,可他说的不要再冲进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在记忆之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越想头越疼,那一杯白酒本来就让她有了七分醉意,这会更是头痛欲裂。沙发上放着一条毛毯,看上去绵软舒适,绒绒的灰边衬着中央的松柏白鹤,毛毯边缘用金银线绣花点缀,外沿配以流穗,越发唤起人的睡意,阿息打了个哈欠,踢掉硌脚的高跟鞋,扯过毛毯将就着睡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在这边过夜,形不形象的也无所谓了。
早上起来才知道下了雪,从她这个方向望出去,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的公园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远处近处皆是苍茫一片。
纪远航早早就起来了,他今天穿一套休闲装,越发显得年轻俊朗,眉目分明,窗外的雪景似乎是专为他布置的,很好地起到了陪衬的作用,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阿息看到纪远航脸上的线条变得分外柔和,嘴角是缕清新的笑,正惬意地在餐桌上翻着报纸吃吐司。
阿息想到昨晚,神色还是不自然,纪远航不露声色地睨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更加浓厚了,他放下报纸和翘着的二郎腿,懒懒地抬抬下巴示意阿息坐下吃早餐。
“有钱人早上就吃这个?”
纪远航头也懒得抬:“小说看多了吧?你们就是成天爱看那种没养分的东西。”
“不看小说你怎么知道张爱玲。”
“啧,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该记的事儿记不住,不该记的偏偏记得那么清楚。酒吧老板一早打电话过来说他那儿没你钥匙,你再仔细找找,指不定钻包里哪个眼儿去了。”
阿息点点头,揩去嘴角的面包屑,不管还在喝牛奶的纪远航,一股脑地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