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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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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军大人也看出了我的紧张不安,笑着摇了摇头说:“不至于那样严重。一开始献之他娘肯定会闹点情绪,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如果我连这点家务事都没能力处理好,岂不是要让某些伶牙俐齿的小辈看扁了。”

我尴尬地陪着笑:“桃叶刚才纯属胡言乱语,还请大人见谅。”

他呵呵直笑:“肯定‘见谅’了。不‘见谅’。你现在已经哭哭啼啼地走在回京的路上了,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跟我喝茶聊天呢?”

我除了陪笑。还是陪笑。刚才冲口而出地那些话实在是过了一点。他这会儿要调侃几句,我也只能听着。

好在有人及时出现了。

“爹。桃叶,你们都在这里呀。”老远就听见了王献之的声音,紧接着,他矫捷的身影就出现在长廊的转角处。

要说,他的身形跟他爹真的很像。只是一个是中年人,有着中年人特有的魁伟和稳健,一个还是翩翩少年郎,连走路的姿势都带着几分飘逸。

右军大人见我一直望着王献之走过来的方向出神,笑着说:“‘既见君子,云何不喜。’见到心上人的感觉果然不一样啊,哈哈。”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勉强算是答了腔。

“这一句地前面一句是什么?”他突然问我。

我呆了一下,右军大人不可能不记得这几句吧,难道要考我《诗经》?

虽然有些纳闷,我还是应声答道:“是‘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哦,原来是‘风雨如晦’呀。河上一夜,风雨如晦,哈哈。”

我地脸已经完全可以煎蛋了,连河上一夜他都知道,我和王献之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跟着一个整天奴仆成群的公子哥儿,就意味着从此再没有隐私了吗?

此时王献之已经走到跟前来了,听见他爹大笑,兴致勃勃地问:“你们在说什么?让爹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没什么,既然献之来了,你们俩谈吧,我也要去休息一下了,今天地公文真多,脖子都酸了。”

王献之立刻走到他背后说:“我来帮您揉揉吧。”

他伸手推开儿子:“算了,

小未婚妻吧,我回房去叫人給我揉就是了。”

右军大人走后,王献之惊喜地看着我:“我爹刚才称呼你什么?小未婚妻?”

“是啊,你自己也听到了。”我含笑回答。

他坐下来急切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还一点希望都没有的,突然你就跟我爹坐在一起言笑晏晏,喝茶聊天,他还称你是我地‘小未婚妻’,我都转不过这个弯来了。”

我一五一十地把从遇到他爹之后的情形都給他说了一遍。当听到他爹说“你们以后打起架来可别喊我拉架”时,他激动得扑过来一把抱住我说:“桃叶,你真行!几句话就征服了我爹。我早该告诉你,我爹就是这样的人。他平生最敬重有骨气的人,哪怕对方是个一无所有的贫民,他也照样跟人家称兄道弟。我一直都知道这是他择友的标准,却没想到,这也是他择媳的标准。”

突然被他在大众广庭之中抱住,我急得直推:“你别这样啦,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怕什么,连我爹都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妻了。”他把头埋进我的衣领里,怎么也不肯撒手。

说到“未婚妻”三个字,我还是有点小心虚的,忍不住悄声问他:“那你表姐怎么办?她可是你家正式下了聘的。”而我只是他爹随口叫了一句。

他回答说:“这个你就别管了。你顾虑别人,别人订婚的时候可没顾虑到你。”

“这不同的。她订婚的时候,我又不是你的未婚妻。”

“有什么不同的?”他不以为然地说:“她不知道我爱的是你?她不知道你爱的是我?她不知道我们有多不容易?她什么都知道,可她还是要订婚,明知我不会同意,就先用诡计调开我,弄神弄鬼弄成此事,指望造成既成事实好逼我就范。说实话,我本来还把她当姐姐,当亲人,可她这样一闹,我对她只有厌烦。我是人,不是祭坛上的动物,别人要我牺牲我就牺牲。不瞒你说,就算最后和你成不了,我也没打算真和她做夫妻,因为我讨厌被强迫!我本来打算,如果我娘非逼我跟她成亲的话,婚礼过后我就会远离京城,到外面去游学,我看她守着那个七少***空名头有什么意思。这样过几年,我不休她,她自己也会走的。”

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对与道茂定亲以及将来可能成亲的看法和打算。我感慨地说:“那么看来,我无论如何都要‘破坏’你们的姻缘了,不然,岂不是害了你,也害了她?”

“是啊”,他坐正身子,用手捋了捋我的头发说:“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时候,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伤害别人,其实从长远来看,是为了她好。女人,终究还是要嫁给一个爱她的男人,才会真正幸福。”

“嗯,你说得对。”我含笑点头。

“至于具体的礼节方面,我不是很清楚。按理说,我们在这里请父亲主持婚礼正式成亲后,那边的订婚就应该自动失效了。我都有正式的妻子了,还要什么未婚妻?”

能自动失效吗?我不知道。至少,我认识的道茂是不会自动走人的。王献之的某些想法只适用于男人,不适用于女人。有些死心眼的女人,哪怕丈夫一辈子不搭理她,也能眼巴巴地守一辈子。看着屋梁上的咸鱼一辈子流着口水吃饭,正是死心眼的女人干的事,而这样的女人还不在少数呢。

我还在想着道茂的事,王献之的兴趣已经完全转到即将来临的婚礼上去了。

他拉起我手,兴冲冲地说:“我们这就去找二哥二嫂。既然父亲已经答应了,事不宜迟,要赶紧请他们准备婚礼事宜。这事一定要速战速决,不然等消息传到京里去,让我娘她们找过来就不好办了。”

我笑道:“你娘会不会专程赶来阻止我们的婚礼我不知道,但小姐如果得到了消息,是一定会赶过来的。”

“就是啊,那你还磨蹭什么?我们快去找二哥二嫂。”

这个,应该是由他父亲出面交代吧,就我们两个人去说,行吗?

但他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在长长的回廊里跑了起来。

卷七 关河令 (215) 曲折

到客厅外才发现,那客人还没走,王凝之还在陪客呢

自然不好意思进去当着客人的面说这个,于是继续兴冲冲地跑到后面去找谢道蕴。

真的站在谢道蕴住的屋子前,我又犹豫了。

“怎么啦?进去呀。”王献之催着我。

他的眼角眉梢尽是喜悦,因为,突然峰回路转,云开日出,对他而言实在是个大意外,大惊喜,这让他在荷花池畔的阴郁一扫而空。

可是,望着门帘上的写意山水,听着屋内隐约的笑语声,还有从里面传出的淡淡的百濯香。我突然想到:我们会不会只顾着自己开心,忘了别人的难处?

我悄声对王献之说:“我们这样,会让你二嫂为难的。給我们操办了婚事,她回去怎么面对你娘?她们婆媳关系如何我不知道,但要是因为我们的事而让你娘迁怒于你二哥二嫂,我们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王献之微微蹙眉道:“我娘怎么会迁怒于他们呢?她了不得对你我有意见罢了。其实,我娘除了在我的婚事上有点固执外,其他方面可都是很好的人,你别把她想得太坏了。”

我心里立刻警戒起来,也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对他母亲的评价上,我们是永远没法取得一致的。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小心为妙,尽量少开腔。不然,一旦让他认为我有攻击、污蔑他母亲的嫌疑,他的情感天平会毫不犹豫地偏向他母亲那边去。

想到这里我忙陪着笑说:“对不起,也许我用词不当吧,但我决没有说你母亲不好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想啊,她明明强烈反对你娶我,甚至想办法把你支开了好私自給你定亲。你二哥二嫂若是还为我们操办婚礼,岂不是在跟她唱对台戏?她因此而怪罪你二嫂,也就是人之常情了,这与你母亲为人好不好无关的。假如你非常讨厌一个人。可是你的好朋友却偏偏要去帮他,你也会对这个朋友有意见。觉得他阳奉阴违,根本不顾及你的感受,对不对?”

他不吭声了,算是接受了我的解释。

看我转身准备往回走,他着急地拦住我说:“就这样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呢?好不容易我爹松了口,却没有人打点准备。难道你叫我爹自己准备去?告诉你,千万别做这样的指望,我爹一辈子不管这些家务杂事的。他要么不在家,在家就关在房里练字,除非是他地朋友上门,否则你见都见不到他的。”

我伸手弹了一下他地脑门,好笑地说:“你傻呀,你二哥二嫂不来的时候,你爹是怎么过日子的?你也说了,他是完全不管家务的。可你看他的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安静,环境又优美,今天的接风宴也很丰盛,很讲究。这些都是谁负责安排的?不可能是你二哥二嫂吧。”

他不服气地瞪了我一眼:“你才傻呢,这些事当然是管家安排了。我爹一个人住着这么大地府邸,没管家成么?”

我笑了:“可不就是?当然是管家了。其实,你找上你二哥二嫂。他们也只能从大的方面分派一下,真正负责打点的,还是这府里的各级管家和仆人。”

“也是哦。”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不麻烦他们的。这样他们也可以置身事外,到时候你母亲问起来,他们回一个‘不知道’,就完了。”

话虽这样说。其实我心里明白,所谓的瓜田李下之嫌,他们还是避免不了的。到时候夫人只怕仍会怪他们没有及时阻拦,及时通知。

这对夫妻,别的时候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正好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支持也不是,反对也不是,两头都不能得罪,最终肯定还是会得罪一头。

要说起来。这对我是有好处的。他们在这里的时候我们成亲,就算他们不发表任何意见,没有任何支持地表示,在夫人眼里

经是“同谋”、“共犯”了。这样,我嫁过去后,了一个“同盟军”——同样被婆婆冷眼相待的可怜媳妇。

只是,这对谢道蕴夫妻何其不公,本来根本不关他们什么事的。

我越想越愧疚,拉了拉王献之的手说:“我们回去吧。我们自己的事,你娘以后要怎么怪罪都随她,别把你二哥二嫂牵扯进来了。”

他也认同我的看法,可走了两步,还是迟疑地停下说:“那我们自己直接去找管家说?可我不知道该交代些啥呀。难道就跟他们说,我要成亲了,让他们去赶紧准备,至于要准备什么,他们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老实说,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得到了他爹的首肯,但具体怎么操办,真的是个问题。他爹不管家务杂事,王献之更不会管,会管事地二哥二嫂,我们又不好意思麻烦,怕他娘以后怪罪下来,会殃及无辜的池鱼。

越想越头痛,难道我自己和他一起打点好男方该办的婚礼事宜,然后再自己嫁过来?

正嘀嘀咕咕商量间,里面的谢道蕴已经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说:“你们俩怎么站在外面呀,你们师傅也在屋里,快进来吧。“

既然主人出来邀请了,我们也只好随谢道蕴走了进去。和卫夫人见过礼后,大家分头宾主坐下。

王献之终究没有忍住,坐下没一会儿就兴高采烈地说:“我爹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我一听,心里立刻紧张起来。因为到现在为止,他爹也只是口头上说了那么几句好像已经松口的话,但你要认真说他已经公开宣布要給王献之和我主持婚礼了,又并没有。

这也是我刚才在门口会那么犹豫,一直不敢迈进这道门,也不敢随便找管家吩咐的原因之一。

果然,谢道蕴问地第一句话就是:“爹是怎么说的?”

王献之愣了一下,反过来问我:“爹是怎么说的?”

我脸红了,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听风就是雨的家伙!你等等再宣布,先去你爹那里讨个明确点的“旨意”,或者缠着他亲自給管家下令准备婚事,不知道有多稳妥,非要这样毛毛躁躁地先嚷出来。

见我脸红迟疑,卫夫人和谢道蕴交换了一个眼色。甚至,从她们的眼里,我还读出了某种怀疑的意味。难道她们以为,是我在“谎报军情”,在无中生有地诈唬什么?

我只得把右军大人跟我在亭子里的谈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其中有些片断,因为涉及到我的“不恭”,直接一字不差地讲出来怕引起她们反感,故而稍微做了一点改动。

讲完才发现,好像有点弄巧反拙了,因为,这样一来,整个事件就显得比较突兀,没什么说服力。

果然,我刚一讲完,卫夫人就纳闷的问:“就因为你说要走,献之他爹就把你喊回来,说同意你们地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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