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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圆缺解开一块白布,里面包着一团白米饭,“这是给客人准备的饭,我趁别人不注意拿了一些。”
言毕,他拿起地上的瓷碗陶罐出了山洞。回来时,这些东西都已经洗干净,陶罐里还盛了清水。又见他支上架子,生了火,烧起水来。
然后他又出山洞搬进来两块洗净的石头,一大一小。在大的石块上铺了块白布,拿出一捆草,用小石头捣烂,说道:“我采了些雀林草,这种草能治汤火伤及蛇蝎咬伤,一会儿给前辈换药。”
草药捣好时,水也开了,他将米饭倒进去。然后,拿浸湿的白布将韩尚友全身擦干净,敷上药。又将一块白布撕成条,给韩尚友包扎。
“你哪来这么多白布?”韩尚友问道,回头看那地上,还有一叠。
圆缺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都是丧服。”
“丧服?”韩尚友一时未明白,待反应过来后,大笑起来,“哈哈……这么快?王质啊王质!”
圆缺不禁有些钦佩他,这他也能笑得出来。想起薛昂夫那首词“你自评跋:那个清高?那个粗豪?”他倒是挺粗豪的。
“说是昨日夜里,刘管家带了几个学生上山给前辈送点心,发现茅舍被烧毁。连夜就派人向外发告讣闻,又设灵堂,做丧服。卯时便有宾客进门,山庄里如下了雪一般,一片白。”圆缺说着,忽然语气一转,“哎,一下子哪来那么多白布,平时就备下的吗?”
韩尚友冷哼一声,道:“刘管家……呵,王质果然计谋已久啊。”
圆缺端过煮好的粥喂韩尚友喝下,又检查韩尚友的右臂。烧伤不严重,却因蛇毒肿胀起来。他不禁有些担心,子龙那一口咬下去,是否真解了五步蛇的毒。又心念一转,若毒没解,以五步蛇的毒性,人早就死了。或许需要敷些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药。
“我该回去了,若被师父发现,不好交代,晚上再来看望前辈。”圆缺收拾好东西,起身要往外走。
“等等。”韩尚友忽然叫道,“山庄棋醒斋内,西侧的书架旁边有个小格,那儿有个小玉瓶,你去拿来。”
“嗯。”圆缺应声,离开山洞,划船到北岸。藏好船只,刚走几步,忽然天上扬扬洒洒飘下许多纸钱,落在湖面上。抬头向山崖上看去,像是有人在烧祭韩尚友。
沿小路上了山顶,再往崖边看去,是灵堂上见到的孔先生、达鲁花赤及其旁侍。圆缺对这两人映像还挺深,看来他们真是韩尚友的好友呢。但无论如何,还是不要被他们看见为好。想到这儿,圆缺转身要走,刚一转身,却又站住了脚。
缘督先生乘青骒,带一小仆,迎面走来。赵缘督被这孩子一双清澈的眸子吸引,刻意看了这孩子一眼。
圆缺则站在原地,看着赵缘督走过,又看他走到孔先生他们跟前。他们几个见过礼后,都朝这边看过来。圆缺突然惊觉,急忙转身跑开,一口气跑回围棋山庄。去年默成面前露个脸,年默成并不责备,看来还没有人觉察,便安心回房去。
走进庭院,见几个沂山派和会稽派弟子拿着包袱走出各自的房间。圆缺觉得奇怪,便走上前问道:“周师兄,你们要去哪儿?”
这人是沂山派的三弟子周九辰,人倒还挺和气,只听他答:“山庄客人多,我们的人要两人合住。”
圆缺心中大叫不妙,这样一来岂不是很难溜出去。跟着周九辰进了另一间房,又问:“我要和林师兄一起住吗?”
周九辰放下手中包袱,道:“不用,林师弟是新庄主的侄子,哪能与他人合住?”
真快啊,都有新庄主了,看来自己走开的那一阵子里还发生不少事。圆缺又问:“那我还是一个人住?”
周九辰“嗯”一声。
想想也是,这些师兄当中,除了林凉岩,谁都不会愿意与自己同住的。这样倒好,正中圆缺下怀。与师兄道别,走出屋子。本欲回自己房中,却不经意看见假山□院墙角有个小门,一时好奇走了过去。
门外是一个小菜园,有一个老仆正在摘菜。只见他拔起一把葱,不,像是薤。圆缺忽然想起薤白同蜂蜜同捣,涂敷烧伤效速,便上前问那老仆道:“老伯,这个可是蓧子?”
老仆答:“是蓧子。”
圆缺心中高兴,又道:“老伯,能否把薤白给我一些。”
“薤白?”
“哦,就是这些白色的地方。”圆缺伸手指了指。
“小孩子别捣乱,我还用它烧菜呢,你要它作什么?”老仆看看那小门,嘴里嘟囔:“谁把这门打开的!”今日客人多,厨房里忙,不愿另外生事。
圆缺想了想,又道:“老伯,一会儿我帮你洗菜,帮忙烧火。”
老仆看圆缺一脸的诚恳,道:“好,不过你可别叫苦。”
圆缺点点头,忙接过老仆手里的菜篮子。
于是,他便在厨房里忙活半日,傍晚才离开,但总算拿到了薤白。可是蜂蜜又怎么办呢忽然想起韩尚友让拿玉瓶,可棋醒斋在哪儿,于是又匆匆去寻棋醒斋。总算在一个僻静的庭院里找到了,这时候没人会出入这里,很容易就进了书房。
书房内,北壁与西壁两座相连的大书架,上面满是书。向西侧的书架走去,看见架上的书,《汉图十三势》、《吴图二十四》、《忘忧清乐集》,又有《金谷园九局图》、《王积薪对局图》、《刘仲甫对局图》……书架靠东一侧有些小格,摆了些瓷器、玉器、古玩,倒像是座十景橱。
很快就在一旁的角落里发现了那个玉瓶。打开瓶塞,里面是一些药丸,散发着一股芬芳。这难道是什么灵丹妙药,可这样随意地放在这儿似乎又说不过去。如那个姓薛的达鲁花赤所说,韩前辈是真正的清高粗豪之人吧!
圆缺将玉瓶揣进怀里,正要出去,却忽然有人推门而入,圆缺连躲都来不及。原来是孔先生、达鲁花赤与赵缘督。心里叫苦,怎么又撞上他们了,不过总比撞见王质或年默成的好。
薛昂夫看这孩子一双眸子干净清明,生出几分喜爱,笑问:“孩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圆缺支吾着,脑子里想到了找蜂蜜的事,便道:“我想找蜂蜜。”
“哦?”薛昂夫与那孔先生相视而笑。
薛昂夫又问:“找到了吗?”
圆缺摇摇头。
薛昂夫摸摸孩子的头,“叔叔帮你找。”回头对一个随从吩咐:“去跟庄里要一罐蜂蜜。”
“是。”
从那个随从走后,圆缺一直坐在凳子上与三位长者对视,一句话也没说。薛昂夫看着他默笑着,孔先生捋着胡子闭目含笑。赵缘督也捋着胡子,两眼空空的望着,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食顷,随从拿了一罐蜜回来。圆缺捧了蜂蜜,向三人道谢:“谢谢薛大人,孔先生,缘督先生。”
“哦,认识我们了。”薛昂夫笑道,“别叫我大人了,叫薛叔叔。”
圆缺又对他一揖,匆忙捧着蜂蜜转身跑出去。
赵缘督看着孩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道:“看来,事有蹊跷。”
薛昂夫、孔先生也点头。
天黑后,圆缺溜出山庄来到山洞。从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喂韩尚友吃下,问:“这是什么?”
“一个不速之客留下的。”韩尚友也不多说,圆缺也没再问。
喝粥时,韩尚友喝一口便觉出粥的味道熟悉,问:“金桂莲子薏仁粥?”
“嗯,徐老伯熬的粥。”看来,在厨房的半日,他与那山庄里的厨子们关系混得不错。
圆缺又用薤白与蜂蜜同捣,给韩尚友换药。韩尚友则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不一般,于是问:“你叫什么?”
“圆缺。”
韩尚友又问:“你那时为何用炭火灼我手上的伤口?”
“蛇咬的伤口吗?破坏蛇毒。”
韩尚友依稀记得似乎有条大青蛇咬了自己一口,忙问:“那条大青蛇是怎么回事?”
圆缺本不愿提子龙,但前辈问起只好回答:“我自小养的。亏它咬了前辈一口,以毒攻毒,才解了五步蛇之毒,不然……
韩尚友笑道:“不然我已经归天了,是不是?”圆缺低下头。韩尚友又道:“养蛇,很奇怪呢。你的医术呢,又是怎么回事?”
圆缺答:“我师父是学医的。”
“年默成懂医术?”
圆缺摇头:“不是他,是我在三清观的师父。”
“道士?”
“嗯,年默……他做我师父没几天。”
韩尚友笑两声,道:“我说呢,年默成哪来这样一个徒弟,你又为何拜这个伪君子为师?”
“前辈为何这样说我师父?”圆缺驳道。
韩尚友冷哼一声,道:“他这个沂山派掌门还不知是怎么得来的呢!我劝你趁早离开他,改投别派,跟我学围棋也好。”
圆缺心里有些难过,道:“要是可以不跟他走,师祖早把我留在三清山了。”
韩尚友闻言,问:“三清山,师祖?莫己见,莫真人?他为何让你拜入沂山派门下?”
提起此事,圆缺就觉委屈,莫名其妙的,就离开了自小长大的地方。往火里添一根柴,道:“有一日,我在山中捉鸟,见到一个死人,便将他埋了。后来,被年……师父知道了,他上山找师祖,说那人是飞鹰镖局的当家霍士辽,还说什么事关‘开轩’古琴……”
“开轩!”韩尚友大吃一惊。心中暗道,果然为了这个,真是处心积虑啊。“琴”已经出事,那这次必是因“棋”而起的了。赶紧又问:“那开轩怎样了?”
圆缺答:“好像是丢了。”
“哦。”韩尚友松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思。
圆缺见了,也不再说话,盘腿轻声念起经来。
“尔时,元始天尊在大罗天上,玉京山中,为诸天仙众,说此生天得道真经……杳杳冥冥清静道,昏昏默默太虚空。体性湛然无所住,色心都寂一真宗。”
一通经诵毕,圆缺睁眼看看韩尚友,他还是闭目。四周安静祥宁,只听得蟋蟀的叫声,还有柴火燃烧的噼啵声。
“孩子,你回去吧。”韩尚友忽然说了一句,仍是没睁眼。
圆缺站起身,道:“圆缺明日再来。”其实他是不愿意走的,宁愿待在这个山洞里不说话,也不想回到围棋山庄。
第十二章 青霞
次日,宾客依然络绎不绝。
吃过中饭,圆缺去了一回山洞。韩尚友似乎还沉浸在思索之中,不言语,圆缺便早早回来了。一回来就被林凉岩缠上,去后山捉蟋蟀,直到降下暮色才回到山庄。
周九辰见两人回来,急忙说道:“林师弟,圆师弟,你们跑哪儿去了?师父找你们不见,很是不高兴。”
“找我们什么事?”林凉岩满不在乎。
周九辰叹气,道:“就是让大家不要随处跑,这三日里山庄人多事杂,不要添麻烦。”
林凉岩却笑:“这是我大伯家,我爱怎样就怎样,谁管得着?”
“你是无所谓,可是……”周九辰看向圆缺。
真是冤枉……惹怒了年默成,圆缺还真有点害怕。
林凉岩问:“师父呢?”
周九辰答:“王先生设宴,请师父去了。”
“走,见师父去。”林凉岩拉着周九辰就走,圆缺只好跟上。
王质在棋醒斋前的桂树林摆下筵席,请来了年默成、信风扬,还有孔先生、薛昂夫与赵缘督。
“这两日山庄事务繁忙,未及好好招待几位贵客。今晚特寻一僻静之处,在这金桂林里设下薄酒,王质在此赔礼致歉。”王质起身一揖。
薛昂夫笑道:“王先生无需多礼。”转头看看年默成与信风扬,“王先生似乎忘了一件事,这两位是?”
“哦。”王质反应过来,为两边介绍:“这是王质的结拜兄弟,沂山派掌门,年默成。”
年默成执手当胸,与几人见礼。
王质又看向孔先生,道:“承务郎、国子祭酒兼提举浙东学校,孔圣人五十三世长孙,孔洙先生。”
年默成见礼:“失敬失敬。”
“赵缘督先生,长于历法、算术,尤精天文。衢州路总管,薛昂夫,擅于诗文曲赋。”
大家相互都见过礼,信风扬拱手道:“沂山派弟子,信风扬。”
薛昂夫问:“会稽派的信风飘是?”
信风扬笑答:“正是家兄。”
薛昂夫笑道:“薛某与令兄曾一同执弟子礼于刘辰翁先生门下。”
“原来都是故人,呵呵。来,你我共饮一杯。”王质举杯。
饮罢杯中酒,王质叹道:“这是先生最喜爱的桂花酒,八月桂花飘香时采摘这园中金桂酿制而成。若是先生还在,你我好友相聚,定是开怀畅饮。如今,即使琼浆玉液入口,亦与清水无异啊。”
赵缘督亦叹:“唉,竟连尚友最后一面也不得见,子恭来迟了!”
孔洙似叹息又似怀疑,说道:“一代棋圣,尽在一把火中化为乌有。”
薛昂夫把玩着手中酒杯缓缓说道:“说也奇怪了,油灯走火烧了茅舍。小小草屋,以尚友的功夫竟不能逃脱?”
王质听得有些心虚,强作镇静,道:“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