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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脑海里描绘绰号叫荷花的女老师,想像她应该是戴着眼镜,有一张不苟言笑的死板面孔,瞪人时眼镜还会反光,因为那些男同学全都在哀号,所以绝不会是年轻貌美恍若池边清荷的女老师。
也罢!她无所谓,谁来教都行,只求一个月赶快过去。
上课铃敲完它最后一声,不到一分钟,这位“荷花”老师便准时进来了。
当那门口出现挺拔昂然的身影时,温柔呆住了。
啊咧……男的?
她的目光随着那身材挺拔的男子步上讲台,放下公事包,梳得很整齐的头发,笔挺的短袖衬衫,烫得笔直的西装裤,将他修长的线条完美展现出来,除了他脸上那副金框眼镜跟她想像的一样之外,其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人一进门,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动作,已展现出他的一丝不苟,虽然他的脸蛋白皙,鼻梁俊挺,唇形姣好,轮廓好似用画笔勾勒出来的那么细致俊逸,一对漂亮的双眼皮下嵌着熠熠发亮的黑眸,但真正令她目不转睛的,是他带给她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面熟?怪了,她好像见过他哩,在哪儿呢?
“现在点名,叫到的人请举手。”
她盯着那张脸打量,挺俊的脸庞……五官很秀气……干干净净的……
“马鹰久、谢常停、赵绍糠……”
还真不是普通的斯文俊秀哩,充满学者气息……
“王荔鸿、陶哲、周杰轮……”
不愧是大学教授,气质出众,儒雅不凡,可是为什么叫“荷花”?
“蔡慷咏、吴踪现……”
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学生取荷花的绰号,不过说真的,还挺适合他的,谁教他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秀气,噗!她忍不住在心中偷笑。
“温煦。”
“有。”她举手,另一手还撑着左脸,闲散地回应老师的点名,同一时间,台上那对好看的眼睛,也透过金边眼镜往她这儿瞧来,然后停住。
是错觉吗?怎么她突然感应到那视线,由原本的温文转成了一种锐利。
她不明所以地盯着对方,在交会的视线中嗅出了敌意,而这个敌意引出了她某个模糊的记忆,进而变得清晰……
是他!
温柔心神俱震,终于认出他来——他是那个没戴金边眼镜,头发也没现在整齐,表情没现在温和,衣服没现在老成,唯独眼神跟现在一样阴沉,被她反手过肩摔在草地上的家伙。
现在才恍然大悟会不会太慢了?后知后觉之下,她只能怔怔地盯着对方,一对冷沉杀来的目光透过眼镜,直接锁住她的人。
这一切,只发生在五秒之间,擦枪的火光已在交错的视线中不知过招了几回,当然,是她单方面被射杀。
对方目光移开,继续点名,仿佛一切正常,什么都没发生,但温柔很清楚地明白,衰神找上门了。
她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她万万没想到会遇到他,而他的身分竟是这所大学的教授,自己则是来暑修的学生。
她伤脑筋地捣着额头,心下暗暗哀悼——
四哥啊,你那张嘴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一语成谶,你死定了!
此时此刻,远在南美洲的正牌温煦,顶着当头烈日,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什么?”
温柔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这个姓何的说什么鬼话?
“温煦同学。”不徐不缓的语调充满了友善的和蔼,但那双眼所透出的讯息,可一点都不友善。“老师相信你一定可以胜任这个职务,为期一个月的暑修期间,教室的整洁需要大家一起来维护,督促值日生的责任,就交给你了。”
“怎……”
“好,你可以坐下了。”何硕文完全不给她平反的机会,选择漠视她的反应。
温柔愤懑地坐下,桌子底下的拳头紧握着,无声地瞪着他——这个叫何硕文的教授。
暑修的第一堂课,屁股还没坐热,他就来给她一个下马威,利用他的职权来挑选这段上课期间的班级干部。
很不幸,在他的赏识下,她荣登服务股长的头衔,负责保持教室整洁,若地上有纸屑、垃圾没倒、黑板没擦,他便找她负责。
他故意的!
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她一直用喷火恐龙的眼神死瞪着他,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就走,但她不能这么做,否则温煦一定被当,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她忍气吞声了两个小时,直到课堂结束,当何硕文前脚一踏出教室,她后脚就跟了出去。
她满脑子都是如何修理他的画面,但她没有动手,因为她还不会笨得现在找他算帐,让他有藉口把四哥当掉,她只是气不过想找他理论,凭什么滥用职权,身为教授就了不起吗?
“等一下!”她喊住他。
前头的背影不因为她的喝令而脚步有所迟疑,反而继续维持他一贯平稳悠闲的步调。
“喂!”她提高了声量,这家伙是故意装作没听见的,王八蛋!她心中咒骂苦,三步并作两步抢先挡在他前头,堵住。
“我在叫你!”她愤然道。
何硕文对“他”如此顽劣不礼貌的态度皱眉,并意外当“他”提高声量时,声音竟如此娘娘腔,这小子没长喉结吗?还是发育太慢?
“叫老师。”他更正。
温柔顿愕,要她叫他老师?笑死人了!
“这里是学校,尊师重道的伦理一点都不懂,没礼貌。”
她银牙咬了下,被他不温不火的辱骂给激怒。
“叫老师。”他又重复了一次,儒雅有礼的外表下,那目光和表情,可一点都不文明,犀利得很。
温柔僵在当场,气势突然矮了人家一截,却发现自己连个下台阶都找不到,如果她当场走掉,岂不是摆明了临阵脱逃,如此没种的事她才不干哩!但……叫他老师?她更百般不愿。
何硕文凝睇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充分传递了没得商量的讯息给对方。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深深做了个吐纳,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笔帐,等成绩过了以后再算,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一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她翻了个白眼,呿了一句,话含在嘴巴里。“老师。”叫就叫,这样行了吧。
何硕文扬了下眉。“大声一点。”
她又瞪着他,与那固执不退让的目光较劲之后,再度翻了个大白眼,提高了声量。“老!师!听到了没,爽了吧?”
“不够。”
不够?她真的火了,欺人太甚嘛这人!
“喂!你不要仗着自己是老师就侮辱学生喔,我也只不过摔你一次而已,大不了我让你摔一次,互相扯平,如何?”
毫无预警地,姓何的突然握住她的肩膀,令她吓了一跳。
“立正站好,双脚靠拢,腰挺直,肩膀不要歪,脸抬起来,眼睛看着我。”何硕文在命令的同时,双手也没闲着,纠正她站没站相的体态,摸了她的腰、她的肩、以及她的脸。
扑通!
在她来不及反应前,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整个人就这么被他动手动脚地乔正姿势。
何硕文满意她的站相后,才收回手,但严厉的目光没撤回。“叫老师。”
“……老师。”
他抿着的嘴角终于勾起满意的浅笑。“什么事?温同学。”
温柔蓦地红了脸,是怒,也是没面子,对于自己居然任由他在身上胡作非为,还乖乖称他一声老师而感到羞愤,却无可奈“何”,而他的微笑比先前的冷漠更令她深觉败了这一局。
既然老师都叫了,这时候才愤恨气走太不值,当然得争回自己的权利,否则岂不亏大了。
该讨的公道还是要讨回!
“你怎么可以公报私仇,硬把服务股长的职责塞给我!”
“这是指派,不是硬塞。”他不认同地纠正。
“还不都一样!”
他摇头,从容沉稳的仪态丝毫不受她狗急跳墙的凶狠模样所影响。
“不一样。我这人做事很公平的,首先我问过大家是否有人自愿?没人举手。我只好又说由我指派,是否有人反对?没人反对。既然不反对就是同意了,所以我指派了所有干部,从头到尾,光明正大。”
“好,那我反对!”
“太慢了,你当时没反对,现在才反悔,申诉期效已过。”
“你故意找我碴!”
“我是给你机会教育,你一定常丢垃圾丢得很爽对不对?偶尔也要尝尝捡垃圾的滋味才公平。”他一副施恩的语气,益加友善的浅笑故意展现他的宽宏大量。
天!她快气死了!
“我是大学生,又不是小学生!”
“但你的行为像小学生,身为老师,只好在德育方面好好纠正你,教不严,师之惰,不这么做的话,我的良心过意不去。”
“你、你……”她跟人吵架难得会结巴。
他拍拍她的肩膀,连眼睛都是笑里藏刀地眯着。“温煦同学,这个月的教室整洁就拜托你了,顺带提醒你,我这人对成绩的认定标准,跟其他老师不同,我一向重视个人的学习态度和负责任程度,成绩再差的学生,若懂得尊师重道,我是不吝给分数鼓励的,倘若相反——”他眼中的笑意透着只有她才看得出的凌厉。“我会让学生好好检讨,直到他更正自己的行为,达到一位大学生该有的水准,这正是我的教育宗旨。”
这是他给的课题,要不要听,由对方决定,他很民主的。
何硕文越过她继续往前走,对她倔劣的愤怒神情无动于衷,只不过当进了电梯后,他不自觉地看着手掌,回想适才碰在那腰、那肩,还有那张脸庞时,引发的奇妙触感。
现在的年轻人实在太好命了,皮肤跟女人一样柔软,表情跟女人似的娘娘腔,真是个俊小子,只可惜欠修理,没关系,他会好好给对方来个震撼教育。
温柔僵立在原地,目送那可恶的背影直到入了电梯。刚才的对峙宣布了她接下来一个月的悲惨日子。
猛地,她抽了口气。
“糟了!”低咒一声后,她立刻奔回教室,空荡荡的教室令她黑了一张脸,果然如她所料。
黑板没擦、垃圾没倒、地上满是纸屑,因为根本还没排值日生,而教室的人全跑光了,这就表示,如果她不想被当,就得留下来擦黑板、倒垃圾、捡纸屑……
俊秀的脸蛋抽搐着,想不到暑修第一天开始,她就成了清洁工,除了擦黑板捡纸屑,她唯一能做的抗议,就是一边扫地一边诅咒那个乌龟王八蛋!
何硕文是吗?哼哼!她握着拳头,眯起刁钻的眸子,心下暗暗发誓,她跟姓何的梁子结定了!
第三章
T大电子系一向是男人的天下,绿叶多,红花少,不管教授或学生,男生就占了百分|Qī|shu|ωang|之八十以上。
在这充满阳刚气息的电子系里,有一朵公认的校花,别以为只有女人才可以当花,电子系的这朵花却是由男人荣登花魁之冠。他的名字是何硕文,上自校长系所主任,下至学生工友欧巴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硕文的大名,因为他是该校创始以来,最难能可贵的校花。
通常校花是形容外貌姣好,赏心悦目的女生,但电子系这朵校花不但闻名全校,破例由男人荣登王座之外,他的身分还是一位教授。他不仅长得俊、生得帅,还气质好、谈吐优、学识丰,美男子该有的条件他一项也不缺,除了具备外在美,就连内在美也是教人五体投地地认同。
“他的为人呀,比台北一○一大楼还要正直哩!也不会因为自己长得帅就乱勾引女学生,每天都有一堆年轻漂亮的女同学像苍蝇一般对他死缠活缠,但他都不理呢!”
“是呀是呀,上回有个四年级的学姊穿清凉又养眼的迷你裙,摆明了春光免费大赠送,他却训了学姊一顿,还规定以后所有要找他的女学生,除非穿长裤,否则一概不见。”
“没错没错!他这么正经,反而更受欢迎了,每次上课,插花的女学生挤爆了课堂位子,就为了看他上课的帅样,但他的眼睛绝不瞟到黑板以外的地方去,有够酷的!”
“因为他姓何,所以大家就给他取了“荷花”的绰号,据学长姊说,给他取个花字,是因为他痴恋一朵花的意思哪!”
听到这里,温柔终于发出第一个问题。“痴恋一朵花?他喜欢花?”男人爱花成痴,也太变态了吧!
“才不是咧!是说他痴恋一个女人啦,这个故事已经在电子系传了好几代,只知道他至今仍对死去的女友念念不忘,所以到现在三十岁了还没结婚,也没交女朋友。”
“喔?”温柔一脸意外,原来姓何的还有如此可歌可泣的故事流芳百世喔,真看不出来。
暑修第三天,原本只有绿叶的教室多了许多红花,教室里多出来的这些女学生也是来暑修的,只不过她们都是别班的,在知道“荷花”担任微积分任课教师后,全跑了过来,放着自家被当的课不去上,偏要来插花。
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但是对这一批年轻的美眉来说,英俊的帅哥才能汇聚她们,荷花固然是吸引她们过来的磁铁,但他高高在讲台上,只能远观,不能攀摘,所以她们反而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