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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着泪水的唇绝望地封住他一切告白。
她不能听他继续倾吐下去。
她害怕自己会再度沈沦。而失心的代价太过铭心刻骨,她独力承受了叁十多
年,临近了年岁,好不容易寻觅到平静的角落……她已经无负担,无力下场参
与这场必输的游戏……
窗外的猛烈风暴,侵击着被世人沾污的世界,而窗外的绵绵情雨,却渴望滋
润两注沈缚而乾涸的心泉——* * *「嗨!」温和的招呼声
飘入她的深眠。
郑清宁张开眼睛,望进一双久违的黑眸。黑眼的主人蹲跪在床畔,含笑着凝
视她趴躺的睡姿。
「嗨,」她侧着头,应他一声柔柔地回响。「好久不见了,阿昆。」
阙骏昆经触着她的脸颊,眼中回汤着怜惜、思念、不舍、和太多大多莫以名
之的感情。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他呢喃道。
清宁忍住逐渐模糊的视线,不敢改变姿势或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惊走了他。
「会吗?我不觉得苦。」她轻绽着含泪的微笑。
「你一个单身女人要扶养子衿那麽大个儿的毛头小子,怎会不辛苦?」他只
能无奈她笑笑。「很多时候我好想帮忙,却又使不上力,实在很抱歉。」
「别这麽说。」她按捺不住触碰丈夫的念头,伸出手,试探性地抚过他颜颊,
确定他不会突然消失。「近几年来,子衿对你我的照顾比我当年的付出更多。
他是天下母亲最愿意拥有的儿子,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你们俩都让我感到骄傲。」阙骏昆按住她的柔美,让它紧贴住自己的面孔,
似乎舍不得放开。
夫妻俩无言的对视着,对视着——明知刹那无法化为永恒,只能凭着无形无
质的记忆力,在有限的年月中紧紧记住彼此的容颜。
「去吧!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受你无缘爱过的人。」他终於开口,眸中的
款款深情几乎淹没了她。
清宁的喉咙发紧,隐约明白了。
「你还会不会回来看我?」浓浓的鼻音含糊了她的咬字。
「应该不会。」阙骏昆诚实地招认。「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也没意
思。」
「我会永远想念你,谁也抹拭不去。」她并非向他立誓,而是单纯地陈述这
个事实。
「我也是。」阙骏昆偏头轻吻着她的掌心。「记住,一定要活得快乐。」
她含着酸涩的硬块,勉强点了点头。
再见——两人无声道别。
阙骏昆起身走出门外,影踪消失之前,再度回眸望她一眼。
记住,一定要活得快乐……空气中恍如盈绕着他的嘱咐。
我会。一定会……
清宁合上眼睛,不能忍受看见他从自己生命中消失的镜头。
存在於她和丈夫之间的,或许不是纯然的爱情,却包含着一路支持她走过来
的生存意志。而今,缘已尽,情未了——她又要再次孤独了?
「宁宁,宁宁。」焦切的呼唤惊走她的悲凄。
清宁撑开眼脸,触目所及是放晴的天候,和安继方紧蹙的眉心。
「你哭了!作噩梦了?」他关心地问。
光源透过落地窗,轻??在他揪紧的脸容上,将一朵朵关怀、体惜彻底地坦
现出来。
怎麽会孤独呢?好歹身旁有他,不是吗?
「不……」清甜的笑容缓缓开展,驱走眉宇间愁郁的气氛。「我作了一个很
美丽的梦。」
安继方受到她的笑容感染,五官顿时柔和了。
「那就好。」他????地送上一个浅吻。「早安。」
神智虽然清醒,美丽的事,仍旧持续下去……
第九章静悄悄的……好像没人在家。
阙子衿一路进入自宅客厅,轻轻按开电灯掣钮。
昨天上午,「鲍威尔」出乎气象局意料之外的转变为中度台风,大台北地区
超过两万户的民众面临断电、停话的命运,害得他昨晚拨了一夜电话,依然联
络不上母亲。徒然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出事。
青青也整夜受困在他的公寓里,然而忧虑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多少。
她拨回家的电话虽然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听。整夜就见她急得团团乱转,猜
想老头子会不会飘零在哪个荒郊野外,或者独自在大宅子里跌断了腿。
风雨肆虐了一夜,早上终於现露几丝难得的金色光线,两人匆匆分道扬镳,
各自回老家探视父母的景况去也!
他悄步走向母亲的卧房,检视她究竟在不在家,或者是身体不舒服,才会赖
床到早上九点半。
门儿轻轻推开,低哑的男性笑谑声飘出小缝隙——「再让我亲一下嘛!」
「不要闹——我该起床了……」
「反正今天又不能开店,一大早起床做什麽?」
「现在已经不早……嗯……噢……」
後半段的语音受阻和浅吟声,显示那个偷香窃玉的男人成功了。
阙子衿短暂的气息受窒,素来镇定的自制力刹那间溃决了一下下。
安继方,那糟老头儿,居然上了他母亲大人的香榻!
该死的!
「你们在干什麽?」他忍不住低吼出声。
虽然自己原本就有意撮合两位长辈,然而亲眼让他们看见他们俩躺在床上??
混可就太过分了。
「子衿!」郑清宁猛然翻坐起来。
睛天霹雳!做母亲的红杏出墙,却被儿子逮个正着,听起来简直像个无聊连
续剧的低级剧情。
她不要活了!她这一辈子再也没有颜面面对阙家的任何一人。
老天哪!让她死了吧!她呻吟着跌回床榻上。
「阙小子,你闯进别人房里做什麽?」安继方产生短瞬间的恼羞成怒。
而後,点点滴滴地、一丝一缕地,旧时的记忆倏忽冲回到他的脑海中。
这幕场景,俨然有点儿似曾相识。
在某年某用的某一天,他和阙小子也曾经处於相同的情境,所不同的是,站
在门口怒喝质问、申张正义的男人由自己担纲,而他则舒服又无耻地窝在女儿
床上发出挑??,差点被自己揍成一张破碎的脸。
嘿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今时候可不就到了吗?
「怎麽?只准阙家男人玷污安家女人,就不准安家男人占阙家女人的便宜?」
安继方得意洋洋地反击。哈哈哈,扬眉吐气啦!
「住口!」郑清宁红着依然年轻细致的俏容,啐了他一口。她的大半张脸依
然藏在被单下来,无颜以对阙家父老。「快点下床……让我穿衣服。」
「不急不急,时间还长得很。」好不容易轮到他逗弄姓阙的小毛贼,他哪可
能轻易鸣金收兵。
「阿方!」她轻嚷,花拳绣腿开始在被单下攻击奸夫。
阙子衿挑了挑眉,莫测高深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他冷静地——几近冷酷地——直起身子,向後旋转一百八十度,迈开步伐,
走入。既不效法泰山先生大吼大叫、为父亲大人摘掉绿帽子,也没模仿歇斯底
里的连续杀人狂跳上床铺、切开敌人的胸口。
「子衿。」郑清宁连忙跳下床,匆匆披上老情人的衬衫就想跟着跑出去。
「别理他!」安继方大剌剌地将她拉回怀中。「你看,他一点脾气也没有,
比起我那天撞见他和我女儿同床的表现沈稳多了,我保证没事的。」
「子衿真正发火的时候,外人从表面上绝对看不出来的。」郑清宁忧心忡忡。
冉怎麽说她也是他的母亲、他父亲的妻子,做儿子的撞见这种尴尬场面不可
能无动於衷。「喂,你别抓着我。」
「不管,一报还一报,谁教他欺负我女儿。」安继方认定自己的行为既理直
又气壮。
「你就是这麽小心眼!」郑清宁用力挣脱他。
半分钟内,庭院围墙外隐隐扬起汽车引擎发动的隆隆声,当她追出门时,已
经赶不上儿子消失在转角的车尾。
「小心眼的人是那小子。」安继方很不怕死地跟在她後头发表评论。「你看
看,他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一丁点做晚辈的人应有的基本礼貌也忽略,
真是教育失败!」
姜是老的辣,如今教这小子倒呛去,日後才不会爬到他头上来嚣张。
「你是在指责我家教不良吗?」她退而求其次,全心全意向安继方发飙。「
我问你,子衿为什麽今天独自回来,青青为何没陪着他?他们俩失和的赌约你
到底想不想履行?」
「那……嗯……现在有差吗?」安继方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旧事。
反正旧情人已经原谅他,而他也顺利将她弄到手,至於青青和子衿那对欢喜
冤家的闲事似乎不劳他插手了吧?
「当然有差,而且差别很大。」郑清宁恶狠狠地推他一把。
她就知道!老家伙一??到甜头,脑袋便乐晕了,这个当口八成已经在心里
排演自己再嫁给他的美丽画面。
他错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亏他在商场打滚了这些年,居然连如此粗浅
的道理也不懂。
「阿方,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的赌约到期日可以再延长叁天。」她
决绝地转身走进自家大门。「届时如果你的使命未能达成,哼!甭提美国之旅,
光是我的花店门口便禁止你踏进去一步。」
啊?哪有这种倒楣事?
才一夜之隔而已,他居然面临失身兼失势的命运。
「你要上哪儿去?」他愣在原地,傻呼呼地目送她离开自己视线。
「听气象报告!如果天气开始好转,我立刻去疗养院探望「我丈夫」。」
她丈夫!
心上人最後强调的叁个字刺得他牙根麻痒痒,几乎没呕出一口郁血。
* * *要死了!
青青几乎快扯光自己满头的秀发。
倘若办公室里再响起另一电话铃声,她保证立时冲到地下室机房,把安心公
司的通话线路全部剪光光。
铃铃——铃铃——啥?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听筒。老天爷也未免太残忍了,居然马上降生一个挑??
者考验她的认真程度。
好!算你狠,知道我不敢当真谋杀电话网路,以免稍後被「罗刹副总」谋杀。
她愠恼地抬头望天。
「喂……阙副总不在,他出去开会了……什麽?饭局?在「花中花」?对不
起,副总近来很少参加应酬……为什麽?因为他刚从泰国回来,近来身子骨有
点儿??
抽痛的小毛病……我?我是新来的小妹……对,陈秘书不在。她跟着副总开
会去了,如果您要留话,麻烦等陈秘书回来再拨,再见。」
青青甩上听筒。
今天公司里,大人全部不在家。
她老爸不晓得消失到哪儿去了,想来准是出门缠着阙妈妈;阙子衿赶赴新庄
参加为时四个钟头的国际食品研讨会;其他部门主任若非公干缠身,便是告假
在家与流行性感冒奋战。目前为止,公司里官阶最高的干部就属她与业务部主
任。而新来的总机小妹做事笨兮兮的,凡是接获找人未遂或洽询的商务电话,
一律转给「总经理的女儿」——也就是安青青姑娘是也,活像她样样都该明白
似的。
她被搞得烦不过,乾脆躲到阙的办公室工作,谁知这家伙的老巢里也是电话
一大堆。
她顺便提笔记下一条备忘记得询问阙大公子去过几次「花中花」。
好,回头工作去也。
叩、叩、叩!不速之客敲门。
要命!青青颓丧地扔开钢笔。她永远找不出时间完成这份企划案!
「Hello , Cherry。」热情洋溢的招呼声烧热了整间副总办公室的空气。
短暂的瞬间青青以为自己眼花了。
「Victor!」她完然料想不到维多大情圣今日会突然出现。
「我路过你的公司楼下,乾脆顺道上来看看。有个可爱的小姐告诉我你在这
间办公室。」维多操着生涩的中文在美人儿面前卖弄。「Cherry,你有空吗?
我请你喝下午茶。」
维多的祖父来自香榭法国,虽然其後两代子孙皆定居於美洲大陆,但是法国
男人根深柢固的浪漫因子,以及欧陆人优雅休闲的生活习惯仍然深植於他的行
为模式中。
「不行耶,Victor,我今天很忙。」她光接电话就快接疯了,哪来的美国时
间喝茶。
铃铃——铃铃——这回轮到阙子衿的私人专线电话出声作怪。
「喔。」她发出挫败的低嚷。「Victor,先让我接个电话再招待你,OK?喂?」
「请问阙先生在吗?」娇媚的女音沿着线路骚进她耳朵里。
青青直觉对方的来历不寻常。「请问你是哪位?」
除了自己和阙妈妈之外,怎会有其他女人拨用阙的专线号码?
「我姓丁。」
果然!她就是那位阙声称为「除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