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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颜儿夜宣八王皇甫旻进宫,紫云殿内,颜儿将圣旨交于皇甫旻。
皇甫旻一目十行,瞬急看完,抬头迎上颜儿的视线:“既然他已想起,会放下这一切么?让太子寒即位,让我做摄政王,他,能放心么?”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八王爷,他放下了,你呢?”颜儿深深地看着皇甫旻,皇甫旻不明所以。
“你的郁结之情,你的委屈之情,王爷,惟有放下,你才能无二心,才能一直扶助太子寒成年亲政!”
第86卷 第704章:半世已尽
“你呢?那么你呢?你打算将这一切都推给我,然后抽身而退?”
颜儿倩笑,皇甫旻怔然而望,这已经很久很久没笑了,他甚至以为她不会再笑了。
“再让我掌权你就不怕我吞了你皇甫家的江山?”
“丫头,”私下无人之时,皇甫旻还是习惯这样称呼她,“如果你不是一个女人,你一定能成为千古一帝!”
颜儿对着他摇头,走到他面前,凤眸清冷,掩着淡淡雾水,轻眨慢扇之间薄雾化为一行清泪。
“三年的时光我撑得很累,王爷,我是一个被掏空了的人,我不愿再身着华丽的锦袍,来回应付于这权谋之术!”
她将圣旨从皇甫旻手中拿回,帮他卷起,再放回他的手中。
“我相信你,王爷,我相信你能辅佐太子寒开创一片天龙盛世!”
翌日,摄政王颁旨,靳帝病逝,太子皇甫寒继位,封懿庄皇后木氏为太后。
半个月后,有信来此于钦州城,十八岁便被封为太后的颜儿拆阅信函,原是木霖来信。
“八月八日,钦州城外十里地,竹木茅舍菊下东篱,扫花以待,诚邀故人来!”
颜儿笑着放下信函,独自低语:“真是搞不懂他在玩什么,说什么是去面见毒王,竟跑到钦州城不肯回来了!”
“颜儿!”已被晋封为太妃的木常瑛推门而入,拣起桌上信笺,忍不住菀尔,“嗯,不错,听说钦州城很美,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好!”
颜儿点头,和姐姐双手紧握,比肩而立,看着雕梁画栋犹存的宫廷,回想着自己初入宫廷的景况。
“这里关了我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飞出这华丽的笼子了!”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秋风拂面,玉人粉面,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泪。
寒庆初年,太后太妃木氏姐妹相继病薨,与靳帝并葬西皇陵。
直此,天龙历史开篇新纪元。
PS:争取今天完结,小憩片刻。
第86卷 第705章:菊下东篱
八月八日,钦州城外十里地,竹木茅舍菊下东篱。
一辆外表朴实的马车风尘仆仆地停在一处竹林丛中,竹下有菊园,园内茅舍几间。
此时正值仲秋,秋高气爽红枫飘。
马车之内两位丽人推门而出,一碧装,一黄衣,二人眼眉之间有几分相似。
“颜儿,是这里吧?”
“按着书信所写应该就是这里。”
二人相携,走至院门外,院外竹篱围起,二女叩门:“请问,有人么?”
有一垂髻小童过来开门,小童子长得眉目清秀,于着二女作了一揖道:“两位姐姐远道而来,辛苦了!请进!”
二人相视而笑道:“哥哥,这是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啊,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颜儿看了看这个垂髻小童道:“小弟弟,你家是不是有着美貌的姐姐?然后于某日来了一个长得俊俏的哥哥,那位哥哥是不是看上了你家姐姐,所以赖着不走了?”
垂髻小童眨着清澈的眼睛,歪着小脑袋道:“我们家只有一个红辣椒姐姐,她笑起来的时候长得好,凶起来的时候像个母夜叉!”
颜儿皱眉,姐姐常瑛则忍不住大笑,抚着那小童的头:“啊,你这孩子真是可爱!”
不料,那小童一把拂了常瑛的手,恼怒道:“那位哥哥说了,男人的头,女人摸不得。”
“哈哈哈,子言,你学得可真是快!”说话人不是别人,正是木霖。
颜儿和常瑛双双迎上,对着木霖嗔怨道:“哥,想让我们出游,你也不用如此精心安排,你可真是用心呐。”
“两位美人,先进去,茶以煮上了,只待你们来了!”
那名唤子言的小童也跟着木霖说道:“是啊两位美人姐姐,我家红辣椒姐姐知道你们要来,早两日就开始准备了,给你们做了很多好吃的!”
“子言!”
第86卷 第706章:再见红衣
茅舍之内一记女声响亮,带着三分怒三分气三分骂三分恨,演变成十二分的骇人效果,吓得屋外四人均为一悸。
“你这作死的小毛头,每天跟着这混蛋说我的坏话,仔细哪天他走了我扒了你的皮烹了你!”
颜儿因为受到惊吓,先是按着胸,难以置信地看向屋内,后又皱眉……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好生熟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红衣姐姐!”颜儿一手撩起裙摆,不顾其他人,起脚就往里跑。
红衣惊摇一园秋景,颜儿跑得太快,和推门而出的女子撞了个满怀,退推两步,幸得有身后木霖相扶才勉强站稳。
“啧啧啧,都多在的人了还这个冒冒失失的,死丫头,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吧?怎么还和四年多前一样啊!”
“哈,红衣姐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太好了!”
颜儿抓住了她的手,三年多前她于京郊外的江面上泛舟而去,不肯与她相见,至今想起,仍觉遗憾和幽冤。
三年光景,世事巨变,惟有眼前的红衣,好似仍然如多年前一般。
那样的鲜红的衣服,那样妖娆的风情的脸,那样……刺鼻的香味。
“看到我真的有那么高兴么?”
饶是红衣如此直爽火辣的性格,故人再见亦是泪如雨下,她和颜儿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颜儿点头,泪中带笑,问道:“姐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还好么?”
“她过得可好了,这些年她跟着毒王变得比以往更毒了!”木霖双手环抱于胸,斜靠在茅檐之下,不忘调侃。
“哦,原来这里是毒王之居啊!”常瑛一边看一边问道,“毒王人呢,出来让我瞅瞅,这用毒用到炉火纯青的人是不是也长得面目狰狞的。”
第86卷 第707章:马蹄声响
“我家主人出去采药有一个月了,说好今日归来的!”
子言抢在红衣之前回答,红衣瞥了他一言斥声道:“小鬼,这一个月来,你真是被带坏了!”
一个月,是呢,木霖出来已有一个月了呢,看来,他应该是错过了和他毒王见面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颜儿环顾四周,小小竹园,一草一木皆是极致用心地栽培,雅而不俗。
屋内装饰得更是简洁雅致,四人围坐,子言机灵地忙着给他们端上茶果,然而也静坐一边。
“我家主人因为早年以身试毒,自己身上也是余毒未尽,此番出行是为采得最后一味药,今日便是归来之日。”
说完给颜儿递上一杯茶,颇具深意的说道:“毒王真容如何,你们很快便知分晓。”
菊花香盈盈浮动,屋内茶水沸滚,别后重逢自有一番衷情要诉。
惟独不敢提起的是心口的那道伤,被自己紧紧地按在心口处,不敢与人轻易提及。
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伤,一个人的回忆,她不愿与人分享,愿意独自承受。
再见红衣,自然更容易忆起有关于他的一切。
马蹄声“得得得”,由远及近。
子言立即起身,小脸眉开颜笑,跳着说道:“啊,是主人回来了!我在想,他是不是带了北仓的马糕回来给我吃!”
“给我坐下,原来你日夜盼着主人归来就是惦记着他的马糕啊?”红衣一斥,木霖轻笑出声,子言乖乖就坐。
“我们……要不要出去迎接下比较好?”颜儿挪了挪身子问道。
“不用了,都坐着吧!”红衣摆手让他们安坐,自己却推门而出。
木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住了颜儿的手,颜儿茫然地看着他,屋外马蹄声止。
第86卷 第708章:瞬间千年
不知为何,她好似感觉到了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气息,心跳骤增。
她背对着门而坐,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近,便忍不住回头。
时光有片刻的停滞,颜儿觉得那场景好似无数次的循环出现过。
在某个不熟悉的地点,她回头,便迎上了一双璀璨的星眸,只是,眼下的这双眼睛虽然还是明亮,却更如深不见地的深潭。
潭面湖水沉静,却在她转首的那一刻惊起深涛巨浪,翻转着无数的旋涡。
当年的血海深仇造就了他的忧伤绝然,如今的他却是身披一身沧桑,有着逸如秋水般的沉静。
白衣如云,似水般流淌,泛起渐渐水纹,一生辗转,人生亦可回到初见时一般,翻惊摇落,时光已穿越。
这样的凝望,于瞬间千年,周围的人尽散,退去,独留这倾注一生相思的凝望。
他已不再是命运多舛的皇子,亦不是气宇轩昂的帝王,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洗尽铅华的成年男子。
他的长发随意披洒,他曾经如冠玉般的脸已演变为深褐色。
惟一不变的是他的眼里有着与自己相同的思念……
他竟然没死!他竟然……还活着!
“对不起……”他的声音犹显沉重,却在此刻变得沙哑。
颜儿蠕动着嘴唇,千言万语无从开口,有惊,有喜,有哀,有怨……
他大步而上,不由分说,将她紧紧拥抱。
“你竟然来了!你竟然于我之前赶来了!我……颜儿……”皇甫羿强健的双臂将颜儿瘦弱的身子嵌入胸膛。
颜儿在他怀里摇头,只是流泪,最后放声而泣……
“应该是我来找你的,应该是我来求你的,颜儿……颜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第86卷 第709章:我不能死
颜儿在他怀里一边哭泣,最后捶打他的胸膛,一记又一记,打到自己的手发了麻,发了疼才停下。
皇甫羿一声不响,任由她捶打,最后握住颜儿的手道:“再多的解释也是多余的,曾以为自己要死了就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不要再带给你再一次的伤,可是木霖的那一句话教我领悟。”
“哥,他说什么了?”颜儿鼻音沉沉。
“空留你一人在世,于你而言不过是一场有着呼吸的死亡之程!颜儿,这一刻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决不能死!我要活着回来……找你!”
颜儿抬头,皇甫羿低头,他捧着颜儿的脸仔细端详,颜儿亦是怔然而望。
“是梦么……是梦么?”
她望着这张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脸,每一回皆是梦醒之后更添愁。
于颜儿来说三年时光力撑朝政,却是无比凄楚。
于皇甫羿而言,他的三年却尽数花在了解毒求生之上了。
毒王之名,却是他将以性命想赌而得,为驱身上寒毒,他将百毒用尽,一样样试在自己身上。
甚至以各种毒的活物为试品,放血与它们相搏,最后将压过他身上毒血的毒物为药引试毒,想以热克寒,以毒功毒。
一千多个日子里日日与毒为伍,本意是想为自己解毒,却是久毒成毒,竟然在研制解药的过程之中掌握了制毒心得。
毒王之名不胫而走,可是,他身上的毒却直至今日他才彻底解尽!
“颜儿,再见时,要做成为你的男人必须要有一个完全健康的身体,这是我三年来日日告诫自己的话,我……做到了!”
“也就是说,我此刻并非在梦中?我……和你并未天人永隔?我和你……重逢了?”
第86卷 第710章:一世之恋
他知道她这三年里的一切,她于人前,能权掌天下,挥袖之间可以指点万里江山……可是,她却将自己最为柔软真实的一面给了自己。
“颜儿,我皇甫羿此生何德何能,能得你一世之恋?”说完俯首,吻尽他魂牵梦萦的芬芳。
茅舍之外竹叶萧萧,暗香残留于空气之中,渐觉一叶惊秋,只是难解相思离愁。
“颜儿,是你让我明白,爱不是让人退怯的,给不了你幸福,给不了你一生承诺,给不了你一世陪伴,我便不算爱你!亦不配爱你!爱你就要和你在一起,直至永远!”
“呜呜……”深情拥吻过后,皇甫羿的郑重之言而颜儿变成一个泪人。
“颜儿,只是你……还愿意给我机会么?我想以一生来换你一世笑靥,你愿意么?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