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陈敖还抱着安心心,顿时手忙脚乱,只恨不得有第三只手来接食篮。
米多多见机行事,抱下碍事的小人儿。“心心,下来。”
“唔。”安心心嘟起小嘴,她才刚想和大人玩呢。
“哥、心心,回去了。”米软软牵过了安心心,回首又朝陈敖抿唇微笑。
陈敖心头一动,月是那么圆,人是那么娇,如此良辰美景,就只待他一人独酌对月吗?
“米姑娘!”他拎着食篮,捏紧指头,结结巴巴地道:“呃……这个……不知你今晚赏月了没?”
“我们在自家院子赏过月、吃过月饼了。”
米多多忙插嘴道:“软软,这怎么算赏月了?才看没一会儿的月亮,姊姊就嚷着要睡觉,我们今晚还没看够哩。”
“心心要看月亮。”安心心也仰起小脸哀求着。
米软软抬起长长的睫毛,明月当中挂,要看月亮,现在就可以看了,哥哥又在胡闹什么?再望向陈大人,他的目光像月亮一样,明晃晃的,亮晶晶的,似乎有话要说……她心脏怦然一跳,脸蛋瞬间烧红,她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软软,还记得我们去年怎么赏月吗?”米多多笑问。
“当然记得了。”米软软低头微笑道:“去年姊夫雇了一条小船,沿着山塘河、大运河绕了一趟,心心那时才刚会走路,坐不住,老在船板上乱跳,吓得姊夫抱了心心一夜,手都麻了,心心,还记得吗?”
安心心大摇其头,两条小辫子甩得叭叭响。
陈敖由衷羡慕。从小到大,他总是看别人团圆的份儿,自己却是孤立在外的那一人,对他来说,家庭温暖是很遥远的过去,他唤不回,也抓不到……
米软软见他神情惆怅,隐约感觉大人还是寂寞的,她实在不愿见他这么一个人过节……
“哥,我们去雇船。”
“好啊!”米多多太明白妹妹的心意了。“陈大人不累的话,一起来吧。”
“不累,不累!”陈敖如梦初醒,他本来还不敢开口邀约米软软赏月,如今倒显得姑娘家比他还大方。
“心心,我们先去雇船。”米多多抱起安心心,不顾她还要腻着大人的衣袍,快步离开,笑道:“你们两个慢慢聊,到河边会面去。”
“哥,别走那么急呀!”
有什么好慢慢聊的嘛?!米软软想追上哥哥的脚步,可她总不能撇下陈大人不管,不自觉又朝他看去,露出一个扭捏的微笑。
陈敖的心魂都飞了,她笑的羞,笑的美,笑得他信心十足,笑得他精神百倍,所有方才在中秋宴的闷气都消了。
“米姑娘,你稍等一下。”
他来到衙门大门边,掏出两个预先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两个值夜的衙役。
“阿三、阿四,辛苦了,今天中秋轮值,你们无法回家团圆,多担待些了。”
“大人,哪里,这是我们的职责。”阿三阿四很高兴地接过红包。
“咳,我出去一下……”
“大人,你就快去吧。”阿三笑嘻嘻地道:“今儿中秋,大概没人半夜来击鼓鸣冤了,就算有,小的也赶他回去,明天再来……”
“呔,胡说!”陈敖正色道:“万一有事,沿着河岸找我就是了。”
“是,遵命。”
米软软捏着衣角,她知道大人是好官,不但照顾衙门的兄弟,也常常在半夜起床应付老百姓的紧急案子,他真是一个好人,那……他是不是也会照顾妻子、儿女呀?
想着想着,脸上红云慢慢烧到耳根子,一抬头,他就站在身前,挽着篮子,微笑看她,眼眸黑黑深深的,里头映着她自己的影像,白白亮亮的,占据了他整个眸子。
而在她的眸子里,也满满的是那张俊秀脸孔了。
※※※
明月夜,水映天光,天上有月,人间有月,处处团圆。
小舟欸乃过桥,划开幽黑河水,泛起粼粼波光。
梢公一面吃月饼,一面摇橹。“多多小爷,这个速度可以吗?”
“可以,再慢些也无妨,累了就坐下来喝口酒吧。”
米多多坐在船尾,望月大叹,任凭他怎么剥花生、嗑瓜子、敲核桃、咂甜酒、吮烤螺,就是吸引不了安心心的注意力。
这小鬼要缠陈大人,挑错时刻了吧?
月光为船身打上一层金光,隔着低矮的船篷向前看去,米软软和陈敖并肩坐在窄小的船头,两人肩膀隔了尺许的距离,视线往下移,原来他们中间还挤着一个矮小的安心心。
“大人,吃蟹蟹!”安心心抓起一只肥蟹。
“心心,大人还在吃饭,等一下嘛。”米软软笑道:“不然你帮大人剥蟹肉?”
“姨剥!”她是小孩子耶。
“好,姨挑蟹肉给你吃。”米软软接过螃蟹,拿了剪子,轻巧地剪掉蟹脚,放在碗里,再掰开蟹壳,露出肥腴多汁的膏黄。
“吃黄黄。”安心心开心大叫。
“拿着,小心拿好,对,吸它的汁,蟹黄甜不甜?”
安心心啃得满嘴满脸,忙着吮汁舔指头,才没空理会姨姨和大人。
“大人,这个砂锅菜饭好吃吗?我做的很简单,只有火腿和青菜……”
“好吃,很好吃。”陈敖捧着小砂锅,一口接一日,几乎快要锅底朝天了。
米软软绽出欣喜的微笑,又道:“我这饭本来只是预备着的,本想大人不吃,我就带回去了。”
“别!”陈敖望着摆在船板上的点心小食,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是米姑娘准备的餐点,我全都吃得下。”
“大人可别吃得太撑,会伤胃的。”
“不撑,不撑,嗯,我还可以再吃一碗。”陈敖用汤匙刮起锅底的剩饭粒,满嘴是饭地咕哝着。
“瞧大人脸儿沾上饭粒了。”米软软看了好笑,自然而然拿了巾子,往他脸上拭去。
一擦上去,她才惊觉这是一个男子的大脸,不是像心心那样的小娃儿啊!
赶忙缩回手,抢下陈敖吃完的砂锅,假装很“忙碌”地放到食篮里。
“大人,这是桂花杏仁豆腐,给你润喉解渴去油腻,留个清香好气味。”
米软软低头递过一个碗盅,陈敖还在发痴,呆呆地接过,一不小心,碰撞到了彼此的手指。
“对……对不起……我……呃,好吃……”
米软软红着脸,绞着指头,噗哧一笑。“大人都还没吃,怎知道好吃呢?”
“吃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你们一家的好口味了。”陈敖赶忙恢复正常,很想用力敲敲脑袋,别老在米软软面前丢人了。
“好快,大人来苏州四年了呢。”
“这里是个好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留在这里。”
“那好呀,苏州百姓也很喜欢大人,大家都希望大人能永远待在苏州。”
“可我们当官的,只能任朝廷调遣。”
“所以,大人,你会一路升官?到外省、或是到北京去?”米软软掩不住语气里的失望。
“我这不合时宜的,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升官……”陈敖说的索然无味,好好的一个中秋团圆夜,他怎么谈到这种无聊的话题呢?
更何况官场复杂诡谲,是是非非,连他都不想涉入其中,自己的烦恼自己担,米软软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他不愿让她听了忧愁。
皓月当空,波平如镜,两人一阵默然。
安心心舔完十只小指头,扔下蟹壳,仰起了头。咦,姨和大人不说话了?
“洗手手。”
“心心,别碰水,姨帮你弄。”米软软将巾子浸湿河水,抹了安心心的小脸蛋,再拉着小胖手,一只只指头拭净。
抹了好一会儿,气氛又闷,安心心大眼半眯,一颗头歪了下来。
“姨,心心困……”
“心心累了?”米软软微笑揉抚小娃儿的额头。“心心玩了一整天,月亮都爬到头顶上,难怪想睡了。”
“那请梢公摇回去吧。”陈敖道。
“没关系的,心心年纪小,想睡就让她睡了。心心,来,姨抱。”
安心心伸长小手,攀上米软软的怀抱里,小脸儿立刻腻了进去。
米软软轻轻拍哄她的背,神色柔和,哼起了小曲。
“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山上采枇杷,枇杷园里刚开花,摘了香花好回家,小心胡蜂刺个疤。”
一曲未了,安心心早已沉沉入睡,到梦中采她的枇杷花了。
夜风徐徐吹过,摇摇摇,轻晃小舟,荡漾着水中的月影。
陈敖听着曲儿,一面轻啜杏仁豆腐,让那温润柔滑的感觉沿舌尖而下,慢慢沁入肚腹里。
“很久很久以前,我娘也是这样哄我睡觉。”他的声音很轻。
“大人的娘很疼你了。”米软软的声音也很柔。
“嗯,那时候我还小,比心心大些,吃完饭,天一黑,娘就哄我睡了,她很会唱曲,很多曲子我还记得……”
河水悠悠,记忆流泄而出,陈敖哼出了熟悉的小曲。
“一颗星,挂油瓶。油瓶漏,炒黑豆。黑豆香,卖生姜。生姜辣……呃,生姜辣……”
“生姜辣,造宝塔。宝塔尖,戳破天。天嗳天,地嗳地,三拜城隍老土地。”
米软软接着唱了下去,声音娇软柔细,充满了童趣。
“米姑娘,你也会唱?”陈敖惊喜地道。
“我好小的时候,每回爹带我去打油,总喜欢哼这曲儿,听久了就学会了。”
“是了,米姑娘的父亲是大厨,你们的丰富之家就是以他命名的。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想当个豆腐大王呢。”
“豆腐大王?!”米软软觉得新奇,笑道:“我们就可以跟大人买豆腐了。”
“那你可要跑到绍兴买喽。”陈敖兴致高昂地道:“每到半夜,天还没亮,我爹娘就起来磨豆腐,娘要我睡,我可不依,也跟着起床,两只手抓着木杆子,和爹一起推石磨,其实是在那儿碍手碍脚。”
“大人好顽皮喔。”
“推累了,就去喝一口娘煮的豆浆,人也精神了。”陈敖吃了一口杏仁豆腐,润了喉咙,继续道:“等到天亮,豆腐凝结做好,爹娘挑着豆腐,分送到几家固定老主顾,再到市集上做买卖,我还记得跟在担子后边,闻到新鲜的热豆腐气味儿,很香,非常香……就是那时候,我立志要以爹为榜样,做一个响当当的豆腐大王,磨出全天下最好吃的豆腐来。”
他讲得豪气干云,米软软依稀可见一个小娃儿,当他望着嫩白豆腐,脸上所展露的兴奋、崇拜的神情,就跟眼前的大人一个模样吧?
“可大人后来不磨豆腐?不然现在也开个豆腐铺了。”
“后来……”
“大人当上县太爷,大人的爹爹应该很高兴了。”
“不说了。”陈敖语气变得黯然。
“大人有什么事,说给我听,好吗?”她不想见他这么孤独的神情。
“听了不舒服。”
“大人,你闷在心里,会更不舒服的。”
陈敖转向米软软,看到一双温柔而灵动的眼眸。
秋风清,秋月明,刹那之间,他的心情变得柔软,如同她方才为他拭颊的那一刻,手触着脸的温馨感觉;而现在,心触着心,两人再无隔阂。
“后来,在我四岁那年,有一回爹在市集卖完豆腐,正高高兴兴挑起担子准备回家,一转身,不小心碰到一个路过的公子哥儿,也不过是撞了一下,我爹忙着赔不是,那恶霸却要爹赔十两银子。”
“果然是恶霸。”米软软想到过去欺负他们的周家。
“爹当然不服气,开口挣个“理”字,顶多是赔十文钱的狗皮膏药吧,我还记得那恶霸的凶狠嘴脸,他毫不讲理,叫随从打我爹,唉,爹怎能打的过六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啊!我娘哭着喊救命,市集上的人全吓跑了,没有人敢帮我们,他们打伤人之后就走。我爹仗着一口气,让娘扶着到衙门告状,可恼那个县令听到恶霸的名字,立刻赶爹回去,根本不受理案子,过了几天,爹伤势过重,化脓败血,过世了。”
“啊……”
陈敖放下吃完的杏仁豆腐,低头道:“娘是个刚烈性子,她戴孝去喊冤,因为出了人命,县令不得不处理,那个恶霸是地方富商之子,不知送了多少钱给贪官,没有多久判下来,判的是我爹自已跌倒致死……娘几个月来心力交瘁,气病了,我们没钱买药,她撑不过来,也死了。”
米软软心肝一拧,眼眶酸热;大人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爹娘?
“磨豆腐的石磨乾了,结了蛛网,几个邻人帮忙葬了爹娘,破席子一卷,连个棺木都没有,我小小奇#書*網收集整理年纪不是很明白事理,但知道爹娘是冤死的,送他们到山边就没再回镇上,反正我家房子已经被远房亲戚占去。”
“可是……大人还小……”
“在弱肉强食的情况下,就得靠自己活着,那时我住在坟头……”
陈敖娓娓道来,讲他如何捡食扫墓的祭品,讲他如何学会哭墓讨钱,又讲到他如何在荒野中求生存,最后谈到带他回去念书的陈万利。
“伯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不只帮爹娘修坟,还照顾我的生活。那恶霸有钱,伯伯更有钱,他直接拿银子送巡抚,由巡抚重新审案,终於判了那个恶霸秋后处决;虽然这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