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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舜华-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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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安一边擦指甲一边看着向晚拿包冲向外面的背影,嗤笑一声:“假清高什么?”
  向晚在街上走了半天,浑然不觉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等到她肚子饿得难受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建筑都是陌生的——她迷路了。更加糟糕的是,天居然下起了雨。开始还算小,向晚也没在意,跑到近前的商店廊下躲雨。
  街上的霓虹灯亮了起来,在凄迷的雨雾里交相辉映。雨很快就渐渐转急,淅沥之声打在瓦片上,只觉得萧索荒凉。街上水洼里溅起无数晶泡,水汽逼人。抬眼望去,灯光太冷,周围又太陌生,彷徨无措间,便开始萌生一种归去之意。
  她方才不小心踩到水洼里,鞋湿的精透,站在廊下的这一会儿功夫,脚下的砖地已湮湿了小小一圈。一阵风吹过来,渐也开始觉得冷了。
  “二公子。”坐在前排的李庆眼尖地发现向晚居然一个人在商店廊下躲雨,开口道,“那个好像是向晚小姐……”转念又想到自家主子最近阴晴不定的脾气便识趣得住了口。
  霍清宁一抬头,就看见向晚站在那里,她的旗袍下摆已经湿透,上面斑斑点点污渍一片。心一狠,就要吩咐李庆径自离去的时候,看见抱着双臂在那瑟瑟发抖,他的心紧了紧,终于开口道,“靠边。”
  车子在马路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痕才慢慢停住。司机一阵讶异,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霍清宁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
  入眼的一只黑色的皮鞋,再往上去,便看到思念中的那个人撑着把黑色的雨伞,含笑看着她,“怎么?才半个多月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那一刻,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她只觉眼里涩涩的,强捺住扑入他怀里的冲动,强笑道:“二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霍清宁一边将她往车里带一边简洁地回答,“我要去码头,路过这里。”接着又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还会在这里?”
  “哦,逛着逛着就忘了。”
  不同于前几次同车的尴尬,这一次,车里弥漫着暖融融的气息。霍清宁侧过头看她,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温言道,“以后下雨天不要一个人出来。”
  接着又吩咐,“李庆,你送苏小姐回去,我去坐后面那辆车。”
  “不用了。”向晚连忙说,“我跟你去码头吧,然后你处理完事情再送我回来。”她又怎么好意思赶他去和保镖挤一辆车?
  他沉思了一阵,才说,“这样也好。”
  车子一路向码头驶去,四周安静得过分,也许是下雨的原因,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一层淡淡的腥味。
  码头的五盏探照灯居然只开了两盏,照在地上,雨水积成的水洼也变成了浅浅的粉红色,仿佛是那稀释过的血迹!
  霍清宁脸色一变:“糟了,有埋伏!快停车!”
  司机此时惊恐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那惊天动地的雷声里:“二公子,刹车、刹车失灵了!”
  码头的探照灯全部亮了起来,前方机枪已开始扫射,铺天盖地的枪声织成一张密实的网,向他们的三两车拢来。
  霍清宁大喝一声:“跳车!”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手环住向晚,一手猛力拉开车门,两个人几乎是被甩到了地上,又向后翻滚了好一段才煞住势头。她来不及多想,爬起来就被霍清宁拉着江边跑。
  耳边的枪声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回头看去,李庆竟然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半路上,眼泪夺眶而出。一时几乎腿脚发软就要栽倒下去。“别回头!如果不能跳进去就死定了!”
  前方的江岸已隐隐可见,向晚突然拐了脚,一时重心不稳便往前扑去。霍清宁停下来,半拖着她继续向前急奔……
  霍宅。
  “老爷子!不好了,二公子在码头遭埋伏了!”
  “什么!”霍老爷子脸色煞白。后脚跟进的霍夫人一听,当场晕了过去。
  “老爷子!”管家王福也急得不知所措,“不过现在没有发现二公子的……只是带去的人全部死了!”
  霍老爷子脸上没有一丝波动,额角却隐隐暴出一道青筋,“去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二少爷给我找回来!”
  九重天。
  东少坐在椅子上,一腿点着桌子背面,人往后仰,“咯答咯答”地翘着椅脚,一边叹气,“这日子这么越过越无趣?”
  “砰!”地一声,却是白玫瑰破门进来。
  他一记没点住,几乎要从椅上跌下来,刚想叱责两句,白玫瑰却一脸苍白地说:“外面在传二公子在码头遭伏!”
  东少一惊,这次腿一软,手没撑住,真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 38 章

  天空里有点微云,月亮正升到树梢,只朦朦胧胧的一弯,月色并不甚明亮,照在江面上,便如起了烟雾一般。江畔有一盏风灯半明半暗,影影绰绰地照着岸边的两抹人影。
  “向晚,你还好吗?”适才死里逃生,她的大脑钝钝的,耳旁只听得他微凉的声音。
  “还,还好。”向晚看了一眼自己肿得像馒头大的脚踝,问,“二公子你怎么样?”
  过了一会,她才听得他的苦笑声,“不太好。”
  她这才转过头去看他,他的脸在月光下白得像一张纸,额上一层细密的冷汗,白衬衫也被鲜血染红了一半……
  “你中枪了?”向晚的声音有点颤,对了,在跳江前的那一趔趄,应该就是那时。
  “还好,没打中脊椎,死不了。”口气仍是那样的淡漠,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生死似的,“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他们只要沿着江就会找到这里,我们得赶紧离开。”
  “我站不起来了。”他的声音里居然有轻微的笑意,“向晚,去拣根木棒来。”
  向晚一瘸一拐地找木棒,可是这里是江边,不是森林,哪里来的木棒?
  她踌躇。
  “就用那盏风灯的竿。”他清冷的声音仍是那样镇定,在这空荡荡的黑暗里听来格外分明,“小心一点,慢慢来。”
  张婶如往常一样,天蒙蒙亮就披衣起来,开始干活。
  正在给鸡跺吃的,忽听到门前沉重的脚步声。
  不会是小偷吧?她心里这么想着,忙放下刀,走到院子门口细听。
  脚步声并不算大,怪异的是有压抑的呻吟声,间而有一男一女两人轻微的交谈,她靠近门,听得那女的说,“就这里好不好?”
  然后是一个男的清冷的声音:“不行,太近了,危险。”
  “我不管,你不能再拖了。”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走了?张婶兀自庆幸时,却传来一阵敲门声,她一惊,差点叫出来。定了定心,打定主意不开门。
  敲门声并不大,却一直固执地响着,时间久到即使傻子也直到屋内不可能有人,可敲门声还一直响着。
  “算了,看来没人。”张婶听得那个男人开口道,“敲了这么久,不是聋子都听到了。”
  “不对,我刚听到这里有声音的。”那个女人似乎仍不放弃,还待要敲。
  张婶瞅了眼屋内,去把刚才的那把刀拿在手里,拉开了门,透过门缝压着声音问,“你们找谁?”
  入眼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俊,女的俏,都有着极好的样貌。她一看,放心了点,又把门打开了点。
  “大婶。”说话的是那个女人,“我们半路被人打劫,可否行个方便?”
  “打劫?”张婶怀疑地看着他们,这一片治安一向好,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打劫的事情发生。
  她退后一步,准备关门。
  那个女的连忙上前一步,用手撑着门,陪笑着说:“大婶,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张婶依旧戒备着,心想,坏人又不写在脸上,再说,就是你写在脸上,我都不识得。想着就要关门。
  “大婶!”那个女的急了,隐约带了哭腔。张婶只觉手心一凉,低头看时便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
  “大婶,这是上好的羊脂玉,你拿着去当铺应该可以换一年半载的粮食。”她回过头看一眼那男的,接着又说,“我们只住两天,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张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男子低着头,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骤然抬起头来。张婶这一看又是一惊,他一张脸一点血色也没有,白得好像她手心里的那一只羊脂玉镯,那男的仿佛站也站不稳,全依赖那一根木棒。
  原来是受伤了,她心里想道,再看看手心里价值不菲的玉镯,退后一步,把门打开,“好吧,你们就住两天吧。”她心里想着:一个女人,一个受了伤的男人,估计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第一缕晨光透进房间,屋里渐渐明亮起来。向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靠在霍清宁的床边睡着了。从来没有这么贴近这么安静地打量他,第一次见他,是在霍家宅子里,水晶灯光那么耀眼,她都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他低沉而清冷的声音,那么遥不可及。谁能想到现在,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他温玉一般的脸颊……
  正胡思乱想间,却见他蓦然张开了眼睛,她一窘,顿时羞红了脸,“你,你怎么样了?”
  “还好。”他微微诧异于她的表情,只当她害羞于他对张婶的那一番说词。
  “我们运气很好,村长的儿子刚好回来,他是绥州仁爱医院的住院医生。”她起身替他倒水,一面说道,“医生说,要注意伤口感染,要是发烧就麻烦了。”
  就着她的手喝完一杯水,他才觉得身上昏沉沉的无力,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探上额头。
  “你发烧了!那医生昨天已经回去了!”向晚急得团团转,“这下怎么办?”
  “没关系。”霍清宁镇静地开口,“我身子底子好,你只要做些常规的措施就好。”
  张婶坐在院子里择菜,望一眼房间窗户,笑得神秘兮兮。原来是逃家私奔的啊。也难怪那个女孩不肯说实话。不过,那男子的家里也太狠心,怎么能拿着枪追出来呢,这不?伤的还是自家孩子。
  “张婶,”向晚的脚还没有完全消肿,她跌跌撞撞地奔出房间,“发烧了该怎么办?”
  “怎么啦?”张婶连忙放下手中的菜,“你男人他发烧了?”
  此时向晚也顾不上害羞,连忙听张婶的吩咐在院子里打了井水又拿了烧酒进屋去。
  “擦身?!”向晚惊叫起来,不是绞块毛巾覆在额上就好了吗?
  “对啊,你要不停得拿烧酒给你擦拭,这样才好散热。”张婶递过毛巾和烧酒,还不忘交代,“你擦的时候要用力点,这样才有用。”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门出去了。
  “你,那个……”向晚借着咳嗽声掩饰尴尬,“张婶说你需要……”
  “我都听到了。”霍清宁直接说,“不用那么麻烦。我睡一觉就好了。”
  到了次日上午,霍清宁的烧没有退下去反倒愈加严重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的,嘴上撩起一溜青紫的水泡来,脸色却苍白的可怕。
  朦朦胧胧中听到两个交谈的声音。
  “张婶,这么下去不行,能不能去城里找个医生?”
  “医生?这怎么行哦!你不知道这一来一去有多少路,再说我愿意去人家还不愿意来哦……”
  后来只觉手臂上一凉,人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只觉身上一阵沁心凉,霍清宁惊醒过来,原来向晚解了他脖颈间的两颗纽扣,正在用烧酒帮他擦拭。
  两个人隔的这样近,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他只觉一阵眩晕,仿佛透不过起来,挣扎道:“什么时候了?”
  向晚只觉浑身血液都向头顶冲去,面上像要烧起来似的,“大概三点了。”
  他仿佛被她的表情感染到了,半晌脸上浮起一个微笑来:“我好多了。”
  “我把你的表给张婶了,让她当了找个医生来。”向晚的声音有点懊恼,乡下人赤裸裸的贪婪,得了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还嫌不够,若不是他的病拖不起,而她身上实在没有值钱的东西了,也不至于把他的东西拿了去当。
  “我的表是一个英国大使送的。”看着向晚不着边际的样子他决定直接点出重点,“我的表很贵。”
  很贵?向晚愕然,堂堂霍二公子难道会在乎一块表?!她转过头看着他苍白冷峻如岩石,眼神却又那么温暖……磕磕绊绊地回答,“我赔你一块好了。”
  霍清宁眼里的笑意更浓,语气已经明显地不怀好意了,“这表是定制的,全世界就那么一块,你要怎么赔我?”
  全世界就一块!
  向晚傻了,那怎么办?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那厢已经开口,“向晚,过来扶我起来。”
  “哦!”她傻傻地跑过去浮起他,又觉得不对,“二公子,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衣服。”他简洁地回答。
  哦,好。衣服。
  可是——“二公子,你要衣服干什么?”
  他边穿衣服边解释:“我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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