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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会因不公平而翻覆?”原来人类的爱情不只是单纯的感觉,其中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因素,莹枫慢慢消化她新的体认。
“是的,有太多事都是强求不得的。”他淡淡的说,但是莹枫可以感到他平静外表下的痛。
“可是这样太不公平了,你和可薇姐姐是如此相爱呀!”
“这世间不公平的事原本就多。”
是啊!这世间不公平的事原本就多,或许也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人类的爱情才总是有这麽多风风雨雨吧!
看着亦森哥眼中出现的可疑蓝光,蓝色一向代表的是忧郁,莹枫可以由人类的泪水看出他们的心情,而面对他蓝色的忧郁,莹枫也只能默然了。
难道他们会是这样的结束?
第八章
可薇拿了一本医学杂志静静的坐在医生专用休息室的角落,但是由她坐了近十五分钟仍没有翻过一页的样子,看得出她的心并不在这上面。
从沙可鲁村回来已将近一个礼拜,一切也都如她计划的上了轨道,她已经是一个着名医学中心的外科主治大夫,掌握的是一切最新的医学资讯,甚至还有一个手术是列入医学范例的新发现。
高超的手术技巧、先进精确的仪器、经验丰富的助手……这一切都让可薇苦心学习多年的医术有了更多的发展空间,这一切都是她梦想多年的目标,而今一一的在她的面前实现。
可是,为什麽她的心却彷佛失去了什麽一般,那种空虚的感觉就好像她的心被挖去了一块,空荡荡的,她不知该如何填补。
想着,她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离开沙可鲁村的那一天。
那一天——阳光依然是那麽的灿烂,若不是空气中仍飘着些许的焦味,可薇会以为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这一切只是出於她的一个噩梦罢了!
但是她的心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她永远也忘不了眼睁睁看着娜娜让死神带走的无力感,那几乎是对她身为医生的骄傲上狠狠的划上了一刀。所以她不让自己多做停留的将一切整理好,她不想再多停留一分钟。
拉开抽屉,她拿出清明医学研究中心的那张聘书,紧紧的拥在胸口。
只有这样做才是对的!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只有到那儿去,她才能学以致用的用她所学去帮助人们,而不是像她的父亲,终其一生浪费所学在那种乡下地方上上药、包包伤口。
“可薇姐姐,我整理好了,可是你真的要我跟你走吗?”莹枫抱着JJ从房里走出来说。
“当然了!你又找不到亲人,怎麽可以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这些日子和莹枫在一起,可薇早把她当自己的小妹妹看待了。
“可是亦森哥也是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为什麽不叫他跟我们一起走?”
可薇苦笑的摇摇头,“他已经在这里札了根,这里是他的家呀!”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一片山林对他来说比什麽都重要,这由他远离了家人独自生活在这里就可以知道。否则由他对他家人重视的样子看起来,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的离开他亲爱的家人的。
想着,她竟有点憎恨,憎恨这一片山林是这麽深的溶入他血液中,憎恨自己身为医生的身份让她无法漠视需要她医术的人们,憎恨他……不!她可以憎恨所有事物却不可以憎恨他,他竟然为了她而有离开这一片山林的想法,那几乎是要割去他的一部分自己。
而他愿意为她这麽做!
只是她又怎麽愿意看他这样伤害自己呢?
“你准备好了?”
说话的是刚刚推门进来的亦森,可薇抬起头,他深情而忧伤的眸子攫住了她的,在这离别的时刻,言语已经失去了作用。
她默然的点点头。
亦森垂下了他的眼睑将目光离开了她,他拿起亦森和莹枫的行李,掉头转身率先走了出去,在经过可薇身边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几乎不可辨的叹息,彷佛他是憋着气再慢慢吐出来似的。
“可薇姐姐,我们也该走了。”莹枫的话提醒呆立的可薇。
可薇环顾了一眼居住了两个月余的地方,想当初她第一眼看到这里的时候,曾那麽讶异这里的简陋,但是现在,在即将离去的一刻她却有了一份不舍之情。
她摇摇头甩开这多余的感伤,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也跟着莹枫走了出去。一出去到门口,屋外的情形让她不禁当场愣在那里。
大概沙可鲁村的人都到了一大半,熊仔、巴卡、夏女、涅朗、特巴鲁、美儿……甚至连卡基大安也站在人群之中。
“你们这是……”可薇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
“我们大家知道医生你打算今天要走,所以特别来跟你道别的。”巴卡出声解释说。
“你们太客气了。”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会喜欢。”说话的是美儿。
美儿拿出一件用手工新制的阿美族传统服装,衣服上用各色的珠子串成许多美丽的图案。
“不!这太贵重了。这一定花了你不少的时间吧!”可薇急急的摇头。
“我本来以为医生你会留久一点,当你听到你要离开的消息,差点以为我会赶不完,还好夏女她们主动帮我,所以现在才赶得及给你。”美儿解释说。
“对呀!我也有帮忙串珠珠哟!”站在夏女身边的小云云也同声附和。
“那我更不能接受了……”可薇几乎是惶恐的说,自己何德何能去接受大家如此用心的礼物呢?
“你收下吧!这是我们为了感谢你这些日子来,对我们的照顾所做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巴卡诚心的说。
“可是我真的没有做什麽呀!”
这些日子她做的都只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杂事,对於大家这样的感激,让她真的受之有愧。
“如果没有你,今天我的小杰不会站在这里。”
特巴鲁将小杰推了出来,“快跟医生道谢。”他急急的按了按小男孩的头,可薇等於是小杰的救命恩人。
“还有我的喉咙,是你帮我把鱼刺挑出来的。”上次被鱼刺鲠到的那个男人说。
“上次皮皮把龙眼核塞入我的鼻子,也是医生帮我弄好的。”小路子也争着说。
“而且你还帮我们读信,我们都不知道该怎麽感谢你才好。”夏女更捉着可薇的手,似乎想藉此表达她的感激。
“你们……你们都对我太好了,可是……我却不能留下来……”可薇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我们知道你在都市有很好的工作,你这一段时间肯留下来我们都很感激,像你这麽好的医生在这里真是太委屈你了。”巴卡体谅的说。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可薇接下了美儿手中的衣服,将头埋进了衣服里,她感觉到自己脸上湿痒痒的,但她的心却是激荡的,真的!他们对她太好了……“岑医生,二十分钟後在第二会议室开外科手术会议。”
一个护士的声音唤回了可薇的思绪,她合上手中的杂志,抬起头接过护士手中的公文夹。
“我会准时过去。”
※※※
在第二会议室中,外科的医生正在讨论一件手术问题。
今天召开这个会议,是有一个商界知名的人士要求做换肾手术,并且指定由可薇操刀,但是可薇对这件事有异议。
“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必要的手术,根据资料显示,病人的肾脏最多只需要切割其中一个即可,没有理由做移植手术。”可薇明白的指出这一点。
她觉得做这种大规模的手术,对这个人的情况来说是一种浪费,虽然那个商场大享显然不在乎这一点小钱。
“如果你是在意钱的问题,那不是问题。”一个声音从可薇右手边的角落传了过来,直到他出声,可薇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黄常富!那个暴发户的儿子!这是外科的会议,他怎麽会在这里出现?可薇不解的看向外科主任。
“今天讨论的既然是我的父亲,我想我有权利坐在这里听听结果吧!”他大概是看出了可薇的疑问,先一步的说。
有钱人的一贯作风!可薇忿忿的想。
“好吧!那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人即使只有一个肾脏也可以活得好好的。令尊的身体并没有其他的问题,所以做移植手术是一种不必要的浪费。”
“不行!别人有两个肾,我父亲就会有两个肾,更何况我们根本不在乎那一点点的钱。”黄常富一副标准的财大气粗。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世界上真正需要做肾脏手术移值的人那麽多,如果你钱多的话不会拿出来帮助他们吗?如果令尊是真的需要做移植手术也就罢了,但是他并不真正需要,做这样的手术不仅是多余,而且对那些真正需要做这种手术的人更是不公平。”
可薇真搞不懂他们是怎麽想的,自以为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呀!她如果接下这种手术,对真正需要动这种手术的人就太说不过去了。
她学医可不是为了浪费在这种人的身上。
“这世界上没什麽公平不公平,只要有钱什麽事做不到?今天我父亲指定你替他做手术是看得起你,你以为就非你不可呀!只要有钱还怕找不到医生吗?”
“我相信只要有一点道德良知的医生都会拒绝的。”可薇抬起头一脸不屑的样子。
“是吗?杨主任你说呢?”黄常富抬了抬眉毛,看了坐在主席位置的外科主任一眼。
虽然会议室里有空调设备,但是杨主任仍然猛擦着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水,因为他知道黄常富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
“这……岑医生,其实做这手术也并没有什麽不可以,而且这也不算什麽过分的要求。”他有些吞吞吐吐的说。
“其实这本来就没什麽嘛!岑医生你太大惊小怪了。”坐在可薇对面那个何医生也出声赞同,他对可薇年纪轻轻就当主治大夫本来就心有不满了,如今这个机会刚好让他可以出口气。
“如何?”
黄常富的嘴脸看起来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可薇恨不得将手中的公文夹砸过去,看那时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好!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是绝不会接这个手术的。”可薇的眼光扫了四周一圈,然後定在那个何医生的脸上。“我相信你不怕找不到医生,至少当场就有人十分乐意接下这个手术。”
说完,可薇不管在场众人讶异的眼光,便转身走出了会议室,因为再看一次那些令她恶心的嘴脸,说不定她会连胃都吐出来。
※※※
这些日子亦森逼着自己一直的忙着。
忙着重新画定植树区、忙着记录树苗的成长情形、忙着观察山林生物的动态……只要一切能做的事都被他拿来排满自己的作息时间,拿来填满可薇离去所留下来的空虚。
可是不管他用再多的事务来占据自己的生命,只要他稍一停下了脚步,可薇的一颦一笑就会钻入他的脑海、他的心中,让他心痛得无法可逃。
原来爱情也能将人伤得那麽深。
他站在花园望着自己细心照顾的花儿,想起可薇初见这花圃时脸上的欣喜,他还记得当时她脸上的表情,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好像会发光一样。
风吹过,淡淡的花香幽幽的飘过。亦森蹲下身子轻轻触了一朵含苞的蔷薇,想起他可人的蔷薇。
我的蔷薇,你现在过得好吗?都市繁忙的生活是不是让你忘了我呢?虽然你的遗忘会让我心伤,但我宁愿你遗忘,因为假若你念着我的心情如同我想着你,那思念太痛了啊!
花儿不带笑意的脸孔正定定的凝望着他。
一切蒙尘的心事都无法逃避,心底的情绪变得更是尖锐而清晰,渐渐化成一股巨大的疼痛。早决定要遗忘的,却忍不住绵绵的思念如春蚕的丝般缠绕。说过不後悔的,却忍不住暗暗的希冀一切再回到从前。
一直以来他已习於隐藏自己,在人前不表露太多的情绪,也就是这样,让他即使不舍她的离去仍不说一句的送她下山,只是在独处的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没有了她的生命是寂寞的;他不得不诚实的说——是的,他是如此不舍得她的离去。
“洛洛,她是真的走了!”他轻拍着来到他脚边似要安慰他的洛洛,洛洛低哼了两声,似乎也知道亦森在伤心。
“罗先生!”
“熊仔?有什麽事吗?”亦森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到了因为赶路而显得有些喘的熊仔。他不解的看着来人,因为通常村里的人很少会走上这一大段路来找他的。
“没啥米代志啦,只是岑医生的车子修好了,可是我不小心把她临走前给我的电话弄丢了,所以想问你可不可以联络她一下?”
他的话让亦森心跳霎时漏了一拍,整个人也不自觉的僵了一下,四周的空气彷佛一下子被抽离。
和可薇联络,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如旋转木马般疯狂的转动,他绝望的想答应,但是理智逼他慢慢的吐出这一句话:“我把电话抄给你好了。”
虽然要他讲出这句话是那麽的难,但他还是做到了。
“打个电话给岑医生吧!像我那女人那阵子回她的“後头处”去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