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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现在想起来,那几个。个个都是好孩子。
“是舍不得跟我分开吧。”某人突然涎着脸直凑过来,眼睛还眨巴眨巴的,活脱脱一当街调戏民女的花花大少形象。
我忙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推开他那张笑得好夸张的脸:“这是大街上,你注意点。”
好歹人家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走到哪儿都有人认识的。还别说。出名好烦哦。再这样“知名”下去,我考虑去买条张大叔出使西域时。从波斯国引进的舶来品——面纱。
“啊,原来你一点都不在乎跟我分开!”他突然手指颤巍巍地指过来,那神情,千般委屈,无限哀怨。
“你……”。我哭笑不得了。
再说。“我又没跟你分开,跟他们几个以后也可以见面地。我只是舍不得离开书塾,很想还像以前那样。每天早上抹完桌子,就坐下来跟你们一起读书练字。”
他收回搞笑的神情,轻轻叹道:“傻瓜,谁能读一辈子书?就算你不走,书塾的人也快散了。幼度要去从军,自清也说要去他哥哥的官署做个书佐。我和嘉宾也可能不去了,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们俩,去了有什么意思?”
“卫夫人又会招新人的。”她是商人,能赚钱的行当绝不会轻易放弃。她那么有名地私家学堂,书费近乎天价,难道会因为几个弟子走了就关掉?当然是招新人进去了。
“新人与我们何干?我们才是一体的。”
这句话,他讲得很动情。他们四个,从宫里地小小伴读一路走过来,共同见证了彼此的童年和少年。在这个即将成年的前夕,面对着就要来临的不可避免的分别,他们地心里,肯定比我更难过吧。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旧事,情不自禁地开口道:“桓济,桓济,他……”
他伸手掩住我地嘴:“我都知道。”
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了,原来,他都知道!
他却笑得比刚才更温柔了:“当时我也很生气,差点找他打架的。但我相信你,相信你会好好解决这件事,相信你会让他知难而退地。后来,他没再找过你了吧?”
“没有。”后来真的没再找过我,他好像,突然想通了。
“我找他谈过话,就在我
躲雨的那家酒楼。我把他带到那里,没有说他一句不至,我提都没提他对你做过的事。我只是把我和你交往的点点滴滴,慢慢地讲给他听。讲完了,我们一起吃饭、喝酒、划拳,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出门后互相搀扶着,一路唱着曲子回家。”
我伸手擦了擦眼睛,他低头问:“你怎么啦?”
我忙笑着回答:“没怎么,只是眼睛痒痒。”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吧。虽然有龌龊,但讲清楚了,还是好哥们儿,两个人一起吃饭,喝得醉醺醺的,然后勾肩搭背,一路唱着曲子回家。那画面,真的很感人。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渡口码头,王献之看着河对岸说:“那我明天中午去你家接你,你下月初一正式进宫是吧?”
“是的。”
“今天是二十一,还有九天,这九天你好好休息一下。进了宫,可就忙起来了。你们那个司籍部,听说原来有十多个人的,现在加上你,也才四个。一半的人都不到,却要干一样多的活。”
我看了他一眼:“这个月没有九天哦,只有七天了。”
他恍然一笑:“是啊,瞧我这记性,这个月是二月,只有二十八天的。”
我点头道:“四年才有一次二月二十九。上次二月二十九的时候,娘还在,下次……”
娘亲是肯定见不到了,那是永久的别离。他呢?到时候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送我到这南浦渡口,牵引我在河两岸来回?
又或者,那时候我们已经如愿以偿,枝连理、翼双飞?
下次的二月二十九是在三年后,那时,我十九岁了,已经进入了老姑娘的行列。如果那时候还没有嫁给他,那估计,这辈子也没希望了。
我的时限是三年,我给自己的时限,老天爷给我们的时限,是三年。
三年也正好是宫廷服役人员的一个周期。三年换一批人,这是宫里的老规矩。除非我中途结婚离开,否则,我至少会在宫里做满三年。
他也看出了我的落寞,悄悄在衣袖下拉住我的手说:“下次的二月二十九,我会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在,永远在。”
“嗯,我相信你。”
我愿意相信,我只能相信,没有一个信念在,人生就没有奔头,也就没有意义。
船老大老梅看见我们俩出现,笑嘻嘻地迎上来说:“王少爷,桃叶姑娘,你们来了?好久没看到二位了,还怪想念的呢。”
我噗哧一笑:“哪有好久,我就进宫了几天。”
船老大拍了拍额头:“只有几天吗?我怎么觉得好久好久了。”
船头和码头上立刻围上了许多人,大家都附和道:“是啊,我们也觉得好久好久没见到桃叶姑娘了,唉,这美人就是美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有的则冲着我道喜:“桃叶姑娘,恭喜你荣登前三甲。”
有的则问:“听说桃叶姑娘被皇后娘娘看中了,要招揽在身边当女官,是不是啊?”
看吧,出名真的好烦哦。
第二天上午,王献之很早就来接我,我们慢慢地在河边散步。
我们心里都清楚,进宫了,以后见面的时间就少了。隔几天回一次家,还要陪妹妹,做家事。虽然有燕儿在,但总不能什么都丢给她吧。毕竟那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
王献之后来又再次提出过让我把家搬到河对岸去,最好是在皇宫附近找个房子。这回,我有点心动了,但这也要考虑清楚了再说,不能一下子就慌里慌张地搬过去。
他了然地说:“我知道,你还是舍不得那家人。”
我承认道:“是的,我舍不得干妈一家,自从我娘死后,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的亲人了。我搬离了他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会觉得自己无依无靠。”
我在心里说:除非我搬到你家里去,跟你在一起,那样才能给我归宿感。否则,哪儿都不能给我家的感觉。
卷五 相思引 (113) 饮一杯饯行酒(二)
献之领着我到达那家酒楼的时候,超和桓济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我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一边等着谢玄。可是等啊等啊,等到中午都快过去了,酒楼的掌柜也几次上来问我们要不要上菜,谢玄还是没有来。
慢慢的,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了,超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大家心里共有的疑问:“幼度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他是最守信用的人,如果不是临时发生了什么意外,实在是抽不开身,他不会爽约的。”
桓济道:“能出什么事呢?这酒席就是他昨天派人来定的。他的家人定完酒席后回家,正好在路上遇到了我,我还喊他过来问过几句话,当时也没有任何异样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揣度着,只有王献之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