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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事。”
擦身而过的工友打着招呼,白恩露回应道。看到对方手上提着工具箱,就想起第三(奇*书*网。整*理*提*供)教学大楼顶楼那个坏掉的锁,应该修好了吧。
往学校西侧的那个侧门走去,本来还想说自己是否早到了,结果一抬起眼,就看到大树下站着一个人。
明明是花样年华的年纪,她却穿得一身黑,毫无同龄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即使是个性比较内向的孩子,最多就是不大说话,很少会让人感觉到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极不快乐的气氛;她应该是他教学以来所看过最不开朗的学生了。
昨天,他表现出姑且相信的态度,和梁知夏约好了,要她把怎么看见黑影的情况重演一遍给他看。一方面是他觉得不这么做的话,她好像不会轻易放弃;另外一方面,他是想知道,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老师。”梁知夏见到他,启唇低声唤道。
“嗯。”那大概是幻觉错觉,又或者是想象,甚至是搞错了之类;也许是在什么书里看到的奇妙故事,所以太入迷也说不定。他来,只是要在她面前,让她确认那是不可能发生的,这样她就可以死心了。白恩露对她说道:“好了,你现在就可以……弄给我看了。”
从来没有学生找他诉说过什么烦恼,这是第一次学生找上他,却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花点时间就可以解决的话,那就好了。
只见梁知夏低头从侧背的包包里拿出铅笔盒,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有用手帕盖着的一根白色羽毛。她双手捧着那盒子,说:“我捡起第二根羽毛的时候,也响了。这个,是我用手帕包起来再捡的,没有响。”
“咦?”白恩露一愣。“你不是只捡到一根羽毛而已?”
她摇头。
“我往老师离开的方向走,在路上又捡到了几根。”
几根是多少根?白恩露心里有着疑问,却又不想让她执着认定那是他掉的,所以没有问出口,仅道:“也就是说……你摸到之后就响了?”不,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白恩露还是不认为那会是真的。
但是,她形容得太真实了,应该说,她说的那个重点让他相当在意。
“我……要拿出来了。”梁知夏对他道,然后慢慢地伸手将盒子里的羽毛拿起。
白恩露认真地等待,然而,她握着羽毛半晌,却没有响起类似铃铛的声音,甚至什么事都没发生。由于她并未做出任何反应,所以也并不是只有她能听到声音的可能情况。
白恩露稍微被提起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他开口道:“你那个时候,应该是听错了。”他就知道是这样。
他这么断言,但梁知夏却是动也没动,只是定定注视着手里的羽毛。
白恩露在心里叹息。
几分钟过去,她还是像个石像般坚持,于是他只好又道:“我说,同学——”
“我、听到了!”她有点激扬地说,眼神无比认真,双手紧握着洁白的羽毛,用万分坚定的语气道:“像是铃铛的声音,然后羽毛消失了,我看到——”
话未讲完,一阵铃声突然轻轻响起,好像很远,同时又感觉很近,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距离。
原本已经打算走人的白恩露当场大吃一惊,露出非常诧异的表情。他马上望向梁知夏,只见她原本拿着羽毛的手空了,身边出现一抹腾空的黑色影子,她的视线放在那个影子上面,那表示黑影是他们两个都看得到的东西。
他想也没想,立刻抓住梁知夏的手臂,要带她快速离开原地。
“不要……”在开始奔跑时,梁知夏像是猛地回过神来,开始扭动手腕挣扎着。
“说什么傻话!你没看见刚才那个?”虽然黑影一下子就消失了,白恩露却是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往前跑。他不知道那黑影是从哪里来、又是怎么出现的,唯一能确定的只有——那绝不是存在于现实里的东西。
“我……”梁知夏挣脱不了,双脚抵着地面迫他停下。
“你有看见吧?那个!”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白恩露不解她的反应;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应该会害怕得立刻想逃开才对。他回头,打算带她离远一点,但是,他拉着她的那只手腕,却突然被她用另外一手握住了。
“老师!”她急切喘唤,抓着他的腕节,朝他猛然上前一步,垂首颤抖着声音拚命说道:“求求你,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跪下来……或磕头我都做!给我那种羽毛!求求你!”
她激动地低喊,好像用上这辈子所有的诚意,更像绝望到谷底后好不容易抓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稻草。
白恩露十分错愕地看着她。一阵强风突地袭来,将不远处的大树刮得沙沙作响,落叶飘洒降下。风吹起她乌黑的发丝,他清楚看到她一直遮起来的左半边脸部,从额头到耳朵,有一块纹路扭曲的伤疤。
她抓着他的那只细瘦手腕,一直冰冷又无助地抖着。
第三章
“你知道学校有什么怪谈吗?”
“啊?”
白恩露坐在办公室自己的座位上,值日生在下课时把作业本收来给他。他看着放在作业最上面那张没有缴交的名单,若有所思地再问道:“就是那种……哪里有闹鬼之类的故事。”
“呃……”跟他还是很不熟的班上男同学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就算了。没关系。”白恩露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那个……”男生本来要走了,又转回身,道:“只听说过有一个。好像学校侧门大树那里,很久以前有人上吊自杀……的样子。”说完,他走出办公室。
白恩露微怔。
“不会吧……”他喃喃自语道。
所以那天看到的,的确是那种东西?不可能,他从来就没有看见鬼魂的经历,怎么会突然……难道原因出在那个女学生身上?
忆起当时全身都在细微发颤的梁知夏,白恩露陷入思考。那不像是因为害怕恐惧的发抖,而是情绪无法控制的一个身体反应;他也是头一次看到她表现出如此剧烈的感情起伏。
之前她给人的印象始终只有沉默和安静。他也不是没碰过个性文静的学生,但是这个学生的沉默总让他有一种,好像什么事情都放弃了,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的感觉。
但是,那天,她却又那么激昂、强烈地向他索求着想要的东西,真的令他相当惊讶。
不过,他同时也困惑着她为何会这个样子。
“竟然说什么跪下、磕头的……”真是,她到底在想什么?
即使碰到那种灵异事件,她却完全不是一般人的反应,使得他现在都还在努力回想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但两个人同时看错的机率又实在太低了,难道她对灵魂之类的东西有兴趣,所以不惊讶也不惧怕?
停下批改作业的手,白恩露皱起眉头。
她要的东西,他没有。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回答她的。
然而,他的答复令她不甘心地咬住嘴唇。
“那、老师,你告诉我要怎么得到这种羽毛?”她问。
“……我不知道。”他说。
“如、如果……你不给我,我就把你在学校顶楼的事说出来。”当时,她抖着声音这么告诉他。
他微愕,随即不带情绪地说:“就算你去讲了,我还是没有东西可以给你。”
闻言,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反复用力握紧他的手腕,最后,她深深低下头,放开他,就那样垂着双臂,低头越过他身侧,离开。
虽然他想要跟她谈,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讲什么,只是慢了一拍,转过身,她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即使被要胁了,但今天他来学校,却不像之前那样,那么担心她真的会把事情说出去。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也讲不出所以然,总之,他觉得她不是真心在威胁他。
她只是生气又无力,想要确定他不是在撒谎,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试探。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听到任何不好的耳语,这已经证明了他的看法。
“伤脑筋……”他将手背抵在额前低语。
梁知夏当时哀求的声音,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下去。
午休的时候,他又找梁知夏的班导师谈了一些话;结果,女导师似乎很烦恼地主动告诉他,关于梁知夏的一些状况。
包括她目前雨次段考的成绩都很差,家就住在学校附近,还有高二曾经休学一年,原因是发生严重的交通事故。
休学一年?那么她现在是十九岁了?被班上同学欺负,会不会也是由于这个缘故?她脸上的伤,大概就是车祸事故留下的。
“她的左眼也因为受伤的关系,视力受损了呢。”女导师说。
除了家住得很近之外,班导师口中说出来的,那些关于梁知夏的事,全部都是坏事。白恩露的表情变沉。
知道得更清楚之后,他对梁知夏有一点侧面了解了。虽然现在看起来是这样,但以前应该也有过跟其他同龄孩子一般的笑容。
真的是……很伤脑筋。
他不是喜欢蹚浑水的人,也一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教授学业之外的事;走下讲台,他和学生就不会互动。
事实上,他不就是想要这种结果?撇得一干二净,她就不会再来打扰。所以,还是不要再想了。
在心里这么决定之后,他把心思放在学生的作业答案上。
几天过去了,日子并没有什么改变。
或许是因为确定他给不出她想要的东西,梁知夏也就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星期六,他到附近的大卖场去添购生活用品,接到某人电话,要他顺便买东西,他也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拎着买好的物品来到花店。
“拿去。”白恩露把袋子放在柜台上。
“谢谢。”白皙美丽的男人微笑接下袋子,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后面小屋摆放。
从小到大,他都不大喜欢和这个人相处;应该说,这个人总是让他难以应付,这跟亲戚的身分或辈分没什么关系,重要的还是小时候的记忆,只要被踩在脚下一次,就永远翻不了身。已经不是第一次帮男人跑腿的白恩露,每回总是放下东西就离开,今天却稍微露出犹豫的表情。
也因此,男人回到店面时,一脸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白恩露睇他一眼,什么都还没说,男人就先道:“答案是不行、不可能,没有任何力量,什么也办不到。我很久以前就说得相当清楚了。”
白恩露一顿,脸色难看地道:“我又没讲话。”
“是吗?”男人坐下,拿起包到一半的花束继续包装,状似想起什么地道:“对了……露露,你到底什么时候要抛弃处男之身呢?”
原本已经要离开的白恩露闻言,脸色一下子刷黑,简直难以置信。
为什么?这人为什么每次都要讲这件事?而且自己从来就不曾和他谈论过这样私人的话题,为什么他会每回都可以这么肯定地说出自己有无做过那种事?
明明才跟他认真交谈,他却又突然讲这种不正经的话!
对付这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无视。白恩露在心里一再这么重复告诉自己,忍耐再忍耐,之后转过身,只不高兴地说:“别再叫我跑腿了。”然后走出店门,骑上自己的脚踏车。
把刚才被男人揶揄的事情随着往后飞逝的风景全部抛在脑后,他迎着风,用力踩下踏板。
他明白,也知道,如果想要把毁坏的房子修好,就要自己用砖块水泥建造、而不是向神许愿变出一个幻觉。
看到城堡的人或许会很开心,但现实是,房子依然是坏掉的。
他不晓得梁知夏想要羽毛的目的,但他是不可能给她那种他无法给予的东西,那只会加深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白恩露看着前方,骑过巷子,弯进河堤道路,往回家的方向前进,却不意看见一个身影在河堤上发狠狂奔着。
他愣住。
周末一大早,虽然不用上学,但梁知夏很早就起来清整家里。
她扫地、拖地,把窗门桌椅擦得干干净净,将之前洗好且晒得充满太阳香味的窗帘挂上系好,让阳光可以照进屋内。
忙碌了一早上,她看中午快到了,就拿着钱包钥匙出门。
来到平常固定光顾的超市,她提着篮子选购食材,买了一大袋东西;回到家马上进厨房,卷起袖子认真地开始料理。
每天都加班的父亲,今天会回家。他的确在答录机里留言了,说他今天会回家。
爸爸要回来了。
梁知夏抬起手臂拨开掉落额前的发,专心一意。菜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规律有节奏,瓦斯炉上的锅子冒着白烟,抽油烟机轰隆隆作响。
以前,她从没有进过厨房。现在,她每天都自己煮饭。
厨房里的声音,可以让整个家不那么安静;她总是认为,要是她能弄出这些像以前一样的声响,那么家里也会慢慢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她专注用心地作好每道菜。每个步骤、每种味道,都是她一步一步自己看食谱学起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但是不能不做,一定要做。
一定……不能不做的。
将最后的热汤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