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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转-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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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麻烦!”

原来沂山与会稽两派托了镖,年默成又派沂山大弟子孙云义率人劫镖。正是他们在关外与刀疤率领的马贼打起来,最终被俘。那时赤澜手中拿的那张纸,便是逼孙云义写下的信,算准了时间飞鸽传书。

年默成摆摆手,端起茶杯呷一口,缓声道:“罢了!有了那小道士,事情或许会好办些。他们若是追究起来,便把他交出去。”阴沉的眸子看着茶水升起的白雾,脸上露出鹰鸷之色,“说不定还能从三清观钓出一条大鱼来。”

信风扬凑近年默成耳畔,低声道:“万一那老道真舍得小徒孙呢?”

“走着瞧吧……”

这厢,圆缺被姚自开带到老子宫。小道士们自然都跟着,方小飞心中不平,说道:“姚师兄,你也太狠了,《清静经》一千遍哪!”

圆一又道:“明明是他们欺负人,冤枉圆缺,该罚的是他们。”

圆缺跪在老君像前,没有理会师兄弟们的打抱不平,早已开始背诵。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曰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

“圆缺师弟。”姚自开好不容易推开那群小道士,走至圆缺旁边,说道:“默诵。”举起手,一个接一个伸出三个指头,“清,静,经。千遍,默诵。”这会儿,大伙心下都明白了,默契地相视而笑。姚自开又道:“还不快去弄点吃的,一大早起来都不曾吃东西,不饿呀?”小道士们都乐呵呵地跑了出去。

圆缺笑道:“谢谢姚师兄。”还是自家人好,不论平时是对大伙放纵或是严厉,到了紧要关头还是会向着自己人的。

什么默诵“清静经”千遍,若真背起来,数也数乱了。再说圆缺哪有心情去背,只是拿石子在地上画“正”字,一行二十个,十行,共两百个……

他们说的“开轩”古琴是什么要紧东西?还有那些丝线,那个红衣小姑娘是要它吗?她和那个霍士辽究竟是谁要杀谁?他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自己答应了霍士辽要藏好,还发了誓,就一定不食言。不能骗死人的……

那个人抱着她,走了……

那双眼睛……

跌入那无尽的深渊,一直下落,重心飘忽不定。想喊,喊不出声;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孙子,圆缺,醒醒!”

圆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手心已经捏出汗心,心慌得扑扑跳。那种从高空坠落的感觉……以前不是没梦见过,却没这样叫人发慌的。

眼珠一转,看见一张老人的脸。老头问道:“孙儿,做噩梦了?”

“爷爷。”圆缺似乎还未从睡梦里走出来,仍是一脸茫然。

老头安慰道:“没事了,乖孙子。”他轻拍孙儿的脸,“他们欺负你了是不是?不要紧,有爷爷在,没人敢把你怎样!”

“爷爷在又能怎样,师祖都没办法!”一旁圆一开口道,“爷爷,你就好好看圆缺最后一眼吧。”

“这是什么话,爷爷白疼你了?”老头骂道。

圆歧又道:“有人死了,怕是他们想要圆缺偿命呢!”

老头又骂:“瞎说!你们先出去,爷爷跟圆缺有话说。”

待小道士们出了大殿,老头摸摸孙儿的头,脸上微笑,说道:“没事的,有爷爷,有你师伯,还有师祖在,不会有事的。乖孙子,告诉爷爷,你到底看到些什么。”

“爷爷。”圆缺垂下眼睑,只是低唤一声,便不再言语。

老头没办法,道:“好,你不说,爷爷不逼你。那你说,昨日你的衣衫如何破的?你三师伯说,你身上还有血,是那个死人身上的?”

圆缺只是低着头,不言语,心里十分矛盾。该说?不该说?想说又不能说。说了,是对,还是错?

老头叹口气,伸出手去拍孙儿的肩膀,却正中那伤口。

“啊!”圆缺疼得大叫一声,又立即捂住嘴。

老头觉出蹊跷,便去扒开圆缺的衣服,圆缺也没有反抗。看见孙儿肩头十字形的伤口,老头怔住了……少顷,老头站起身来往外走。

“爷爷!”圆缺叫道。

老头却不应声,面色凝重,匆匆出了老子宫。

夜间,老子宫内,老君像前燃着两支红烛,烛泪滴下又凝结,叠了许多层。火光一阵跳动,殿内物体投下的影子也跟着晃了一晃。

跪在老子像前的圆缺抬起头,叫道:“师祖。”小小的身躯,小小的脑袋,一双清亮的瞳眸,惹人万般怜惜。

“嗯。”莫己见应声,“跪了一天,累了吧?坐着吧。”

“谢师祖。”圆缺改坐在蒲团上,“爷爷呢?”

“回去了。”

圆缺有些失望,原想爷爷能陪陪自己,他却走了。

莫己见抬手抚上他的头,“圆缺,你自小便入了三清观,从未出过三清山。如果突然让你离开,怕不怕?”

圆缺抬头看着莫己见,眸子里满是不解,问:“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想离开。”

莫己见叹气,道:“他们要把你带走。”

圆缺问:“为什么?”

“因为你不肯说出他们想要知道的。”

圆缺低下头,片刻后,低声问道:“他们要我说什么?”

“你不能说。”

圆缺又不明白了,抬头看向师祖,难道师祖也想让他们带走自己?莫己见似乎看穿了圆缺的想法,道:“师祖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舍不得你。”

圆缺赶紧移开目光,师祖待他这般好,怎会想他走呢,他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又听莫己见道:“事不得已而为之啊!你若是说了,怕是要惹出更大的麻烦。到时,就不只是要你跟他们走这么简单了,整个江湖都不太平了。”

师祖说得含糊,圆缺听得并不明白,但是知道自己决不能说出那日发生的事情。霍士辽不让说,师祖也不让说。

莫己见慈爱地摸摸他的头,道:“师祖的名字是你太师祖取的,莫己见,便是莫要因一己之见而肆意妄为,现在师祖也用这句话告诫你。为人处事定要向善,善事可作,恶事莫为。万善全,始得一生无愧,你可记下了?”

他说得语重心长,圆缺只是点头。他又道:“师祖也不能将所有做人的道理都与你说了,下山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每日功课要照做,好好修练。平时让你读的经书,不要忘了。自己悟吧,好好做人。总之,莫要废了仁义道德。”

圆缺看着师祖的眼睛,清明中又显沧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但却仍是糊涂得很。

说到平时读的书,大鹞总罚大家抄背的《道德真经》、《清静经》。还有《南华真经》,《抱朴子》,还有什么?《冲虚真经》,大师伯刚开始给师兄弟们讲;还有《云笈七签》,三师伯刚讲到诸家气法……

第九章 听雨

一级级不甚齐整的石阶自山脚蜿蜒而上,沿路一条小溪潺潺而下。拾阶而上,霭霭深竹林,清川流其间。林深修涧,青松翠竹,云雾缭绕,恍如仙境。原来自己也曾住在如此静逸的山野之中,若不是又一次亲临此境,还真想不起来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得一深藏在参天古木之中的庄园。庄园的黑漆大门之上,匾额书着“听雨庄”三字。菡萏上前敲门,山林间响起沉闷的吱呀声,黑漆大门开了条窄缝。

五年前,她便是从扇门走出去的。现在,静静的,又从这儿走进去。

进到庄内,里面是另一番景象——在门外,任谁也想不到里面会是如此之大。整个山庄依山傍势而建,借山造景。一条山溪穿过山庄,当中弯成一条柔和的弧线,将山庄一分为二,两侧殿、亭、楼、阁,形乱而神不乱——旋就一幅太极图。

“菡萏、芙蕖陪同二小姐先去流雱殿,汝松去通知教主。”倪汝松言毕,带上青雳子取另一条道走了。

慢行于庄内,两侧有青砖瓦舍、雕梁画柱,有庄严肃穆,也有恬静淡雅、诗画韵味。眼前,东西向、南北向,两条交织的长廊。园中银杏树飘下几片叶儿,落入廊内。

此时,西边长廊上一群侍从拥着一华服妇人慢慢行来,随后跟着一二十余岁的男子和一十六七岁的少女。菡萏随赤澜走进南边的长廊里,往北行去。最终,双方在长廊交接处碰了面。

赤澜认得这妇人便是侯夫人,,是父亲的原配。她身后的男子便是她的儿子——商云霁。因赤澜离开多年,所以并不认得那少女,但可以猜出来,她是侯夫人的女儿——商飞霜。

侯夫人虽年逾四十,但因习武,倒显得年轻几岁。但论姿容,比起罗忆雪来却是差了许多。在赤澜心中,这女人更是老妖婆一般形象。她不明白,为何她那位父亲要将母亲丢开,留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

侯夫人眼珠子一转,睃赤澜一眼,将目光落在她身后,露出一个笑脸,“呦,菡萏、芙蕖回来了?”

菡萏、芙蕖施礼:“夫人。”

“青雳子也回来了,是不是?”侯夫人身后的飞霜欢喜道。

赤澜瞥她一眼,嘴角挑起一抹浅笑。飞霜看在眼里,沉下脸来,问:“笑什么?”

侯夫人看着赤澜,眼中带一丝嘲讽,说道:“呵,哪来的这么身衣裳?”

飞霜更是哂笑道:“一身红,妹妹要嫁人不成,是不是早了些?”

赤澜又是淡淡一笑,并不言语。这让云霁觉出些异常来,只听他问道:“你为何不说话,哑巴了?”

飞霜也竖起柳眉,骂道:“没规矩,见了长辈也不行礼!”

菡萏、芙蕖平时多言多语,此时却像是被封住嘴一般,一个字不敢说。侯夫人几个怕是把二小姐当作了三小姐,见这情形,二人索性低下头去。两虎对峙,可别发作,想当年……

这时却见赤澜迈开腿走了,菡萏、芙蕖稍稍一怔,急忙跟了上去。走了几步,芙蕖回过身,道:“请夫人去流雱殿。”说话竟有几分拘谨,说罢匆匆离去。

流雱殿,阴冷昏暗,玄色的罗幕,庄重、深沉、肃穆。

赤澜与菡萏、芙蕖站在大殿东侧。不多时,倪汝松与青雳子走进来,站在赤澜身畔。未几,白虎堂堂主侯长羚率众立于对面,玄武堂堂主孙织含率众站到苍龙堂下首,朱雀堂堂主侯夫人率众站在白虎堂下首。

飞霜一见青雳子,脸上便绽开柔媚的笑,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他。不经意间,瞥见青雳子身旁的赤澜。她心中不由疑惑,低声问身边的母亲和兄长:“她怎么站在那儿?”

侯夫人与云霁朝对面看去,眼中也流露出诧异。

这时,玄色厚重的罗幕掀动,几个侍者拥着一个着黑紫袍子的中年男子走出。此人白面短须,眉眼细长,透着几分儒雅,带着点书卷气,看似性情温和、品格端方。如何看也是个书生,怎料他会是天水教教主。只见他轻撩衣袍,于台阶之上的黑漆雕花紫檀木椅上坐下。

“拜见教主!”堂下众人躬身拜道。

座上之人阔袖轻挥。

“谢教主!”众人直起身来。

倪汝松上前两步,对着堂上躬身拜道:“此次,倪汝松奉教主之命,出关夺开轩古琴。现已将琴取回,请教主察看。”

芙蕖捧琴上前,倪汝松打开琴匣。古朴素雅的开轩古琴……上面竟然也有泛着微红、晶莹剔透的丝弦,两者兼备。

座上之人,似乎无意于下面的一切,那毫无波澜的眼神,只倦倦地瞥了一眼,轻声应道:“嗯。”

倪汝松又道:“汝松已把二夫人骨灰带回。”

赤澜捧着母亲的骨灰走到堂中央。

座上之人眼里光芒微闪,总算抬起眼来。看着下面所站的少女和她手中的骨灰,嘴唇一动:“你……”

赤澜脸上表情淡漠,也不正眼看上面的人一眼,毫无情绪的道一句:“赤澜……拜见教主。”本想说不肖女,可凭什么是她不肖;说女儿,他又凭什么是她父亲;本也想过要喊爹,可是那个字已多年不曾叫过,都不知该怎样叫了。这就是自己父亲,天水教教主——商师逆。

言出,侯夫人等人茅塞顿开。这姐妹俩长相本来就相似,在庄里的妹妹也不经常在他们眼前露脸,所以换了姐姐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曾认出。回想往事,心中一下子生出几分恨来。恃力者,忽逢真敌手;恃势者,又逢大对头。

侍者下来接了骨灰坛。商师逆微扫一眼,沉默片刻,又道:“回来就好。”淡得跟清水一般的语气。

侯夫人冷冷瞥赤澜一眼,开口道:“多年在外,现在回来了,也不给你爹下跪磕头,还有点礼数没有?”

赤澜脸上表情没有变化,身子也未动,照旧站着。

少顷,商师逆缓缓开口道:“夺回开轩,当赏。”

闻言,飞霜欣喜道:“爹,夺回开轩,青雳子有功,应重赏。”

“飞霜!”一旁云霁轻声喝道,拦住她。飞霜闭上嘴,脸上略有不悦。

此时,却见倪汝松跪下身,俯首道:“请教主降罪。”

“何罪之有?”商师逆问道,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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