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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恩琳要骗我?”
“不这么说,你会放下钟雅伦吗?”白爸爸冷眼觑她。“恩琳说你跑去当那男人的看护,每天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我是他的看护没错。”恩彤焦急地瞥了眼手表,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该动完手术了。“爸,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马上赶回台北。”语落,她迫不及待地转身。
“你给我站住!”凌厉的命令止住她。
她愕然回眸。
“你给我留在这里,不许回去破坏你妹妹的好事。”
“什么意思?爸,我不懂。”
“还问?你这做姊姊的是怎么照顾妹妹的?竟然顾到她未婚怀孕,让她被男朋友殴打,最后还流产!”白爸爸言语如利刃,一字一句戳在恩彤心头。
她一阵疼痛。“恩琳……流产了?”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她的时候有多心疼?她脸上都是伤,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么惨?”恩彤骇然。她没想到妹妹的男朋友竟如此狠心。“对不起,我不知道……”
“光会说对不起有用吗?”白爸爸严厉地瞪她。“有个狗仔记者一直跟踪她,挖到她跟豪门小开交往的消息,知道她这阵子失踪是因为流产,威胁她说要在周刊上写这个报导——要是真的注销来,恩琳的演艺事业就从此完蛋了!你知不知道?!”
“怎么会?”恩彤脸色雪白。“难道不能阻止那个记者报导吗?”
“当然可以。”白爸爸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温和。“只要你肯帮忙的话。”
“我?”她茫然。“怎么帮?”
白爸爸没立刻回答,凝视她许久,嘴角忽然牵起一丝诡异的笑。“让她代替你,待在钟雅伦的身边。”
恩彤倏地无法呼吸,惊骇不已。“你说要让恩琳……取代我?”
“没错。”白爸爸笑着点头,清清淡淡的笑容看在恩彤眼里,却犹如一团火,狠狠灼痛她。“你想想,只要恩琳跟锤雅伦在一起,一切就说得通了——她之所以三番四次进出医院,是为了陪他做检查,这阵子不接工作也是为了能够专心照顾自己心爱的男人。”
“心爱的……男人?”恩彤强烈晕眩,只觉她小小的世界在此刻天崩地摇,濒临毁灭。
“这也不算说谎,恩琳以前的确喜欢过那家伙,跟他在一起也不算太委屈,你千万别去打扰他们,就让恩琳好好待在他身边。”
要她别去打扰他们?可她明明才是那个一直照顾他的人啊!她答应过他的,要让他重见光明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
他要的人是她,喜欢的她,不是恩琳,不是其它女人……
“我要回台北,我要回去……”她恍惚地呢喃,心海卷着惊涛骇浪,她好慌,好慌,不知为何,有种可怕的预感,再不回去,她或许就永远见不到他了。“我一定要回到他身边……”
“白恩彤,我不是说了吗?不准你回去!”白爸爸霍然下床,铁青着脸拽住女儿臂膀。
“不行,我一定要走。”恩彤悲怆地喊。“爸,你放开我,你让我回去——”
“你给我清醒点!”一记清脆的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恩彤脸上。
她震住,正巧就是烙着胎记的那半边脸在灼烧,痛进真皮下的微血管里,痛进最脆弱的心里。
“你到现在还不觉悟吗?”白爸爸无情地指责她。“你以为你妈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你!为了替你除去脸上这块胎记,她拚了命地做牛做马,存血汗钱,让你去动美容手术,结果呢?还不是一样?你脸上的胎记有消掉吗?就算颜色淡了一点又怎样?还不是跟以前一样丑?白白赔了你妈的健康!难道你害死你妈还不够,现在还想气死我?”
“不是这样的,爸……”泪水一颗接一颗,从她眼眶滚滚涌出,她想锁住它们,却锁不住,从小到大累积的苦楚,都在这一刻倾泄。“妈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她怎么可能希望唯一疼爱自己的人死去?“她只是、只是……”
“只是为了存钱让你动手术,所以才赔掉健康,赔掉一条命!”
“不是的,不是因为我……”恩彤伸手蒙住脸,掩去最沉痛的哀伤。她的母亲是为了撑起整个家,才会那样日以继夜地工作,如果父亲当时能够认真工作,尽一家之主该负的责任,母亲也可以不用工作得那么辛苦。“错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白爸爸高声咆哮。“你是这意思吗?一切都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难道不是吗?
恩彤含泪瞪视父亲,好想如此顶嘴,她不是没怨过恨过这个父亲,只是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宽容,要学会原谅。
为什么如今反倒是他咄咄逼问她?
“都是你的错!要不是有你这张脸,我们家以前也不必过那种穷日子!我早就跟你妈说了,你这是魔鬼的诅咒,她偏偏不相信。”
“爸,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恩彤沙哑地祈求。
是她不好,算她的错,行了吧?她只求父亲别再用言语鞭笞她了,她很痛了,真的很痛很痛。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斩断与父亲的这段孽缘,她当年投错胎了,不该生到这个家庭,带给父亲与妹妹烦恼,可如果她不是出生在这个家,又怎能遇见那么慈蔼温柔的母亲?
她最爱的妈妈啊!
她人生最大的痛便是失去她……
“你要我不说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不去破坏恩琳的好事。”白爸爸开出交换条件。
她蒙胧抬眸,望向那个从来不肯给自己一点点爱的父亲——他不仅不曾爱过她,还逼她拱手让出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你干么一副舍不得的表情?你以为那个男人会爱上你吗?别傻了!”白爸爸嗤声冷笑。“他看到你妹妹后,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你?聪明的男人都爱漂亮的女人,你说是不是?”
他要她怎么回答?希望她回答什么?
恩彤只觉一颗心,碎成片片,在空中零落,像失去生命的花朵。
聪明的男人都爱漂亮的女人——
是这样吗?
第九章
她——就是恩彤?
钟雅伦睁开眼,慢慢适应刺目的光线,然后,他努力稳住过分急促的心跳,望向那个亭亭玉立在他面前的女人。
她就是恩彤。
他想看清她,又迟疑着不敢与她目光相接,他这辈子不曾在任何女人面前紧张过,她是第一个。
他想看她的眼睛,却害怕在她眼里看不到爱恋的情感,他知道为了手术再次剃光头的自己外表一定很可笑,她说不定会觉得失望。
但,他还是想看她,想看这些日子陪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究竟长着什么样的外表。
他眨眨眼,凝聚焦点,眸光缓缓棱巡过她全身上下,虽然他刚动完手术,视力尚未完全恢复,仍看得出来她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彩妆是稍嫌厚了些,但肌肤白里透红,身材也很窈窕纤瘦,绝对符合现代人审美的标准。
她长得很好看啊,为什么之前还要那么羞怯地谦称自己长得丑呢?
他见过的美女可多了,而她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只是……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他总觉得她的容貌,似曾相识。
“原来你记得啊?”她嫣然一笑,眼神自然流露妩媚。“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呢!”
这声音怎么好像比平常尖?
他蹙眉。“你喉咙不舒服吗?”
“啊?”她愣了愣,神色似乎微微一变,连忙清清喉咙。“对啊,因为我有点……感冒,刚刚是捏着嗓子说话才会这样,咳咳,现在好多了吗?”
“嗯。”降低声调后,声质的确很像他之前听到的那个人。
“干么?你是不是还不信啊?”她看出了他的疑虑,撒娇似地抗议,主动俯下身,凑过脸蛋来。
他明白她的用意,闭上眼,右手抚摸她的脸,用触觉来确认他的印象——没错,这的确是他摸过的五官。
他睁开眼,淡淡一笑。“我们以前是在哪里见过?”
“我妈在你家帮佣过,记得吗?她在你家当过厨娘。”
“你妈?”他讶异,寻思两秒,蓦地恍然。“你是厨娘玉婶的女儿?”
“是。”
“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
“因为我怕你不高兴啊。”她委屈地瘪嘴。“你以前不喜欢我。”
岂止不喜欢,他对她很厌烦,那时候的他只认为她是个缠人的女孩。
钟雅伦惘然沉思。
他完全想起来了,念大学时的某年暑假,家里多了个清秀少女,总是借口服侍他,三不五时出现在他面前,听说她是玉婶的女儿,他才百般忍让。某天,她趁着端养生茶给他,偷偷亲吻趴在床上午睡的他,他惊醒,彻底恼怒,将她痛骂一顿。
“……那天,我可是被你吓呆了,哭着跑走,后来再也不敢来你家帮忙了。”她娇声埋怨。
“对不起。”他诚挚地道歉。他一向脾气古怪,又最看不惯那些因为他的家世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孩,所以才对她那么凶。
“你现在总算知道,我当时的少女心有多受伤了吧?”她半开玩笑地问,顿了顿,眼神变得温柔似水。“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高兴什么?”
“不高兴我又厚着脸皮跑来当你的看护啊。”她娇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死缠烂打?”
死缠烂打?他茫然不语。
她误解了他的沉默,面色一黯,别过头。“我就知道,你看到我的脸,一定会讨厌我了。”
他闻言,胸口猛然一震,她曾对他说过的话在他耳畔如雷作响。
你没听说过瞎子摸象的故事吗?你摸到的也许只是冰山一角,其它的都是你擅自想象。
我长得不好看,怕你会失望。
怪不得她之前会对他说那些话了,她一定很担心他知道她是那个曾经遭他痛斥的少女,会因此嫌恶她。
忆起她当时忧郁的口吻,他胸口一痛,连忙握住她的手,以目光传递温暖。“我说过了,我既然看见你的内涵,不管你长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
“真的?”美眸笑意闪亮。
“真的。”他点头。
“谢谢!”她热情地投入他怀里,藕臂勾住他肩颈,笑得好开心。“我真的好喜欢你~~”
“你可以死心了。”
深夜,白恩琳戴着帽子,挂着墨镜,大驾光临姊姊的住处,一房一厅的小公寓,装潢的色调很温馨。
但此刻在室内流动的氛围却一点也不温馨,反而压抑着一股沉重的冰冷。
恩彤木然凝望妹妹,很明白她前来探访,是为了警告自己。
“钟雅伦已经完全相信我就是这阵子一直照顾他的看护了,而且他很高兴呢,一直称赞我长得漂亮。”白恩琳得意地挑眉。
“是吗?他称赞你?”恩彤沉下一颗心,她很难想象那个别扭的男人嘴上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或许他真的对妹妹的美貌目眩神迷吧?
“所以你可以死心了。”白恩琳冷酷地挑明来意。“都到这地步,如果你还突然跑去跟他表白身分,只会激怒他,而且我相信他也不会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长得是像你这样的脸。”
“他希不希望,不是由你来决定。”恩彤涩涩低语。
“什么意思?”白恩琳脸色一变。“难不成你真的想扯我后腿?爸明明说你愿意帮我的!”
她并非真心想帮妹妹,只是妹妹已抢先一步出现在他面前,他重见光明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妹妹,不是她,这让她失去了勇气。
如果他真的相信妹妹就是一直照顾他的人,她又能怎么办呢?
“你明明不是我,难道他一点都不怀疑吗?”她苦涩地问。
“他是有些怀疑,不过要感谢你。”白恩琳讥诮地微笑,从名牌包包里取出一本日记本。
恩彤见了,愕然睁大眼。
“多亏你有每天写日记的习惯,姊,你不知道我在钟雅伦家的客房翻出这本有多高兴!这样我就不怕露馅了,你之前跟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这本日记都写得清清楚楚。”
所以妹妹把整本日记都翻遍了?她不堪的心事,全遭人看透了?
恩彤倒抽口气,狼狈地抢回日记本。“还给我!”她好生气,好难过,妹妹凭什么这样侵犯她的隐私?
“还你就还好。”白恩琳随她将本子抢去,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不过姊,原来你也会担心钟雅伦眼睛能看见后,被你脸上的胎记吓一跳,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我本来还以为——”
“别说了!”恩彤厉声喝止妹妹,胸口郁闷地疼痛。
她紧紧将日记本抱在怀里,像保护着某种珍贵的宝物,或许,是她破碎的自尊——
为什么他会认不出妹妹不是她呢?
她真的好怨,眼眸酸楚地刺痛着。“你现在就跟他住在一起吗?就睡在我以前那间客房?”
“是啊,我就睡在你那间房。”白恩琳笑容可掬。
“那三餐呢?难道你也会煮饭给他吃?”
“怎么可能?我会傻到弄粗自己这双手吗?”白恩琳嘲讽地欣赏自己美丽的指甲。“我告诉他我因为搬重物,拉伤了手臂肌肉,连举起来都会酸痛,他听了超紧张的,不准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