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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昂夫把玩着手中酒杯缓缓说道:“说也奇怪了,油灯走火烧了茅舍。小小草屋,以尚友的功夫竟不能逃脱?”
王质听得有些心虚,强作镇静,道:“因秋深天气转凉,特意给先生送去一些酒。前一阵子,晚间给先生送点心时,常见先生醉得不省人事。此次,先生怕也是饮酒过度,醉死过去。所以火烧起来时,并未觉察。”说着掩面伤心起来,“唉!早知如此,就不该给先生送酒去。”
信风扬劝道:“王先生不必太过自责,韩先生将毕生心血都倾注于围棋钻研之中,最在意的莫过于围棋山庄了。韩先生不在了,王先生应当继续将山庄更好的维持下去。”
年默成点点头,道:“莫要让围棋山庄没落了啊。”
孔洙亦道:“嗯,‘天下围棋第一山庄’不能倒。”
薛昂夫道:“还要继续秉承传播交流棋艺、广结天下棋友之旨,培养更多的弈棋高手。”
王质见这三人松了口,脸上微露喜色,很快又悲道:“只可惜啊……”
信风扬问:“王先生为何叹息?”
“先生曾与王质说过,他得到一本棋谱,其中所述乃绝世精妙的的棋艺、棋局。先生曾花了三年的时间研读它,终不得要领,便将它搁置起来。先生走后,王质才想起此事。王质认为,既然是天下绝学,就应拿出来与天下棋友一同研读。而今却不知那棋谱放于何处,深感惋惜啊!”
赵缘督道:“王先生所说有理。据子恭所知,尚友为人粗豪豁达,胸怀坦荡,从不会将什么东西私密收藏,应该很容易找到那本棋谱。”
王质道:“缘督先生说的及是。所以,王质想向几位请教,先生是否与几位一同研读过这本棋谱?”说着看向年默成,“七年前,先生在一旁观战,十分赏识年掌门的棋艺。不知是否与年掌门一同研读过?”
年默成凝眉想了一阵,摇头道:“倒是不曾拿出过什么特别的棋谱。”说罢,便与王质看向另三人。
赵缘督回想道:“缘督与尚友几年才得一会,次次缘督都记得真切,并无什么绝世棋谱。”
孔洙道:“老夫与尚友倒是时常切磋,每次只是棋盘上对局,却不曾拿棋谱与老夫研读。”
薛昂夫也摇头:“他也不曾给我摆出什么他自己都破不了的棋局。”
“哦。”王质脸上有些失望。
“师父,大伯!”远远的,林凉岩就叫唤起来。
待走近,周九辰对年默成道:“师父,两位师弟回来了。”
“师父!”林凉岩叫得倒是大声。
“师父。”圆缺低声叫道,垂着头不敢看年默成。
年默成训道:“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叫你们不要调皮的。”
“大伯。”林凉岩转向王质求助。圆缺却只能一人孤零零站在年默成面前,心里有些畏惧。
薛昂夫笑道:“算了,小孩子总会淘气的。”目光落在圆缺身上,问:“这孩子是沂山派门下的?”
圆缺轻“嗯”一声。
薛昂夫笑问:“叫什么名字?”
“圆缺。”
“哦,圆缺。”薛昂夫点点头,缓缓站起,“酒也喝够了,九皋就先告辞了。”
孔洙与赵缘督也起身,“我们两个也告退了。”
三人道别离去,年默成又遣走两个孩子,桂园中只剩下他、信风扬与王质三人。
王质叹一口气,“看来棋谱是断了线索了……”抬眼看年默成,问:“‘书’呢?”
年默成摇头,“难说,三清观藏着掖着,口风紧得很。那老道连徒孙都舍了,也不知那小道士是不是还能有点用处。”
圆缺走后,便去了湖边的山洞。这回,圆缺带了一卷《云笈七签》的诸家气法,在山洞里看书。
“因其出息,任以自然,而出未至半,口鼻俱关,徐徐而已,气即上行,即举首以声咽之矣。仰息左,覆息右,以气送通下胃气,转下流至丹田,又从容如初咽下。咽下馀息,息即丹田不隔,丹田不隔即入四肢,以意运行,即流布矣。大底气息不欲出于玄牝,但令通流,须出皆须调适,不得粗喘也。”
圆缺一边思索,一边自语:“以意引气,送之至胃,胃中气转流下方,至丹田,丹田满即流达于四肢也……”
这一夜,韩尚友依旧一语不发,似乎还未想明白心中所想之事。而圆缺在旁独自做过晚课,诵《大道赞》一遍,才回围棋山庄。
◇*◇*◇清晨,圆缺做完早课走出屋子。
院中,沂山派与会稽派的弟子们正在练武。圆缺日日只是看着他们练,却不能与师兄们同练,因为师父不教。圆缺也不怪他,出门在外,事情又多,师父定没有空闲教大家,师兄们也是自己练习。师兄们本应该可以教他的,可他们似乎都不爱亲近他。师父说过会教他学本事的,等到了沂山,应该就会教他的。
圆缺不敢忘了三师伯石太然的话,不要荒废了在三清山学的武功,于是他常常找一个僻静无人之处独自练习。
“圆缺。”忽听背后有人叫。
圆缺转过头,见薛昂夫从廊子尽头走来。那头是个圆门洞,门的那边是另一个院子,也是客房,薛昂夫大概就住在那个院子里。
“薛……叔叔。”圆缺倒是有些羞涩,在三清观里本来就难得见到生人。
薛昂夫看看两派在练武的弟子,又看向圆缺,笑问:“你不练吗?”
“嗯。”圆缺低声应道。
“那陪叔叔四处走走。”薛昂夫说罢,便携了圆缺走出院子。
围棋山庄断断续续依旧有宾客前来,但比起前两日少了许多。不过,这之后的几个月里,应该还会有不少人前来拜祭的。
“可曾出山庄玩过?山上景色可不错。”薛昂夫问道。
圆缺忽然想起自己在后山崖遇见薛昂夫几人的事,心里一慌,却又听薛昂夫笑道:“哦,你与王先生的侄儿出去捉过蟋蟀。”
“呃,嗯。”圆缺应道。
薛昂夫又道:“薛叔叔带你出去走走吧。”
“可是,今日不是韩前辈出殡吗?”
“来得及。”薛昂夫右手搭在圆缺肩上,带着他向门外走去。
山上风景秀美,圆缺早已知晓,只是不知山顶上还有这么一处奇景。
但见山巅一条石粱悬空而架,仿佛是依山凿就的一座大石桥,犹如半天虹霞,蔚为奇观。桥体东西横向、闭于中空,横卧山顶,如大鹏垂翼。石梁下有一大洞,项洞嵌朗,弯窿因联,开阔平坦,高约四丈,长十五丈余,宽十丈余。而且洞内地面竟是一个棋盘,还有黑白棋子数颗,径长近两尺。
圆缺哪见过这样大的棋盘,惊讶得长大了嘴巴。石梁临崖一侧竟有一片水帘,为帘内棋坪更添几分意境,帘外景色更让人神往,当真如入了仙境一般。不禁让人有些奇怪,这石梁上怎还能流出水来?
“这就是青霞洞。”薛昂夫说道,又带圆缺登上石梁。
这时候,圆缺发现顶端石梁上有一隙缝,长六丈余、高约两尺米最深不到三尺,看似能容一人屈身通过。一登上顶,狂风扑面而来,可在下面却没有丁点儿风。
天空有些阴沉,天色晦暗。在天光映照下,石梁是红色的,土是红色的,岩石是红色的。向山下眺望,青松翠竹郁郁葱葱。因天色,树木有些发黑,周围景色都在雾气之中,显出另一番景致。
圆缺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泥土的湿气,草木的青涩,清清凉凉,心中郁结仿佛一下子化去。睁开眼,问道:“青霞景华第八洞天?”
薛昂夫拍拍圆缺的头,“你也知道?”
“二师伯说过,洞天福地,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哦?”薛昂夫有些吃惊,“你二师伯也修道?”
“他本来就是个道士。”
薛昂夫想到年默成的师弟修道,不由一笑,又问:“你好像很怕你师父?”见圆缺低下头,又问:“平时你师父很凶吗?”
师父只是不搭理他,并不是对他凶,所以圆缺摇了摇头。
“你觉得你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硬生生把他从三清观带走,拜入沂山派门下后又对他不理不睬,还可能是师父害了韩前辈。可师父说过会把他当成自家弟子,教自己习武修身、为人处事……圆缺依旧摇摇头。
薛昂夫见状,岔开话题,道:“懒朝元石上围棋。问仙子何争,樵叟忘归。洞锁青霞,斧柯已烂,局势犹迷。恰滚滚桑田浪起,又飘飘沧海尘飞。恰待持杯,酒未沾唇,日又平西……圆缺,你可知道王质遇仙的故事?”
“王质?围棋山庄的王质?”圆缺仰起头来看他。
薛昂夫笑笑,道:“是晋朝的一个樵夫,王质。质入山采樵,见二童子对弈,于是观棋听歌。一局未终,童子指示曰:汝柯烂矣。质归乡里,已及百岁。那二童子便是在这青霞洞内下棋。自此,后人便叫此山为烂柯山,此处也便成了围棋仙地。”
圆缺听得入神,道:“什么,斧头柄都烂了?那两个童子必是神仙。山上一日,世间百岁……”
薛昂夫听圆缺说话,脸上不禁露出喜色,越发喜欢这孩子。望向崖外,吟道:“仙界一日内,人间千岁穷,观棋未偏局,万物皆为空。樵客返归路,斧柯烂从风,唯余石桥在,忧自凌丹虹。”
临风而立,面对脚下胜景,圆缺眼前仿佛一片雪白。天色依然昏暗,漫天雪花飞扬,脚下是一条雪织的白毯。零星有绿枝冲破积雪,似毯上点缀的碎花。风雪之中立着两个人,头戴笠帽,身穿黑色斗篷,一个是韩尚友,一个是薛昂夫。
“一个饮羊羔,红炉暖阁,一个冻骑驴野店溪桥。你自评跋:那个清高?那个粗豪?”圆缺轻声吟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平平静静的,仍带些稚气,却别有一番味道。
薛昂夫惊异的看着圆缺,问:“你怎知道这首词?”
经他一问,圆缺回过神来,道:“那日在灵堂上薛叔叔念过的。”
薛昂夫大喜,赞道:“好记性,好灵性!真想收你为作弟子,教你诗词作文,造诣定比薛叔叔高。”
圆缺移开目光,道:“我已经有师父了。再说,师祖与三位师伯想我好好修炼。”
“师祖?”薛昂夫满脸疑惑,“我虽对江湖门派不甚了解,但我也知沂山派先任掌门十多年前便死了,可你才多大?”
又是误会了,圆缺解释道:“不是沂山派,是三清观,我原先是三清山三清观的。”
薛昂夫微蹙眉,道:“三清观,道士?那你如何又入了沂山派,有多久了?”
圆缺不愿多说什么,只是说:“没几日。”
薛昂夫脸上有些失望。他与孔洙、赵缘督觉得韩尚友的死有些蹊跷,后又见沂山派有个小弟子有些古怪,便将圆缺骗出山庄,想借机从他口中探知些情况。可谁知,这孩子竟跟了年默成才几日。不过这孩子,他确实喜欢。
“依我看,你现在的师父待你不甚好,不如留下跟着叔叔。你不是要修道吗,在这景华洞天不是很适于修炼吗?”
其实圆缺很喜欢这里,薛昂夫待自己也好,可他不得不跟着师父去沂山,于是摇了摇头。
“大人。”来了一个薛昂夫的随从,“韩先生要出殡了,请大人回庄。”
圆缺不曾想到出殡竟会那样繁琐,大半日竟不能离开师兄们半步,更别提溜去山洞了,心里有些担心韩尚友会饿着。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匆匆拿了偷藏下的饭菜跑去山洞。
韩尚友见圆缺提着灯笼进山洞,急忙问:“怎现在才来?”一整日不见圆缺来,他也有些急了。
圆缺点上火把,问:“前辈饿了吧?”
“怎么现在才来?”韩尚友又问。
“今天不是前辈出殡的日子吗?”
“我出殡?”韩尚友还是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啊!”圆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道歉:“晚辈说错话了,前辈莫怪罪!”
韩尚友却是笑了。
圆缺又问道:“前辈饿坏了吧?”
韩尚友看看那个玉瓶,道:“这百草甘露丸,食之不饥。”
“还有这宝贝?”圆缺奇道。
“什么宝贝!”韩尚友却有些不屑,“不就是找些药草拿甘露和一和吗!你不是也懂那些药草的吗?”
“我只会一点。”圆缺检查了韩尚友的伤,面露喜色,“好得真快,这药丸果真厉害。配制这药丸,要找出那些药草很不容易啊!前辈的那位朋友一定很厉害吧?”
“算不得什么朋友。”韩尚友淡淡说道。吃了口东西,又问道:“你师父是谁?”
“在三清观的师父?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就死了。”
韩尚友有些奇怪,“他不是教你医术了吗?”
圆缺道:“师父留下几本医书,我自己学的。”
“哦。说不定是个名医呢。他叫什么?”
韩尚友这一问,圆缺愣住了。从小到大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师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给他留下几本书。然后他就去学那些书,也不知为什么,是师祖让他学的,还是师伯?谁也没说师父叫什么名字,他也从来没想过要问。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