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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挂心他亲手送到地狱的小天使,会不会被恶魔残噬得连片小羽毛都不剩。”幽幽的叹息,隐隐切中古圣渊心头的疑虑。
“云轩,恶魔不只残噬天使,对虚伪的禅修者更有拆骨入腹的兴趣,尤其你看起来这麽美味。”罗睦天打量眼前那一身细皮嫩肉,清炒堡汤两相宜。
“是律师老爷比较下饭吧!”明云轩笑嘻嘻回击,对他精瘦的体格满意,红烧油炸都开胃。
“谁再说这种难以下咽的事,谁就留在“御景庄”当花肥!”恶魔本人终於开口,且轻柔的话语随着如鞭的目光扫向皮痒的两人。“如果我的问题能得到回应,敝人再次感激!”
罗睦天一摊手。“台湾的收尾工作已告一段落,接下来是藏在香港的艾威斯,这个范围已属於你和李家的交易。这趟行程最主要是为两件事,首先替李虎啸传话。”他看着古圣渊。
“李虎啸!”
“你给他李二少下这麽重的礼,礼尚往来也应该吧!”
“哦。”古圣渊淡笑。“他要你回什麽礼?”
“他不希望夫妻间的感情问题扯上双方家族,如果真要下战帖,他李虎啸也不会回避。”
“夫妻?”怎麽可能!
“李虎啸手中握有能证明这层关系的证据。”罗睦天说出他心中的疑惑。
姊姊和李虎啸到底……古圣渊摇头叹笑。“看来我对姊姊的关心真是太少。”
“古大姊的行事风格还真像她的个性,永远令人措手不及。”明云轩毫不奇怪。
“再来是艾威斯──”
“他不是藏身在香港!”古圣渊攒眉。
“如果“库利南七”这颗钻石确定不在他身上,你想采取怎麽样的行动?”罗睦天忽反问。
“你说呢?”简直多此一问。“这个垃圾所犯下的罪,拿他一条命都还太便宜。”
“那你可以行动了。”
“你已确定钻石不在他身上?”古圣渊道。
“看来是如此。”
“证据?”
“他命人挖掘乔万崇的墓。”
“盗墓!”古圣渊皱紧眉峰,对这样的发展有些意外。
“到这种地步居然还干下这种事,他想找什麽东西很清楚。”
“唉,我说你们谈这麽损毁气氛的话题,也别挑这美好的午茶时间吧!”明云轩慵懒地开口。“小天使正站在门口,热诚的等着招待我们呢!”
古圣渊和罗睦天蓦地一同看向楼梯口,乔皖端着一盘满布点心和热茶的托盘,僵愣当场,像不晓得该如何消化这骤然听闻的消息。
“皖皖,过来坐下一起聊吧!”明云轩体贴地替她接过手上的大托盘。
“我……”她目光来回地看向两人,最後走到罗睦天跟前,巍颤地咬着唇瓣。
“请、请你告诉我……我父母的墓没事吧,睦天!”
“皖皖!”她泫然欲泣的悲伤紧紧揪住他的心。
“请你告诉我,爸爸、妈妈他们没事吧──馨馨没事吧──”乔皖哀痛地喊着。“为什麽艾威斯舅舅会这麽做──为什麽──”
“你先冷静点。”见她激越的情绪,罗睦天安抚她。
她反抓住他的双臂,盼求着答案。“睦天,你会告诉我的,是不是──你说我们是朋友──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请你告诉我、求你──”
“没事的,皖皖,盗墓者还来不及行动就被发现,所以你父母和妹妹的墓并没有遭受很大的破坏,我已经命人妥善的处理好了,你别担心。”他安慰地拍拍她的面颊,事实上乔万崇夫妇和其女儿的墓地全被掘开,尸骨也被拖出的弃置一旁。
“真的……”她沈郁的眼露出亮光,随即额头紧靠在他胸口,喃喃地说着。“谢谢你,谢谢你,睦天……谢谢……”
“别多想了,皖皖,我从台湾替你带来朱妈她门的消息,你的奶妈很想你喔。”他深吸着气,克制着想把眼前娇小的人儿揽入怀中的冲动,却也敏锐地注意到,乔皖几乎不曾落泪!
从在台湾和她接触时,每每面对悲伤,她的神情痛绝,口吻也几近哭喊,却不曾掉过眼泪,就算泪光浮动於眼,也不会落下,起先他以为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坚强少女,现在他深刻的体认到,是她逼自己学会这种哀敛於心也绝不流泪的方式。如此的年纪,是在什麽样的环境下,让她必须这麽对待自己?
“皖皖!”另一道如风轻掠的声,相当威严的传来。“既然事情讲开,就坐下来吧!”
乔皖这才回神,发现自己的失态,忙又是道歉。
“坐到我身边来!”
“不用,我……”正想就着罗睦天身旁坐下的乔皖,被古圣渊那灰眸中闪出的冷光给愕着,有些踌躇地走过去。
“睦天,谢谢你对我的小未婚妻所做的一切。”他拉近她,又习惯地揉抚着她的发,看向罗睦天的眸光有些主权警示。
“圣渊!”她出声,因为那放在她腰际的铁腕,箍得好紧、好痛!
“不客气,只是尽朋友之义。”罗睦天淡淡地回应,眼神却有些沈凝。
“朋友!”古圣渊对着身旁不安想挣动的人儿,他收紧力道,满意的听到那被迫靠来的身躯伴着一声低喘的抽息。“那该听过朋友妻不可戏吧!”他低吻着那美丽的发丝。
罗睦天拿起乔皖刚送来的热咖啡,浅尝道:“我只知道我们一直是很好的合作夥伴。”黑咖啡的苦香向来令人着迷。
合作夥伴!古圣渊淡勾着唇色,对他的回答明了在心。
被硬拖在身旁的乔皖,对他们的应对,有些莫名的茫然,突然想起古烈华说的,大家每天都过着一种叫高深莫测的生活,成天莫测来莫测去!
“皖皖,这个时候就会觉得直率真是一种好性情吧!烈华真是令人怀念。”明云轩像知道她的想法。
对他能一眼看透自己的反应,乔皖有些吃惊。“你也知道,可是你……”古烈华说过,明云轩是高深莫测中段数最高的。
“我被坏朋友感染的!”他意有所指地瞥瞥周遭。
她掩唇一笑。
换一旁的古圣渊和罗睦天对他们“高深莫测”的对话不解。
※※※
夏末的夜,颇见秋来向晚的气息,乔皖拉拢外衣,独坐在一处小岩石上,今夜月色格外皎亮,连底下的小溪流都像罩上一层银晖,倍添她思亲、思乡的感伤。
趁着晚饭後,他们三个大男人又进书房商议事情,乔皖悄然跑出屋子,漫步在“御景庄”内唯一的溪岸旁。
“圣渊真的会杀艾威斯舅舅吗?”她曲着双腿,下巴靠在膝上,将自己倦成一团。
乔皖一直很纳闷,圣渊说当初娶她是为报复艾威斯舅舅和王宪,究竟他们之间有什麽仇恨?犹记古圣渊笑而不答,她也识趣地没敢再问,因为那灰瞳罩上一片森寒,说明了这桩仇恨非三言两语可打发,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想杀艾威斯舅舅!
他真是一个如此残忍的人吗?一条人命在他们口中,彷佛变成平时点头微笑那般平常。严格说来,乔皖不曾真正懂过他,古圣渊带给她的感觉很复杂,她很想接近他又怕那对灰瞳底下的烈焰,像在等待又像在算计什麽,他有时温柔有时却很蛮断,曾经像朋友般对待她,近来却起起伏伏的端露着诡异。
乔皖一叹,疲惫地将脸埋进双膝中,她怀念他们像朋友时的相处。
就在她黯然神伤时,远方也传来一个深喟的叹息,在夜色中显得幽幽眇眇,她不禁窜出一层疙瘩,想起从小听过的灵异传奇。
“御景庄”有发生过什麽喋血事件吗?环视这片倚山面峭的偌大庄园,她掩着唇,会不会是人家说的山魅?咽下恐慌的口水,赶紧起身滑下大岩石,一阵叹息又传来,这次多了点沈重与哀戚,疙瘩未褪头皮再麻,乔皖不敢逗留,却在举步时,听到了自语的男声。
这……难道会是庄内哪个人也心情烦闷出来散步,不会是圣渊、睦天和云轩,因为他们还在书房内,那会是和田伯伯吗?好奇心下,乔皖决定一探究竟。
而书房的阳台上,倚栏望着这轮明月的明云轩忽然展眉一笑。
“中邪就想办法驱魔,别笑得一脸异相。”正替他倒酒的罗睦天有些受不了。
“相会的日子近了。”他站在阳台上,迎风感受着脉动,长发缕舞。
“相会?”罗睦天看向古圣渊。“七夕刚过吧!”
已经很习惯他这副玄机模样的古圣渊,迳自喝着酒。“大慨他的智慧之眼看到牛郎织女哪一个睡晚了,今天才见面吧!”
“我看是夸父终於追到日头、后羿射下第十个太阳、嫦娥的广寒宫移到木星上、女娲娘娘的五色石没把天补好,世界末日跟我们近了!”罗睦天啼笑皆非。
“不愧是律师!”举一反十,古圣渊自叹弗如。
“今晚,多事之秋呀!”对他们的奚落,明云轩不以为忤,只是举酒邀用地笑道。
话语才落,古圣渊上衣内的手机就响,只得认命接起!
“凯尔!”听到那头传来的声音,他神色凝重。
※※※
小溪边的乔皖,循声找去,就见月色下的溪岸上,一个高拨的男子身影,显得孤幽而魁伟。
不曾在山庄见过的背影,乔皖探头端详,见对方的发色有些暗灰,显然年纪不小。
“谁呢?”她自语,却引得前头的男子回首。
才想到会不会是潜入山庄的不法之徒,对方那在月色下现形的面庞却震住她;那是一张英挺性格的面容,虽有岁月的刻划,却更添男性的致命魅力!
“薇儿──”对方一见她,满脸是不敢置信的狂喜。
乔皖还来不及反应,整个身躯已落入对方冲来的怀抱中。
“薇儿──薇儿──”抱着她的男子悲痛的呐喊,像要震撼天地。“是上天可怜我了,还是你终於愿意出来见我了──薇儿──”
她不是什麽薇儿,快放手!乔皖想大喊、想挣脱,却发现自己快窒息在这狂烈的怀抱中。
“凯尔!”罗睦天相当了解这个在业界与他同名的人。“你还是找人调查乔皖了。”
古圣渊神情严凛地起身,走到栏杆边,面对这片夜色,好一会儿的默然後,才缓缓道:“跟李家说一切照交易进行,尽速安排艾威斯的偷渡。”
“这表示你也打算对乔皖展开报复行动。”
“这桩婚姻不就是为此而缔结吗?”他燃起一根菸,环胸道。
“你不会看不出她的成长并不好过吧!”想到那双衷敛於心的眸子,罗睦天低吼:“报复一个心灵已受创的女孩子,有何意义?”
“又要旧话重提吗?”始终未转过身的背影,只有烟雾轻绕。“我还是只有一句话,复仇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无辜与公平。”
“你不齿乔万崇那夥人残杀无辜妇孺,现在你的作为又跟他们有什麽两样?”
“那也拜他们所赐,没有当年的开始,又怎麽会有如今?”
“乔万崇、艾威斯和王宪难道还不足以抵命?”
“可柔的尸骨找到了。”他忽道。
此话一出罗睦天愕然,毕竟多年来他一直协助古圣渊追查有关乔万崇这夥人的事,对事件中的小女婴寄予相当的同情,真听到这样的消息,倒还真令他一时僵愣!
而始终默立於旁的明云轩却有些沈思的垂眼。
“在曼彻斯特的一个郊外小湖中,捞起一具婴孩尸骨。”古圣渊深吸着气,像在极力控制乍闻时的震惊。
犹记得电话那头凯尔的叙述──
“湖中捞起的小婴孩尸骨,因年代太久,几乎已是散落的骨块,除了英国专业人员的鉴定,我也特别从美国请来两名法医权威,双方的鉴定皆一致认定是女婴无疑,依乔万崇当年的逃跑路线,再调查当地老一辈人的口述,这个女婴和乔万崇他们绝对脱离不了干系。”
“凯尔不是一个空口白话的人,不可能光凭一通电话就断定,证据呢?他要拿来,还是寄来?”没见任何证据在手,罗睦天律师的骨性不愿就此认定。
“不需要!”古圣渊悍然道。
“不需要?”像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答案,罗睦天愤然。“莫须有的判断事情不是你的作风,尤其为这件事,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该死!睦天──”古圣渊终也转身大吼。“你为什麽不能像以前一样,支持我做的任何事,别多问!”
“我怕你将来後悔呀!古大少爷!”他切齿拍桌。多少年来见他陷在复仇的桎梏中,年年岁岁的,好像生存只为这件事,罗睦天再也看不下去了。
“谢了,我们只是合作夥伴,不劳你罗大律师费心!”
“古圣渊──”罗睦天怒不可遏地大骂。“你高智慧的脑袋专门装这种垃圾吗?就算站在合作夥伴的立场,我也该提醒你,小心一步错,会让你悔不当初。可柔的下落,就连当年和乔万崇一夥的艾威斯和王宪都搞不清楚,你单凭这一条线索就定案,不但武断而且不智!”
“已经够了,依当地查到的证据,这个被沈入湖底的小女婴符合一切,七、八个月大,黑发、黑瞳,肤白,是个混血女婴,最重要的,当年带着这名小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