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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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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管他为什么呢。大少爷们做事,总是随心所欲的,我这种打杂的小丫头就不要想那么多那么复杂了。

故而我也不再穷根问底,只是用恳求的语气说:“桓少爷,我怕公主去找小姐去了,就是超的姐姐道茂小姐,怎么办?”

既然要向他讨主意,我就把事情的始末坦诚地跟他说了一遍,这件事,我的确处理得太毛躁了。

桓济听了,却并不讶异,还笑了笑说:“这场夺夫战,迟早是要打起来的。你放心,宓姐也不是好惹的,九公主不见得能占得到便宜。”

那就好。

不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七少爷要跟小姐订婚的消息,是我告诉她的,七少爷以后会不会怪我?”

完了!我还是那么在乎他的感受他的看法,我恨得暗暗唾弃了自己好几口。

桓济见我如此懊恼,立刻安慰我说:“不会的,他们要订婚,又不是什么新闻,两家老早就说好了的。”

刚刚听谢道蕴说王献之要订婚的消息时,我的体会还只是伤心,现在则是无比的愤怒,是那种受到了侮辱的感觉。既然他们两家早就有了口头约定,这小姐就等于是他的未婚妻了。

他在有了未婚妻的情况下还跟我情意绵绵,卿卿我我,置他的未婚妻于何地,又置我于何地?他的父亲王羲之还只是在成婚多年后,外放为官不能携带家属时在外面置妾,他则从十几岁就开始处处留情,将来他名下的女人,只怕会比他的叔伯更多,创下他王家男人的置妾记录。

可叹我还为他这么难过,这么心如死灰,把自己弄得像要活不下去一样,真是愚蠢啊。

认清了现实后,我反而淡然了。到了这一刻,我才真的能彻底地置身事外了。

就连对公主和小姐会如何斗法也失去了兴趣。不与我相干的人和事,我哪有闲心去看热闹,我是大忙人耶。

人在彻底放弃某样东西或某种情感的时候,就会有那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比如现在的我。

忽然想起了几句诗:“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真是个痴心女子啊,可惜我不是,干嘛要“首如飞蓬”?我要尽快好起来,振作精神去参加才女选拔赛。

卷三 碧云深 (62)庸人总是自扰

有思想包袱了,也就能思考问题了。反正桓济那架I走,一定要亲自送我去码头。那我就让他送,顺便向他请教一下。

既然才女选拔赛就是变相的美女选拔赛,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应该会很关心的吧。

于是我问他:“桓少爷,我以前不是这儿的人,不是很清楚那个才女比赛的规则和注意事项,你知道吗?如果你知道的话,能不能给我讲讲?”

桓济说:“具体我规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上一届比赛我家有一个亲戚参加过,也得到了名次。那个时候家里的女眷们整天讲这个,我也听到了一些,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说吧。”

“嗯”,我点头致谢。

其实平时在书塾里跟桓济打交道很少,他今天会出现我很意外,一开始很有些不知所措,聊久了也就自然了。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有个朋友陪陪也好,免得我一个人胡思乱想,越想越难过,

我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堤上。

站在大堤上,看着下面依旧人来人往的码头和滚滚东去的河水,我才意识到,桓济已经陪我走了很久了。

要在这人世间存活,不管天气多么恶劣,人们都要出门为生计劳累奔波。桓济也并非闲人一枚,能陪我走这么久,绝不只是一时兴之所至吧。

我猛地摆了摆头,禁止自己再往深处想,这种事,想多了有害无益。

于是抬首看天,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雪已经悄悄地住了。

我还以为它会一直下一直下,直到天地苍茫。

原来再冷的雪,也有下停的时候。

我含笑向桓济道别,他看着下面的茫茫河水说:“我还是送你上船吧,你这个样子,实在叫人不放心。”

我慌了,这怎么行呢?上次王献之送我过河,就闹出了一桩人命案。害得我几乎被船老大驱逐出他的渡船,也被一些男乘客视为瘟疫一样的女人。要是这次又换一个男人送我,那我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过河的时候今天这个男人送,明天那个男人送,传出去能听吗?

可是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也不能不领情,我只得委婉地说:“没关系的,我每天来回两趟,早就习惯了。再说上下船的时候,船老大会搭把手扶的。”

“你怎么能让他扶呢?”桓济的语气竟然是气急败坏的。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异样,赶紧柔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一个花朵儿一样的人,让那个老匹夫碰你,实在是……”

我暗暗打量他,觉得他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有点不对劲。就在这一刹那,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然后不动声色地问她:“谢道蕴来卫夫人家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快,但表情却有点不自然:

我心里已经有几分明了了。记得刚刚跟他讲新安公主去找小姐的事情的时候,明明已经告诉过他,订婚的消息是谢道蕴来卫夫人家说的。他怎么能讲出这种低级的谎言,大剌剌地说他“不知道”呢?

这样,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心虚,在极力掩饰什么。

莫非,谢道蕴跟我说话的时候,他来过卫夫人住的院子了?不会呀,如果那样的话,仆人会通报的。

要不,就是卫府哪个长嘴的下人告诉了他。他听到消息后,就出来找我。在我被公主审问完后下楼时,刚好遇见了正在四处焦急寻找我的他,所以,他才会一脸惊喜。

其实这事很好验证。我可以估计得出他的寻找路线。先去码头问船老板,再折回我打工的文具店。然后呢?难道一路向行人打听,才费尽辛苦找到我的?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我很快告诉自己,复杂都是人为的。只要当事人力求简单,淡然处之,就可以装聋作哑,当什么都没发生。

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只要坚持一个一以贯之的原则就好了:要避免伤害,

置身事外。

想到这里,我用很坚决的语气拒绝了他的相送,然后快速向码头走去。

回家后,撑着生火,熬了点姜糖水,热热地喝一大碗,然后捂上被子好好地睡了一觉。至于妹妹,在我生病期间,就让她跟胡大娘过几天吧。她那么小,要是被我传染上就麻烦了。上次半夜疯了一样找船,连夜去清溪镇看大夫的事还记忆犹新、余痛犹在。

睡了一觉,捂了一身大汗,醒来后想爬起来抄经书,才发现自己的病情不仅没减缓,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刚一掀开被子,居然冻得浑身颤抖,盖上被子后,也没好多少,依然在被子里抖个不停。

完了,我闭上眼睛慌乱地想:看这样子,我好像是得了伤寒。

伤寒病我小时候见过,那是一个邻居家的女孩。她那次伤寒差点送掉了小命,后来虽然好了,可是头发掉了好多,稀薄得连头皮都快遮不住了,发髻也挽不起来,只好戴着发套过日子。记得那时候她娘专门给她买黑芝麻吃,好像我娘去看她的时候还特意买了两斤黑芝麻送过去。

她的头发,过了一两年才慢慢长出来。那一两年她几乎天天足不出户,躲在家里不敢见人,直到头发长好后才出门的。

她有娘给她买黑芝麻吃,我没有;她可以躲在家里一两年等头发再长出来,我不能。我明天就要去上工,我今天可是只请了一天的假。

更要命的是,我还参加了什么变相美女榜的选拔啊,没头发的美女,那还是美女吗?

我捂紧被子,更加不停地抖索着,一来是因为伤寒,一来是因为对未来的恐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胡大娘的声音:“桃叶,你在里面吧?”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应了一声。

“你要是躺在床上的,就别起来,我带钥匙了。”胡大娘大概也听出了我的声音不对劲。

“好的,那您拿钥匙开吧。”我确实不敢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视线所及处,除胡大娘抱着桃根外,还有一位提着包袱的陌生姑娘。

我忙喊住她们:“你们都别过来,就在门口找椅子坐下。尤其是大娘,您千万不要抱桃根过来,我好像得了伤寒,这病会传染的吧。”

胡大娘安慰我:“伤寒还好啦,不怎么传染。”

我说:“你们还是离我远点好。大娘,这位姑娘是谁?”

那女孩自己笑着答道:“我是少爷派来照顾姑娘的,我叫香儿。”

“哪位少爷啊?”

不会是王献之,他根本不知道我病了。知道我病了的只有一位少爷,难道是他?

果然,香儿笑眯眯地说:“桓二少爷啊,你们一个书塾的。”

香儿天生一副笑模样,看着她就能让人心情变好。

这个女孩确实讨人喜欢,我也真的很需要人照顾。可是,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平白地接受桓济派来的丫头呢?

桓济他如此这般作为,到底意欲何为?难道,看王献之要订婚了,他就想趁机把我弄上手?

“弄上手”,这个词是我还没进书塾时他们打赌用的。当时我还只当笑话听,以为不过是卫夫人的恶作剧。如今方信是真的,弄上手,就是弄上手,仅仅只是“弄上手“而已。开恩的话,赏个侍妾当当。不然,弄上手后,就丢下地,大少爷的游戏,大概就是这样玩的吧。

我恹恹地躺回枕上,对香儿说:“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人照顾。”

卷三 碧云深 (63) 不能爱你,只求无怨

果,总是笑眯眯的香儿还是留了下来,怎么赶都赶不她的主人一样。

也多亏了她,在病中帮我打点一切,让我好好地休息了几天。

自从娘去世后,我每天忙忙碌碌,夙兴夜寐,好久没有像这样休息过了。

其间,她还抽空去书塾帮我请了病假。回来的时候,拎了好大几包东西。那些东西她根本不可能一个人拎回来,多半是有人送到门外,她再拿进来的。

虽然香儿一再说这些东西都是卫夫人赏的,我却心里有数,卫夫人不会那么大方的,她就算赏也不会给那么多。香儿拿回来的这些东西,吃的用的应有尽有,卫夫人打赏了不得赏两个钱让我请医看诊,怎么会赏日常用品呢?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都是桓济派人送来的。

至此,他的用心已经昭然若揭了,没有人可以为一个普通的同窗或朋友做到这个地步的。

难为他平时在书塾把自己隐藏得那么好,顶多偶尔感叹几句“只羡鸳鸯不羡仙”之类的痴话,对我的态度一如常人。想不到,他心里,居然也对我动了念。只是不知起于何时,他原本的打算又是怎样的。

我很好奇,如果王献之不出这档子跟别人订婚的事,桓济会不会像现在这样逮着机会就对我示好?

应该不会。他们几个兄弟情深,我和王献之的关系在书塾里又是公开的秘密。我虽然不够资格称一句“朋友妻”,但好歹也算是朋友的女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染指的。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王献之就要订婚,不久即将娶妻。这等于意味着,我被王献之抛弃了,所以他才及时出手。男人,好像都比较果敢,秉承的处世哲学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可是认真一想,又觉得不对。既然在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眼中,我这样出身的人只配作妾,那王献之娶妻跟他纳我为妾根本不犯冲,他娶了小姐之后还是可以娶我的。这二者两不妨碍,他这样也不算是抛弃了我。

而桓济同样也是出身豪门,他对我最好的交代,也不过是纳我为妾了,跟王献之有什么区别?那他现在这样,就等于是在趁人之危,利用朋友卧病在床的机会撬走他的女人。

他会这样做,我总结出了三种可能:其一,他本就是不顾道义,会趁机挖朋友墙角的人;其二,他和王献之已经有了默契,也就是,他这种行为是王献之默许的;其三,他是真的很喜欢我,所以,明知道这样有违朋友之道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虽然不能肯定桓济到底是属于这三种之中的哪一种,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的人品绝对有问题。

这样想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很矛盾,觉得很内疚,觉得自己也不是好人。人家明明帮了我这么大的帮,我受人恩惠,不思涌泉相报,反而还疑神疑鬼,甚至质疑人家的人品,这样算不算以怨报德?

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我东想西想,把自己本就病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想成了一团乱麻,越想越没有头绪。

直到香儿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黑芝麻糊要喂我时,我才彻底怔住了。小时候邻居家的女孩患了伤寒时,她妈妈到处为她找黑芝麻的情景又再次清晰浮现在脑海。

这次,我是真的感动了。我还以为,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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