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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跟你说她是突然冒出来的?”郭力恒如今有了稳当的靠山,纤纤玉指怎么戳也戳不倒他,“她是我前任女友生前的主治医师,我对她一见倾心,她对我一见钟情,我们已进入热恋阶段,不住在一起就不能呼吸。奇怪吗?”除了夏组琦之外,他对其他女人很轻易地就可以用这种流痞口吻说话,一点没有负担,一点也不愧疚。
雪莉盯了他好半天,似在为自己找一个可以掩饰落败的藉口。
“好吧,我相信你就是,既然她是个医师,想必年纪不轻了,我可以暂时放你一马,因为我绝对比她年轻,筹码比她多,败部复活的机会不是没有。”她笑了两声,尽量让自信注满笑声里,“你们小心一点呼吸,别在换气的时候给了我机会。”
她的话和晚风同时戏谑着他,在他耳边呼呼响着,伴着机车的引擎声,送他回了夏家。
一进门,他又撑起那一份潇洒不羁,因为夏组琦正坐在客厅里。她看来无所事事,任长发披在肩头,盖住她一脸的慵懒。
“回来啦?”
“还没睡呀?”
两人同时应酬了一句,夜的寂静依旧满布室内。
“你白天还要上班耶,这么晚还不睡,有违养生之道,你是医师没错吧?难道以前你也这样?”
“以前不会。我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她端起茶几上的柳橙汁,喝了一口,“你来了之后才这样的,没等到你平安回家,我放不下心,躺着也睡不着。”她又转头问他:“要不要倒一杯给你?”
“我自己来。”
他往厨房里走,希望在几步路的时间里,为她的习惯改变想出合理的解释。
“你当这里是医院,我是你的病人?”
“病人外出都是偷跑,你不算啦。”
“谢谢。”
嘴里谢着,他心里却不敢恭维她。
“你有这种等门的习惯,我就累了。”他一派无辜。
“你不要有负担,”她安抚着,“我也不可能等得太晚,累了我就会去睡觉,睡不着我可以喝杯热牛奶。”
“你千万别吃安眠药,拜托!”他听得害怕,“我不希望再有女人为我死。”
“不会的,我家没有安眠药。”
“那就好。”他将柳橙汁喝光,准备向她道晚安,“你可以放心去睡了吧?现在。”
“好,马上就走。”她也从沙发上站起,“我妈今天打了电话给我。”
他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回头了,“她知道我住在你这儿了?”
夏组琦边往自己的房门,边回答:“你来了没几天,她就知道了。今天她吞吞吐吐地问我说,我们是不是不住同一个房间。”
“她怀疑什么?”
“怀疑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两人站在各自的房门口喊话。
“那你怎么说?”
“我的回答不适合在此时此刻告诉你。”她朝他挤挤眼,“晚安。”
她先进了房间。
郭力恒希望这屋子里有安眠药,因为他需要。
夏组琦最后那一句话,那一个眼神,害他一整夜失眠。
夜里,他洗了两次澡。不是因为太热,室内其实凉得需要盖被子睡才不会感冒,洗澡是因为睡不着,他本可以写歌,无奈定不下心。
好不容易敖到天亮,他干脆坐到客厅来了,听见夏组琦房里有动静,他还很贤慧地出去买了两份早餐回来,外带两份报纸。
女医师穿戴整齐,出了房门。
“哇噢!还有早餐耶,”她意外地发现他坐在餐桌前,“奇怪了唷,我晚睡并不表示你得早起吧?通常这时候你还在睡觉的,不是吗?”
“你夜夜等门,害我愧疚得睡不着,所以就早起,买早餐回来赎罪。”他摊开报纸,把一双兔子眼盯在上头。
“自己有心事睡不着,别赖在我头上好不好?”她不客气地坐下,开始享受现成的早餐。老妈嫁人之后,她已很久没有这等景况了。
“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还不赶快把话说清楚!昨天你到底留了哪一句没说?”
知道自己瞒不过她,郭力恒索性也不看报了,抬头就自我坦白。
“我承认我昨晚说得太暧昧了点,其实没那么严重啦。”
她说到一半,喝了口奶茶,“以后不要买这个了,我的冰箱里随时有柳橙汁,喝那个就好。”
知道她不是在吊他胃口,于是他忍耐着。
“我跟我妈说,”发觉他一脸不耐烦,她赶紧接着道:“我们两个都喜欢半夜有人突然来“骚扰”自己的惊喜,所以才决定不睡一张床。”
盯了她片刻,他大笑出声。
“为什么你说这句话不适合在昨晚告诉我?”
“我怕你听了之后会失眠。那么晚了,我不想说这些话来刺激你。男女的生理构造很不同,这一点你一定也清楚。”
“谢谢。”他不想在言语上轻薄她,尽管他还是失眠了。她并不真蠢,果然是有点年纪的女人,也许也有点经验。“快把早餐吃了去上班吧。”
“嗯。你也去补一觉吧,别睡过上班时间就好,要我把闹钟借你吗?”
“我自己有,谢谢。”
她悬壶济世去了,他去见周公。
白天里,郭力恒偶尔还会回家看看父亲,一起吃顿午饭。
这日他才到社区门口,就被警卫拦下,他签收了一封银行寄来的存证信函——给郭晓芝的。
他回家,把信交给父亲,郭父看了眼收件人姓名,便把信收进抽屉里。
沉默在父子间蔓延开来。郭父继续看他的职棒实况转播,郭力恒回房里整理银行寄给他的账单,又看了一会儿书,直到父亲喊他吃饭才出房门。
“有合适的对象就带回来给我看看,”郭父淡然开口,“我不会让你难堪的。只要你中意了,你们随时可以结婚,我不会有意见。结了婚之后,你们要不要住在家里,我也没有意见。”他顿了下,看着儿子,“同居不是长久之计,不要亏待了人家才好。”
郭力恒替父亲感到悲哀。他记得从自己懂事起,父亲对他的管教就十分严格,对他姐姐也是,但从来都是他比较听话。
曾几何时,父亲对他的要求已经降到如此的低标?坐了三年牢,父亲一句责备也没有;跟人家同居,父亲也没有意见。这不是郭力恒记忆中的严父形象。
郭父会变得如此,原因当然是出在女儿身上——对女儿的管教失去原则之后,对儿子就不可能再有原则了。
“爸,我如果要结婚,也只是到法院去公证而已,不会宴客的。”他虽不愿意,但还是说了下面这句话:“我们家没有几个亲友可以请了,我自己的朋友也不多。”
“随你吧。”郭父除了叹气,无法有其他的反应了。
郭力恒有些不忍,“爸,也许我有机会带个人回来让你看看。”
“嗯。”
夏组琦穿着一套纯白色亚麻裤装,从她房里走了出来。
“穿这样行吗?”她颇为自得,到郭力恒面前站着,等候评论。
“大家都知道你是伟大的医师,你不必穿这么纯洁的白色去提醒人家,去换一套劲爆一点的吧。”
他刚才确有惊为天人之感,但他还是得恶毒地批评一番。他答应雪莉,要带夏组琦一起去参加她的生日舞会。本来他想以夏组琦没空为由,挡掉她的邀请,无奈她打电话到医院,千方百计地问到夏组琦的休诊日,特意把生日舞会改期,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亲眼看看郭力恒的女人——她不想上医院去看,只想观察两人的互动情形。
“劲爆一点的?”她面有难色,“你到我房里来看看吧,看哪一件比较劲爆。”
他跟她进了房间,在衣柜里翻了一阵。
“你真的很节俭耶,”他摇头叹息,“你就这么几件衣服?”
“嗯。”她不觉得丢脸,“有你所谓劲爆一点的吗?”
“你连无袖的衣服都没有吗?”他不死心,两手还在衣架上翻着。
“我不敢穿无袖的衣服。”
“你打卡介苗留下的疤比别人大吗?”
“没有。”
他放弃寻找,转过身问她:“你算高所得吧?”
“算吧,”她点头之后,又追加一句:“可是我觉得你写歌好像更好赚耶。”
“我的职业寿命没有你的长,随时会夭折。”他又放弃要她掏腰包买新衣的念头,毕竟今天是因为要参加雪莉的生日舞会,才需要她特别打扮的。“算了,我们赶快上街买一套合适的吧,我送你好了。”
她没意见,两人即刻出了门。最后在一家流行少女服饰店里,郭力恒替她决定了今晚的服装。
“好无耻唷,叫我冒充少女。”她望着一身新衣!半埋怨着。他为她选了条宽管灰色直筒裤,一件白色无袖绉褶领口的短款上衣,还配上一双蚕豆型的大头鞋。离开服饰店之前,他又发现了一对不错的发夹,顺道买下,夹在她的头发上。
“虽是冒牌货,不过骗倒弱视者应该不成问题。”他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等一下我来开车好了,你开可能会被警察拦下来,怀疑你未成年,还没有执照。”
她听了只在心里暗爽,“别一直说这些PMP的话,该我的好处,一样也不能减免唷。”
“巴西烤肉外加一份鱿鱼羹面?”
“记得就好。”
“不会忘的,我们得赶快去雪莉家了。”
雪莉的小窝里,一片热闹温馨。这屋里其实无法跳舞,至少在坐了这么多她的友人之后,所剩的空间不够任何人伸直手臂。
她只打算在家里吃吃零食,在众人簇拥下,对着生日蛋糕许个愿,吹它几根腊烛就好。吃了蛋糕,一群人再一块儿去PUB里跳舞。
左等右等,她终于等到郭力恒和夏组琦了。
众人看见女医师之后,眼睛霎时亮如星星。阿潘赫然发现,眼前的夏组琦和当年他当兵时所见的照片上的模样,几无差别。
雪莉知道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在所有的人都到齐之后,端出生日蛋糕,许了个愿忘——忘他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
吃完大蛋糕,大伙直奔PUB,人人都准备当只受伤的野兽,在人群中狂舞乱窜。
夏组琦在雪莉家的时候,没说什么话,大家像有默契似的,对她点了点头之后,便没有更进一步的问题,多半是因为雪莉的关系。还有,郭力恒护得紧,一副不要人家跟她说话的样子。
到了PUB之后,她更不用说话了,大家都忙着跳舞,没空理她。
“夏医师,不介意我和小郭跳支舞吧?”雪莉以寿星的身份,出现在两人跟前。
“当然不,你们请便。”
郭力恒被她的回答气死,直怪自己没在家里先教她怎么应付这类问题。
他带着一身鸡皮疙瘩随雪莉下了舞池,整支舞,他的脖子被紧紧勾住,前胸被占据。雪莉故意让两人暧昧的身影,停留在夏组琦轻易就能看见的地方。
鸡皮疙瘩掉光了,郭力恒臭着脸回到夏组琦面前。
“请你告诉我,如果你真的是我女朋友的话,”他附在她耳上说道:“看见我刚才被雪莉那样抱着,你有什么感觉?”
“生气吗?我该生气才对呀!”恍然大悟。
“好,那就恳求你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还有,等一下不管谁来问你,她可不可以跟我跳舞,麻烦你都说不行,好不好?”
“那么麻烦干么?你从现在开始就一直跟我跳到结束,还会有谁来找你麻烦?”
“你——会跳舞?”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会。”
“快的也会?”
“会。”
他立刻拉她下舞池,试了一支快舞。
还不错。
“你深藏不露唷,真的会跳舞呢。”他衷心赞叹。
她“嘻”了一声,音乐又起,“还要跳吗?”
“跳到结束,你说的。”
这一曲是慢四步。
郭力恒第二次有机会和她靠得这么近。上一次是无心插柳,这一次是有心栽花。
共通处——都是应剧情需要。
搂着她的腰,他一颗心又开始扑通乱跳,非常诡异的不安。
不安的眼神接触到一旁的雪莉时,更不安了。
雪莉锐利的双眼死盯着他俩不放,郭力恒当机立断,紧紧抱住夏组琦,直把她的头往自己怀里按。
他把突发的心理和生理状况,归咎于灯光师。谁教灯光师让舞池蒙上一层淡蓝,害他忧郁,需要拥抱;谁教灯光师又投了一东柔和的橘红在他和夏组琦身上,害他浪漫,需要亲吻。
夏组琦刚从他怀里钻出头来换气时,不幸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