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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怦!怦怦!
跳动的频率就跟铜锣差不多,都是快得不可思议,一秒钟可以跳好几下。
台上到底什么时候结束表演,程语灵完全没知觉,一直到叶疾风碰她的手肘,她才发现已经结束。
“走吧,我带你去后台找维钧。”他相信这才是维钧要他带她来的目的。
“哦,好。”她回神,跟着叶疾风到后台找商维钧。
“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进去告诉维钧。”说她来了。
“好。”她点头,也怕撞见人家更衣。
叶疾风推门进去,偌大的更衣间只有商维钧一个人,其他人都不见了,可能是被“请”走了吧,他猜。
“我把小灵带来了,现在她人就在外面。”叶疾风指指门外。
“辛苦你了。”商维钧已经卸好妆,换回普通的衣服,看起来跟平常无异。
“我现在立刻去外面叫她进来。”叶疾风转身就要呼唤程语灵,却在下一秒钟因为商维钧接下来说的话而停下脚步。
“听说那天你跟小灵到公园玩得很开心,一起喝咖啡,你还把外套脱下来借给她。”商维钧淡淡地说出手下那天见到的情形,叶疾风的身体当场僵住,但未反驳。
“看来是真的。”商维钧见状冷笑。“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忠诚,也不打算从现在开始怀疑,但是我要提醒你,小灵是我的女人,希望你别忘记这一点。”
这么直接明白的提点其实是一种侮辱,然而叶疾风除了僵直着身体以外,什么也不能做。
“我去把小灵带进来。”是他自己先逾矩在先,他能说什么?
“是大嫂,不是小灵。”商维钧看似漫不经心的更正,其实是最严重的警告。
“是,我去把大嫂带进来。”叶疾风僵硬地更正自己的用语,感觉距离程语灵越来越远。
“去吧!”商维钧确定叶疾风已经听到他的警告,不会再痴心妄想。
“维钧叫你进去。”走出更衣间,叶疾风脸色阴沈地通知程语灵。
“发生了什么事,叶大哥?你的脸色很不好。”该不会和维钧吵架了吧!
“没什么,你快进去。”叶疾风不能,也无法解释他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只能目送程语灵进更衣间。
程语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推门进去。
“怎么啦,没见过自己的丈夫?”
十秒钟后,商维钧的声音透过更衣间的门缝窜出来,飘进叶疾风的耳里。
“……”
“你该不会又重新爱上我了吧!”
“过来我这里。”
“……”
不多久,便传来男女水乳交融的喘息声。
叶疾风痛苦地闭上眼睛,只希望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第九章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考虑之后,商维钧决定不开设面粉厂。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四龙们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就目前的局势,确实不适合进行投资。
“日本鬼子的骚扰,一天比一天严重。”
“也许再过几年,他们就会攻下上海也说不定。”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日本鬼子无时无刻都想侵占别人的领土,美其名为“大东亚共荣圈”,其实只是一项令人厌恶的殖民政策。
“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撤资到香港或是东南亚,大家都怕日本鬼子真的打进来。”
这正是目前上海局势诡谲多变的地方,台面上马照跑,舞照跳,看起来还是一片繁华,跟太平盛世没什么两样,但私底下已经有不少人酝酿要举家迁离上海甚至中国,只是大部分的人还在观望,真正有所动作的人并不多。
他们五人彼此对看,就和所有上海在地的大企业家一样,他们也在观望。日本鬼子的威胁虽令人忧心,但撤资却是一项大工程,尤其他们的事业群又如此庞大,几乎涵盖大部分范围,想完全撤离,谈何容易?这也是他们为何截至目前为止,不讨论这个话题的原因,太困难了。
“你还是把老婆关在饭店吗?”讨论这个问题太痛苦,不如换点别的话题。
“早就回家了,现在我们是正常夫妻。”拜他绝美的小旦扮相所赐,现在他们夫妻两人的感情好得不得了,如胶似漆。
“太好了。”韦皓天松了一口气,毕竟商维钧和他就像亲兄弟,他当然希望兄弟过得幸福。
商维钧淡淡一笑,怀疑事情有韦皓天说得这么好,他们目前虽然相处得不错,但之间仍然存在着太多问题,需要慢慢化解。
“我还听说你把阿吉也训了一顿?”韦皓天同时也关心另一个兄弟。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什么都知道。”商维钧嘲讽地笑笑,佩服韦皓天的神通广大。
“莫非你怀疑阿吉的忠诚?”韦皓天承认他是稍微管多了一点,但他好歹也是商老爷子的义子,不能不管。
“不,我不怀疑他的忠诚。”商维钧斩钉截铁地回道,“阿吉他知道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根本不担心。
“那我就放心了。”韦皓天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见到他们兄弟两人互相残杀,到时帮谁都不对。
“我该走了。”还有事做,商维钧起身。
“这么早?”四龙们错愕,他们连球杆都还没有摸到。
“我答应小灵晚上带她去看戏,得早点回去。”他也很遗憾没有打到球,不过这个时候老婆似乎更重要,怎么看都北那些弹子迷人。
“看戏?”不是看电影吗?
四龙们有点不能会意。
“自从那天她看见了我的小旦扮相以后,就对乎剧产生兴趣,成天吵着要我带她去看戏。”商维钧证实他们没听错,的确是看戏。
四龙们会心一笑,心想也该是时候了,他必须学会与他的妻子分享生命。
“既然如此,你快回去,别让你老婆久等。”四龙们齐声催促商维钧。
“你们呢?”他瞄四龙们一眼。
“我们还要再混一些时候,才要回家陪老婆。”韦皓天举杯向商维钧致意,商维钧潇洒地挥挥手,表示各自保重,接下来是老婆的时间。
成家的踏实感,在知道屋内有人等你回来最能感受得到。
商维钧回到洋房,脱掉西装、帽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程语灵。她没在房间,也不在起居室,害他着实找了好一阵子,才在后院突出的阳台边找到程语灵,她正在睡觉。
他像只猫安静地走过去,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靠在椅子上睡觉的程语灵睡得很沈,白色蕾丝衬着她的粉颊,让他联想起希腊神话中的水仙花,优雅纤细,使人不知不觉地迷醉。
他不是纳西瑟斯,却和纳西瑟斯一样迷上水中倒影,凝视着水中的人儿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唔……”程语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不舒服,还是想换个姿势,在他的视线最热烈的时候发出嘤咛,他微笑弯下腰,亲吻她的脸庞。
“该起来了,睡美人。”居然就睡在阳台上,真是。
“?”她迷迷糊糊地直睁开眼,还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你回来了。”对哦!她忘了自己坐在椅子上赏花,赏着赏着就睡着了。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说有聚会吗?”她也想起商维钧出门之前说过的话,他说要跟韦皓天他们打球,但他只去了一个钟头。
“因为和你有约,所以就提前回来了。”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然而她听出他话里头的关心,感到很幸福。
“其实你可以多留一会儿,不必急着回来。”距离开戏还久得很呢,还有整整四个钟头。
“是我自己急着回家。”他承认他想她,想早一点将她搂在怀里,这点让她欣喜若狂。
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感觉他们的心又拉近一些,这才像夫妻。
想当然耳,他们一定又在床上耗掉大部分时间,等到戏快要开场,才匆匆忙忙地赶到戏园子看戏,差点因此而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一场“八仙过海”唱得沸沸扬扬,教人是听得热血沸腾。
“好呀!”虽然是北方流行戏曲,换到上海来一样大受欢迎,谁说上海人只爱洋玩意儿?
商维钧和程语灵两人也和同桌的戏迷扎扎实实喊了一顿好以后,跟着大伙儿一起步出戏园子,准备上车回家。
由于今天演出的戏班很有名,登台演出的大部分都是名角,整座戏园子可说是挤得水泄不通。再加上商维钧今天自己开车,没有小弟帮忙泊车,因此他们的车也和别人一样,停在几百公尺远的地方,必须靠他们自己的双腿走过去。
距离虽然遥远,但程语灵却觉得很快乐,因为她终于可以挽着商维钧的手臂,像一般情侣并肩走在大街上,身边下再跟着一大堆小弟。
“你好像很开心。”他注意到她从出戏园子开始就一直笑。
“是很开心。”终于可以摆脱一大堆跟屁虫,那还不开心吗?
商维钧笑笑,也承认偶尔没人包围的感觉不错,比较轻松。
他们悠哉悠哉地散步着,入夜的上海灯红酒绿,什么奇怪的人都会出现,尤其是赌徒,夜晚似乎特别能振奋他们的精神。
“吴少爷,这边请,万爷已经在里面的贵宾席等您很久了,请跟我来。”
他们边走边聊,不期然经过一间幽暗的屋子,不过光线虽暗,里面却非常热闹。
程语灵好奇地探头,想要一窥里面的玄秘,却教商维钧拦了下来,对着她摇头。
“这是赌场。”最好别乱看。
“赌场?”她好奇地打量屋子外观,一点都不起眼。“看起来不像啊,好像一间普通的房子。”破破落落。
“难道要敲锣打鼓,通知巡捕房来抓人吗?”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数落程语灵。
“赌场的第一要务本来就是隐密,这家赌场已经算嚣张的了。”只能说万笑虎近几年和巡捕房的关系搞得不错,才能在这个地方混下去,换做别人,早就被抄场子了。
“我记得你手底下好像没有赌场。”他经营许多事业,就是没有赌场。
“我不碰那些害人的东西。”烟、毒、赌他都敬谢不敏,要不是碍于传统,他连地盘都不想抢,他比较倾向于正大光明地经营事业。
“你真好。”她好高兴他这么明事理,忍不住踮起脚尖,偷偷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小鬼!”他摸摸她的头,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脆弱,这不是好事。
他们本来想快速经过赌场,谁知道会突然闪过一张熟面孔,让程语灵不得不停下脚步。
“怎么了,看到熟人了吗?”商维钧也跟着停下脚步看是谁。
“李少爷,快请进,谢谢您接我的电话!”
让程语灵张大嘴的熟面孔,是一个卑躬屈膝的年轻人,他正熟练地将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少爷领进赌场,将他们带上不归路。
“你认识他吗?”商维钧也看见那个年轻人了,他是“领港”,专门介绍有钱人家的少爷到赌场赌博,再从中抽成。
“他是……潘大哥!”她当然认识他。“以前他常到育幼院来看我们,他父亲就是那位长年赞助育幼院,但后来破产的好心人。”没想到他竟会沦落到睹场来帮人家跑腿……
“原来如此。”难怪她这么惊讶。
“潘大哥!”程语灵不假思索地叫住年轻人,只看见他惊讶的回头。
“你、你是……”
“我是小灵!”她知道自己的外貌改变不少,于是赶紧报上名。
“小灵?”他打量程语灵,不记得自己曾见过她。
“和生育幼院的小灵。”赶快记起来。“以前你经常跟着潘叔叔到育幼院来看我们,你忘了?”他们全家都是好人,都极有爱心,院童们都非常喜欢他们。
“和生育幼院……”年轻人的脑中闪过太多的往事,其中包括他去育幼院受到热情欢迎,和因为积欠赌债牵连父亲破产,自己不得已成了领港……这些不堪的回忆都在此刻涌现出来,令他想逃。
“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潘大哥。”年轻人不想让程语灵知道,昔日她所喜爱的潘大哥,已经成为一个专靠吸人血才能活得下去的赌鬼,因而左选右避,对她说谎。
“你明明就是潘大哥,我不会认错。”除了变得比较落魄,他的长相几乎没变。
“不,你认错人了!”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跑进赌场,程语灵本想追过去,却教商维钧一把抓住。
“不要再追上去了,小灵,他并不想认你。”这个年轻人总算还有一点羞耻心,知道自己做错事。
“为什么……”她茫然地看着商维钧,怎样也不懂。“为什么潘大哥会变成这个样子?”
“应该是赌害了他。”这不难理解。“依我看,他八成是这家赌场的“领港”。”绝对不会错。
“什么是“领港”?”她已经受够了这些黑话,难道就没有正常生活的时候?
“专门带路教人赌博的人就叫领港。”他解释。“这些领港大多是大少爷出身,因为睹过头,弄得倾家荡产,又戒不了赌。干脆就投身在赌场之下,帮赌场老板引荐一些过去他们认识的大少爷,诱使他们赌博,再和赌场老板拆帐。”这个姓潘的年轻人,当初恐怕也是交到坏朋友,这样陷进去的。
“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