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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倒不是真出狠招,她只是一直缠着他,而他只是想脱身,竟一时相缠不下。
不知何时,竹林里多了两个青色身影——青雳子、连城子。隔不一会儿,侯长羚与飞霜、云霁也站在了那儿。听雨庄里,总是不缺等着看戏的人的。
飞霜看向青雳子,话中带刺,道:“我们的教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跟旧情人打情骂俏。”
青雳子却还是那副表情,千年不变,反倒是一旁连城子转头在他脸上瞥了一眼。
一听飞霜说如此,赤澜心中起怏,也自知不应当着众人的面与烛影打斗。身子一个虚晃,左手松开竹子,换右手攀住,绕竹一旋身,左掌运力击在烛影右臂上。
烛影不料她会出左掌,加之她向来招式快,一时躲闪不急,竟让她打中。更不料她这一掌会运足了力,只觉右臂一震,紧接着一麻,受势往后狠狠一甩。却见袖中飞出一件物什,水般清澈透白,映着周身的碧翠,在空中划过一道柔美的弧线,一缕红绳,好似洒出的鲜血……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同时落了地,同时向地上看去。落叶之上,一块半圆的白玉。
烛影目光微微一颤,神色依旧淡然,迈开腿不紧不慢的向那块玉行去。弯下腰,伸手去捡,手指刚要触及,侧旁忽然伸过一只布满伤痕尽显沧桑的手——抢先一步将它捏在手中。烛影心里一颤,整个身体僵住,血液仿佛已经凝固,呼吸也跟着停止。
看着玉上精雕细琢的龙蛇纹,侯长羚唇角勾起古怪的笑。
“真是久违。”
耳边响起阴恻恻的声音,烛影眸光渐渐暗沉下去,化作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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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自窗棂射入,冷冷洒在她脸上,嘴唇轻动:“原来你就是那个商丘白,可惜……我不是沈奕秋。”
声虽轻,却如一阵寒冷的狂风。他的右手攥了攥,又缓缓松开,清冷的月光洒在那块玉上——古老的图腾,纷繁的纹路里清楚的突出着那条似龙又似蛇之物。
原来,谎言与真相之间,竟不如一层窗户纸来得结实。
“我毫不设防的将你整个纳入心底,你却在我心上狠狠刺一刀……”说了一句,愤恨、辛酸、不忍,全哽在喉间,噎住下面的话。
烛影喉结一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脸上有些怅惘。像她那般猜忌心重,竟对他这般的信任,那是因为她将他放进了心里……
她缓慢而又沉重的问道:“你再回答我一次,你入天水教是因为两族的仇怨么?”
“是。”他轻吐一个字。
“跟着我也是另有目?”
“是。”
她秀眉微蹙,一双乌黑深沉的眼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反正你也骗了我这么久,为什么就不能再骗我一次,说点好听的……”说罢又自嘲地笑了笑,当中透着苦涩。
烛影抬眼看看她,又垂下眼帘,依旧不语。
他七岁的那年,巫族的人几乎死绝,失去双亲的他跟着族里人逃亡。后来被一个男子带进了仙霞谷,拜何满子为师。
二十岁那年,天水教寻得开轩琴,因侯长羚的缘由,他遇见了她。然后,设下局……
“烛影有幸来听雨庄,还要多谢侯堂主。”他笑容温和,感谢着对方给与的表现机会。
对面的侯长羚更是笑容可掬:“此事应是侯某感激烛影仙客才是。”
他嘴角轻扬,自怀中取出一个剔红漆盒,道:“这是烛影不经意得来的一件稀罕之物,现将之赠与侯堂主。据说只要吸入此香少许,便会让心中的欲念强上百倍,甚至出现幻觉……”
那是巫族的蜃幻香——海旁蜃气象楼台,广野气成宫阙然。
在离开之时,侯长羚客套挽留。
他婉拒道:“近来谷中出了事。乌鸢老前辈练功走火入魔,狂性大发……”轻笑一声,看一眼侯长羚,“侯堂主可能不知,这种事谷中时常发生。谷中还有一个疯人窟,那里关了好些这样的人。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在石窟内,若是一不小心落入他们手中,便会落个尸骨无存……”
开石窟机关的人不是他,但他就是这样将她一步步引入圈套,他确实骗了她……
后来,见她聪颖非凡,他决定跟着她,伺机复仇。在桑家见她贪玩时,他也怀疑自己看错了人,所以说了句后悔出仙霞谷,却不料她说出那样一句狠话来,让他肯定了自己跟着她不会错。
久久等不到机会,他何曾没有动摇过。听陆晓知讲述了巫商两族的恩怨,他也迷茫过,也几乎想过放弃。弹完那一曲《凤求凰》,他便开始后悔,真要用情感欺骗么?若是没有机会,或许他真就放弃了,可是机会偏偏来了。
摇红是自小便被偷偷安插在仙霞谷的,她是巫族的人,姓比,名月柳。比姓,巫族最忠诚的祭祀。十七岁时的那场意外使她不能留在仙霞谷,她恨那个断她手的人。走时,她只说了一句:我不会放过他。放不下仇怨的她,来到会稽若耶溪畔,来到会稽派掌门、也同是天水教教徒的信风飘身边。老天作弄人,她却陷入了那个原本只是用来铺路的婚姻之中。仙霞岭之战,不仅仅是为了巫族复仇,为了她的手复仇,还是为了她的丈夫复仇……
天弄人,当初那个在自己怀中哭泣的孩子怎就钻入了他心里,让他无法割舍……他不禁要相信巫商两族之间那个古老的诅咒。
“烛影愿意一死,但有一事相求。”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赤澜稍稍移开目光,轻声道:“你说。”
“求教主放过巫族其他人……”
她斜眼看他,“你是要拿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么?也不想想自己够不够格!”冷声丢下一句,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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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雱殿,七位长老列坐教主下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站在两侧。烛影刚跪下,随后何满子也从他身后走来跪在一旁。
一位白须长老捋着胡须,开口问道:“你是如何混入仙客谷的?何满子、摇红与巫氏一族有何干系?”
“此事无关家师与师姐。”烛影目光平视,语气异常的淡然平静。
长老眼中精光一闪,“没有关系?我就不信,十多年来何满子就从未发现那块玉佩!别人可以不认得,你何满子不会不认得那是巫族族徽吧!你这徒弟是从哪儿来的,究竟是何身份?”
何满子转头看看徒儿,默默叹气,道:“当年,师兄将一个孩子托付于我……”
一旁长净天惊道:“江神子?”
身边的雕栏玉脸色一变,“那烛影岂不是……”说了一半,没敢再往下说。
此时,一黑袍长老起身,走到烛影身后。苍老得满是褶皱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扯——后背上爬满新愈合的粗长伤疤,泛着丑陋红褐色。自袖中取出一只影青印花瓷瓶,拔去塞子,瓶身一倾|奇+_+书*_*网|,澄清的液体缓缓浇在他的后背上。
俄而,下面发出数声惊呼。一个圆形的图腾,被纵横交错的伤疤打碎,却依旧能看出左右相对的两条似龙似蛇之物。黑袍长老垂袖,侧目看向何满子,“烛影身上刺有巫族族徽,必是有巫氏血统。”
侯长羚露出诡谲的笑,斜睇着一脸凝重的赤澜,嘴里说道:“原仙霞三客江神子之孙,巫氏族长巫言玑独子。”
语出惊人,众人不禁“啊”了一声。接着,堂下响起一片惊叹叫骂声,“怎能引狼入室啊!”
“你入天水教是来报仇的?”在座的又一位长老问道。
“是。”烛影却是答得从容。这个字却是像针一样扎在赤澜心上,让人窒息。
“那你追随现任教主,就是为了谋害前任教主?”
烛影眉头微微一皱,仍是答:“是。”商师逆几乎杀了他全族的人。
赤澜抿紧双唇,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手心,渗出鲜血。
黑袍长老慢慢走回坐下,问道:“伊本巫与大祭祀比鸠带着巫族余孽逃窜,你手里有半块玉,那另一半必是在他们手中。他们现在何处?”
烛影低声答:“不知。”
长老再问:“当真不知?”
他仍答:“烛影自小便进了仙霞谷,确实不知。”
接着,下面一阵低声议论。少顷,倪汝松站出,言道:“若是将烛影身份识破之事放出风去,巫族人定将设法营救。那时,我们只要设下圈套,便可以将巫族一网打尽。”
赤澜的目光落在烛影身上,他微微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脸。昨晚……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吧?轻轻一抿嘴,道:“本教主自有打算,倪堂主不必多言。”
倪汝松心中略有不满,却也不再多言,默默退下。这时候,侯长羚又站出来,道:“教主认为该如何判刑?”
赤澜瞥他一眼,见他满眼挑衅——定是盘算着这一刻许久了,等着看笑话吧?她暗暗吸口气,眸光冷下来,沉声说道:“何满子,念其因顾及兄妹之情,况已年迈,判其逐刑,逐出中原,至死不得归……”她眉头一压,双瞳笼上一层浅灰,“烛影——”
忽然发现,自己竟从来不曾叫过他名字。没想到,第一次喊他的名字,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幽深的眼眸掩盖了她所有的情感,“崖,刑!”冰冷而坚决的口气,没有丝毫的不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烛影脸上平静,不见变化。你对她不忍,她会对你不忍么……
结果显然对巫族不公平,但这场恩怨是由对商族的不公平开始的。
巫言玑独子……他死了,是否意味着巫氏绝后?两族恩怨是否就了结了呢,再不会有人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 一次更完!
悄悄说一句:无论结局如何……大家忍耐……
第四十一章 敛翅(尾声)
鬼阴山,朱雀分野鬼宿所在之处。鬼宿宿领,鬼金羊,是个四十余岁的汉子。接到消息后,便早早准备下,恭候教主大驾。
这一日,他与两个女儿及几个手下正谈及鬼阴山的近邻……一尾山的近况。
“上个月,钟明亮起义,王八刀这个月初就带了几个人赶去帮忙了。他怎么跑那老远的掺一脚?”宿使道。
“王八刀是张世杰旧部吧?想他是当年在福建之时结识了钟明亮。”鬼金羊道。
“折腾个什么劲!大宋临亡之时,跟着张世杰、文天祥闹。现在都做这么多年山贼了,还去跟着义军折腾。他走了,一尾山寨怎么办?”底下一人道。
“说是将寨中事务交给了三当家。”大女儿插了一句。
“这几个当家的来了有两年了吧?我们是不是应该什么时候去一尾山走一遭?”鬼金羊说到这,便得报听雨庄一行人已来到了山脚,便匆匆领了人下山迎接。
教主何事造访?因为风吟崖便在这鬼阴山上。
残月如钩,轻烟弥漫,寂夜流萤。
“一计釜底抽薪,让我被逐出听雨庄,陷入孤立无援之境。二计瞒天过海,在我身边藏了五年。三计借尸还魂,假江湖帮派之手,完成你复仇大计。”说到此她忽然轻笑两声,微微仰头,遥望夜空,“你可还记得那戏文,关汉卿的。只为你千年勋业三条计,我可甚一醉能消万古愁……”
台上的末角唱得是那样惆怅悲壮。
“我死了,除了年已七旬的巫伊本,巫氏已经没有人了。剩下的人都非巫氏人,求教主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要再追查他们的下落。”身边的人轻语。
赤澜瞥他一眼,淡淡说道:“你以为你一个人的命能换得了他们的命么?是你骗了我,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提要求么?你认为我能答应你么?”一连三个问题,每一个都让他无力应对。
她从山石上站起,缓缓走至他身边,挨着他坐下,言道:“自小我便觉得巫商两族的事荒唐至极,听夫子讲了整个缘由后,仍是觉得荒唐。我对巫族人没有恨意,可他们恨我,我不去找他们,他们终有一日也会来找我。他们现在没有动作,是因为他们实力不足以对付天水教……”眸光微黯,声音沉了沉,“我答应你,不去找他们。不过,若是他们来找我,那是另一回事。”
烛影微微转头,看着她的侧脸,道:“谢教主。”
“呵,教主……”她的唇角挑起一丝讥讽的笑,缓缓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抬手指向前方,“明日你便要被推下这山崖,怕不怕?”轻松平淡的语气,略显萧瑟。
夜风徐起,鬓角的发丝被撩起。叮铃……一片轻微的铃声,在这黑夜里透着诡谲。
他微微一笑,吐出一个字:“怕。”
死啊,谁舍得生呢?
她与他对视良久,开口道:“我在你的三计之上再加一计,如何?”
他眼睫轻颤,等着她下面的话。
只听她道:“金蝉脱壳……”
他眼里有些迷茫,她却说得平静:“走……带着你的族人,走得远远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他神情一舒,目光变得柔和……原来她也不舍。表面上该做的都得做,私底下她却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好。可是他走了,她呢?
“你怎么办,你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