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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从头发到脚指头都给她一种佣懒散漫感觉的沙少爷,他好像很喜欢用讽刺的语调说话,不管是对他父亲或母亲、或妹妹、或她这个外人,他都用一贯的嘲讽语气。
那种语气实在让人听了很不舒服耶,还有他那种说话的方式,比那个沙小姐直截了当的咄咄逼人还让人头皮发麻。
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家庭?
她以为自己家里已经够怪的了,没想到沙家比她家更怪,即使在父母抛弃她又出现后,她对他们充满了怨怼,却也不曾用恶质的态度面对过他们啊。
那个沙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父母是欠了他什么吗?供给他这么优渥的生活还不满意啊,居然对父母一点也不尊重……
算了,想这些干么?
搞不好明天她和小夫就会被恢复理智的沙先生扫地出门,这些人就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了,没必要为了他们彼此问复杂的情结而伤脑筋。
该伤恼筋的是,现在她渴了,而且渴极了,但这个雅致的房间里却没有水可以解她的渴。
她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如果她现在下楼去找杯水喝,应该没有关系吧?
就算房子里还有夜猫子没睡,她只是喝杯水应该也不会犯到任何人吧?
她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夫,忍不住亲了下他可爱的天使小脸。
每个孩子睡着的时候都像天使,真不明白那个沙小姐为什么会说孩子是魔鬼,难道她自己没有小时候吗?真是好笑。
她掀被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光着脚丫子踩在走廊舒服的木质地板上,俏声下楼。
幸好沙家只有客厅铺了厚地毯,不然她会难过死,她向来不喜欢地毯,总觉得地毯看起来既热又难以清理。
不过,对于这样的有钱人家,清理地毯不会是件难事吧?只要花钱请清洁公司来整理就好了。
对她而言,她还是觉得浪费,如果将来她有自己的小家庭,她绝绝对对不要铺地毯,她喜欢木质地板,不管夏天或冬天都感觉很舒服,她会把地板拖得干干净净,然后让全家人都不必穿拖鞋……
唉,现在想这些好像太早了,她连父母在哪里都不知道哩,还想到组织小家庭上头去,如果她爸妈永远不再出现,带了个弟弟在身边,这样的她,也很难找到愿意跟她共组小家庭的人吧!
所以说,给她生命的是父母,耽误她生命的也是父母,他们这样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胡思乱想之际,她已经顺着华丽的锻铁栏杆和木头扶手走下了楼,停留在最后一层楼梯之上。
客厅里,以大理石质感展现气派的玄关处留了盏夜灯,室内的家具绝大部份都是欧式古典的深沉风格,每一样家饰或摆设都有其优雅的线条,连吊灯也不例外,相当的讲究。
落地窗前那张三人的布质棕红色沙发,在微量的灯光下看起来很气派,那正是晚上她被沙家少爷吓到的时候,他匿身的那张大沙发……
“嗨,小甜甜。”
从身后飘来的声音猛然吓了她一大眺,她揪着睡衣衣襟,忍不住吞咽着口水,感觉心脏还在怦怦乱跳。
“打个招呼而已,有那么可怕吗?”
沙宇杰长褪一跨,从她背后的阶梯绕出来,他有趣的看着她,嘴角依然是那抹带点散漫和佣懒的挑笑。
她脸微红,带着一点不自在,都是因为她才想到他,他的声音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她才会有作贼心虚的惊吓。
“你好,沙少爷,我下来喝杯水。”
她在定了定神之后,用一种有礼貌到近乎客套的声音跟他问候,还把自己下楼的动机解释清楚,以免他误会她手脚不干净。
“我叫沙宇杰,不是什么沙少爷,妳呢?”他很随便的看着她。“报上名来吧,我不习惯用小姐称呼女人。”
“我叫夏芙,草夫芙,我弟弟叫夏夫,没有草的夫。”她一板一眼的回答他的问题。
他用极痞的表情盯着她正经八百的秀丽小脸。“妳知道银叶芙蓉吗?”
“啊?”她怔了怔,不是在自我介绍吗?话题为何扯到植物去?
在她愣然的表情中,他很流畅的接口道:“银叶芙蓉是植物界稀有的白叶植物,四季长银,全株为银白色,叶色殊雅出众,靠近闻闻,可感受到它特有的香气。”
“是吗?”她点点头,不予置评。
是因为她名字有个芙字才讲这个的吗?那他一定是个花花公子,而且是个极会把美眉的花花公子,连这么冷僻的学问也知道,比那些只会帮美眉看手相或用扑克牌帮美眉算命的拙招高明多了。
他突然凑到她襟前,深吸了一口气。
“你干么?”她吓得退了一步……事实上是被他逼上了一层阶梯。
“我闻闻看妳有没有什么特有的香气。”他理所当然的说。
她涨红脸,当做没听到他的调戏。
“我、我要去喝开水了,请你让开。”
他是花花公子,可惜她不是花花公主。
而且她说过了,她对花花公子没兴趣,她喜欢有为的青年,不喜欢这种只会要嘴皮的阔少爷,不管他有多酷、多帅都没用,她就是没有兴趣。
沙宇杰没有让开,反而饶有兴味的盯着她看。
他看着她浓密的长睫,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她乌亮的柔顺黑发,看着她巧挺的秀气鼻梁,看着她小巧嫣红的嘴唇,当然不会放过她白色棉料睡衣下的少女身躯,这是男人看女人必备的部份,天底下是没有男人会去看女人读了多少书的。
她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也是个极有自己性格的女孩,从她站在沙家客厅里不卑不亢的神态,他就知道她绝不是个只会作白日梦的无聊少女。
而奇怪了,她居然没上勾?
这类型有个性的少女不都喜欢同样有个性的男生吗?
难道,她与众不同得这么彻底?
学校里那些女同学最吃他这一套,每每他的极度不爽在她们眼里都成了落漠、忧郁的代名词,她们就喜欢他偶尔浪荡、偶尔愤世嫉俗,偶尔又懒洋洋的属样,他越不甩她们,她们就越迷他。
他称不上了解女人,也不想了解女人,他只想游戏人间、纵情欲海,好好的爱他个几场,不辜负青春,也不辜负男欢女爱。
他不相信永恒的爱情,也嗤之以鼻白头偕老这回事,这算是父母给他的最大不良后遗症吧!
当初执子之手,套上婚戒,说着誓言的两个人,本来不是该不离不弃的爱护对方一辈子吗?
然而呢?到后来却能变成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这种婚姻的结果实在太叫人失望了。
他真的很厌恶这个家的家庭气氛总是恶劣到极点,他老爸早已经不爱他妈妈了,在外头甚至有个其貌不扬但温柔待他的女人,每天都流连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不管他妈妈再怎么哭闹、自杀都挽回不了他老爸的心,反正他已经不爱这个女人了,又怎么会为她的痛苦而心疼呢?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变成跟老爸一样的男人,但他可以了解他老爸为什么会另结新欢,一个永远颐指气使、高高在上、说话鼻尖总是朝上的女人,真的一点都不可爱,生他的妈妈正是那种女人。
他没有怪他老爸的意思,他只是厌恶极了总是弥漫着低气压的家庭气氛,就像全家都住在深海的最深处,没有一丝阳光。
所以,他不要婚姻,对于异性,当然也是抱着玩玩就算的想法。
至于未来嘛,他没多大的理想抱负,反正沙氏集团迟早会交到他手中,他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是李白大师的作品,也是他这个渺小沙某人的写照……
“你、你在看什么?”因为他的注视,夏芙耳根广很不争气的一直热起来。
从来没有异性这么看过她,甚至连同性也没有,毕竟谁会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啊?
他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的盯着她,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专门给人盯着看的,她也是有情绪反应,会不好意思,也会想太多。
例如,她会想他对她是不是别有企图,她要不要赶快回房去打包行李,天一亮就带着小夫赶快离开这里去找下一个栖身之所……
“妳睡不着是吧?”沙宇杰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看着她。“老实告诉妳,这屋子闹鬼,所以妳才会睡不安稳。”
闻言,夏芙脸色一变,完全不由自主的,浑身寒毛直竖。
若说她有什么弱点,那就是胆小了,而且不是看到蟑螂会尖叫的那种胆小,是怕灵异鬼怪的那种胆小,在那方面,她胆小如鼠。
“真、真的吗?”她胆小到连农历七月份时,每到天一暗就死不出门,这样应该很清楚她有多胆小了吧!
沙宇杰微微一笑。“当然是假的。”
原来她怕鬼,找到她的弱点了。
夏芙吁了口气,是那种真的害怕到极点又放下心来的长吁气。
然后,她开始觉得生气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耍她?耍她很好玩吗?她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小人物罢了,她也不过是想下来喝杯水,他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她吗?
“妳生气了?”并非要道歉的询问,他似笑非笑,眉眼很是惬意。“妳是土象星座的?”
愤怒中,她却不由得一愣。
他为什么知道她是土象星座的?
“我猜对了?”他又飘出一记笑。“妳不像处女座的,处女座的女人虽然追求完美到很龟毛的讨厌地步,但处女座的女人却很热情浪漫,妳一点也不像会热情浪漫的人。”
她全然的无言以对。
他说的全都对,她不是处女座的,她这个人有股坚毅的气质,但绝不热情浪漫。
“妳也不是魔羯座的。”他继续盯着她无所遁形的小小面孔。“虽然魔羯座和金牛座在本质上满相似的,但魔羯座的女人通常充满了坚强斗志,我在妳身上没看到斗志,只看到认命,所以──”他从容的宣布答案。“妳是金牛座的。”
忽然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她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他真的是个如假包换的花花公子。
泡美眉、把马子该具备的交际手腕他全具备了。
他真的很知道女人喜欢谈些什么话题,星座啦、花草啦,他全都通晓,女人是不会对如何钓虾、如何打好小白球有兴趣的。
“妳不喜欢让人叫小甜甜,那以后我叫妳金牛女好了。”她还没反应过来,沙宇杰就这么决定了。
夏芙闻书瞪大了眼。
什么?!
金牛女?
听起来好像一只苦命的老牛,她年纪轻轻的,才不要这么难听的绰号哩。
而且,他们才认识一个晚上而已,他凭什么帮她取绰号?
从小到大,她的同学顶多也只是叫她芙蓉花而已,哪像他,劈头就给她取个什么金牛女的绰号,她死都不要啦。
“晚安了,金牛女,祝妳有个好梦,这屋子会闹鬼是假的,但如果妳现在一个人走到餐厅去,我不保证妳会看到什么。”
说完,他很随意的拍了拍她的纤肩,修挺但懒散的身影越过她僵直的身子,率性地上楼了。
“喂──你──”
她毫无办法的瞪视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然后,她就这么站在楼悌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脑中同时浮起好几个可怕的鬼故事。
她咬着牙,心里又气、又怕、又无可奈何。
说到底,谁叫她这么瞻小?但那个沙宇杰也太恶劣了,他凭什么这么吓她?真的是太气人了!
她要诅咒他,诅咒他半夜从床上掉下来,最好骨折,休养个一年半载都没有起色,然后直接被送进开刀房截肢……那画面忽然让她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天哪,她何时变得这么恶毒了?
没水喝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她何必这样诅咒人家呢?况且她和小夫现在住在沙家,未来也要吃沙家的、用沙家的,她和小夫的学费还指望沙家对她伸出援手哩。
想来大概是父母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才会对一件小小的事那么尖锐……收起来、收起来,快点把坏心眼收起来……
她一路叨念着走回房间,却在关上门,准备爬上床去假装自己一点也不渴时,蓦然看到光洁的玻璃桌上,好端端的摆着一杯水。
漂亮的水晶杯盛着洁透的白开水,看起来好喝极了。
她瞪着那杯水良久良久,久到意识到自己脸庞一直燥热起来,这才缓缓的朝玻璃桌走过去。
她动手拿起水晶杯,不喝,而是看着杯子沉思。
是沙宇杰放在这里的吧?
那个人,好像也没那么恶劣,只是嘴巴坏了一点,表情坏了一点……
她的心情忽然又轻松了。
好吧,明天如果遇到他,她会记得跟他道声谢的。
第三章
夏芙看着房里明亮的嫩绿色窗帘许久许久,旁边的小夫(奇*书*网。整*理*提*供)还在沉睡,小家伙向来很能睡,在家的时候,每天都要娃娃车在门口等他几分钟哩,是头小懒猪。
而她,就完全相反了。
在沙家的头一晚,她睡得并不好,才五点多就自然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