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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开摺子,里头没写什么机务坊待经截决的事情,白净的纸张上只端正地写了一个桃字。
“这是什么?”步少提盯着那个字,满头雾水地问着表情局促不安的管事。
“那个……”管事朝他身旁的纹焰看了看,一肚子的话又因纹焰而不想说出口。
步少提和纹焰等了半天,管事还是难以启齿地呆站在他们面前,而其他也在厅中的各楼院管事,脸色都难看得很。
步少提等得不耐,又出声催促他,“别吞吞吐吐的,你后头的人还在等。”楼里楼外排队的人那么多,他可不能为了一个人而把事都停下来不办。
“你还好吧?”纹焰关怀地盯着管事的脸问。
“啊?”管事吓了一跳,表情仿佛受惊似的,又有点心虚。
纹焰不解地指着他的额际,“你流了一身冷汗。”
“我……没事。”
“不舒服的话就去休息,没事就换下一个。”步少提看他的气色也不是很好,交代完后就招手唤下一个也是心事重重的管事上来。
但先前的机务坊管事仍站在原地不动,其他人也都凑到他的身旁小声地劝着,“说吧,早说晚说都要说。”
机务坊的管事深吸口气,朝步少提举着手,“等等,我想起来我有事了。”
步少提与纹焰相视一眼,都不明白这些人肚里装了什么事,一起转头看着他。
机务坊管事不甘不愿地吐出,“恭……恭喜四爷……”
“何喜之有?”步少提皱着眉头,看管事又把头低下去,唉声叹气的说不出话来。知情的葵香楼管事站出来帮他把话说完,“四爷,步爷请你至沁雪院,说为你准备大喜之事。”
“大喜?”他那个成亲后就以妻子为重心,视弟弟们为麻烦的大哥,怎么会突然想到他有这个弟弟?
“二爷也在那边等你。”葵香楼的管事边叹息边说,两眼小心地看着纹焰的表情。
纹焰拍拍步少提的手,“你去吧,这里由我来,也许他们有急事找你也说不定。”
“好,我去去就回。”步少提朝她一笑,便离开荪饯楼去找哥哥们。
步少提一走,整个大厅里马上变得嘈杂,人人都把闷在肚里的话,交头接耳地热烈讨论着。
“那个,……”机务坊的管事心慌看着不知情的纹焰,“纹焰姑娘,你不知道吗?”
“我?”纹焰指着自己,突然发现厅里的人正用整齐划一的眼神看着她。
癸香楼的管事表情显得很焦急,“我也认为你快点过去沁雪院一趟。”
“但步爷和二爷找的人不是我,而且我得处理这儿的事,让你们久候了就不好了。”她怎么走得开?她也不能冒冒失失的不请自去沁雪院。
众人快速地回答她的话,“我们没关系,你才有关系!”
纹焰因他们的齐声催促楞了一会儿,机务坊的管事忙着上前去请她从书堆中过来,推着她的背往外走,“这事关系到你的幸福,最好跟在四爷的后头去看一看。”
“我的幸福?”纹焰止住了脚步,心头掠过前阵子不安的梦。
每个人又急着要地快去,“对对,你就快去吧。”
“好……”纹焰似乎也感染到了他们的心情,于是照着他们的意思往外头走,才走了几步,一个看不过去的小二就带着她脚步飞快地去沁雪院。
被请到沁雪院的步少提,也隐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尤其是他的两个哥哥都对笑得很开心。
“你们的表情怎么这么怪?”步少提指着他们的脸问,很怕这又是什么兄长之间的计谋。
步熙然摆出骗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喜事当头,表情当然会怪一些。”
“大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步少提不相信步熙然,直接转头问步关之。
步关之指向沁雪院的大厅向他命令,“去挑一个。”
“挑什么?”步少提听得更胡涂了,压根儿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你要娶的女人。”步关之懒懒地向他宣布,表情十分满意。
步少提被吓得不轻,“什么?”把他找来这里,就是要他挑要娶的女人?
步关之得意地笑,“我照你给我的娶妻标准,自全国各地找来了这些姑娘,我保证她们的样貌、能力不会比纹焰姑娘差。”老想不出办法能让三个弟弟成亲的步关之,在月前听了步熙然说出步少提要找的妻子人选就是要纹焰这样,便大张旗鼓地派人四处探听,找到了许多能让步少提心服口服、再也没法挑剔的人选来。
“她们比不上纹焰,我不挑。”步少提一口就回绝,转身就要回荪饯楼去。
步关之威严的声音马上响起,“慢着,你的意思是指我的眼光比你差?”他找得那么辛苦,而这小子看也没看,就说那些女人无法达到标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步少提一转过身就看到步关之的眼眸。正冷冷她瞪着他。
步熙然在一边煽凤,“大哥,你认为挑哪个姑娘最适合少提?”
“二哥!”步少提忙吼住步熙然多事的嘴,心底把罪都怪到他的身上。
“你别瞪我,这不是我的主意。”步熙然无辜地摇着手,把罪名指向他们都不敢惹的大哥。
“大哥?”步少提楞了一下,想不出他大哥怎么会有这种选女当妻的主意。
“我早就料到将你要的人找来,并全都请到你的面前,你也一定不会亲自去挑,所以我先帮你挑了个媳妇人选,我相信你一定会满意我这兄长的眼光。”步关之专制地宣布,不肯让他的小弟再有借口赖掉已经送上门的人。
“慢着,我并没有要……”步少提解释,但很会看情况的步熙然就先一步抢白。
“大哥,你挑了哪家的姑娘?”步熙然捧着草芳册,慢慢地晃到他的面前问。
步关之指着册中的一个人名,“桃灼华。”
“为何挑她?”
“古诗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光凭一个名字,步关之就已决定好人选。
步熙然识相地拍手赞扬,“选得好,这位桃姑娘就名字来看的确是个好人选。”
“我不要她。”一直沉默在一旁的步少提冷不防地出声,眼底写着不从和不愿。
步关之冷冷地拉高了嗓子,“不要?”他千辛万苦地找这些人来,一句不要就想毁了他的心血,他这个小弟是想孤家寡人到何时?
“我想娶的人不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步少提没好气地转过头,不去看厅里那些正在等待他去挑选的女人,一颗心早就飞回荪饯楼纹焰的身上。
步关之握着拳头,“婚姻大事,由得了你来做主吗?”他要是再顺着这班弟弟的心意东推西推的,若是个个都不成亲,他要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代?
“大哥,你听我说,我不能娶她,我已经有……”步少提才想把埋在心底已久的情事对步关之说个明白,步关之一挥手就打断他的话。
“不必说了,我懒得再给你找借口,这事就这么决定,下月初一熙然会代表紫冠府去纳采,你准备在中秋迎亲。”他就是要趁这个机会出清一个弟弟,而且不会再上当了,不管用什么理由来推托,他这次绝对不罢手。
“大哥!”步少提急得跳脚,想解释又留不住步关之心意已快的脚步。
深知步关之决定后就一定会进行的步少提,气坏地在房内踱步,直想着该用什么方法去推掉那个姓桃的女人,而且很怕纹焰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想,好不容易她才多了点笑容,不再愁眉不展,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怎么都没人来告诉他?
步少提马上想到只有一个人会兴风作浪。
他瞪向那个正笑得开心的步熙然,“是你告诉大哥的?”一定又是他私底下动了什么手脚,要不然管妻子都来不及的大哥怎么会突然找上他?
“我怎会这么坏?”步熙然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笑容显得很罪恶。
步少提气炸地扯着他的衣领,“就算要娶亲,怎么轮也不能先轮到我,应该是你这个当二哥的先来!”果然是他,没想到这个二哥居然背着他做出这种事来。
“别跟我算帐,我只跟大哥说你有了上上选的标准,所有的专断都是大哥一手包办的。”他不过是对步关之顺口说了几句,步关之就信以为加入他的骗局来,这一次,他真的是有点无辜。
“你明知道我想娶的人是谁,为何不干脆也跟大哥说?”荪饯楼楼上的四个人,每个都知道他爱的是谁,既然有人要多嘴,那何不就直接说出纹焰的名字来?
步熙然没在听他说的话,锐利的双眼不着痕迹地看着站在门外的人,在门外的人转身跑走后,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他摇头晃脑地说:“唉,胭脂鲜铢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别再对我说什么花跟泪了!”步少提才没有心情听他在那里当文人吟诗。
“我这是在暗示你……”步熙然有点良心地想告诉他大难临头了,步少提却突然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一脸认真地直望着他的脸。
“二哥,看在多年来我事事都帮你做的份上,什么事都不与你计较,我只要你回报我一回,快帮我去向大哥说我想娶的人不是桃姑娘而是纹焰,让他明白我的心意去退了亲。”做了这么多年老被打压的小弟,他只求他的婚姻大事这一项,这些哥哥们别再胡来,就算大厅里有百来个比纹焰强的女人,他也不能做这些兄长的心意,背上负心又无情的名声。
“好吧。”步熙然爱理不理的应着,打算在大功告成之后再去向步关之说明一切。
步少提忍不住推他,“好就快去啊!”
“少提,大哥还没把他我给你的桃花姑娘给摘来你身边,而你所宝贝珍惜的那颗泪,刚刚从那边溜走了。”步熙然意有所指地说着,并且一手指向门口。
“纹焰她……”步少提大惊失色,“她不会是听见了吧!”
“我刚才就是一直想向你暗示这个,不过,她只听了上半段,她没听到你说你要娶她的下半段。”这下子,他倒要看看他这个木头小弟要怎么去解释。
步少提急急忙忙地跑出门外去追那抹人影,“纹焰!”
步少提追上纹焰后,纹焰任凭步少提在耳边解释,不匿一词地走回风露院,然后将步少提赶出客房外关起房门,一个人在里头待了一日,痛心地想着听来的每一句话,百转千回也走不出忧伤。
第二日的荪饯楼,里里外外的人都因步关之昨日的独断行为,人人的心情都走了调,像有朵浓密的乌云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步少提端坐在主位上,对满桌的摺子以及满屋的人不理,保持若面对纹焰的姿势,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而坐在他身旁的纹焰,两眼固定在翻开一页后就再也没动过的摺子里头,不肯转头去面对步少提,她无视无下头那一大菜都在等待他们的人们,一迳与步少提一样保持着沉默。
厅里头的人早就因久站而累坏了,可是每个人看他们不约而同的怪样,又没人敢说什么或是擅自离开,但他们还算好,没像外头的人排队在太阳下,每个人都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各楼的管事们在等了一个下午后,再也等不下去了,躲在角落密商后,便派出了机务坊管事和织坊管事当代表,上前去打破僵局。
“四爷?”机务坊管事对那个似去了魂魄般的步少提轻唤,在等了老半天之后,得到的回应仍是一片死寂。
“纹焰姑娘?”织坊管事朝心神已不在这儿的织焰轻唤,等来等去,仍是无人回应。
“四爷,有话你就快对纹焰姑娘说啊,别又在这个时候像木头。”
织坊管事也上场了,“纹焰姑娘,你就问问四爷,也听听四爷的解释嘛。”说不定女孩不好意思问,不知怎么开口问就一直在等步少提,可是他们两个都没人主动,那这僵局要怎么打破?
“都站在这儿大半天了,他们却连正眼也没看过咱们一眼,到底荪饯楼还要不要办公?”一名站得脚麻的管事悄声地问着其他人,但所有人都投给他一个不明白的眼神当答案。
“咱们都出去,让小俩口谈谈。”他朝众人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出去,并在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之后将大门关上。
楼外的人一见他们出来,以为他们办完了事,跟着就要拿摺子进去给步少提看。
“别进去。”机务坊管事把守着大门,对想进去的人们摇摇头。
“可是这些摺子……”
“荪饯楼今儿个放假。”织坊管事叹息地对大众宣布,今儿个荪饯楼不处理公事,因为里头有两个人要处理私事。“放假?”所有人听了皆觉得不可思议。
机务坊管事指指窗口,对那些好奇不已的人说:“你们从窗口看看就知道了。”
一大批等不及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管事和小二们,纷纷包围住荪饯楼的各处窗口,趴在窗上张大眼晴往里头瞧。
“他们是怎么了?”一个看清了情况的小二楞楞地问,搞不清里头那两个人为什么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