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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她端着张大花脸还能睡死在他镶里,甚至连他和朝阳对吼的大嗓门都吵不醒。
现在她还是睡得不省人事,就连宫女刚刚帮她褪去了沾上香甜黏腻橘汁的衣裳,帮她擦了身子,还换上柔软的江南丝绸绣衣也一样。
若不是她的胸口有轻微的起伏,鼻端气息均匀,他遗真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已经挂掉了呢。
“喂!”他忍不住轻戳下她的脸蛋,那粉嫩富有弹性的肌肤真是令人爱不释手。
“喂,你还想睡吗?可不可以醒来了?朕想看看你的双眼,也想听听你的声音。还有,你因何什么地方不睡,偏偏睡在进贡的福橘里头呢?”
该不会是走着走着,她的睡功再度发作,就这样没头没脑给栽倒进去了吧?他眼底闪过一抹好笑又骇然之色。
“皇上——皇上不好了呀!”梅公公呼天抢地冲了进来。
皇上不好?“朕哪里不好了?”李灵丰没好气的回头,“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健全得很,何来不好?”
“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啦!”梅公公气喘如牛,“皇上呀!皇上出事了!”
“朕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哪里出事?”他眉头皱了起来,不悦地道:“是怎样?梅公公,你怕朕对朝阳的义妹‘下手’就说一声,用这么蹩脚的烂法子就想转移朕的注意力,你会不会太侮辱朕的脑袋了?”
“冤枉呀!就算皇上给奴才一千颗一万颗胆子,奴才也不敢瞧不起皇上您的脑袋呀!”梅公公连忙语出连珠,好将功折罪。“皇上可谓天纵英才、天赋异禀、运畴帷幄、明见万里、洞烛机先、百战百胜、无所不能——”
“哟,平常背的成语这回可都派上用场了?”李灵丰挑眉。
“可不是嘛,奴才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记住百来句成语还不当一回事呢……”梅公公一时有些得意洋洋,随即才想起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哎呀!我的好皇上,现在可不是取乐的时候。公主……绣月公主离宫出走了!”
“什么?!”
看着皇帝变脸,梅公公和一旁的宫女吓得连忙跪下来。
“万岁爷息怒……”
“皇宫大内不比寻常百姓家,绣月如何出得了宫?”他只要一想到纤瘦如柳,体弱多病的皇妹居然流落民间,有可能遭遇到种种不测,胸口瞬间涌起阵阵灼烫的焦急。
“这个……应该是……也许是……混在早上打扫的宫女群里,扫着扫着就出去了……”梅公公战战兢兢地猜测着。
“叫御林军首领来,朕要训话!”
“喳!”
“还有,朕要你去查几件事。”李灵丰强压怒气和焦虑,若有所思地瞥了床上依旧睡得不亦乐乎的小人儿,快速地交代着。
“奴才遵旨!”
第四章
是作梦吧?
在半梦半醒之间,诸小蓝依稀又听到那个熟悉低沉诱惑的好听嗓音了。
但是他的声音里却有一丝焦灼急切,还有某种就算她在迷迷糊糊渴睡状态中,仍然为之瑟缩颤抖的威严与肃杀。
“——马上去办!”
“是,微臣遵旨。”
然后安静了,静得像是连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就是这样教人心慌的静止氛围让她莫名心慌慌,立刻惊醒了过来.她的视线先是有一霎时的恍惚不能聚焦,然后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淡金色的床幕绣着朵朵银色流云,空气中有台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香气……是她惯常点着来驱邪净心的檀香吗?可是那香味比她的檀香还要更纯净、更脱俗。
“你醒了。”随着这句话,一张深富男性魅力的俊美脸庞,乍然近距离的出现在她眼前。
诸小蓝瞪着他,心儿怦怦乱跳了起来干嘛靠人家这么近?”急忙爬起来缩至床角。“你、你谁啊?
啊,她的声音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清甜娇嫩。
李灵丰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语气温和地道:“朕……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怕。”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她警戒又忍不住着迷地望着他的容颜。“我、我又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她的话让他忽然变得很乐。
“你真不认识我?”
“不认识就不认识……”她怯怯地看着他,脸上有一丝迷惑。“可是你的声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很熟悉,很好听,又令人安心。
“你应该没见过我。”他一本正经的确认。
“你、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嘛一直说那种重复的话?我不认识你,当然就没见过你啦。”娘呀,她该不会是被什么辣手摧花的狂魔给连箱带人劫走了吧?
可是……他长得不像摧花狂魔耶,反倒比较像传说中俊美多情、风流翩翮的狐仙。
想到这里,她陡地倒抽了口凉气。
“难难难……难道你……”
狐仙=采阴补阳=精气吸光光=等于死喵喵!
诸小蓝脸蛋愀然变色。
“我自我介绍,我是李灵风。”他悠然地道。
“李灵丰?”她二度受到惊吓,再度结结巴巴起来。“你的名字……怎么跟、跟当今皇、皇上一样?”
难道这里是皇宫?!不会吧?
“错!”他看出她惊骇莫名的表情是所为何来,忍不住轻敲下她的头。“我姓李,李世民的李,灵是灵山神侣的灵,风是风度翩翩的风。还有,这儿不是皇宫,这里是龙虎山,你连这儿是哪儿都不知道,又怎么会随着福橘而来?”
“龙虎山?!”如果惊吓会使人换气过度的话,诸小蓝早就因为连番受惊而缺氧不支倒地了。
“可不是吗。”李灵丰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身穿一件宽袖飘逸的白袍,衣襟上还绣着一个古篆的“道”字,绣工十分精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姑娘,敢问你贵姓大名?”
难道是真的?
老天垂怜,她竟然瞎打误撞就上了龙虎山来了?
诸小蓝脸蛋一阵白一阵红,又惊又喜又迷惘,喃喃自语着:“真的吗?我真的到龙虎山了?怎么这么好?是作梦的吧?”
她环顾四周华丽中带着清雅的摆设,红木桌子上头摆着古色古香的飞兽香鼎,鼎里轻燃着上好檀香,墙上还挂着一柄显然历史悠久的古剑。
是龙虎山耶!
她心里涨满了崇拜与感动,就连呼吸都有点小心翼翼了起来。
“是,难道你不知贵城主和龙虎山素有兄弟邦谊吗?”他微挑剑眉。“这箱福橘便是贵城主吩咐人送来的。”
“原来如此。”诸小蓝登时恍然大悟。“可恶!朝阳哥哥明明就认识你们,他还警告我龙虎山千里迢迢,他绝不允许我跟一堆道士混在一块。人家又不是来混的,人家是来……”
“我知道,你是上山来求道的。”他微笑道。
“哇,这你也知道?”被他窥破心事,她不禁又是惊奇又是崇拜。
“那当然,身为龙虎山张天师首席俗家大弟子,我虽不敢说已得师父全数真传,却也八九不离十矣,只要这么轻轻掐指一算——”他语气轻描淡写,字字句句却让她大感震撼。
“参见大师兄!”她二话不说,赶紧趴在床上拜见。
“慢!”他伸出修长的指尖,抬起她可爱的小下巴,“你——干什么的?谁又是你的大师兄了?”
“哎哟!大师兄不要这样嘛!”她想到自己投师有望,终于可以一偿多年宿愿,赶紧巴结道:“再怎么说我也是真心诚意上山来求道的,看在都是同道中人,你也应该帮帮我呀。”
“帮你什么?”他板超英俊脸庞,死了这条心,乖乖回凤扬城吧。”“龙虎山从不收女徒。小施主,我看你还是“不要啦,拜托拜托,求求你让我见张天师一面,说不定他老人家见我一心向道,且资质不错,就破格收我当徒弟呢!”诸小蓝满面堆欢,死皮赖脸就是想要挤进师门。
“你想见我师父?”他的神情浮起一抹古怪。
“对啊,我都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了,”她卖力地比画着双手。“大师兄就让我见见师父一面吧,说不定以后我会是你的小师妹……要是以后我变成了你的小师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举凡跑腿、扫地、洗衣裳……”
面对这么可爱又圆不溜秋的大眼睛,盛满了祈望与恳求,李灵丰差一点就心软投降,不管她耍什么,他统统都赏给她了。
总算脑子里最后一寸理智终于发挥作用,紧急把持住。“不行。”
“可是我会很乖很乖的……”她像突然被敲了一记闷棍的兔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真的……还是不行吗?”
天,真要命!
李灵丰险些就控制不了自己,冲动地把这团软软的小东西给揽进怀里好好搓揉怜惜一番。
这种感觉完全不陌生,就跟他上次御驾出巡至四川时,见着那些满山乱滚的圆圆小熊猫一样。
当时在群臣的谏言之下,没能偷抱一只回宫,现在却让他逮着一只人形熊猫可大玩特玩了吧。
最重要的是,她看起来就是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小瓜呆。
做皇帝也是需要演技的,看来现在就是发挥他精湛演技的时候了!
“嗯……”他故作沉吟。
“拜托拜托!”她揪着他的衣角轻轻摇,小脸满是恳求。“求求你嘛!我不会为难你的,我可以自个儿跟天师央求,好不好?拜托你先在天师面前为我美言几句,然后让我跟他见上一面,好不好?”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好吧。”他一脸施恩状。
诸小蓝眼儿亮了起来,欢天喜地道:“谢谢大师兄!大师兄的恩情如山高,如海深,从此以后我一定以大师兄马头是瞻!”
“马‘首’是瞻。”
“好好好,都好,不管是马手还是马脚都好。”她点头如捣蒜,整个人乐不可支。
噗!
李灵丰强忍着笑到喷饭的冲动,勉强摆出一脸正气凛然的开口:“你在这儿待着,一步都不准乱走,知道吗?我们龙虎山里玄机处处、机关重重,若是没有我陪着,你随意踏错一步都有可能触动机关,魂飞魄散,知道吗?”
“知道知道。”她大大咋舌,猛点头。
哇!龙虎山就是龙虎山,果然不同凡响啊!
只不过……龙虎山离京师不远吗?要不她怎么会在箱子里晕睡过去醒来后就到了?还是她平时胡乱瞎练的龟息大法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厉害?
“呵呵呵……”她忍不住傻笑起来。
李灵丰看得目不转睛,真是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脑袋这么单“蠢”的小姑娘,跟后宫那些搽脂抹粉、个性如狼似虎的女人相比,这丫头简直像一团热呼呼、软绵绵的白饭嘛。
“咳!”他还是忍俊不住,别过头去偷偷呛笑。傻笑中的诸小蓝压根没注意到那位很神气的“大师兄”笑得很贼、很贼……
不能乱咆对吧?诸小蓝乖乖坐在床上,小手交叠放在膝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大气更是不敢喘一口。
可是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久了也是很累人的,她小巧的鼻尖开始沁出汗,接着是雪白的额际也慢慢冒出汗珠,然后是僵硬的腰、发酸的腿……
很累呀!
“算了,大师兄叫我不能乱跑又没叫我别动。”诸小蓝自我安慰,缓缓伸展酸痛僵硬的腰腿;可是这么一放松下来,久未进食的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哎哟!”
也难怪她饥肠辘辘,因为打从昏睡在橘子堆里直到真正醒过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过半粒米食了。
她生平有三怕:一怕鬼,二怕饿,三怕没得睡;不知道龙虎山上有没有卖什么小食的?
“对了,我的包袱呢?”她忽然想起,连忙伸手在床上四处摸找着。
最后总算在床角落处找到了那只大包袱,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打开包袱,幸亏她拿来备而不用的馒头还在,只是已经冷透了,咬起来有点硬。
她使劲地咀嚼着冷馒头,努力用唾液软化那一小团仿彿永远卡在喉头的馒头块。
门就在这时被轻敲了两下,随即咿呀轻启。
诸小蓝还来不及把馒头藏回包袱里,当场被“大师兄”抓到她在这神圣的龙虎山偷啃馒头!
李灵丰笑吟吟的负手进来,见状一怔。“你饿了?”
“一点点。”她心虚地将馒头放回包袱。
他凝视着她,心底掠过一抹怜惜。“真饿了就别啃这么干巴巴的馒头了,你想吃什么?朕……呃,我让人做去。”
“不不不!”她此刻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诸小蓝起身走近,小脸充满希冀地望着高大的他问:“大师兄,天师他老人家愿意见我了吗?”
“你先吃饱再说。”他拍了拍掌。
一名清秀的道童立刻走进来,有一丝别扭地怯怯问道:“皇……‘大师兄’有什么吩咐?”
“大师兄,你不是侄李吗?怎么又会姓黄了呢?”她有些迷惑。
李灵丰忍不住白了道童——太监小春子一眼,随即淡然道:“他记错了。”
“是、是,小的……记错了。”小春子战战兢兢的回答。
“噢。”她虽然不是很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形,但也感觉得出大师兄非常有权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