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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是,没人会相信,连她自己都不信。所以,闭上眼,继续睡吧!待到天光时刻,鬼怪远离,她就会清醒了。
* * *
齐珞薰作梦也想不到,她会永远丧失了「清醒」的时刻。
呃……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啦!只不过她听见严大师兄说,伊悔为了请搜救队寻找她的行踪,卖光了所有的人偶。
是梦吧?她不敢相信地用力掌了一下自己嘴巴。
「好痛。」真的不是梦耶!
可伊悔不是把那些人偶当命一样宝贝著吗?当年他父亲,还有日後他爷爷、奶奶、姑姑软硬兼施都不能叫他改变心意;怎么这回却为了她卖掉人偶?
严锣说,翻车消息传回台湾的当日,伊悔在高中校门口站了一夜,就只为了问他一句,她好吗?
原来在伊悔心里,她是如此重要的人,甚至比他的人偶还要紧!
她想起第一次清醒,伊悔在她床边讲的话。人偶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家人,所以希望她做他的家人。
他向她求婚了,在他们相识十年余後。
她感到既开心又悲哀。
在森林,面临生死关头时,她确实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爱他,一直一直……也许从相识的第一天起就爱了。
换作从前,她在考虑一阵子後,或许会开开心心成为他的新娘;可如今……她望著那条被高高吊起、乌黑肿胀的腿。
她听医生说了,它被保住的机率不高;事实上,医生强烈建议她截肢以保命。
但截了肢,她就残了,要怎么照顾伊悔?
从小,伊悔就专心於制作人偶,他在人偶界享有盛名良久,算是个非常成功的艺术家;可在日常生活方面,他无疑是个白痴。
活了二十多年,他几乎没为自己买过一餐饭、一件衣。
这样的一个人,没人照顾要如何生活?
过去,她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有办法照顾他,现在呢?真的截了肢,缺了一条腿的她都自顾不暇了,要如何照顾他?
何况他还是个知名人偶师呢!过去,他坚持不卖人偶时就有很多人在注意他了,如今,他答应出售人偶,她几乎可以预见他的身价将水涨船高。
伊悔将会变成一个众所瞩目的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饱受社会注意。
而他却准备迎娶一名残废的妻子,那流言……光想她就觉得背脊一阵发寒。
曾经,她骂伊悔的父亲伊靖染是个没有担当的懦夫,不管别人怎么说,伊悔总是他儿子,他怎能因畏惧流言而疏远儿子?
长大後才发现社会很复杂,有时,人们怜悯的目光都会变成一种深刻的伤害,她有一点点理解伊靖染的痛苦了。
人言可畏!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这句话而死?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这些伤害。
年少轻狂时,她以为世界是绕著自己转动,现在才发现,根本相反,她丧失了与其抗争的勇气。
忍不住觉得悲哀,人们总是在错过後才懂得珍惜;但能给你的反悔机会又有多少?
闭上眼,她任泪水滑落脸颊。
「小师妹。」严锣像台暴走的火车头冲进病房。「今天觉得怎么样?」
「还好。」她颔首,游移的目光在严锣身後转动。
严锣会意地一笑。「如果你是要找伊悔,他去退便当了。」
「退便当?」
「对啊!」严锣摇头叹笑。「不知道他的天才脑子是怎么想的,居然买了一堆生鱼片,说你喜欢吃那玩意儿。被我骂了一顿,病人怎么可以吃那种东西?」
她悲伤地垂下眼眸,伊悔的无生活能力在此表露无遗。她……又怎能再拖累他?
「大师兄,你想……」她话到一半。
「我回来了。」伊悔拎著两只大食盒走进来。他的脸颊红通通的,深邃的蓝眸底精光璀璨,仿佛……他的某些部分改变了,让向来沈稳的他变得神采飞扬。
「你买了什么?」严锣抛下齐珞薰走向伊悔,接过他手中的食盒。
「广东粥,我在中华街买的,听说它用大地鱼乾和鸡骨、大骨做汤底,熬足了八小时才成一碗粥,很适合病人食用。」
「哟,学聪明了嘛!」严锣瞄他一眼。
伊悔笑得一张脸都亮了起来。「被你骂过之後,我就去问护士伤患应该吃些什么对身体才好,是她们告诉我的。」第一次去买食物、第一次与人交际、第一次尝试照顾人;他样样都觉得新鲜,也倍感满足。
「珞薰,你闻闻,很香喔!」献宝似地,伊悔从严锣手中抢过一只食盒,递到齐珞薰面前。
「呃,果然很香,谢谢你!」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你要不要吃?」说著,他就想把食盒塞进她手中。
「喂!」严锣一记指骨敲上他的头。「小师妹连坐都坐不起来了,你就这么把食盒给她,要她如何吃?」
「是喔!」伊悔看著她,好半晌。「那我喂她。」
「不必了。」齐珞薰吓一跳,要伊悔服侍她,怎么受得起。
「你不喜欢我喂吗?」他低下头,像只遭到斥责的小狗。
「不是的。」舍不得看他难过的神情,她急忙澄清。
「那是喜欢喽?」他笑开怀的模样,让她情不自禁点了个头。
下一秒,他搬了张椅子坐到她身边,拿起一根汤匙喂起她来。
齐珞薰低头瞧著那冒著白烟的粥,想起相识多年的点点滴滴,一阵激动的情绪街上心头,同时眼眶发热。
「怎么了?不喜欢喝粥吗?」她突然雾蒙蒙的眼让他大吃一惊。
「笨蛋。」严锣又是一记爆栗敲下去。「粥那么烫,你不吹凉一点,她怎么吃 ?」
「是喔!」他像个乖巧的学生,老师一个命令、他一个动作,绝对不喊苦、也不喊累。「吹凉了。」汤匙又递到齐珞薰嘴边。
她怀著百味杂陈的激情,张口吞下温热的粥,那泪却再也忍不住地滑落眼眶。
他没发现,只是专心吹著粥,务求粥品进到她嘴里时是最合宜的温度。
严锣看著这两个人,有种被打败的感觉。为什么他们总是一个想太多、一个就想太少?过去如此,现今亦同,这样两心要相知得等到何年何月?唉——* * *齐珞薰一直逃避回答伊悔的求婚;而他似乎也不在意,每天依旧快快乐乐地照顾她,还把严锣叮嘱的每句话抄成笔记,随身携带。这大概是他今生最认真「上课」的一回吧!呵!
今天,日方要求他们签下切结书,保证齐珞薰再不截肢,万一腿伤危及生命,与医院无关;严锣和医生因此又在病房外吵了起来。
齐珞薰坐在病床上,呆望著伊悔削苹果。
不愧是个天生手巧的艺术家,两天前,他还是个凡事要人服侍的大少爷,如今,他已能拿著水果刀削苹果,一刀落下,到整颗苹果削完,纤薄细长的果皮,几乎可与名厨师媲美。
「削好了。」他还在苹果上刻花、雕兔子。
她其实吃不下,但瞧见他开心的模样,又不忍心拒绝,只得勉强取了一块送进嘴里。
外头,严锣和医生的叫吼声越来越大。
而她的心也提到喉头,和刚才咽下的那块苹果梗成一气。
「好吃吧!」他像是没听到外面的争执似地,始终欢喜如一。「再吃一块好不好?」
她忍不住有些气恼。「我的腿可能保不住了,你叫我怎么吃得下?」
他似乎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呆滞片刻。「可是你保住性命了啊!比起那个死在森林里的人,你已经算幸运了。」
「那是说,我就算丢了一条腿,也无所谓?」
「有没有那条腿,你都是你啊!」他不懂她在介意什么,大难不死,应该高兴,不是吗?
「少了一条腿,我就变残废了。」她最最在乎的是,一个残废配下上一个声名正如日中天的人偶师。
「可以装义肢啊!现在做义肢的技术很好,就算少了一条腿,你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行动自如的。」
她很愤怒地发现,他不懂,知名人偶师相等於生活白痴,对於这些基本常识、社会规范,他半点儿不知。
「你有没有想过,我终究是个女孩子,装了义肢,会被他人怎样的看待?他们也许会取笑我一辈子。」
「为什么要在乎他们?他们是他们,又跟我们无关。」这一辈子,他都是别人眼中的异类。
曾经,他被欺负、受白眼、遭排斥,还不是都熬过来了。如今,他活得很好,外人的感觉再也无法伤害他。
「你当然说得简单,被说闲话的又不是你。」
他沈默了很久,淡言。「这一生,我一直活在闲话中,从来没有摆脱过。」
她蓦然想起他的出生。那场悲剧让他母亲自劲父亲从此与他形同陌路。谁能说他不懂流言的可怕,有关这一点,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而她,几乎算是伴著他一起成长,还以为自己绝对有本事对抗谣言,不受动摇,但事实是,事到临头,她比谁都怕。
突然觉得自己好卑鄙,过去,她怎么有脸骂伊靖染胆小?
「对不起。」垂下头,她万般沮丧。
他坐上病床,大掌执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目光与他对视。
「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喜欢你。」他的手在她几乎没有知觉的腿上,来回抚触。
她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以她的腿伤而言,应该是毫无感觉的,但她却发现伤腿在发热。「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他垂眸,想了很久。「可不管你是累赘、或者像以前一样能健健康康地到处跑,你都是家人。家人是永不背弃彼此的。」
她愣了一下,单手支额大笑了起来。该感激他对家人的执著吗?因为年少的缺隐,使得他对家人有绝佳的耐性与荣誉心,变成了许她一生的最佳屏障。
笑著笑著,她泪滑下眼眶。「不悔儿……告诉我,你是用怎样的心情在说这种话?」
「怎样的心情?」沈思片刻,他开口。「想把你留下来,一辈子都不离开我。」
不是爱吗?她有点难过。
一会儿後,他羞涩地搔搔头。「以前听人说过,这种感觉好像就叫做爱。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觉得呢?」
她的回答是探过身,紧紧搂住他。
「珞……珞薰……」他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
仿佛觉得他的声音太吵,她嘟起嘴,用力吻上他的唇。力道用得有点大了,他吃痛地蹙起眉。
但随即,他被她口中的芬芳深深吸引,情不自禁,他启唇,舌头探入她唇里。
当他的舌头与她的丁香相碰,她背脊窜过一阵激情电流。
「悔……不悔……」她在他的怀里喘息。
他换了个角度深深吻著她。「薰……我……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叫我不悔?」他的名字应该叫「伊悔」才对。
「嗯!」甜腻的呻吟逸出她齿缝,在快感激情中,她努力捉住最後一丝即将消逝的理智。「因为……不要後悔,我希望……你的一生都不再有悔,像我就一点都不後悔认识你……」
答案化成快感席卷他的心。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只有她。
原来他的人生也可以不悔。
情不自禁地,他再度勾出她的丁香,又是一阵抵死缠绵。
她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该是他今生第一场爱恋,也是首次的情欲勃发。
但做这种事似乎是人类的本能,不必人教,自然便能做得完美。
他的手追逐快感的波动,探进她衣襟,一把罩住她柔软的胸。
「啊!」她惊呼,但下一瞬间,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在她眼前上演。
伊悔低下头,隔著棉质的病人服舔上她的胸。
她首先感到一阵湿凉袭上胸部,接著,无边火热包围了她。
「不悔……啊!不悔……」她好怕,她要烧起来了。
他撩起她的衣服,张嘴,含入她胸前的蓓蕾。
「啊!」当他的舌磨上那嫩蕊,她整个背脊都弓了起来。
他的手来回挑逗两朵花蕊,直到它们挺立、绽放成最美丽的粉红。
「不行了、不行了……」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他继续往下吻,来到她平滑的腹部,小巧的肚脐像是最美丽的挑逗,他迫不及待吻上它。
「不,别这样……」她扭著腰想逃。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一只手探入她的大腿根部。
「不行,你不能碰那里。」她的泪都涌出来了。
「你好可爱。」他作梦也想不到,当年那个飞过他身边,将欺负他的坏学生扁成猪头的暴力女原来也有如此娇人的一面。
过去他是瞎了眼吗?为什么十年多了,他直到现在才看穿她强硬外表下的柔软。
心头突然软得像要化开,他好想紧紧拥住她,态意欢怜。
「够了。」她被情欲染得通红的脑袋拚命摇著。「我不行了,不悔……啊!」在一阵激烈颤抖後,她缓缓瘫软在他怀里。
「珞薰。」莫名地,他有股冲动,这辈子,他愿意为她生、为她死,只为她一个、永远不悔。
「换我了。」含著泪,她抬眼望他,纤手探向他的裤头。
「你不能碰。」他吓一跳,想逃。
她的武士之心却选在此时发作。「那样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