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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遣送回来,哈哈,那也是一种可爱的相见方式。
如果说有一千个写作的人,恐怕就有一千个迷恋它的理由。这些原因,因为时间流水的冲刷,或者渐渐消逝或者慢慢积淀,形成了另外的风景。只是有句话叫“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最美的景色永远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我觉得只要是你路过的地方,都是一道地平线,美丽永恒却无法触摸;而只有你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才是属于你的,在这个地球上真正的领土。
所以,写点东西吧,哪怕一段话也好。你学心理学,一定知道捉迷藏的道理——永远别把自己藏得太深,让人找不到。那是悲哀,并不值得高兴。
在异国,保重身体。
年往手里呵了口气,不知不觉,手指已经有些僵了。我揉着关节回忆起记忆中的死角,从来没有小孩敢钻的柜子里,黑黝黝的石洞里,有毛毛虫的树上……为了不被人找到,我全都躲过。并不是不害怕,而是比起那些轻微的恐惧,被人发现藏身之处简直就像灭顶之灾一样可怕,这驱使我一定要克服各种艰难、障碍,把自己严实地隐藏起来。
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只不过是被找到,刮一下鼻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是啊……有什么大不了。
第85节:一直不说永远(85)
17从峨眉山下来后,我去了秘密基地。
我人生的第一个藏匿之处。
赤水河上有一座桥,分隔四川和贵州两个省。桥的一边是贵州的赤水,另一边则是四川的九支。
桥很小,在地图上不用标出来。小时候我站在桥上,觉得它是建筑中的庞然大物,当我得知它竟然连接了两个如此大的省域,对它更是充满了崇敬之情。
它对我而言如此特殊,以至于后来,无论是号称东方威尼斯苏州的三百八十多座形态各异的桥,还是连接天堑变为通途的长江大桥、扬浦大桥……通通无法取代这座无名小桥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从成都坐车到泸州,再从那里转车去赤水,一整天都在长途汽车上颠簸。
到了赤水,交通就变得便利起来。随处可见的面包车、摩托车,全部都是出租的交通工具,因为数量多,而且路途近,计程车不按照公里,而是按照人头计算——一个人一块钱,就像公共汽车一样,这真是我坐过的最便宜的出租车了。
只消五分钟就抵达目的地,一个叫赤天化的地方。
整个赤天化,实际上就是一座天然气加工厂。几乎是垄断式的,除了厂房,还有几千员工的宿舍,以及供他们娱乐的电影院、游乐场、浴室、文化宫,供员工子女受教育的幼儿园、小学、中学、技校。
在这里的人,完全可以不用踏出几平方公里面积的赤天化,就可以终老一生。
我一直觉得它是一个世外桃源,如果我从来不曾离开的话。
即使我隔了十几年回来,它依然是那个样子,没wωw奇Qìsuu書còm网有改变。卖着一块钱一碗大肠粉的摊子,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味道,原来的布置,连物价都不曾涨。
在这里,时间几乎就是停滞的。
我挽起裤脚下了小时候下过的河,爬上小时候爬过的树,骑在小时候骑过的大象滑梯的鼻子上,躺在小时候滚过的草堆里……我的心情就像小时候一样,什么也没多想,只是单纯地玩耍。
也有一些轻微的改变——比如我小时候始终坚信是一个无底洞,人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水潭,我现在毫不犹豫就能赤着脚下去,并且大大咧咧地跋涉到对岸;小时候始终不敢靠近的几块墓碑,现在则很好奇地揪着野藤爬上陡坡去,仔细辨认上面的字:人民……黄……
我逗留的时间很短,似乎只是为了缅怀过去的自己。离开的时候,我想着要带点什么作为纪念,很巧的是,墓碑山下的殡仪馆里,有人刚刚去世。我一从山上跳下来,一朵白色的纸花就随风滚到我的脚边。
我把它放进了包里。
离开赤天化后,我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在长途汽车站徘徊的时候,接到高傲的短信。
“你现在在地球哪个角落啊?或者你现在在哪个异次元空间?”
我回他,“太阳系第三大行星亚洲中国贵州省赤水市长途汽车站左边一排小面店儿的第三家进门第二张桌子。”
“感觉你很潦倒,贵州那边是不是很穷啊?你有肉吃吗?”他说,“有空的话,到上海来吧,我正好要去那里出差,9月17号,逗留一个礼拜。这个礼拜我管你饭、管你住。”
“怎么会没肉?我吃豆花饭,番水鱼,过桥米线和烧烤都快活死了。”我编辑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对劲,赶紧倒回去重新看他发来的信息,“你出差?你出什么差?难道……你工作了?”
“不要像火星人进攻地球了一样的恐慌。就这样,17号上海见,你会坐火车吧?你个穷鬼!我是坐飞机,就不去接你了,你也别来接我,我和公司里的人一起。”
17号……我算一下,也没剩几天了,但愿赶得及。
虽然9月5号就已经从赤水动身前往上海,却因为我玩心太重,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日子,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17号晚上10点多了。
高傲可能以为我无论如何都该在他之前到,所以当他收到“我还在火车上”这样的短信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复道:“你!说!什!么!”
结果还是他来接我。
高傲再三嘱咐我要从北广场那个出站口出来,我心想,又不是第一次来上海,难道还能迷路不成。这样的心态往往会报复我,于是我迷路了。
高傲等在北广场,我却跑到西南广场;等我经过地下隧道跑到北广场,他又冲到东南出口……最后他火了,勒令我除了站在一块出租车牌子下面之外哪里也不许去,要是他抵达那里看不见人,他就立刻抬腿走人。
我哪敢怠慢,这位将是我未来一星期的衣食父母,我立刻连滚带爬地赶往出租车牌子下。
那块牌子虽然不大,但因为有内置灯管,所以非常显眼。我远远地看去,并没有看到高傲,心里一惊,难道这祖宗真的气跑了?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四下张望好一会儿,还是没发现他的影子。
第86节:一直不说永远(86)
混账,真的走了?我咋办!我气势汹汹地把包往地上一掷,掏出手机打算发信息,但是编辑了几个字又打消了这念头,明明是我迟到,哪能怨别人啊。他走就走了吧,我也不是一个人就对付不过去。
刚要转身,一只手从后面捂着我嘴,声音低低的:“老实点,把钱都拿出来。”
我耷拉下肩,回过头,毫不犹豫地就把手机塞给他,背包也丢过去,“都给你,只要你管我吃管我睡。”
高傲笑说:“你倒不怕嘛。”
“又没几个钱怕什么啊。”
他打量我一番,“晒黑了不少。”
我说:“我本来就不白!”
高傲穿了西装,虽然不难看,可是看惯他穿休闲类服饰的我,怎么瞧怎么别扭,刚想反唇相讥两句,被他看穿企图,立刻警告:“不想流落街头就少评论别人的衣着。”
我说:“你也知道你这身很奇怪?”
他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衬衫扣子早就解开了两个,“没办法,有人穿着夹克和客户谈业务的吗?”
“客户?高傲,你还真是人模狗样啊!”
此人一巴掌拍在我背上,打得我往前一个趔趄。
“快点,计程车11点以后起步价就涨到13块了。”
我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说:“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干吗跑来接啊。”
“你单独去,总台会盘问啊。”他打开皮夹,抽张卡片出来,“我叫他们多做了一张房卡,白天我工作的时候你进出可以稍微自由点。”
我接过来,放进口袋,“你还挺细心的嘛,不过——我和你住一个房间吗?”
他立刻瞪我一眼,“标准间两张床,你还想怎样!”
我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会那么没良心地要你另外开一个房间给我——就算要我睡你房间的地毯我也认了。”
他哼了一声,对司机说:“曲阳路1000号,兰生大酒店。”
出租车在夜色里快速无声地疾驰,我忍不住问:“高傲,你做什么样的工作?”
他低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丢给我,“业务代理?。”
我仔细一看,是一个经销展览会的工作入场证,我说:“你在什么样的地方工作?”
他说:“医药公司,这次是想买几条专门负责医药包装的流水线设备。”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懂,不过似乎很厉害——你工作的会场可以让我进去吗?”
“你想去?”高傲有点意外,“我是有一叠子票,不过很枯燥,而且会场又远,根本没必要去。”
我不怀好意,“我对这种展销会的确是没兴趣,可是很好奇想看看你工作的样子。”
“切!”高傲瞪我一下,“有什么好看的,随便你,不过我可告诉你,我要和代表团的车一起走,你得自己打车去。”
“哦,打车多少钱?”
“不贵,也就五十几块吧。”
“这叫不贵?!”我哀嚎起来,“在上海另一头了吧?”看见此人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刻明白过来,“你故意耍我玩呢,哎,不去就不去,我乐得赖在酒店里睡懒觉。”
他嗤笑几声,说:“不是我不想让你去,确实没意思。不过你要想看我工作的样子,我可以在跟客户吃饭的时候叫上你,怎样?”
“还有得吃?”我不点头我是个棒槌,“那太好了,高傲同志,谢谢你。”
车停稳了,我拽着背包跳下去,趁着高傲问司机要发票,抬头打量了一下酒店大门。
穿着红色制服的接待生,还有大厅里的喷泉让我眼花缭乱,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高傲,没跑错地方吧?”
“发什么傻,人家给你开门你没看见啊。”高傲催促道。
我发现那服务生已经拉着弹簧门等了许久了,“谢谢!”我朝服务员感激地微笑。
高傲把我踢进电梯里,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说,要是和你一起工作的代表团看见我睡你房间,会怎么想呢?”他掏出房卡,“还用你问?订房的时候我特意把其他人的房间都订在17层,15那层就我一个人,不用担心碰到什么闲杂人。”
第87节:一直不说永远(87)
“哎,好像偷情哦。”我喃喃自语,“这就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吧。高傲,我忽然想去住青年旅社了。”
“你闭嘴。”
他把我拖出电梯,向右向右向前进,绕得我七荤八素后停在1512房门口。
“记得房间号,别迷路了。”
“你带着我绕我才会迷路呢,那边就是电梯,我们直接左拐走过来不得了?”
高傲把我踢进房里。
“酒店冰箱里的东西不要吃,贵得要死。我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在茶几上——你吃过饭了没?”
“没啊,火车上的盒饭难吃死了。”
“怎么不早说!”他怒目而视。
“你又没问我。”
“算了,懒得再出去,叫roomservers吧,菜单在抽屉里。”
我在印了华联超市的袋子里找出酸奶吮了一大口,“我不饿呀。”
“少废话,让你叫你就叫。”高傲从浴室出来,头发梢上滴着水,扯下领带丢在床上,找出菜单随便翻了翻,拨电话,“请送一份素胶面和一杯牛奶到1512房。”
挂上电话,他盯着我瞧了几眼,“我去洗澡,待会儿送来了你签单——别给他钱,签字就行!”
我恼羞成怒,“你真当我是土包子啊!”
“差不多,你不刚从贵州回来吗,谁知道睡在哪个窝棚里,待会儿洗澡好好泡一泡。”
他一身睡衣舒舒服服地出来时,我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吸面条,“高傲,我太爱你了,你这素胶面好吃得不行,我本来不饿,闻到味道就饥肠辘辘的——你吃过这家酒店的素胶面?”
“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知道在这么多菜里选素胶面?”
“我只是凭感觉而已——再说大部分酒店里的素胶面都是便宜又量多。”
我无语地抬头,“我这辈子就只能吃便宜又量多的吗?”
“不是挺适合你的?”
他跷着二郎腿坐在床沿一边擦头发一边朝我笑了。
第二天睡得迷糊的时候,只听见高傲在耳朵边上说:“我走了,出去一定要带上房卡。没事我会早点联系你,手机开着啊。”
“哦……”我揉揉鼻子。
“冷气太强我关小了点,别再开大了,被子别乱蹬。”
“我知……”
“早餐的券放在桌子上——算了,估计你也起不来。中午简单吃些饼干泡面,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嗯嗯。”我点头如捣蒜,求他快走。
几秒钟后,门轻轻地被带上。
中途我又醒了一次,只觉得房间里昏暗无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于是翻个身继续大睡。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