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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乔挑眉笑道:“不是吗?”
苏颜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视,心中却渐渐疑惑了起来。最初以为这是一对夫妻,几句话过后,却又感觉象一对兄妹……
周亚夫淡淡嘱咐两句便退了出去。韩子乔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将托盘端到床边,嫣然笑道:“周爷是我的义兄。”
苏颜微微一愣,随即便因为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而感到脸上发热。
韩子乔也沉默了下来。唇边虽然还保持着柔和的弧度,明亮的眼睛里却已然氤氲出淡淡的萧索,仿佛这个话题勾起了她心底里某些不愿回想的东西。一言不发的喂她吃过粥,便低头收拾碗筷。
苏颜小心的打量着她的神色,忍不住说了句:“对不起……”
“哪有那么多对不起的?”韩子乔抬眸一笑,有意无意的岔开了话题:“你怎么会在那个山谷里?三郎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满身都是血。”
苏颜猛然间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这里离山谷有多远?”
韩子乔摇摇头:“快马不超过两个时辰。”
苏颜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韩子乔诧异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你还有同伴吗?”
苏颜摇头,慌乱中一把抓住了韩子乔的手:“我……我得走……”
“为什么?”韩子乔不解:“你还在发烧呢?病成这样,往哪里走?”
苏颜不顾一切的坐了起来。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黑纱曾说过:“没用的人,自然是杀了……”那样血腥的一句话,她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挂在嘴边,听在耳中反而增添了森冷的恐怖。如果他们还在找她……如果他们找到这里来……
如果……
隔壁房里的婴儿忽然大声啼哭起来,苏颜的指尖微微颤抖。
韩子乔一把按住了她到底手,“到底怎么了?”
苏颜仓皇抬头,急切中无暇掩饰心底的恐慌:“我一定得走。不走的话,会连累了你们……”
韩子乔用力按住她的手:“你这个样子能去哪里?”
苏颜坐起的动作太猛,脑中嗡嗡直响。却知道自己多呆一刻,这里便多一分危险,急切间挣脱不开韩子乔的手,额头却已渗出一层薄汗。
“苏姑娘……”韩子乔用力的晃了晃她的肩头:“不管你怕什么,这里有周爷在,无妨的。你只管安心住下。”她说起周爷的时候,语气里有种毫不动摇的笃定,倒让苏颜有一刹那的失神——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能让人在提到他的时候宛如在说天神?!
韩子乔抬起手臂轻轻擦拭她额头的冷汗,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怜悯:“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苏颜神色复杂的凝视着面前的女人,指尖却还在不受控制的轻颤:“你不知道,他们……他们……”
“别怕,”韩子乔摇了摇头:“这里是平安客栈。这里的人都会平安无事——有周爷在呢。”
也许是她语气里的平和不知不觉感染了她,苏颜急骤的心跳也一点一点平息下来。韩子乔的眼里重又浮现出俏皮的浅笑:“傻孩子,自己刚在鬼门关上转回来,却还不忘了惦记别人……”摇了摇头,浅浅一叹:“你只管躺着就好。我去厨房看看你的药熬好了没有。”
细心的替她掖好棉被,一抬头,苏颜已沉沉睡了过去。
韩子乔抿嘴一笑,轻手轻脚的合上门,走出了客房。
刚入夜,前院的堂屋里还有不少客人。嗡嗡的说话声影影绰绰的飘荡在夜色里,合着似有似无的饭菜香,在厨房窗口透出的朦胧光影里融合成一团令人心动的绵软,融融的扑面而来。即使闭着眼,熟悉的感觉仍然从心底里漫了上来,一点一点,无声无息的渗透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韩子乔在这里已经整整生活了十六年,里里外外无论哪一寸地方,闭了眼都不会走错。呆的久了,连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这里有尘世间最温暖的生活气息,才喜欢了这个地方,还是因为接受了这个地方,而后才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对于早年的她来说,完全陌生的气息……
真是……分不清了,她想。也许一个人越是年长,就越是需要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吧,就象蜗牛的壳……她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这个比喻可不怎么好……
就象冬天里一袭温暖的大氅吧,一旦披上,再想脱也脱不掉了——也许自己真的会终老于此吧。象一粒被鸟雀衔来的种子,在异地抽芽长大,终于扎下了深深的根。
厨房的门半开着,伸手一推,第一眼便看到了火炉旁沉思的周亚夫。眉头紧紧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高壮壮的男人,全身上下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硬朗的阳刚气。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坐在那里,厨房都变得狭小了许多。
听见她的脚步声,周亚夫抬起头微微一笑,脸上硬朗的线条瞬间都柔和了起来。
韩子乔也不觉一笑,有什么东西暖暖的涌了上来,在心底里化作了温热的水,缓缓的流向了冰冷的四肢。忍不住又想,这个人总是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来这里探望她……也许他自己也知道,有他在的地方,总是会让她感觉莫名的温暖吧。
“药好了?”她回他一个微笑,自然而然的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周亚夫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望向了她的身后:“这个丫头,大概招惹了什么江湖是非。”
“哦?”韩子乔诧异的挑眉。回想起刚才苏颜的反应,又觉得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周亚夫微微眯起了双眼,慵懒的样子宛如刚刚饱餐的猛豹:“我从林子里经过的时候,听到有打斗声……你知道江湖人的事,我是不能插手的。再往前就捡到了她。”
韩子乔点了点头,“难怪她刚才急着要走,说怕会连累我们呢……”
周亚夫略显诧异的看了看她,唇边却忍不住挑起了一丝浅笑:“看不出……倒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三郎,”韩子乔凝视着他,询问的表情却带着肯定的语气:“你会帮她的吧。”
周亚夫又笑了。写满沧桑的脸一笑起来顿时有种雨过天晴般的明朗。
韩子乔凝视着他,唇边慢慢挑起了好看的弧度。
第十九章
厨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略显惊慌的声音莽莽撞撞的大喊了起来:“老板娘,不好了!”
火炉边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站了起来。
闯进来的人是客栈的伙计阿树,清瘦的一张脸满是惊慌的神色:“外面堂屋里来了两个凶神恶煞的大姑娘,说要挨屋搜什么人呢!”
韩子乔心里一沉,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周亚夫。周亚夫却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淡淡的反问他:“只有两个人?”
阿树忙不迭的点头:“是,只有两个人。可是手里都提着雪亮的大刀片子……”
周亚夫嗯了一声,“你带我去前面看看。”
韩子乔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抬眸笑道:“这里离清河镇并不远,她们不至于在这里就大开杀戒……不如这样,我跟阿树去前面看看,你去看看苏丫头,如何?”
周亚夫的眉头微微蹙起,踌躇片刻又舒展开来,不放心的嘱咐她:“不许逞强。”
“知道了,”韩子乔抿嘴一笑,眼眸中有柔和的光瞬间亮了起来。然而不容别人看清楚,她已经转过了身,拍着阿树的肩膀不耐烦的下命令:“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你听听外面的动静,再不出去,房顶都要让人掀掉了!”
阿树回过神来,连忙带着她一起出了厨房。
客房里,苏颜还在沉沉睡着,呼吸轻浅而平稳,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周亚夫刚刚放下药碗,杂乱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外。韩子乔的声音夸张的大喊起来:“这屋里可有孩子呢,小姑奶奶,你们手里提着刀,这凶器只怕会冲撞了孩子……”
就好象要验证她的话一般,隔壁的婴儿又开始放声啼哭。
一个冷冰冰的女声不耐烦的说:“我们自然不是要存心为难老板娘。不过,总要看看,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门响,随即孩子的哭声、大人抱怨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乱哄哄的仿佛开了锅。
周亚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正要起身往外走,就听那冷冰冰的女声说道:“这一间呢?”声音已然近在门外了。
韩子乔忙说:“这一间,两位姑娘可不能进去。这里住的是一位贩皮货的小爷。今天一早刚到的。来就病倒了,满身满脸的疹子,大家都说怕是要过人的……镇上的郎中还没到呢。这当口可不敢让人进去。万一……”
周亚夫抿嘴一笑,放轻了声音,气息微弱的冲着外面说:“老板娘,是郎中到了么?”
韩子乔忙说:“郎中已经在路上了。爷再忍忍……”
冷冰冰的女声哼了一声,悻悻的说:“晦气!”
韩子乔一面赔着笑请这两个女人去前面坐坐,一面招呼伙计去厨房准备饭菜。脚步声渐渐远去,依稀听到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不死心的追问韩子乔:“……当真没有?你想仔细了,就在两日之前……那女子身材和我相仿,腿脚有些不便……”
韩子乔的声音小心翼翼当中又透着明显的阿谀,周亚夫几乎能想到此刻的她,眼里闪动着怎样一副狡黠的神气,不禁抿嘴一笑。一回头,却见苏颜已经醒了,伏在枕上正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昏黄的烛光里一张素净的脸惨白如纸。虽然还在强作镇定,微微翕动的眼睑还是泄露了心底的丝丝恐慌,宛如受了惊的小兽一般手足无措。
周亚夫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不出声。立在门边只是留意外面的动静。
鸡飞狗跳的一团嘈杂渐渐的平息了下来。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门扇重又推开,韩子乔的身影飞快的闪了进来。
周亚夫走近两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韩子乔摇头一笑,望向了他身后的苏颜,轻声说道:“她们买了些干粮,已经走了。”
见苏颜垂眸不语,韩子乔端起药碗走到了床边,小心的扶她坐了起来。
苏颜默默的吃过药,抬眸望着韩子乔,温柔沉静的神气里已然夹杂了不容人辩驳的决绝:“韩姐姐,这里……我不能再留了。”
韩子乔端着空碗,神色也微微有些踌躇:“看她们的架势,我也有点担心她们会再折回来……三郎,你怎么看?”
苏颜忙拉住了她的袖子:“韩姐姐,我说的是我自己走。她们既然找到这里,躲只怕是躲不了多久。你们已经救了我一次……”
韩子乔摆了摆手,丝毫不以为意:“谈不到救不救的。世道险恶,出门在外的人互相搭把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何况我早年不也是……”停顿一下,微微叹了口气:“你只管快些好起来,别的都不要多想。”
苏颜只觉得一阵酸热冲上头顶,满腹的话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子乔握住她的手,转头望向了周亚夫:“三郎,你说,我们现在该么做?”
周亚夫望着她,唇边不自觉的挑起了一个温煦的浅笑:“依你看,那两个人的伸手我打不打得过?”
韩子乔歪着头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只有这两个人的话,你的胜算大些。但是你只有一个人,万一她们还有帮手……”
周亚夫低着头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抬头笑道:“从这里出去有三条路:清河镇、上官村和刘家镇。就算她们怀疑你这里,逐一排除也总要耗些时间的。我们只消再挺一天——最迟明天,刘符就应该到了……”
苏颜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到韩子乔的眼睛一亮,不由自主的跟着一阵心跳。
周亚夫笑微微的说:“他是个讲排场的人,随从自然少不了。等他来了,咱们坐他的马车一起去下江牧场。等避过了风头,再找人送苏姑娘上路,如何?”
韩子乔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难不住你。”说着紧了紧苏颜的手,笑吟吟的说:“我再把你打扮成个小伙子的模样,就说……是我的堂弟好了。”
周亚夫笑道:“那就更好了。”
苏颜垂下头,眼眶里的酸热再也按捺不住,瞬间就化作温热的水沿着面颊汩汩而下,想忍也忍不住。
隔壁房中的婴儿哭声渐渐的低微下来,呜呜咽咽的应和着母亲温柔的呢喃,一声一声,清晰的撞击着苏颜的耳膜。这诸般嘈杂听在耳中丝毫不显烦乱,反而有种异样的温情淡淡的在暗夜里滋生。
烧已经退下去了,身体却依然感觉虚弱无力。头脑一旦清明起来,四肢百骸的疼痛立刻就叫嚣着扑了上来,一阵紧似一阵。
闭了眼,山崖上的一幕便又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了眼前:黑暗笼罩的山谷宛如怪兽巨大的嘴,一瞬间就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仿佛有无形的大力将她悬挂在了半空中,淡漠的俯视着这具脆弱的躯壳在山坡上一路颠簸翻滚,直至跌落在崖下……
苏颜轻轻晃头,竭力把这不愉快的一幕甩出了脑际。随即,另外一个问题又飞快的浮上了心头: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