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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这么说。”第一次听到表妹的心声,她有些心慌。
“没有吗?当你执意要给帮主做妾,不也打算将你不要的雷恒一推销给我?还说为了我的终身着想。在你心目中我只配拣你不要的?”
“我以为你对他有好印象……”
“那是因为雷恒一可以治你,我喜欢看你在他面前吃瘪的样子。”
“什么?!施佛娃,我真想不到你心肠这么坏。”
“比起你对花大夫的伤害,那不算什么?”
“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一直在想,凭什么你敢鼻孔朝天的践踏别人的尊严?因为你爹是“天龙帮”的元老之一,连帮主都要礼让三分。”施佛娃冷声冷气道:“我也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才能教你从云端上摔下来?我终于想通了。你大概不知道,姨丈为了维护慈父的形象,在你面前称得上是好爹爹,当然不会让你知道他与花如雪有染,但我却注意到他时常半夜里溜出去。
“那天晚上他又溜出去了,等我赶到花如雪住处,姨丈正匆匆溜出花如雪房间,我心想又慢了一步,来不及叫人捉奸……后来我发现房门一直没关上,便闪到门边偷看,花如雪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便鼓起勇气走进去探她口鼻,没气了,我吓得要命,直想躲回自个儿的暖被窝里……
“等我走到门边,正想一走了之,突然灵光一闪,花如雪一定是姨丈打死的,我这么走掉,谁会晓得姨丈是凶手?他可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肯定装作没事人。于是,我鼓足勇气将花如雪布置成上吊的模样,那时我才晓得庆幸自己没你偷懒,多练了两天拳脚工夫,才有力气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
“是你?是你将花如雪上吊的?不是花少杰?”夏银秋瞪大双眼,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可以害我爹?他一手养大你,对你很好,你竟然恩将仇报,你还是人吗?”
“姨丈对我好?那是因为我事事顺从你这位大小姐。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只要一吵架,你向姨丈告状,姨丈就会处罚我,即便错的人是你,他永远只处罚我。久而久之,愚笨如我也晓得要顺从你才有好日子过。”施佛娃用一种发怒的声音道:“当我想到要为花少杰讨回公道时,我第一个想到就是揭发姨丈与花如雪的奸情,让他无法做人,没脸在武林立足!而你,夏银秋,也会跟着从云端上掉下来!
“结果如我所料,花如雪之死轰动武林,死后悬梁的尸身不只震怒了帮主,也使花少杰豁出去的揭发一切真相,姨丈被关了,你也由凤凰变成鸭,我暗地里偷笑不只一百次,你要做妾就去做妾吧!我算准了你只会出丑!然则,我万万没想到,你用“合欢散”没有迷晕帮主,反而摇身一变,又要飞上高枝当右护法夫人,这可不成。”
夏银秋脸色发白,心中浮现可怕的疑虑。
“你想做什么?你疯了是不是?”她站起身嚷嚷道:“我要去告诉大家,是你将花如雪上吊的,搞不好人也是你害死的,与我爹无关……”
她直往门口走,突然肩头爆剧烈的疼痛,施佛娃从背后刺了她一刀。
“你这个坏女人不配得到幸福!”施佛娃厉叫。
整个事情的发生不过瞬间。
夏银秋感到火烧般的痛楚,直觉地往门口方向伸出求救的手,在坠入无边的黑暗前,感觉有一条人影闪进房内,她没看到那人一掌打飞施佛娃手中的匕首,已昏死过去。
“你……”施佛娃惊心的指着来人。
“正是我,刑法堂堂主沈拜金,终于逮到你了。”
施佛娃也晕了,因为大势已去。
第八章
人间多少兴亡事,不值青山一笑看!
花如雪一案总算水落石出,夏居正受到最严酷的打击,作梦也想不到他一手养大的施佛娃会恨到不惜陷害他,想他一生在女人堆里左右逢源,到头来却毁在极亲近的两个女人手上,思之不免万念俱灰。
他错手误杀老帮主的遗孀,又通奸在前,刑法堂定了他死罪,却因为有许多元老干部为他求情免去一死,王之铁决定废去他的武功,逐出“天龙帮”。
夏居正不肯苟活,自碎心脉而亡。
夏银秋的伤势并无大碍,养伤数日便可下床,得知父亲动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哭着要施佛娃偿命,狠狠诅咒施佛娃不得好死……
雷恒一由她哭骂着,发泄出来总比憋着好,他忙着料理岳父的后事,到了出殡那一天,夏银秋嚎哭:“爹,是我害了你!我万万想不到佛娃会因为恨我而加害于你。爹,是我们错了吗?”骄纵任性的大小姐心态,终于也感到悔意了。
施佛娃呢?王之铁派人将她送往“寄啸山庄”交由司徒家管束。
一场风波,逐渐平复下来。
※※※
女人大着肚子有什么好看的?
王之铁就觉得老婆大肚子的模样美得紧,找一位高明的画工为清清作画,当然,这位画工必须是女的,也就内举不避亲的央请沈拜金出马。
清清第一次眼对眼、鼻对鼻的正面打量沈拜金,还活脱脱是位美人胚子,年约二十,有一张精致的小脸和一双理智的眼眸。
“我只晓得你是刑法堂堂主,不知道你还会作画。”她佩服道。一位多才多艺的美丽姑娘,自是君子好逑。她好奇的是,宋迟有几成的希望?
“聊作消遣而已,登不上大雅之堂。”沈拜金看人精准,下笔也快,不到两个时辰,帮主夫人大腹便便的模样便活灵活现的呈现纸上。
“天哪!你画得也太像了。”清清感觉像是照镜子。
“夫人谬赞了。”沈拜金不疾不徐道。
“别跟我客气,女堂主,坐下,坐下,我们喝碗茶聊一聊,可怜我哪儿都不能去,闷得发慌,”不容人拒绝的拉住对方的手与她同座,清清好奇道:“你如此年轻貌美,怎么肯当刑法堂堂主呢?”这问题憋在她肚子里不吐不快。
“那是帮主抬爱……”
“我不是那意思,我听铁哥说了,你十分胜任。我的意思是,印象中“刑法堂堂主”该是五十岁以上的长者,生得好一副威严相貌,教人见了便打心底发颤,自然老老实实的把不该瞒的全招了。但,你不像啊!”
“夫人说的是宋朝的包青天吧!”沈拜金忍不住好笑。
“不对吗?”
“对,先父就很像你形容的那种人。”沈拜金细声呢喃,好一会儿,突然又道:“我会当刑法堂堂主,全因帮主救了我一命。”
“铁哥救过你?”清清惊讶低呼。
“帮主顾全我的面子,所以不曾提起。”她回想一下,续道:“我由大孤岛回到中原,便听说王之铁继任帮主之位,心想爹爹去世,不管我要不要留在帮中效命,都必须拜见新帮主,于是便往总舵而来。
“途中经过一处荒山野岭,听见女子惨叫的声音,我赶过去一看,胸中大怒,有四个男人将一名女子捆绑在树上,那女子身上已有多处伤痕,正遭受极惨的酷刑,我上前阻止,却引发了一段公案。”
“又是命案发生?”
“正是。”
清清眼睛一亮,暗忖:果然天生要吃这行饭的,走到哪儿都能碰上命案。
“总不会那女人是杀人凶手吧?!快告诉我。”
“我从头说吧!”沈拜金道:“那四名男子原是五兄弟,外号叫做“金刀五郎君”,是武林中的纨袴子弟,仗着“金刀门”的势力在徐州一带很吃得开,其中老五石玉舟更是自命风流,四处拈花惹草。夜路走多了终也遇见鬼,他最后和一名人称“蛇心娘子”的妖艳女子在一起同居半年,结果死在她手上,四位兄长自然要为他报仇,四人围攻捉住了蛇心娘子,预备一寸一寸的报复她。”
“真残忍,天大的仇恨也该一刀了结,我看姓石的也不是好人。然而,既是同居人,蛇心娘子为何要杀石玉舟?”清清喝一口茶顺顺气。
“姓石的说他们是名门正派,家里知道石玉舟迷恋上声名狼藉的坏女人,着急得不得了,于是打算釜底抽薪,为石玉舟订了一门亲,自然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谁知蛇心娘子不肯放过石玉舟,纠缠不放,而石玉舟已决心迷途知返,与蛇心娘子一刀两断,就在下聘的前一日,下毒手杀了石玉舟。”
清清眨眨眼。“这个倒也平常,愈是自以为名门正派,愈是不能容忍家中子弟自作主张,娶媳嫁女全由长辈作主。蛇心娘子既然名声不好,正常家庭都不会要她当媳妇!可是,这些道理规矩照说石玉舟全懂,他又干么去招惹人家?”
“姓石的自然说,是蛇心娘子勾引石玉舟,而石玉舟年轻识浅,受了诱惑,一时失足,错在蛇心娘子不该勾引他。”沈拜金秀眉一挑。
“名门正派的嘴脸真教人吃不消。”清清觉得恶心的直摇头。“你以为呢?”
“我听姓石的说完了,体会出“金刀门”上下恨死了蛇心娘子,认为是她邪恶歹毒的心肠毁了一位青年才俊。”沈拜金气定神闲地道:“一般人若听见石家兄弟的描述,当会以为他们报复蛇心娘子并不过分。帮主夫人,你觉得夏银秋很美吧!你若见到蛇心娘子,即使被施予酷刑,处于极狼狈的状况下,她依然一照眼便吸引住众人的目光,那种美是妖娆邪气的,令人联想到祸国殃民的姐己之流。
“石玉舟不论是主动或被动,受她迷惑一点都不奇怪。江湖人传说她面首无数,只可以她主动拋弃男人,若有男人先离她而去,必遭杀害,所以人称蛇心娘子。”
清清微皱眉。“这样的女人,可拿不到同情票。你还插手去管?”
“夫人,洗脸总不能洗一半吧?”沈拜金语调不变的道:“或许受到先父的影响,我从不听信一面之辞。我希望听听蛇心娘子的说法,姓石的大声鼓噪,说对我已是容忍之至,叫我快滚云云。我只有搬出“天龙帮”的威名,他们才没有立即对我动手。夫人,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想要主持公道,必须拥有强大的武力做后盾,才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你本来就是“天龙帮”的一份子,这么做并没错。”
“他们勉强让蛇心娘子开口,她却是恨恨不已的说她不怕没有男人,是石玉舟那小白脸使出浑身解数追求她,花招百出,连她这情场老将都动了心,终于和他在一起,并付出了生平第一次的真情真爱,两人海誓山盟,石玉舟发誓说要娶她,但因为和她在一起,家人断绝他的花销,所以吃穿花用全是蛇心娘子拿出来的,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因为她打算从此收心从良,与石玉舟白首偕老。”沈拜金叹息一声,又道:“好景不长,石玉舟露出了狐狸面貌,在蛇心娘子的碗里下药,幸运则落胎,不幸则丧命……石玉舟丢下痛苦挣扎的她,临走前还洋洋得意的告诉她,他是与朋友打赌,看能不能收服蛇心娘子,也算为武林除害,如今他赌赢了,等着收取一千两黄金的采头。”
“郎心如铁,该杀!杀无赦!”清清十分气愤。
沈拜金心想这位夫人不太理智,脱不去女人的情绪化,幸而不在刑法堂供职,表面上则不动声色的往下说:“蛇心娘子侥幸不死,腹中的胎儿不但保不住,而且也无法再受孕,再加上受人愚弄后由爱转恨,愤而杀了石玉舟。
“但石家兄弟不作如此想,他们要为“浪子回头”的石玉舟报仇,此乃天公地道,谁敢阻止,他们就连谁一起教训,即使我有“天龙帮”做后盾也一样,在荒山野岭杀人埋尸,谁会找上“金刀门”?”
“好一个名门正派,如此威胁你也配叫英雄好汉?”
“只要不被世人揭穿,谁说不配?”沈拜金冷笑道:“我告诉姓石的,石玉舟罪有应得,蛇心娘子往昔声名再坏,并不曾害过他,他与人打赌,主动来招惹人家,即使要行侠仗义也用错了方法,一点也称不上光明磊落,传说出去,谁能心服?他又用药使蛇心娘子落胎,亲手杀死自己未成形的孩儿,禽兽也不如!石玉舟私德有亏,用心卑劣,手段狠辣,论“蛇心”他才是当之无愧。蛇心娘子已遭他们酷刑一番,即使有错也已补过,理该放了她,才算公道。”
“他们肯定不遵。”
“四个人打一个,我逐渐感到吃力,右手臂也被划了一刀,正当危急之际,帮主翩临而至,那四兄弟反而被打得东倒西歪。”沈拜金虽然轻描淡写,但回想当时的危急,也有点后悔自己太过强出头。
“铁哥怎么那么刚好救了你?”
“后来听帮主说,他预备往南京迎接未婚妻回总舵,途中经过,也听见蛇心娘子的惨叫,只是他没有马上现身,留在暗处观察,他发现我思路清楚,很适合待在刑法堂,交代我一定要回总舵,然后便走了。”
清清了然于心,那时她人还在南京,只是说“迎接”也太客气了吧,分明是一手逮住她,从此不得洒脱。
“蛇心娘子还活着吗?”
“嗯,我照顾她直到伤口结痂,她也想通了她在中原已难立足,想往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