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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一定能令他贴贴服服的。”雷文坐在椅背上,揽住珊瑚:“我明天不上班,留下来陪你!”
“我不想见到艾云,我们出去吃晚饭好不好?”
“当然好,吃完晚饭我们上的士高,保证你回家时,已把今天的不愉快完全忘记!”雷文拖她起来:
“你去换衣服,我叫锦姨收拾房间。”
第二天,文云一起床便准备找珊瑚要回吉他。
他珍视吉他,是因为那是近年来他得到的,最有价值的礼物。那不是金钱的问题,是友情。他一直缺少的是亲情,父母的爱和家庭温暖,除了董宇凌,没有一个亲人为他买过一条手帕。以前,雷文对他也不错,会送他一些东西,自从珊瑚来了,雷文对他一天不如一天。
只有奶妈对他关怀备至,但是,她毕竟是外人。
吉他,代表几个人对他的心意。
他开了房门走出去,朝着珊瑚的卧室走,在她的房门外,有一堆破东西,也是咖啡色,略带金黄色,这令艾云想起咪咪,他跑前两步,那不是动物,是木,嗅,不,那是个吉他。
他缓缓地蹲下去,细心地审视着,轻抚着,那不是他的新吉他吗?只是破烂得不成形了。
他握着那些破木,木屑刺伤了他的手,但他痛在心里。心爱的东西被人家毁坏了,他真想痛哭一场,但是他是一个坚强的人,流泪是懦夫的行为。
他激愤,痛心,仇恨的烈火熊熊地燃烧着他的胸膛。他站起来,一脚踢开了珊瑚睡房的门,珊瑚被声响惊醒,整个人跳起来,坐在床上。
艾云走到床前,一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下床,珊瑚赤着脚板,一直被艾云牵出房门外。
“病死我,放手,你想谋杀?”
“吉他是你从我房里偷出来的?”
“你不放手,我什么也不说!”
艾云把她推到墙上,放松了手:“马上招供!”
珊瑚拨好了长发,靠在墙上,拉了拉身上的睡袍,好整以暇地说:“不错!是你的吉他!”
“谁把它砸成这样子?”艾云发脾气的时候,面色粉红,特别可爱。
“你想我怎样回答?像你那样喊冤枉,死不认账?
我不会,我告诉你,董艾云,你的吉他是我用捶砍烂的,一下又一下,就变成这样子。”
“你……”艾云不是很会说话的人,现在,更被珊瑚气得说不出话:“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不过一个吉他破了,你就难过成这样子,吉他只不过是死物。咪咪又怎样,咪咪有生命,它只不过犯了小小过失,你就狠心杀死它?”珊瑚不再那么悠闲,提起咪咪她就激动。
“我没有杀死咪咪,你含血喷人。”
“你有!你死不认错,我砍破你的吉他,就是要让你知道,失去了心爱东西的感受。”珊瑚颤声问:“你现在的感觉如何?”
“我想杀死你!”艾云伸出双手叉住珊瑚的脖子。
就在这时候,有人从后面揽抱艾云,把他拖了开去。
艾云回头一看,是雷文。
“你真的那样仇恨珊瑚?你忘了我们一起长大?”
雷文责备他:“你越来越变得凶残,变得没有人性。”
“她无缘无故砍破我的吉他,这吉他是十天前我的好朋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这是我十几年来最有意义的礼物。”
“生日礼物?”珊瑚停住抚脖子的手:“你十日前生日,但是……”
“艾云,你杀死咪咪,珊瑚弄破了你的吉他,彼此拉平,算了。”
“我没有杀死咪咪,你听见没有?”艾云大声咆吼。
“不谈咪咪的死!”珊瑚说:“我赔你一个新吉他。”
“我不要什么新吉他,我要回原来的那一个。”
“你怎么蛮不讲理?”雷文说:“吉他都破了!”
“我买一个更好更名贵的给你!”
“全金也没有用,你买不回那些友情,千金小姐的玩意儿已经够多了,何必,何必还要以伤害他人为乐?”
“什么事,大清早那么吵?”董宇凌夫妇由三楼跑下来看个究竟。
“没有什么事,我们只不过在谈谈。”雷文连忙说。
“咦!地上的是什么?”
“朋友送给我的吉他,全新的。”艾云指住珊瑚:
“她砍碎了!”
“没有这回事,珊瑚哪有这么大的力气?艾云的吉他虽是破了,但与珊瑚无关。”雷文连忙护住珊瑚。
“不!舅舅,吉他是我弄破的。”珊瑚站出来:
“我用捶子敲破它。”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董宇凌柔声问,也许珊瑚是个女孩子,董宇凌从未试过粗声向她说话。
“我要他知道失去了心爱东西的感受,因为他杀死了咪咪。”
“我没有杀死咪咪!”
“算了,算了!”江玉霞过来相劝:“每人做一次,每人错一次,我送珊瑚一只小狗,送文云一个吉他,不就没事了吗?都是大学生了,不要再问孩子脾气。”
“我没有杀死咪咪,妈妈不用送我吉他。”
“艾云年纪小小真有量度,和珊瑚表妹拉拉手,以后没事啦。”
“不,我和她没完没了!”艾云说完,跑下楼梯走了。
“艾云,”董宇凌边叫边摇头:“这孩子长不大,脾气又怪。”
“舅舅,我会还他一个吉他!”
“用不着了,一个吉他,小意思嘛,这孩子孤僻,以后不要和他玩,啊!”
“在艾云表哥的眼中,吉他是他的命根子。今年生日,他的好朋友送的,他打死咪咪是他不对,但是我也不应该破坏他心爱的东西,我做错事,应该补偿。”
“这孩子心理有点问题。”董宇凌黯然,拍了拍珊瑚的肩膀:“看在舅舅的分上,原谅他。”
“时候还早呢!多睡一会!”江玉霞把珊瑚送回房间。
那天艾云没有回家吃晚饭,差不多十一时才回来。
走上二楼,在楼梯平台,他看见走廊上,站着一个女孩子。
紫色油脂裤,白丝衬衣,那是珊瑚。
她靠在他的房门上,提着一只黑色的吉他盒。
艾云走过去,从腰间掏出锁匙。
“请让开。”珊瑚的身体压住门球。
“今天下午我特地去琴行选吉他,同一牌子,同一款式!”珊瑚把吉他递到他的面前:“希望你喜欢!”
“不一样的,因为你的吉他缺少了友情。”艾云没看一眼。
“我知道,可是,我们也有表兄妹之情啊。”
“你选给我的东西太多了,大多,就不珍贵。”艾云笑一笑,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嘲笑:“虽然我没有杀死咪咪,但是,我摔掉你的东西也不少,正如大哥说的,拉平了,算了!”
“但是这吉他……”
“你不是也会玩吉他?留为自用。”
“艾云表哥,你不接受我的送赠,表示你仍然恨我!”
“有爱才有恨,言重了。”
“我不了解你,你是那样情绪化,早、午、晚不同。”
“你不必了解我,了解大哥就行了,我们之间没有这个需要。”
“但我……”
艾云轻轻推开她,开了房门:“晚安!”艾云闪身进去,锁上门。
“唉!”珊瑚头仰后,头顶靠在房门上,轻叹了一口气。
董宇凌和董雷文都出门公干,董宇凌去了美国,董雷文去了日本。
雷文出门前列了一条长单,日本各式各样的帽子。
装饰品、裤子、腰带……不过不是珊瑚列出来要雷文买的,是雷文自己开列出来,要买给珊瑚。
晚上,江玉霞、锦姨、艾云和珊瑚四个人一起吃晚饭。
突然锦姨冲口而出:“迟了……”
江玉霞看了她一眼,她向来说话都是温温柔柔:
“约了男朋友看电影?”
“大吉利是,五十岁的老太婆还学人拍拖?我是说,星期一是雷文生日,到现在还没有计划为他庆祝,时间那么短促,我怕想为他开个舞会,都来不及。”
“对,”江玉霞含笑点了点头:“今天是星期一,下一个星期一是雷文二十五岁的生辰。”
“去年雷文和卡露莲……”
“锦姨!”江玉霞有点不高兴:“雷文不是和这个人绝交了吗?”
“对!是啊!我想为雷文开个晚会,他回来看见我们为他庆祝,他一定很开心,玉霞,你的意思怎样?”
“好!而且要大事庆祝,把这儿的亲戚朋友全都请来,要最好的自助餐,最好的乐队。锦姨,通知雷文的裁缝,珊瑚,你也要缝一袭漂亮的晚礼服。”
“我?”三个女人吱吱喳喳,艾云有很大的感触,连胃口都没有了。
“你刚来香港,我早就想开个舞会,介绍你认识董家的亲友,不知道怎么的,一直拖到现在,刚好雷文生日,我相信很多人希望见到你。”
“我不知道应该送什么生日礼物给大表哥!”
“领带,用领带绑住雷文。”
锦姨喔喔笑,像母鸡下蛋。
“没有领带,雷文也乖乖地在珊瑚身边,连动都不敢动。”江玉霞也很开心,她对艾云说:“星期一哥哥生日,你要留在家里帮忙招呼人客。不要一早就溜出去,不然你爸爸又不开心。”
艾云点点头,站起来:“各位慢用!”说着,饭未吃完,出去了。
珊瑚看着他的背影:“舅妈,半个月前艾云表哥生日,你为什么不替他开舞会,庆祝一下?”
“你应该清楚你的二表哥,他爱静,怕热闹,怕吵,而且他根本不会跳交际舞。如果我为他开舞会,他可能以为我故意为难他,令他不开心。”
“上馆子吃顿饭,总要的!”
“唉!我这个儿子呀,他是六月中生日的,五月底我已经向他提议多多,上馆子、请亲友回家大吃一顿,甚或到外埠旅行,他呀!就是摇头。”
“我起码应该送他一份生日礼物!”
“你还他吉他,他都拒绝了,你以为他会要你送的生日礼物?”
“但是,人家送给他的吉他,也是生日礼物,他当宝!”
“我这个儿子,对外人比对家人好一百倍,我……”江玉霞气得说不下去。
由那天开始,一家人上上下下为雷文的二十五岁生日而忙碌,就只有董艾云一个人没有加进去。
董雷文由日本回来,看见里里外外一遍热闹:“妈咪,什么节日?”
“我宝贝儿子的大喜日子。”
董雷文挽住珊瑚的腰:“不是我要结婚吧!”
“要是你结婚,哈!妈咪还会更卖力呢!傻小子,星期一是你的生日呀!”
“我生日?”雷文仍然挽住珊瑚的腰:“妈咪,你不介意我和珊瑚到楼上谈谈,等会我再跟你讨论生日的事。”
“不介意!锦姨,雷文的旅行箱,请替他搬进房间。”
雷文和珊瑚已上了楼梯,雷文回转头向江玉霞打了一个手势:“妈,我买了一件很漂亮的和服送给你。”
江玉霞就是笑,挥着手。
进房间,雷文打开其中一只旅行箱:“全部是你的。”
“你哪儿是去公干?是办货。”
“还有这个CUBE,日本分公司经理上次去美国公于买的,我知道你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向他要了!”
“这个不叫CUBE,叫IQ积木,六个不同颜色的面,每个大面又有九个小面。”珊瑚捧着那个IQ积木,扭动起来:“人家两分半钟就扭到整齐的六个面,我看我得花十二小时。”
“原来你知道的比我还多。”雷文挥了挥手上的纸:“这儿有一个图式,只要扭动一十八次,就可以有六个不同颜色的面,只需三十秒。”
“把那张纸给我!”珊瑚走过去。
“不行,不行,你先得动动脑筋。”雷文高举手,珊瑚去抢,雷文把手伸高些,珊瑚呶起嘴不抢了,背着雷文坐下。雷文见她不开心,蹲到她身后伺:“是不是想要那张纸?”
“不给算了,大不了我花二十四小时,有什么了不起!”
“你亲我,我给你!”
珊瑚回过脸,在他脸上吻了一下,随着抢去他手上的纸,马上开门走了。
“珊瑚,”雷文追出去:“你还有一皮箱礼物……”
江玉霞穿了件金色真丝旗袍,脖子上的项链翡翠晶莹,她那只贵妇髻也围满了绿玉镶钻的饰花。
已经六点,她很焦急,她前天在长途电话里叫丈夫准时回来,但是董宇凌连个影子也没有。
她一直叫锦姨监视艾云,不准他离家半步。她正在焦急,看见艾云穿条牛仔裤,一件白衫衣由楼上下来,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