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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一天晚上在老相好秀凤的香闺里喝到醉成一团,隔天醒来之后,又跟她厮磨一天,提前享受新婚之夜的,当天还是阿诺不知找谁顶替了新郎的位子去迎娶的。
等他本人亲自到达新房时,已经晚上十二点,一堆闲杂人等全部散光了。
新房位于台北县新店市郊区,是一间独门独户的别墅。据说他的老丈人还留在之前老家,大概是觉得这种卖女儿的事没什么光彩,也不想来沾惹吧。
总之,他一进家门,家具上到处贴着大红喜字,灯光全熄了,两个守门的小弟在客厅沙发上打盹。
他也没惊动任何人,带着一身未褪的酒气,摸上二楼新房。新房一样关得暗濛濛的。
他摸上床的时候,被窝真的香软身躯明显受到惊吓。
“妳姓梅,是我的新娘子?”酒意让他有些大舌头。
身下的娇柔躯体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噢,我是江金虎,妳老公!”
这样就算介绍过了。至于他老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他完全不感兴趣。
随随便便完了事,他起身穿好衣服走人。
床上那女人压抑的暗泣,他也完全不关心。她本来就是买来做这档用途的嘛!还要他陪wωw奇Qisuu書网小心、软语安慰不成?
别闹了!
尽完了丈夫应尽的义务,江金虎步出他的新居,接下来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曾再出现。
第二章
平心而论,这样的婚姻生活不是太坏。
梅玉心一边晒着珍藏的线装书,一边想。
她有个安适的居所,有固定的津贴,有一位帮佣和一个守门小弟,父亲的债务已经解决,“那男人”也不曾再出现。
一切完美平和得不像真的——只要她不再去回想那个充满屈辱的新婚之夜。
而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
从守门小厮——小方口中,她不时能听到他带着兄弟又做了哪些丰功伟业,所以“那男人”的失踪绝对不是中了暗算,尸横路边之类的,她很合理地假定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
太好了,正合我意!梅玉冰秀致得如工笔描绘的黛眉舒朗开来。
“嫂子,妳一大早就在忙了?”小方拿着一包刚买回来的香烟,跨入她的小庭园里。
院子中间架着一张小长桌,梅玉心一本一本地将线装书铺排在桌面上。
小方小她一岁,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对她这位“大哥的正室”却极为懂礼数,所以梅玉心对他的印象也比其他小弟好。
“嗯,梅雨季刚过,趁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再不把书拿出来晒一晒,都要长霉了。”她盈然浅笑。“你的烟不要抽太多,一屋子的书怕烟味的。”
小方眼前一片眩目的光彩,知道自己八成又脸红了。
“要戒也不是一下子就戒得掉的咩!我、我去外面抽一根烟,马上回来。”他逃也似的溜出去。
老大不知道怎么挑的,挑到一个这样的水某(漂亮老婆)。
梅玉心嫣然一笑,哼着小曲儿,捻着一本古筝指法坐回庭院的小藤椅里,在长空、白云、和风与一院子的书香相伴之下,沉入宁谧的世界里。
一道阴影投注在她的指谱上。
梅玉心缓缓抬起头,四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无声无息地潜进来。
小方已经中了暗算,眼神紧张地被两个人架住。
“不好意思,那是我刚栽下去的绿花白千层,可不可以请你站到石板小径上来?”梅玉心徐声道。
不速之客一愕,显然想不到江金虎的老婆会如此镇定,而且,如此惊人的美丽。一般女人看见这样的场景,不是跪到地上开始大哭大叫“不要伤害我”吗?
蜡黄脸孔的男子啐了一声。
“哪有女人可以长这个样子的,真邪门……”这句话自言自语的成分居多。“喂,女人,我们老板有事找妳,跟我们走一趟。”
梅玉心轻叹一声,把指谱放下。
“那就走吧。”
平心而论,这样的婚姻生活不是太坏。
江金虎翘着二郎腿,躺在他老相好的香榻上,愉快地想。
自新婚之夜过后,他就不曾再见过他的妻子——唔,平心而论,新婚夜里他也没见过那女人多少。整个晚上灯关得黑黑的,他办完事就闪人,离开的时候连天都还没亮。
重点是,他那个正室充分了解自己不得宠的命运,非常懂得自动自发消失的道理;于是过去这段期间,他对内无家累牵绊,对外则各方大老都知道他结婚了,再不会有一堆人捧着自己的女儿要硬塞给他结亲家。他有足够的钱,有一帮好兄弟,有一番“事业”,有好几个漂亮女人,人生再不能更美满了。
算算看他多久没回正室那里了。
“一个月、两个月……四个月……”
嗯?不会吧?他竟然已经结婚快两年了?乖乖!没错,上个月他刚过完二十八岁生日,所以他结婚是两年前的事。
那个女人呢?他竟然记不起她的名字……模糊的印象里,阿诺好像说过姓梅的姑娘嫁给他时才二十岁的样子。若是无误,今年算算也二十二了。
把一个女人丢在家里两年不闻不问,会不会很过分?
他脑中开始出现一个长相模糊的女人,天天坐在闺房里以泪洗面,望着窗外寂寥飘过的风絮……
啧,男人在外面冲锋陷阵,女人本来就应该在家里守着,而且他又不是没汇钱养家!些微的罪恶感马上自江金虎心头抹去。
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会在今天突然想起老婆呢?
“阿虎……”柔如绵的玉荑悄悄滑过他坚硬的腹肌,一道温软的娇躯从身后贴上来。
“现在几点了?”他伸了个懒腰。
“下午两点,还早。今天要不要留在我这里吃晚饭?”
这意思就是问他要不要留下来过另一夜了。
金翠是“红粉皇宫”最年轻、亦是姿色最佳的一位妈妈桑,和他同龄,跟着他的时间也最久。
“不了,阿诺今天说不定会回高雄,我还是去各个场子巡一巡,省得他又说我闲着不干事。”
“阿诺要回来?”金翠的眼波一闪。
那间什么鬼公司已经登记好了,人员、办公室、有的没的也都找全了,名义上他是董事长,但他才懒得鸟那些劳什子。做生意这档事阿诺比较在行,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那块料。
嘿,这样也好,让阿诺这个总经理去台北忙新公司的事.就不能一天到晚挂在他耳边唠里唠叨了。最近半年,他可真是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生活。
“这当口应该已经到高雄了。”
“那晚上我陪你一起去应酬。”金翠软软地施加压力。
“妳今天晚上不是还要上班吗?”江金虎翻身下床,开始穿衣。
你要是早点把我的“心愿”达成,老娘还上什么班?早就退出江湖了。金翠银牙暗咬。
那个死秦文诺,真是欠揍!
“阿虎……”
水磨工夫来不及施展,轰!轰!轰!香闺的门猛然响起雷捶。
“老大,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事?”江金虎立刻套上亮绿色的夏威夷衬衫,大踏步过去拉开房门。
“老大,刚才小方被春和堂的人载到门口丢下来,被打得满身是伤,他们还派人上台北去,把大嫂给带走了。”
“什么?”
“钟老大要小方回来传话,虽然上次您找了南部大老出来协调,可是高雄地盘的分法他还是不满意,老大最好今晚亲自去他堂口商量清楚,而且不可以带枪和太多兄弟,否则……否则……”
否则后面当然不会接好话,不外乎是把他老婆奸淫掳掠、卖到泰国去之类的。
××的!
虽然那个老婆他自己也不太中意,但可不表示他明媒正娶的女人大家可以动,否则叫他金虎王的面子往哪里搁?
“×!你叫阿大阿二他们回来,我们现在立刻赶过去!”
好,经过一个下午的恶补,外加过去两年小方的“熏陶”,梅玉心对台湾帮派活动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目前黑道大概可分为三种来路——本省挂、外省挂,和纵贯线。
其中,纵贯线组成较复杂,虽然以本省籍人士居多,但外省籍亦不少,他们的特色就是火力强大,手段狠,性格剽悍,近年来渐渐在道上崭露头角,引起外省及本省籍帮派的忌惮。
而不幸的,她的夫君,就是“纵贯线”的新兴老大一枚。
至于这次的灾劫,便是因为本省挂的“春和堂”和她丈夫踩到了彼此的线。
四十来岁的钟老大认为她丈夫应该懂得道上伦理,让出一点油水来;江金虎则认为,分地盘的事力者居之,没有情面可讲。
姓江的自个儿在外面胡搞什么,她可以不管,也没兴趣管,但是他竟然敢把问题惹回家,真是欠教训!
“车五进一,将军。”纤纤玉手将棋子往前推挪。
她的对手一愣,捧着脑袋开始苦思。
“钟先生,人来了。”
客人不待小弟通报完,自己大剌剌走进来。
无论江金虎期望自己来了之后会看到什么阵仗,无论如何都应该不会是眼前这样——钟老大坐在一张棋桌前,跟一个背对他的女人在下象棋。
这般托大?江金虎冷笑一声。
“钟大哥,听说您找我?”
钟老大盯着棋盘,发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手下偷偷顶了下肘拐子,才猛然醒过来。
“啊?江金虎,你怎么来得这么快?”言下之意颇为遗憾。
快把你女人叫下去,让男人好好谈正事吧!江金虎心中冷哼。
希望他老婆待会儿被带出来的时候,不会哭哭啼啼的,不然会让他很丢脸的说。
“炮、车……”钟老大依依不舍地起身。
如果前一步走炮四进一,说不定这盘不会输得这么快……
“钟大哥,前镇那块地到底想公了私了,您说句话;我牵手和这件事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您不明不白地把她从台北带到高雄来,不懂事的人听说了,还以为钟大哥专干这种手段呢!”江金虎大剌剌地走向客厅坐下,宽大的肩膀几乎填满两人座沙发。
钟老大冷哼一声,终于把全副注意力放回他身上。
江金虎真的只带了两名手下,轻便的衣着也看不出藏有枪械;而自己这方,从姓江的踏入地盘开始,四周无声无息站满了兄弟。
强敌环伺之下,他恍然不闻,恰然自得地端起茶开始喝。虽然彼此站在对立方,钟老大也不得不暗赞一声:这小子好气魄。
“算了,愿赌服输,你们走吧!”他摆摆手。
啊?
这下子轮到江金虎错愕了。
“钟大哥,明人不做暗事,您想怎么做,一句话说清楚吧!”
“奇怪,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今天算你好运,前镇的地盘就这样算了,你们走吧!”目光还恋恋不舍地纠缠棋盘一眼。
难道姓钟的打算在半路上偷袭?不对,既然自己人都在他的地盘上了,直接动手不是更方便?江金虎纳罕不解。
像这种需要动脑筋的时候,阿诺偏偏不在……算了,既然对方要他们走,那就走啰!他站起身,魁梧的身量足足高出四周的小弟大半颗头。
“我老婆总可以还给我了吧?”
棋桌前的女子一听,将残局收拾好,缓缓转过身。
一开始江金虎只是用眼角余光看她,但是才瞄到一眼已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靠!这女人也太邪门了,哪有女人可以长这么漂亮的?
她只是一套素白布裙,长发随意用一个发图扎在耳后,脸上更是脂粉不施。
她的肌理白腻,带着一层晶莹的透明感。五官完全符合黄金比例,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当她经过长窗前,整个人笼罩在夕阳余晖里,飘飘然犹似欲腾云驾雾而去。
姓钟的和他相好的格调也差太远了,他竟然染指得下去!
江金虎抖掉背心的疙瘩,再问一次.“钟大哥,我老婆呢?麻烦请她出来吧!”
那女人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虽然平静,却有种隐隐的恐怖感。
钟老大露出滑稽的表情。
“姓江的,你该不会连自己的老婆都认不出来吧?哈哈哈哈哈哈——”
“什、什么?”纵贯线金虎王终于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这女人是他老婆?江金虎哑然失声。
但是,他的老婆明明不是长这样的……
不是吗?
他只记得黑暗中一个小小弱弱的身躯,紧窒的女性,因为疼痛而泛出的细细低吟,其他的……就完全没印象了。
“靠!”他低咒一声。这女人真是他老婆呢!
阿诺是上哪儿去挑来的?这种美到让人浑身不对劲的女人,只会让男人不举好不好?
梅玉心平静地滑向客厅中央。
“咳,那个……”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只好含糊地丢一句:“走吧,回家了。”
“梅小姐,妳棋虽然不得好,抓男人的功夫可没有“红粉皇宫”那个妈妈桑厉害!”钟老大开心得不得了。
梅玉心回他一个浅笑。“钟先生,今天叨扰了一天,我们先走一步。”
乖乖!她连说话都像在唱歌一样!江金虎再抖了一下。这娘们太邪了、太邪了!
“不要啰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