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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兽-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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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大乱。

他哼了哼,「那家伙的命是长是短我管不著。」皇城裏有著法力无边的皇甫迟在,再怎么紧急也轮不到他这只兽出面,光是皇甫迟那对师徒就够瞧的了。

聆听著他的字字句句,著实觉得刺耳的地坤,难掩脾气地将锐目扫射向他。

「别以为你多了三百年的道行就能随心所欲,你不过只是个看门的。」不过就是吃了三名天将而已,何时他的气焰变得这么高来著?

「别忘了我还有千年的道行。」他阴恻一笑,「真要硬拚,鹿死谁手还很难预料。」被座上佛的烟火熏了千年,他又不是被熏假的。

受他一激,地坤恼怒地眯著眼,一点也不介意与嘲风干戈相向,然而不想再多一事的天乾却一把按住他的肩,示意地朝他摇首。

「走吧,不值得为他大费周章。」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先去把那两名跑了的阴差追回来再说。

「但他……」

「灶君说他自甘堕落宁沦为人,他蹲不回檐上了。」就算是把他绑回檐上好了,他也不可能不会再有一次的叛逃,再怎么强求也没用。

地坤不屑地自鼻尖蹭出两字:「叛徒。」

嘲风根本就不在乎,「只要不是与你们同一挂的就好。」与其继续留在他们的掌管下遭受指使,他乐意来到人间当个叛徒。

云雨浓雾转瞬间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熟悉的灿阳再度重临大地,若不是还有些晶澈的雨珠悬於檐上,还真看不出方才曾发生过什么事。

「喂,回神。」两名神将的前脚方走,嘲风下一刻便回首将仰首目望他们离去的赵碧山的下巴拉下。

「他们……」赵碧山一头雾水地指著天际。

「嗯?」

「他们在说什么叛徒?」听他们之间的言谈,那两个人好像认识嘲风很久似的,就不知……

嘲风配合地伸手指了指天顶,「上面的叛徒。」

赵碧山哑然无言地张大了嘴直直瞪视著他,久久都没法合上。

「还想向我抽税吗?」记仇的目光转睨至他的身上,对於此事还是耿耿於怀。

他讷讷地摇著头,「不敢了……」见过这种大场面後,谁还记得那种小事啊?

嘲风满意地翘高了嘴角,拍拍衣袖回过身走至方才的阶上,弯身小心地一手端著已凉的鸡汤,一手拿稳装满饭菜的大碗「你到底是谁?」满心装载了过多好奇的赵碧山,在他挪动步伐朝街尾走去时,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嘲风顿了顿,半晌,微微侧过头来,字字清晰地告诉他。

「我是住在街尾土地公庙裏的嘲风。」

喉际很乾,自梦裏醒来的喜乐舔了舔唇瓣。

夜色静谧,只隐约听见烛蕊燃烧的微弱声响,她缓缓在榻上转过身来,想伸手去取搁在一旁盛了清水的水碗,方睁开眼看清,一道影子遮去了灿耀的烛光。

背对著她面向门外的嘲风,此刻坐在不远处,烛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好长,静看著他幽暗的背影,在这狭小的庙院裏,仿佛像是想撑起一片天地。

想起这已不是头一回见他这般看顾守护,微弱的轻叹自她唇边逸出,几不可闻,但嘲风的身子却动了动,想是听见了。

「你怎又没睡?」在他转过身来时,她微眯著眼适应烛火映人眼帘的亮度。

「我习惯了。」嘲风伸手将她身上那床向人借来的被子盖紧了些。

「怎么习惯的?」她由他将自己的两手摆进被子裏,在他倾身靠向她时张大了眼,微微挪动著身躯,好将他那张因烛焰飘摇不定,而显得时而明暗交织的脸看清。

他伸手拂开散落在她额上的一缯发,「以前我蹲在檐上时,夜夜就是这么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过。」

那是久远以前,可方来到人间时的他不是这样的。

喜乐默不作声地将他的话兜在心头盘想,就著烛光,他的轮廓看起来更加深邃了,阴暗的那一面,很陌生,像是没见过似的,火光衬亮的那一面,看来有些坚毅、有些谨慎细心,不久前还一脸孩子气的嘲风,不知不觉间,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了,这让她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你是不是……在防什么?」她沉吟地问,将手探出被外拉住欲转身的他。

「我在保护你。」嘲风拍拍她的手背,想将它放回去,可是她却紧紧一握不肯放开。

「为什么要保护我?」日日要她有人作伴,夜夜由他不睡不息地守著,他究竟是在害怕些什么,抑或他在防范著什么人?

烛光的艳色映在他那双清亮的瞳裏,带了点闪烁,也添了点浅金色的红光。

他音调沉沉,「因为我不要你也跟著爷爷一块走。」举目无亲的他,只剩下她了,因此只要可能,他便要竭力将她守住。

半晌,她松开他的手,沿著他的手臂一路攀上,来到他的面颊,他立即偎向她的手心。

「舍不得我了?」她的笑音裏带了点宠溺。

「很舍不得。」学不会拐弯抹角的他也老实的招认,还侧首偷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双唇透过来的温煦热意,顺著她的血脉,一路婉蜒地回流至她的心坎上,她讷讷地收回掌心,眼眸流窜不定地瞧著他。

「你醒了正好,起来喝药。」嘲风见她似是没有睡意,小心地将她搀起靠坐好,为她将被子盖至胸腹间後,转身将远处矮炉上温著的药盅取下。

随著盅盖被揭开,浮荡冉冉的药香顿时四溢,芳香的药味逼退了一室的气息,飘扬至她的鼻梢,整副身躯也因此暖和了起来,看著他熟练的斟药姿态,记忆中的他逐渐在她脑海裏变得模糊,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不再让她牵肠挂肚,相反地,他变得令人心安。

每日来,各家大娘总会在她的榻前,说著一些对嘲风种种赞许之词,听在她耳裏,她虽是喜悦溢於言表,可总觉得嘲风离她愈来愈远,他再也不像初时那般喜欢挨在她的身旁,也不会在欢喜或难过时搂抱著她,他好像偷偷成熟了,自她眼中的孩子一跃成为男人,拉开了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让她心中隐密的一角,在缺失了某种东西後,又被密密填补了些令她措手不及的东西。

嗅著令人觉得昏沉沉的药草味,许多不解的疑惑徘徊在她的脑际。

「这是哪来的药?」上回他不是说他把攒下的钱全都拿去买新的药盅了吗?

而且他抵死不肯上救济贫民的济德堂抓药,若是他到别处买药,少说也要花上两三倍的价钱。

「这是我自个儿找来的药草,它很安全,能助你早日恢复元气。」将药汁盛好後,他试了试药温,再小心地拿至她的面前。

她伸手接过,低首看著手裏的药碗,迎面拂上一阵他喜爱的桂花糖的香气。

这些天看他蹲在角落裏东撮西撮著什么东西进药盅裏,原来就是他在撮药。

「你知道哪些药草对我有用吗?」她不得不怀疑,尤其他这个大外行,先前对这方面的知识可是一点也没有。

嘲风得意地扬起下颔,「我有看书。」还好山神塞给他的那一堆书裏,有几本是能派上用场的。

层层的不安浮上她的心头,「慢著,你是怎么辨认药草的?」

「一根一根的吃。」他老老实实地全盘托出,「神农氏就是这么做的。」

血色在喜乐的脸上急速褪去,「你会吃坏肚子!」

「不会,吃不坏的。」嘲风笑笑地拍著肚皮向她保证。

她都忘了他有个无人能敌的铁胃,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需身体力行到这种程度呀,而且白日裏他找来的工作已经够繁重了,夜裏他又要看著她,他是哪来的余暇去为她上山采药?就算他真有副铁打的身子,但这样下去他真不会把自个儿累死吗?

在她纠结著眉心时,他柔声地催促,「快喝吧。」

喜乐沉默了许久,考虑了很久才开口。

「嘲风,你可以去找胡大夫帮忙的。」明知他对胡思遥怀有某种程度的敌意,但看在他如此劳累的份上,她还是想劝他一劝。「叶家大娘同我说过,胡大夫听说我病了很著急,想上门来为我看看。」

他敛去了笑意,「我不喜欢他。」

她现实地说明,「他可以为我治病。」始终找不出他讨厌胡思遥的原因,可他实不该为了一己好恶而拒绝胡思遥的善心。

「不一定。」嘲风眸光一闪,目中光彩暗敛。

「什么意思?」

「我不想说谎。」他伸手轻抚著她的脸颊,决意将渐知的秘密窝藏在心底。

「我不想欺骗人,更不想欺骗你,因此我不能告诉你。」

喜乐不明白,只能猜测著,「说了会伤我的心吗?」

「可能会。」以他目前所知的一切,当胡思遥背後的真相遭揭开後,恐怕她将不只是失望而已。

望著他深深为自己担忧的眼眸,她自嘲地笑著,「那暂时还是不要说好了,等我有体力一点,我才有办法接受打击。」

「喜乐。」将她的失落看在眼底的嘲风,在她低首喝著药时轻轻唤她。

「嗯?」她边喝边应著,口中的药汁出乎意料的顺口,带著淡淡的桂花香,虽说是药,却尝不到半点苦涩。

「我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的。」待她喝完後,他以袖拭著她唇角的药渍,泛在她耳边的话语,其中的固执坚定,是她从没听过的。

喜乐怔了怔,微微一笑,「没有人会委屈我。」

「我会照顾你的。」他像是想让她信服似地,再执起她的手低声保证。

「我知道。」一直以来他就很乖顺听话,他既答应了爷爷,她便相信他是真的会做到。

炯亮的大眼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你真心相信我?」他很怕,她只是单纯想敷衍他。

她柳眉一绕,「当然信,因为你不会对我说谎。」虽说他是改变了不少,但她相信,在她所知道的那一部分,是不会变的。

「那么,我可以一相情愿吗?」他再将身子挪近了点,坐在她的面前刻意瞅著她瞧。

「哪方面?」天外飞来的问话让她百思不解。

「我想将你自胡思遥手中抢过来。」

喜乐脑海有一阵空白。待回神後,淡粉色的酡霞漾在她颊上,他们靠得那么近,喘息交接,就算是瞳人裏有丝毫风吹草动,也都可看得仔细分明,她忍不住想抽身退远些,他却拉住她的腕间,不让她逃避。

忐忑的心音,在空旷的胸腔裏显得特别了亮,疏淡的桂花香,也还在她的口鼻间徘徊,她不是不明白他对胡思遥的妒,因为他就像头领域性强的兽,总是轻易地就可划分出哪些是该属於他的,哪些又是他认为的掠夺者,可她没料到,他会坦心托口承认,她原以为,就算他把人间的喜怒哀乐都学全看齐了,对於人与人之间感情这桩事,他会因失去爷爷後而感到退却,进而不想去面对和了解,可他没有,反而加定了信念,并且将心底的期望捏塑成形,开始展开行动。

「你误会了。」她不自在地别过眼,像是想掩饰。「对於胡大夫,我只是把他当成兄长。」

他并不这么认为,「看起来不像。」

是不像,但她已经竭力让它像了。

她并不意外此番心事会被他看出来,因为他的目光总是放在她的身上,会被看出端倪也该是应当的。她不否认,自小受胡思遥照料到大,她是曾把感恩逐渐酝酿成爱慕之心,但她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阶级间的隔阂,门第间的观念,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擅改?因此她想过,能当个妹子也是不错的,而她也这么一直说服自己,把那些暗藏的情愫埋在心上,好随日子一日一日地淡去。

她叹口气,垂下螓首娓娓吐实,「很多年前,我就已经对他死心了。」

「现在呢?」炯炯黑眸盯紧她不放。

「我只能说,他是个好大夫,我的恩人。」除去多年来的接受医治不说,前阵子爷爷病了也是靠胡思遥的大力相助,虽然终究救不回爷爷,可也不能抹煞他长期以来的恩泽。

「那我呢?」嘲风微偏著头,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我到底可不可以把你据为己有?」

她把问题丢回他身上,「就算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想抢?」染上了这病後,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将来,即使如此,他也愿意?

「想。」他毫不犹豫,眉飞色舞地咧著笑。

腹间暖暖的,不知是方才喝下的药汁在她的胃裏发酵,抑或是深深听进的话语正在裏头燃烧,无论是何者,都让她有著前所未有的暖意。

喜乐扬起两手捧著他的脸庞,指尖在他的脸上四处游走,他顺著她,任她探索,她的气息俏悄急促了起来,一吸一吐都拂在他的面上,他没有避开,只是用烛影照不清的黑眸端望著她,一如以往她对他的纵容和宠溺。

当游移的指尖来到他的唇间时,它止住了,款款停留,他悬著气息等待了许久,总算是瞧见她眼底动荡的思潮,他会心地拉下她的指尖,倾身向她,以唇代指贴上她的唇,她怔动了一会,不久,任他拉著她的双臂环上他的肩。

「你愿当我的家人吗?」半晌後,嘲风捧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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