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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久历江湖的名家,便又回敬:
“NICETOMEETYOU!《很高兴见到你!)补充:“你们两个好帅”
武汝大心满意足地笑了:
“也算是这样了。”
“武太又端庄、贤淑。”
听得这武太,只觉被掌掴了一记,只敷衍地一笑了之。武先生就不同了:
“过奖过奖。你什么时候需要地方,打个电话给我们吧。老婆,你看着办,落力些
帮手招呼人。”
单玉莲又微笑点头。
SIMON大声地跟武汝大开玩笑:
“我不会放过你的!”
二人便送客出门了。
到了门口,SIMON附在单玉莲耳边,阴恻恻一笑。轻劝道:
“我不会放过你的!”
乘人不觉,把那张“备忘”塞进她纤手里,手指在她掌心一拖而过,她整个人抖颤
一下。——最轻微的动作,一如静夜在门上细细一叩的回响,最是震动。
他用最体贴而狡猾的声音道:
“是你教我怎样找到你的呀!”
单玉莲又羞又急又恼,怎么会?好似是自己故意留下的线索,勾引他上门来了。当
下红晕鲜艳,蔓延至耳背脖间,又自肉体蒸发出来,臻于空气中。幸好天晚了,世上无
人发觉,急把纸团起,扔掉。
----,世上有一个人,把以上一切,悉数看在眼内,虽不动声色,武龙心下有
点明白。她跟他,有没有?
有没有?
妒火猛冒地烧起来。他要她安分守己,她答应他安分守己。所以他才不碰她。淫贱
的女人,放置在哪个地方哪个时间,都是不安于室的,如果侦知她有…武龙紧握拳头。
他都不知道会怎样做。——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呀!
09
第二天下午,单玉莲悄悄自己驾车出外了。
武龙依旧不动声色,但叫了一辆的士,跟踪在后。
车子停了。的士驶过一段路,也停下来。他见到她进了一座建筑物。
单玉莲按动了“九四一三”,门启了。她径自进去,是个不速之客。
SIMON只穿一件黑底有白色竹叶的日式睡袍,见来人是单玉莲,有点意外。他方把
可卡因悉数用力一吸,双眸半开半闭地,带点胜利的感觉,望着这个紧张的女人。
——她不惯偷欢。
又遭自己这般的惊呵,生怕被人拉去浸猪笼么?他像一块莫名其妙的巨石,投进她
死水心湖。好了,如今又不知如何地送了上门,开门见山地质问他:
“你究竟想怎样?”
她质问得很凶,看来极度的不满。声音有点抖颤,似不胜情的抖额。
SIMON懒得回答她。只是一步一步地,把她逼近至墙边,逼得她无从逃躲——也许
是她借机来见他一面?谁知道?她只是被他左手抵住这边的墙,右脚撑着那边的墙,把
一个动弹不得的小女人,围困在里头,又乱又急又热的私欲中。
她有点恐慌地望着他,眉心蹩聚,限内闪着惊惑的光芒。气息开始急速。男人撩开
她的衣裙,把手伸进去,轻轻揉擦。单玉莲半个身子一软。他突然住手。
一切动作停止。
SIMON笑:
“你问我究竟想怎样?——我什么也不想!”
他看着她的反应,像玩弄一头无法自主的、软弱的小动物。
他又正辞严地演说:
“我是 PROFESSIONAL的 DESIGNER《专业设计师),我不过想借一个最适合的
LOCATION《地方),做好我的PROJECT《工作)罢了。没什么。你别当作是大件事好不
好?”
单玉莲羞愤交集:
“我不知你有什么居心!”
他失笑了:
“我有什么居心好呢?你教我吧。”
SIMON开始狂妄了,脚步轻浮地把屏风一拍,屏风后,有个女人的头半掩映地伸出
来!一头长长的黑发,很年轻,很面善。哦,原来又是在发型屋的时装杂志上见过的模
特儿。单玉莲愕然。
这是MAY,模特儿大赛的落选者。她记起来了。
他家好似收容站,所有不得志的女人都来投靠。
MAY望着单玉莲,歪着嘴角邪笑,向SIMON道:
“SIMON你连良家妇女也干上了?呵死她了。放过她吧,积些明德。”
说毕,妖娆地笑起来,带三分嘲弄。莫非她把—切都看在眼内?单玉莲只觉自己多
此一举了。
男人笑了:
“你这淫妇也吃醋了。对不对?天地有阴阳,人分了男女。女人不给男人骑,难道
给女人骑?你跟她来吧?”
那女人犹在笑,她比她放任,单玉莲浑身不安。
SIMON目光建乱,对她道:
“为什么你要给我?都是前生注定,今生来还。我没有强奸,就算我强奸了你,强
奸了嫣娥、织女、玉皇大帝的女儿,我也不怕折堕。哈哈!因为我经常助养保良局的孤
儿,明日便去多加一名,积明德!哈哈!"
惹得MAY很开心:
“SIMON,你目行一善,好心有好报。保良局的家长中也有很多作这样的人吧?—
—E ONMYDAD!《上啊干爹!)”
他开门,放她走。
‘你很紧张吗?不要太‘紧’啦。RELAX《放松)!”
单玉莲来错了。她恨自己老土。竟败在这般的小女孩手中!
单玉莲像一团被扔掉的废纸般,下楼,离去。
武龙目送着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抬头,顶楼的某个窗口,有个男人半裸上身,
探首望着她消失。目送她,良久,方才不见了。若有三分情意。
武龙马上认出他来了!
这双狗男女!
而那一天也来了。
元朗的古宅和调堂中,忽地来了一支摄影队伍,由SIMON领着他自信地改造过的一
群佳丽出现了。她们踏足这朱红的大门,马上嗅到鸟粪的味道,也见到它们一小撮一小
撮星罗棋布,青春少女都觉得有趣而讨厌。不过她们只是来一天,每人扮演一个古人,
明日又告陷阱,回复自由身。是以不知人间险恶。
佳丽们虽没有什么名分,均为落选新秀,但亦很势利地分了等级。落选港姐比落选
亚姐高一级,落选亚姐又比落选新秀、未来偶像、环姐……之类高一级。最没地位的,
反而是其中一名得奖者,她是友谊小姐,最没“杀伤力”的才赢得友谊。故,大家不怎
么放她在眼内了。
李萍自恃SIMON待她不错,付得他欢心,比较优越,不待众人发难,已先自挑选造
型。MAY又自恃青春,与她不大和洽。每个女人,都以为自己曾经买住男人的心,千般
贴恋,万种牢笼,不外指望地垂青,然后排众而出把。
大家同一条船上,也不好明刀明枪,于是大家使在笑语。只听得MAY在赞赏:
“李萍,你扮杨贵妃最合身了,唐朝的女人都比较珠圆玉润呀。”
李萍也回敬:
“你多高?五尺三有没有?不扮苏小小就太浪费了,来,我帮你!”
她们都在“十二妖孽”:杨贵妃、苏小小、妲己、西施、卓文君、赵飞燕、貉蝉、
潘金莲、鱼玄机、武则天。红拂女、王昭君的戏衣中间运巡。
忽然有人发觉:
“阿MOON还未到?她说自己开车来的呀。”
MOON从未参加过任何选美活动,她的出身是天桥上的模特儿,高班马,正室的身分,
自然瞧不上一众成分不好的竞艳者了。
“她是阿姐嘛!”
“嘿,阿姐又怎样?我们这里她最老,已经二十三岁了!”
女主人身分的单玉莲,本来地位超然地打点招呼,听得二十三岁已是最老的了,一
怔。呀,青春的霸气!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好日子了,她的二十三岁呢?
MAY竟若无其事,向她甜甜地笑,咧出一只虎牙。故意问她:
“武太,那个阿婆有没有一百岁?”
太婆!
权威的太婆今天情绪异常激动,本村秩序一向良好,民风纯朴,今日,美好的氛围,
竟被一群狐狸精来破坏了,一个一个,穿红着绿,油头粉面,还做出各种妖艳的言行,
眉梢眼角,要多败德便多败德。
她在那边角落,用仇恨而又凄怆的眼光眼看这边,一壁在咒诅:
“你们这群狐狸精,走呀走呀,来完一个又一个,搅坏风水,神主牌也要落帘呀!”
几乎没拎出木展来打小人。
同村的男丁,却因众“妖孽”之诱惑,都偷偷地窥望、取笑,面红耳赤。
单玉莲非常客套地答她:
“没有,九十九罢了。”
“哇!”这女孩尖叫:“比我们大四五倍有多!喂喂喂,你们看,好像还裹脚的,
是出土文物呢!”
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便在私语:
“这样老还不死?日子怎样过?照我看,三十岁之前死就最好了。我还有大概九年,
你呢?”
大家都招摇她们无价的青春。单玉莲念到自己也快要三十岁了。
不识时务的MAY便大声问:
“我二十了。你们谁比我小的举手!”
气得李萍面色一变。
单玉莲在这个危急关头,生怕人问她,只好溜掉。青春的世界,现代的社会,开放
的社交,完全没有她立足之地。
溜得到哪儿呢?此处是她的“家”。即使住在外边,她的丈夫还是喝这儿的井水长
大的,生为武家人,死为武家鬼。二十岁之前是最好的死期?——小女孩真势利!
才一转身,意见到在那水井旁,武龙正跟一个女人在聊着。莫非她是阿桂?就是那
个买了假身分证,来投靠武龙的汕妹?武汝大说:“也许嫁给他算了”的那个阿桂?
她看来已经没有汕味了,烫了发,穿着窄得拥抱着双腿的牛仔裤,身材裹在窄T恤
中,玲珑浮凸。来得香港,可见也是有办法的江湖女。难怪死抓住武龙不放了。
一见这阿桂,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的她,非常地不高兴。
双方未曾交谈过一言半语,已经不喜欢了。像是前生的夙怨,是吗?越来越不自在。
武龙见到她了。
他正想领她过来,单玉莲视若无睹、旁若无人,转身就走,才不要见她。
潘金莲听见桂姐来,把角门关闭,炼铁桶相似。才不要见她。
西门庆吃她激怒了几句话,回来便要用马鞭打潘金莲了。她被逼褪了衣服,地下跪
着,只柔声大哭。
他无法可处,且不打她,却问她要一绺儿好头发,说要做网巾,她不虞其他,便由
他齐刷刷剪下来,用纸包放在顺袋内。
谁知他竟用来回哄桂姐。桂姐走到背地里,把头发紫花鞋底下,每次踩踏,不在话
下。金莲自此,着了些晦气,心中不快,值得难以回转。头疼恶心,饮食不进。
就是这个女人。
她又来跟她争夺所好了。
单玉莲但觉今天是末日。所有的冤家都济济一堂。——走投无路,被人一手生生抓
住了。
SIMON用力一扯,单玉莲又落到他手上去。
那个友谊小姐一手一套的戏衣,正在越趄:
“SIMON,阿MOON迟到呢,剩下这两套,我穿哪一套?”
摄影师问:
“要不要等齐人才试位?”
SIMON把单玉莲扯过来,不问她意向,已信手拈来戏衣:
“我有一个现成的,何必等她?”
先把一套放在她身上端详。再拎另外一套比划,亏那友谊小姐真是忍耐,给她什么
也就接受什么。到底跻身这个“集团”是不容易的。排名排得最后,便要忍让点。
单玉莲气恼了。
为什么要任凭他摆布?不肯就范,手一挥,拨开他。只谁说:
“我不来!”
“SHUTUP!《闭嘴!)”
SIMON向她暴喝一声。
全场都静止了。
欺善怕恶的女人们,都是这样犯贱。他命令着助手,权威地道:“给她化妆!”
“阿MOON若赶来了,怎办?”化妆师担心地问。
“谁是阿MOON?”SIMON一脸寒霜:“从此没她的份!”
“化哪一个?”
“潘金莲。”
单玉莲听见这三个字,好奇地问:“潘金莲是谁?”
“你不要理是谁,我叫你扮你便扮!”
单玉莲噪声。
开始上妆装身了。
先把脸搽得雪白,嘴儿抹得鲜红。然后戴上两个金灯笼坠子,贴着三个面花儿。
镜前,把头发梳理好,打了个盘望的黎会,结成香云,周围小辔儿翠梅钢儿齐插。
排草梳儿后押定型,斜戴一朵红花。
再给她穿上沉香色水纬罗对树衫儿,短衬湘裙碾绢经纱,五色挑线,裙边大红光素
缎子。缠了一双假小脚,穿红绿高底金云头高鞋,上绣金丝玉赡宫折桂……
SIMON持着一杯好酒,增加灵感。一壁品尝,一壁惊艳。众人非常地诧异,看不尽
女人的容貌,越来越像,越来越像。
款款而立,那小脚伶俐巧妙地袅娜而过,细步香尘。一回首,红萍级来唇,白腻腻
粉脸,燕懒营情,风情万种。
镁光追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杏脸桃花,简直是金莲再世。
摄影师正向SIMON示意,他的眼光独到。但SIMON目无余子。
是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