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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地消逝,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佳良更加不敢去拆阅那些信件。大约是半年前,寄件地址从香港变成了广州,她很想知道他怎么到广州去了,但她怕她看了信以后,她认识的那个笑起来像阳光的人会变了个样。她自己都变了,没道理他不会改变。
而她最最害怕的尤其是,如果她发现他一点儿也没变,那么她会无法忘记他的。毕竟要忘记他曾经给过她的美好原本就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她根本舍不得忘记那一段日子,只好很无奈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新的租屋启事一直没发出去。
说好只等两个月,结果却等了两年。
她不禁要自问:王佳良,你是不是有点傻?
三十岁生日的前夕,佳良豁出去了。
船长不在了,青春不在了。她看似什么都有,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她要抱着一堆异乡来信寂寞地度过三十岁的生日?
“不。”不不不不……是屋里的回音。
“不。”不不不不……是在酒吧里第四次拒绝前来搭讪男子的坚定声音。
每拒绝一次,佳良就更厌恶自已一点。
那些男人条件真有那么差吗?明明都想豁出去了,为什么不干脆一点?
一定是太理智了,会妨碍感官向动物性靠拢。
“老莫,再给我一杯酒。”
酒保老莫皱着眉看着佳良。“你今晚喝的很多了。”
“你不同意有时候醉要醉得干脆一点吗?”
老莫只得再给她一杯酒。但佳良接下来喝的可不止一杯,不少人请她喝酒,佳良统统接受了。所以她总共又喝了六杯。
全身发热的她脚步踉跄地颠到舞池上使出浑身解数地跳着热舞,怪的是明明已经醉得认不出人,两条腿却像自有意志一样,跟着重金属音乐的节拍舞动着。她的舞姿看起来性感又充满诱惑力。
她知道她醉了,所以当一双手臂环抱住她,撑住她发软的两条腿,而她没有反射性地推开他时,她就决定了她今晚的狩猎品。
她眯起眼睛想将她的猎物看个仔细,但注意力一直无法集中。眼前像是笼罩了一层雾,她用力把它拨开。“啊,你……是个男人。”
“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回家?“喔,好啊,我们……到我家去……”她像八爪章鱼一样,双手双腿缠在男人身上。
然后她感觉她被抱了起来,离开了酒吧,被塞进车子里。她听见引擎声。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家里来的?
她睡着了,直到一条温热湿毛巾覆上她的脸,驱走她几分酒意。她睁开双眼,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来吧,你也脱,不要……浪费时间。”
他一直没有行动,她开始不耐烦。
当她为了吻他而把脸孔凑近他时,她忍不住眯起眼。“奇怪……你好面熟……”不管了,她噘起嘴,往他那两片好看的嘴唇亲下去……
佳良以为她作了一个有关一夜情与饥渴女子的梦,然而双腿间的疼痛却提醒着她,她昨天不是一个人睡在这张床上。
但隔天她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脑袋清醒得很慢,当她起身到浴室里洗掉一身放纵的痕迹时,她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她真的做了!真真正正地做了一件很傻的事。
一直以为心灵的空虚可以用肉体的激情来填补,昨天,二十九岁的最后一夜,她拚命忽视理智的抗议,试着学习让感官主宰她的思考。
她成功地麻痹了自巳,而她以为,一夜激情,尝过性爱以后,历经了变成一个成熟女人的过程,她就真正是一个没有缺口的圆,她不需要因为自身的不完整而汲汲寻觅那失落天涯的一角。
她错了。没有爱的性固然解放了肉体的需要,却没有带来心的完整。
而假如她原本就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即使没有爱情生活一样不影响她生命的圆满。
爱情不是寻找失落的一角,而是在茫茫人海中,受一个人吸引、恋慕他,想要跟他在一起,是两个圆满的圆交会成一个同心圆。
三十岁的今天,她终于明白,康平的介入从来不曾破坏她生命的完整性。
如果有他在她身边,她会过得很幸福。
然而没有他在身边,她也会保有自己的快乐。
他们是两个分散的圆,能在一起很好,没有在一起,各自发展似乎也不错。
也许以后她会遇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人,三十岁不意味着青春的结束,可能反而还是个新的开始。
佳良决定该把她的租屋启事发出去了。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偶尔经过十字街时,佳良很难不多看转角那家餐厅一眼。
那曾经是一个大男孩的梦想,她还记得当他谈论它时眼睛里闪耀的光。
大约是半个月前她路经这里,那时餐厅还没易主,可前阵子这里开始有装演工人进进出出,佳良就知道这里已经被人买下来了。
带着跟冬天一样萧瑟的心情,佳良拢紧身上的大衣,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大楼管理员老王见到她,从电视机前站起来说:“王小姐,今早有人来看你要租的房间,我请她打你电话。”
“喔,知道了,谢谢。”摸出钥匙打开信箱,发现里头连张广告函也没有,她又把信箱锁上,并考虑翻出毕业纪念册给过去的同学朋友写封问候函。
这种冷天气里如果能收到朋友的来信,即使是只字片语的问候应该也会感觉很温暖吧。
按了电梯键,双手又插回口袋里取暖。
十三楼,电梯到了。
一个很高的男人背着背包站在她公寓门口,正盯着门上的租屋广告看。猜想是来租屋的,她走过去。
“先生,不好意思,我是公寓主人,这间房间只租给女客……”
男人转过头来,佳良傻住了。
“早上我回饭店去拿行李,走出这扇门的时候才想起我钥匙已经还给你”他笑望着她,脸上有一个单边酒窝。“佳良,你还好吗?”
“我……我很好。”他、他有些改变了,看起来比以往更成熟,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康平?”
“你房子还没找到新房客吗?如果还没,介不介意我再搬进来?”
“康平……”
“佳良?”
“说,说你是康平。”否则她不能相信他真的站在她面前。
他露出那快要变成他的招牌的笑容:“我是康平。”
佳良忍不住双手捂起脸,眼泪从指缝里透出来。接着她又笑,又不好意思地道:“我变得很爱哭。”
“看得出来。”他忍着不上前去拥住她。
她啜泣地:“船长也不在了。”
“早上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你有没有跟它说:”谢谢你‘?“
佳良哭得唏哩哗啦地点着头。“两年,很多事情都变了。”
“你一件件说给我听。”
“那要花很多时间……”
“你可以挑最想说的先讲。”
佳良缓缓放下双手,眼睛和鼻子已经哭得通红。
“你要搬进来?你还会不会走?你为什么回来?还有你刚刚为什么说你早上从我的门走出去?你什么时候进来过?”
看来佳良还没有把他跟昨天发生的那件事联想在一起。
康平忍不住笑着看她。“问题很多,我一件件说给你听。”
佳良没有想过有一天分离很久的人天涯重逢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会很感动?很激狂?会惊天动地海枯石烂?还是像她现在这样脑袋打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掏出钥匙开了门,挤出一抹笑。“进来吧,时间很多,我们可以慢慢聊。”
“好啊。”他提着搁在地上的家当。“我来煮咖啡。”
而她不打算再让他走。想说的事情太多太复杂,可她明白这么多事情里头,她要先说哪一件。
悄悄地,她的手被握住,她抬起眼眸,两双眼睛里传达着对彼此的思念。
这是个没有雪的冬天,春天就快来了。
《全书完》
尾声
没有交代得很清楚是不是?但是我想你都已经组合好前因后果了。
侯麦式的结尾就是这样。
故事必须要划下句点,但真实的生后则不必。可能你们看到这个故事时,也是个春天即将来临的季节。
大概有人已经发现了,我很常写三十岁上下年纪的女人。田咏贤、杨双喜、齐亚树、童智美、江夏日,舆本故事中的这位王佳良。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囝,所以当有年龄兴我相差无几的读者来信,却在开头称我一声“阿姨”的时候,我真是受宠若惊,然后开始我检讨起来。
怎么我还青春加花,心灵却已经垂垂老矣了吗?
犹记当年,刚刚开始接触罗曼史的时候,大概是年纪大小,所以看到女主角超过三十九岁时,不谕故事再怎磨精采,我都觉得这个故事不够完美。我想看年纪轻轻,最好是三十出头,正要进入社会的那个阶段的爱情故事。我觉得那样的设定才叫作“罗曼史”。
所以当有一天,我发现,咦,怎么我笔下这些女人个个都濒临三十岁甚至已经超过?我钟爱的那些青春加花的小女人到哪里去了呢?我不断检讨,直到我终于承认,我的确是被三十岁这个年纪给迷住了。
不要否认永保青春美丽是大多数女性同胞的心愿。在一个被流行文化和男性价值所主宰的社会里成长,每个女人为了让自已看起来年轻得花多少时间和金钱在保养品上。而为了身段的窈窕,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瘦。
依照相同定律,三十岁的到来对女人来说简直是如临大敌。到了这个年龄还没结婚的女人很难不受到身边人的“关注”;而面对青春仿佛在昨夜悄然飞逝,一朝醒来,讶然发现股上细纹怎么突然多了起来,那种惊吓可能跟扬过发现他两鬓于一夕间成雪的情况相差无几。
女人怕老,尤其在男人老得比较慢的对此下,更怕。
或许是还没到这个年纪,所以一直努力想探究三十岁女子对于自已的生命、爱情、婚姻、家庭、人际关系,以及青春所面临的改变会有什么样的心境。这个年纪在很多人的生命里,可能是个很重要的转捩点。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在睡梦中就把它睡过去了,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照过。
情况很多,我深受吸引,所以一写再写。
也许等到有一天,我也走到了这个年纪,在过关前,我会决定做一件超级疯狂的事。当然以我贪睡的习性,我也可能就跟往常睡过自己的生日一样,把那重要的日子给睡过去了。
然而我想问一个问题:三十岁真的是一个那么重要的人生转捩点吗?
而过了三十岁,就其的意味着身价下跌、青春不再吗?
然后我再问一个问题:如果到了这年纪还没有彻头彻尾地自我检讨,而后“醒悟”一番,是一件很要不得的事吗?
所谓“幸福”,每个人的定义都不见得相同。当然所谓“完整”也是一样。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是与绝对的非,我们的想法当然可能随着我们自身的经历而有所调整。
每个“当下”,都是现在。
我总会在调整自已观念的过程中得到乐趣。
这个乐趣,相信你也会在你的生命里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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