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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谢你接受我的聘请。”他无声地站起,“你该不会连这点也要争辩吧?”
水云微笑,“我不是好辩的人。”她又补充一句,“在这方面。”
舒毅莞尔道:“这么说,我可以用食物收买你?”
她摇头,“我可不是这么容易收买的人。”
他走到柜台付钱,“我很好奇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跟在她身后走出咖啡厅。
“我想,只要你别老用这种嘲弄的口气,我们就会想处得很好。”她望着他,“你对每个人说话都是这样吗?”
他宽肩一耸,“有什么不对吗?”
水云放弃地摇头,“你真懂得如何让人生气,而自己不受影响。”
“老师的直觉?”他讶异地扬起双眉。
“当然不是,这是观察所得。”每次他都一副冷静的模样,却将其他人气得牙痒痒的。
他微笑,“和你谈话很有意思,不过,我得走了。”他定定地凝视她。
“再见,舒先生。”她有礼地说道,在他灼然的眼神下,再次嫣红了双颊。
“再见,关小姐。”他轻声道,随即迈步离开。
水云则提着纸袋往前走,不自觉地摸着脸颊,这真是没道理,她从来不脸红的如果思琪和敏柔看到她这模样,一定会大吃一惊,在三人中,她可是最冷静、理智的,想到这儿,她突然想起那两个捣蛋鬼,等会儿她不臭骂她们一顿才怪呢!真是愈来愈不像话了。
※※※
思琪和敏柔一见水云走进店里,立刻埋头苦干于小说之中。
水云坐下后,开口道:“别装了。”她交叉双臂,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两人。
敏柔抬头,咳了一声,“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她拿起面纸,按住鼻子,免得鼻水流出。
思琪小声道:“你可别在这儿乱吼,小心形象。”她对水云微笑。
“反正我已经吼过一次了,不介意再来一次。”水云无所谓地说。
思琪眨眨双眼,“好嘛!道歉行不行?下不为例。”她无辜地说道,还举起右手作宣誓状。
水云笑道:“真会被你们气死。”她转向敏柔,“你认识沈先生?”她就是无法对人生气太久。
敏柔推推眼镜,“他就是借我手帕的那个人。”
思琪唱戏似地说:“真巧,对不对?真是千里姻缘‘手帕’牵。”
水云受不了地摇头,敏柔抗议道:“你别乱讲。”可双颊却有抹不自然的红晕。
思琪戏弄道:“哎哟!害羞了。”
“哪有。”敏柔的脸却更红了。
“别闹。”水云看了思琪一眼,她就会乱扯。
“不过,更巧的是沈盟竟然和舒先生认识。”思琪托着腮帮子,“对了,为什么他们喊对方的名字都那么怪?叫什么阿尔……”她想不起来。
“阿尔萨兰。”水云随意翻着一本小说。
“那是什么意思?”敏柔也问。
“这是满州话,狮子的意思。”她想着舒毅优雅无声的动作。
“他们是满人?”思琪宛如发现新大陆地喊道。
“嗯。”水云睨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也有二分之一满人的血统。”
“真的?”思琪尖叫。
“嘘——”敏柔小声道,“大家都在看我们了。”
“你怎么从来没说过?”思琪抱怨道,她才不管其他人的眼光。
“这有什么好说的,什么人不都一样。”她看一眼小说的书名《亲亲保母》,是雇主和雇员的恋情,她好奇地翻开一页。
“喂,别看。”思琪双手盖在书上,“快点说清楚,别吊人家的胃口。”
水云叹口气,“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所有的一切啊!快点。”思琪好奇道。
“没什么可说的啊!满人就是从大陆那儿过来的。”她耸肩。
“一句话就解决了?”思琪故作晕倒状,“就算惜字如金也不用这样吧!”
敏柔推推眼镜,笑道:“水云说的也没错,真不懂你到底在好奇什么?”
“算了。”思琪挥挥手,靠在椅背上,“你们两个一点好奇心、冒险心都没有,又怎能了解我满腹的委屈和心酸。”
“拜托,别唱戏了行不行。”水云摇头,敏柔则笑个不停,“对了,我明天开始到舒先生家中当教师。”
“教师?”思琪和敏柔那讶异道。
“他有个五岁的侄不管不顾。”水云看着书中的内容,女主角正好掴了男主角一巴掌,她不可思议地挑高眉毛,真是激烈,啊!她知道原因了,原来是男主角强吻女主角,唉!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你们两人真是……奇怪?”思琪若有所思道。
“有什么奇怪?”水云问,两眼仍盯着小说。女主角大骂一声“混帐”后,就哭着跑了,她不解地蹙起眉头,既然生气,为何还哭呢?
“表面上相敬如宾,私底下波涛汹涌。”思琪颇有哲理地说。
水云抬头,“哪有波涛汹涌?”她看不出来。
敏柔也道:“舒先生看你的时候,眼神不一样。”
她愣了一下,“有什么不一样?”
“像要吃了你一样。”思琪说道。
“神经病。”她瞪好友一眼。
“你本来就一副秀色可餐的样子。”思琪故作神秘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水云忆起舒毅灼热的眼神,他为什么那样看她呢?
“别听她胡说。”敏柔又打了个喷嚏,“为什么沈盟和舒毅之间一触即发?”
“我只知道片断。”她不想谈这个话题,总觉得在背后说人长短是不道德的,“敏柔,你要不要紧?还是先回去,我们以后再聚。”
“可是,我们难得见面。”敏柔推推眼镜。
“现在是暑假,有的是时间,你一直擦鼻涕,我们在旁边也听得很难过。”思琪说道。
敏柔颔首道:“好吧!我也觉得鼻子难受得很。”三人只得收拾桌上的书,“你确定不向敏柔拿包药?”思琪问水云。
“不用了,我身体健康得很。”她从小就很少生病,而且她不喜欢没事乱吃药。
“话可别说得太满。”思琪不以为然。
敏柔再次打个喷嚏,“对不起,我实在不舒服。”
“没关系,反正我这一个多月都在台北,有的是时候再聚。”水云安慰道。
“对啊!更何况,今天收获不错,至少找到你的手帕情人。”思琪调侃道。
敏柔摇头,“他才不是什么手帕情人。”
“别在那儿瞎扯了。”水云起身,拿了一叠小说放回架子上,心里想着,家教的事要不要告诉奶奶和爸妈?但是,奶奶不赞成她和舒毅有任何牵扯,如果告诉奶奶,她一定不会准许的,可是,也不能不说,嗯……水云想了一会儿,那就说她接家教的事,但不说她的雇主是舒毅,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纷争,生气对奶奶不好,爸妈一再告诫她和弟弟,若不是太勉强,就凡事顺着奶奶,这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水云蹙起眉头,她还是觉得奶奶的身体很健康,她甚至怀疑奶奶是不是欺瞒他们。
她摇头叹了口气,算了,不管真假,他们一家人也都回来了,只是妈妈似乎有此欲欲寡欢,这也难怪,都市和山上毕竟不同,都市空间狭窄得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水云将书放回架上,随即和好友走出店里,三人互道再见后,水云搭公车回天母。
她看着窗外,心想,不晓是翼安是个怎样的孩子,希望不要和舒毅的个性一模一样,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和翼安相处。
第四章
第二天,水去起床后,便至楼下用餐,出乎意料的,关老夫人也在餐桌旁,以前她都在房里吃饭的。
“奶奶早。”水去请安,拉开椅子入座。
关老夫人身边坐着关伦仟和关月,欧雅诺坐在丈夫身旁,关云峰在她的左手边,再来就是水云。
“要去上课了?”关老夫人夹了块萝卜干。
“再一会儿,等司机来才走。”水云盛碗粥。
昨天她已向大家提及她接家教的事,但没说她的雇主是舒毅,只说是大学同学的侄子,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关老夫人点点头,“我倒忘了。”昨晚孙女已几她提过这件事了。
“他家一定很有钱。”关云峰说道,他大口地吃粥。
关月随口说道:“哪天可以介绍介绍。”
水云愣了一下,勉强笑道:“嗯。”如果他们知道真相,奶奶一定很生气。
“那小子的家世如何?”关老夫人问。
“家世?”水云夹起高丽菜,“很好啊!”她随便说道。
“什么很好?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关老夫人又问。
“不知道。”她摇头,“问这做什么?”
关月笑眯眯地说道:“奶奶想必是想把你嫁了。”
水云睁大眼摇头,关伦仟开口道:“妈,太早了,水云还太小。”
“都二十三岁,老大不小了。”关老夫人不以为然地说道,在他们那年代,这年岁已经太老了。
“是啊!”关月也道,“像玉梅也二十岁了——”
“早——”苏玉梅推开门扉,“奶奶早。”她走到水云身边坐下。
“说我什么?”苏玉梅望着大家。
“说你二十岁,也该嫁人了。”关老夫人低沉地说道。苏玉梅拼命摇头,“才不要,我还在念书耶!”
“念书就能到处野吗?”关老夫人沉声道,眼中尽是不悦,“成天不在家,老往外跑。”苏玉梅低头吃饭,“只是和同学出去嘛!”她咕哝道。
“别老是和同学出去,你也可以找纳穆啊!”关月看着女儿。
纳穆?这名字好熟,水云心想,他不就是昨天在咖啡店里认识的沈盟吗?
“我才不要。”苏玉梅顶嘴,奶奶和妈妈老是想将她和纳穆凑在一块儿。
“你有什么不满的?这孩子长得一表人材,家世背景也和我们家相当,事业也做得有声有色。”老夫人说道,“你到底有什么好嫌的?”
“又不是说他好就适合我,他看来很阴沉。”她才不想和城府深的人在一起,“他凶起来好吓人的。”
“他骂过你?”欧雅诺问。
“没有,他才不敢。”苏玉梅说道,“只是有一次见到他在骂人。”她像想到什么似的,又说了句,“幸好那天晚宴他不在,否则,他一定会和阿尔萨兰打起来。”
水云看了苏玉梅一眼,他们两人昨天的确差点就在咖啡店起冲突,而且地,沈盟的确是有些阴沉。
“阿尔萨兰是谁?”关云峰好奇地问,“那个和沈小姐起冲突的人吗?”他猜测。
“就是他。”苏玉梅回答,“阿尔萨兰若和纳穆打起来,不知谁会赢?”
“竟想些无聊事。”关老夫人斥道。
“妈。”关月放下碗筷,“五年前,他们两人好像真打了一架,就是珊珊出事那天,在医院时在,您还记不记得?”
关老夫人皱了一下眉头,说:“记得。”
“有人受伤吗?”水云关心地问。
“谁打赢了?”苏玉梅好奇地问。
“是啊!结果怎么样?”关云峰也想知道答案。
“两人都挂彩了,那天简真是一团乱,从没看过纳穆发这么大火,而阿尔萨兰就显得冷静多了。”关月回忆道。
“那孩子天生冷血。”关老夫人谴责道。
水云皱眉,“他心里也一定不好过,又不是每个人表达悲伤的情绪都一样。”为什么大家都认定舒毅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呢?不可能有人天生如此的。
关老夫人冷哼一声,“我可没看到他表现出有一丝愧疚的模样。”
“是啊!”关月赞同地点头,“阿尔萨兰还打断纳穆的鼻梁。”
苏玉梅睁大眼,“阿尔萨兰没事吗?”她口中有丝崇拜的意味。
“他的嘴角好像流血了,不过,当时谁还在意他,大家都很愤怒。”关月说道。
水云叹口气,摇摇头,“你们就这样定了他的罪?难道他没辩解?”在每个人被定罪之前,不是都该被认为是清白的吗?
“他辩解有什么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珊珊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还喊着阿尔萨兰的名字,那可是众所皆知的事。”关月理所当然地道。
水云再次叹口气,“真可怜,珊珊一定很可爱吧!”她为珊珊觉得惋惜,这么年轻就去世了。
“是啊!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关月回答。
“包括阿尔萨兰吗?”水云问。
欧雅诺注视着女儿,不懂她为何这么关心那个叫阿尔萨兰的男子,她似乎不认为他有罪,为什么?
关老夫人沉声道:“那孩子可没喜欢过什么人。”她锐利的眼神直瞅着孙女,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够了,别再说这事了,这没什么好提的。”
大家于是都沉默下来,水云静静地吃早餐,并消化她所得到的讯息,看来,五年前那件事闹得很大,否则,大家也不会记忆犹新,沈家人的伤痛也不会至今仍无法抹去,一见到舒毅就像见到仇人似的。
她不解地皱起眉头,难道从没有人想听听舒毅的说词吗?或是他说了,可根本没有人相信?
“水云?”关老夫人唤道。
“啊?”她抬起头。“你那个大学同学叫什么名字?”关老夫人问。水云霎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