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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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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烈华握紧拳头,显然正在控制自己。“听说你把人家女孩接到日本来了,人在哪?”

“待婚礼确定的时候,会通知姊姊。”

“好小子──”她愤怒地拿着皮包朝弟弟的脸挥去,打落古圣渊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散碎的镜片映着主人凌乱的仪容。“我再问你一次,你把人家女孩带到哪去了?”

“婚礼上你就会见到了。”古圣渊舔着唇角沁出的淡红血点,额前的发散落,隐透几许精悍之气,却依然微笑地避重就轻。

“你──”她杏眼怒张。

“古家大姊,令弟的婚姻何不给予祝福,不值大动肝火。”一旁传来慢条斯理的看戏声。

“云轩!”气极的古烈华这才注意到旁人的存在。“你不会也认同他这次做的事吧!”

“我没有认同什麽。”明云轩悠悠搭着十指,闲适地安坐於位上。“我只知道结婚是件喜事,给声祝福是朋友的职责。”

“职责!”古烈华好笑地道。“朋友的职贵是劝导他,不是眼看他做出错误的决定,还助长这件事的发生。”

“或许一件错误的事会有歪打正着的结果,何不静观其变。”

古烈华闭眼深呼吸,确定自己尚处於可控制状态,才压抑声音道:“云轩,我向来很难理解你讲话的逻辑,你可不可以有话明讲。”直来直往的个性是最不耐这种飘忽莫测的对话。

“明讲就是这一次的事即使你想插手,只怕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有什麽好无力的,他拿婚姻大事开玩笑,别说我插手,连父母亲也不会坐视不理,我一定──”她忽地一顿,猛然回首看向古圣渊,道:“难道、难道这场婚礼,妈妈她……她……”

“母亲大人很期待这场婚礼的到来,虽然她老人家无法亲自来致意,但是她的热切不下於我。”有别於她一脸讶然的样子,古圣渊平静地说道。

“天呀,难道薇儿阿姨的死可以让你们连人性都失去了吗?你竟用这样的手段!妈妈有病你也要跟着她疯吗?”古烈华懊恼地指责弟弟。

“姊姊,即使是你,我也不准你如此说妈妈!”面对从一进来便发飚的大姊,占圣渊第一次表情严正。“母亲的身体和精神向来脆弱,你该明白薇儿阿姨对她的重要性,这个打击太大了,她只是需要静养。”

古圣渊和古烈华两姊弟的母亲珍妮洁恩,襁褓时因双亲意外早逝而受史密斯家族监护与照顾,幼时也遭丧母之痛的爱丽薇儿,对这个身体异常纤弱的小女孩付出加倍的呵护,在珍妮的成长岁月里无论何时何地,一直都是爱丽薇儿那温柔的关怀开导她,那知姊如母般的细心照料,一直是她心灵与精神上的支柱,打年幼起,珍妮对母亲的印象就是这个仅大了她七岁的薇儿姊姊。

因此对脆弱的珍妮而言,亲睹爱丽薇儿惨死在雪地的尸体,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她心神几度崩溃,无法原谅有人夺走在她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恨意更在精神不安的扭曲下,不下於一心一意要复仇的儿子,於是极端的母子俩,让爱丽薇儿死亡的阴影从没一刻离开过古家。

“我太明白了,更明白妈妈的精神不安是显露於外,还有救;而你……”古烈华摇头看着弟弟。“最可怕的是你,你的病不是能看出来的,有一种叫疯狂的病菌早就在你的心、你的脑里生根,你没救了!”她转身往外走。

“那个女孩在北海道。”不理古圣渊冷眼的警告,明云轩朝停下脚步的古烈华说道。“乔皖人在北海道,至於在哪就得靠乔大姊你的能力去找了,不过别想偷偷带走新娘喔,否则令弟体内的疯狂病菌会不会发作我不敢保证。”

古烈华冷笑。“放心,我只是去认识未来弟妹。”

“令姊真是一个可爱的人。”看着离去的古烈华,明云轩感到有趣。“怎麽,想生吞活剥我?”他迎视身旁之人那犀凛的表情。

“如果能,非常想。”古圣渊嘲弄地道。“姊姊认为我体内早就被疯狂给吞噬,但是……你显然也不下於我嘛,否则不会披着慈悲的修行外衣,却笑着看我干下任何勾当!”

“比起那些以佛之名、神之誉做着妖惑众生的恶棍,我应该是个单纯的人。”

明云轩一笑置之。

“那我就该是个善良的人了。”他戏谑地看着手腕上的紫色佛珠。“至少它还在我手上。”

“每当做下一件逆天的罪过时,你便扯断腕上的佛珠,多少也为将佛珠载到你手上的人想想,对方的原意可不是要你拿来记录自己的罪行。”

古圣渊扯唇。“放心,不会要你成为佛珠供应商。”

“圣渊!”明云轩突唤道,一双平时看来飘漠的眸,此刻相当定然地迎视他。

“你相信命运会作弄人吗?当你手腕上的佛珠再断掉时,命运的定数就开始了,谁都逃不过!”

※※※

日本,北海道

百花织锦似的北国大地,天然的山水、壮丽的景观,极尽视野之辽阔,新绿的苍郁铺出丘陵缓坡的朝气,欣欣向荣的只待百花竞开。

一座高坡上的薰衣草田,时值五月,未至繁花茂开的夏季,薰衣花蕾尚未转紫,但是花香依然淡雅徐来,附近有盛开的紫丁香和铃兰,乔皖深吸着这新鲜的空气,想像盛夏时,各类花种怒放争妍的景象,大地的缤彩在阳光下,像梦幻般的奇景,该是如何的令人向往。

这是富良野上的一座私人小农场,属半开放式,只要不是忙碌时节,主人并不禁止游客或者路人进来观赏花田风光,来到北海道已经快一个月的乔皖,午后经常来此休闲漫步。

“如果圣渊先生一直很忙,留我一个人在这也不错。”她坐在一个小坡地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春风,虽有些凉意,却令人感到舒服。

刚到日本时,乔皖相当的忐忑不安,不知迎接她的会是什麽?更不知道她未来的丈夫是个什麽样的人?从一到机场,她便被古圣渊安排接机的人带至北海道,种种的不安与无措,在看到那座美丽幽静的别墅和陪同前来的人解说时,她心中顿有大石落地的松缓感。古圣渊先生目前忙碌得走不开身,只好先请她在“御景庄”中暂居,一切生活事宜都已请有专人打点,要她安心愉快地居住在此。

安心愉快!乔皖看着风和日丽的天空,这一个月的优闲,真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从来不敢想像自己也能享受这样的感觉。

“御景庄”是一栋相当偏远的花园别墅,四周种满了樱树,目前正属北海道的樱花季,白天乔皖沈浸在这片田园风光里,夜晚则醉在那樱灿恣舞的风姿中,庄内除了一个老园丁和厨娘是长住在别墅外,其他都是偶尔来帮忙杂务的当地人,每个人都对她相当亲切,随着日子的演进,她心中甚至奢求的想,如果那个古先生能够一直不来就好了。

私心底,她并不希望见到那位神秘莫测的人,也习惯这种宁静无人打扰的生活,就像在台湾一样,独居在後园小屋,除非必要极少见人,有别以往的是此地有一片天然绝景相伴,还有她以前就缺少的悠游自在。

於是,有好一阵子,她就这麽过着自我愉悦的生活,直至日前来了一位高贵美艳的金发女子,对方一见到她是整个神情震愕住,像无法置信地望着她,直至知道她的身分後,竟捧腹大笑,直说这个发现来的好,绝对可以给那个丧心病狂的弟弟一项大惊奇,就在乔皖还处於莫名中时,对方已热情地拥住她,很少与陌生人如此亲近的乔皖吓得正想推开她,对方更热络地在她脸颊上印吻,自我介绍地告诉她,她是古圣渊的姊姊古烈华。

没想到古圣渊先生的姊姊是这麽一名热情开朗的女子,此後她的生活多了一个火焰精神的人陪伴,对方显然以照顾好她为己任,经常呵护备至的关切她的日常生活,甚至为了让她有家的温暖大大更动别墅的摆设,更想一展厨艺的放厨娘长假好亲身力行。

刚开始,不习惯与生人相处的乔皖,多半是少言客气到有礼,可是看着那一桌色泽不全、味道诡异,米饭更夹带沙粒的“大餐”时,忍不住走进厨房,目睹了那穿着礼服充任厨师、原本绾起的发塌了半边,正想把菜热炒时却溅飞到墙上的古烈华,乔皖小心地开口了。

“烈……烈华姊,还……还是我来做吧!”

对方拿着锅铲,油头垢面地眨了眨眼,很快地下一刻就见到古烈华站在做料理的乔皖旁,像小孩般,充满惊讶与不可置信地喊着──

“原来米要这样洗呀,我还以为水放进去就好了!”

“切菜的刀还分呀,我都直接用那把斩瓜刀,一刀下去多过瘾呀!”

“什麽,炒菜要加水呀,不是油倒一碗公就好了!”

“哇,皖皖真聪明,一眼就能看出盐和味精的不一样,它们都长得白色的样子,我老搞不清!”

最後晚餐完成时,对方显然比她还饿,全然不顾形象的扫完桌上菜肴,经此之後,乔皖知道一件事,这个精明能干的古家大姊,家事完全不行,而且是连基本概念都不太明了,鲜明的个性虽带有火烈的感觉,却从不推诿责任,对错直认不讳,透显她性情上另一分坦率可爱,乔皖突然觉得她喜欢这个直来直往的古家大姊。

正当她陷入沈思中时,脚边传来磨赠的触感。“哞,我今天没带牛你来,别闻了。”她拍拍偎在脚边撒娇的小狗,这是她初到这片花田散步时,农场的女主人与她投缘,便将这只才几个月大的小狗送给她作伴。

小狗一身茸茸的白毛上有黑色斑点,彷佛一头迷你小乳牛,“御景庄”内的人便好玩的以牛叫声来取名,平时它圆滚的身躯颟顸地在草地上跑动,瞧来逗趣而可爱。

“别看了,真的没有!”“哞”不死心地直接探头钻进乔皖平时拿的提袋中。“不行,别乱咬!”见小狗咬出她平时遮阳的帽子,她忙制止地拍开它,此时一阵大风扬来,吹飞脚边的帽子。

““汪”!”见小狗兴奋地追着帽子跑,胖胖的身躯在斜坡上奔跑,一个不不稳便直接滚下去,吓得乔皖赶紧起身。

“哞”一路滚进花田里,倒在花错间的泥土上,虽然毛长肉厚脂肪多让它没受什麽伤,可是站起後又一晃地趴下去,可见还处在天旋地转中。

“小家伙,太顽皮了站不起来吗?”一个低沈的男声传来,随即将它拎起。

“以小狗而言,你的营养也太好了吧!”来人估着掌上的重量叹道。

“这表示主人有爱心,照顾的好,行行好,别对只狗也这麽嘲弄!”另一个悦耳的声音道。

“那就交给你,大慈善家。”他将惊魂甫定的小狗凌空往後一抛。

身後的人接住这再被吓一次的小狗。“你的心肠挺恶劣的,万一它掉下去怎麽办?”

“有什麽好担心的,这小家伙肉多,掉下去也是摔到花田里,伤不了!”

“是伤不了。”对方抚着手臂上颤抖的小身躯。“只是会吓死而已。”

“这麽没胆的话,早早吓死也好。”深感这种对话无聊的男子,转身道。“把那团肉丸放下吧,还有事要办呢!”

这时追来的乔皖看到这一幕,忙躬身地以日语致歉。“对不起,先生,这是我的狗。”

听到这生涩的日语,前方的人回过头来,映入乔皖眼帘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拨男子,像站在风中太久,对方那近褐的发微乱,却不减一股沈稳的气息。

“请还给我,谢谢。”乔皖走近时,才发现对方伟岸的身躯几乎笼罩她,让极少与人交谈的她有些受威胁的生怯,她小心地伸出手想接过狗儿。

眼前的男子却突然摘下墨镜,惊讶地望着她。

“先生……”对方一双暗灰的眸瞳像受到震撼般,这个发现让乔皖一怔,和古烈华一样的眸色,且那样复杂的神情她并不陌生,就像古烈华刚看到她时一样!

在那双犀利的目光下,乔皖无措地想将伸出的手缩回,却被对方攫住。“你想做什麽?”她惶恐地喊出自己国家的语言。

清雅的容颜,纤柔的气质,在繁花光影中绽采!刹那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抓住了古圣渊,过往的回忆在胸中翻涌,在这世上,他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神韵,只有一个人永远带着这春天般的温暖,清新得就如这片北国大地般自然……

“薇儿阿姨……”不自觉的他握紧对方的手。

阿姨!乔皖怀疑自己来日本不过快一个月,中文就有问题了吗?一个成年男子拉着手叫阿姨该是什麽意思?

“就算你恋姨成痴,也别对着一个青春少女叫阿姨,人家还以为遇上疯子了。”一直站在身旁的男子叹道。

乔皖这才正视到褐发男子身旁的长发少年,他修长而俊逸,额上围着串佛珠,透出一股出尘灵气。对方轻抚着臂弯里的狗儿,明丽的容姿让乔皖有些微怔,发长及腰的男子少见,更少见的是那云缎般的长发像有生命般,在风中飘飞缕舞,衬着主人端雅的仪态,亲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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