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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前缘误
江白与秋意遥正一边漫步一边聊天一边观赏着花灯,忽听得有人唤道:“江公子!”
回头一看,见是一个熟人。
“李大婶,有事吗?”江白却眉头微皱,与意遥兄谈兴正隆,却被此等俗物打扰,真是讨厌。
“江公子,你还不知道呀?刚才你媳妇在街上抱着一个俊俏的相公,亲亲热热的牵着手走了,你竟还有心思赏灯会呀?!”那李大婶口沫横飞的向他报告着。
“噢。”江白却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并不见动怒。
“你媳妇都跟人跑了,你竟一点也不在乎?”那李大婶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怒火冲天的江公子,谁知他的表现竟不如她的意。
“想来是家中哪位亲戚罢,灵儿性格就是这样,不劳李大婶操心。”江白却不温不火的答着,眼中却无法藏住那一丝厌恶。
然后回首对秋意遥道:“意遥兄,咱们继续赏灯吧。”
“好。”秋意遥淡淡点头。
“有毛病呀!老婆都红杏出墙了,竟不去追人,还拉着个大男人赏灯会?难怪人人都说这江公子有毛病!否则也不会娶个有毛病的老婆!”那李大婶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犹自心中不平道。
“哼!就是有这些吃饱了没事干,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走远了江白才怒声道。
“你若真不在意,何需动怒?”秋意遥却淡淡的道。
“我才不是气灵丫头,而是讨厌这些老围在我们周围嚼舌根的人!”江白忽然叹了一口气,“意遥兄,你不知道这些个人……他们……唉,就是我们家母鸡生只双黄蛋也能让她们热闹的讨论上三天三夜!我就是讨厌这些人!看见他们就恼火!”
“刚才在那位大婶面前不是控制得很好吗?这会儿怎么不行了?”秋意遥看一眼他,只见那一双眼睛中闪着火光,显是动怒了,还真没见过如此容易生气之人。
“还是承你之教,要发火得人后嘛。”江白深吸一口气,压压火气。
“烈火公子……烈火公子,杭州城百姓给你取的这外号还真的挺合适的。”秋意遥轻轻笑道。
“我也不知为何,一看到不顺眼不顺意的事心头火苗就窜起了,不发出来就是心中不痛快。”江白想想自己的脾气不由也有几分无可奈何。
“有话即说,有笑即笑,有气即出,本也没错。”秋意遥目光一片朦胧,抬首望向天空,或许因为地上的万盏花灯的灿烂,天上的星月竟然黯淡了不少,“只是这世上能让我们自己作主的事很少,能做到随心所欲的更是难得。”
“意遥兄,你难道也有不痛快的事吗?”江白看着他问道,在他眼中,这个人飘逸洒脱,淡然出尘,不似人间所有,世间能有什么事困住他吗?
秋意遥却并不因答,片刻后收回望着天空的目光,看向江白,眼光似穿透他的心一般的明亮澄澈,“江白,你即然继承的家业,继承了江家的希望,那么你便只能好好的去做,无法推托与逃避,男人总是要承担着这些责任的。”
“我知道,所以即算十二分的不喜欢,可我依然要当起江家之主。”江白有丝无奈的道。
“你那易动易怒的脾气其实也并没不好,直率坦诚方是真人!只是这样的脾气为人处事时却是一大弊病,所以你需好好修炼你的脾性,否则于你于江家都不利。即算你再会做生意,给他人再多的好处,对着一头愤怒燃火的狮子,谁人敢近呢,谁人都怕被撕成碎片、烧成灰烬的。”
“况且锋芒毕露终是招人侧目的,总会有那些忌贤妒才的人来攻击的。”秋意遥温和的规劝着,这几日的相处,他已摸清江白的脾气,无甚心机城府,易笑易怒,却有着极高的经商天份,对商业的敏锐与灵活是常人难以迄及的。
“嗯。”火爆的江白在秋意遥面前却是温驯的,长这么大,却从未有人如此温言相劝过。
江家是个大家族,他是长房嫡子,自小父母长辈们对他便寄予极大的希望,努力栽倍他,只是他却有一付不好的脾气,因这脾气,也不知挨了多少打骂,可是越打越骂,他更是不服气。而比起长辈的喝斥、责骂、鞭笞,眼前这个人却是淡淡三言两语便能化去自己的火气,分析出利害关系,也因此自己才会一见便要结为知交吧,千金易得,知己难逢!
“好了,今夜也逛了一夜了,回去吧。”秋意遥抬首看天,月已微斜。
“也好,你身体不好,早些回去休息罢。”江白点头应道。
当下两人便往回而去,慢慢离了人群,周围一下空旷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街上的人不多,想来多还在赏灯,两人静静的走着。
“江白,对于刚才那位大婶说的事你真的不在意吗?”秋意遥忽然开口问道。
“无需我在意,也轮不到我在意。”江白叹道。
“嗯?”秋意遥回头看一眼他。
“意遥兄。”江白看一眼秋意遥,忽然想把心中闷着的事儿吐一吐。
“我与灵丫头是长辈们订下的亲事,从订亲至成亲,我与她都是极力反对的,可是……就如你所说,这世上能让我们自己作主的事其实不多,所以十月份时,我与她还是成亲了,你想着两个不愿意的人绑在一块能如何呢?她看我生厌,我看她不顺眼,彼此厌烦着,呆在一块儿不是你讥我讽便是吵闹没完,没一日顺心的,家中长辈看不下去,多次开导与劝说,可惜无效。”江白苦笑一声,一边走一边以指敲着道旁的墙壁。
“后来长辈们也不大管了,反认为年轻夫妻嘛,谁个不吵架了,床头吵床尾和嘛,天知道,我和她成亲这么久,我连她手指头都没碰一下。”江白抬首看天,那一轮斜月洒着淡淡清辉,“日子久了也就真习惯了吵闹,习惯了冷漠相对,彼此默契着互不侵犯,安然度日。”
秋意遥听着,手不由抓住袖中的玉箫,心口却是微微一痛,良久后才叹息着:“难道又是绑错的姻缘线吗?这月老到底要如何愚弄人呢?”
“也许真是绑错了吧,她不是我心中的那个人,而我……平日看她擦拭着宝剑总会发呆,我想她心中应该是有一个人吧。”江白也叹道,眉头不由紧锁。
“你心中是否也有一个人呢?”秋意遥低首回视他。
“我心中?”江白笑笑,笑得有点茫然与苦涩,“那不算人,那是仙!”
“可望不可及的吗?”秋意遥有丝同情的笑笑。
“可望不可及,至少还可望,只是……此欢只许梦相亲。”江白黯然道。
“江白,既然已是夫妻,便试着接受、珍惜吧,毕竟那是修了千年的缘份。”秋意遥若叹息一般的低语着。
“千年的缘份?修了千年吗?”江白想到那个丫头,与她这一场夫妻竟修了千年吗?他宁愿为那梅花仙子修两千年!
“五百次回眸修一次擦肩而过,一百年修一次同船渡,五百年修一次相逢一笑,一千年修一段夫妻缘,缘难得啊!”秋意遥轻轻道,与其是劝说江白,不若说他在自语。
倾泠,我与你呢?是否因我修的不够,所以……所以……
“倾泠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些年怎么过了?都在哪呀?你怎么没死?哦,呸!姐姐, 我不是说要你死哦,你没死我太高兴了!”
城东有一座宅院,先不看里面那些高楼屋宇,只看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围墙,便可知这定是巨富之家,普通人家哪有这么大的地面。这正是杭州城首富江家,而与江家一墙之隔还有一个小院子,这正是方家。
此时方家方灵灵的闺房中,方灵灵正拉着风倾雪一连声的发问。
“灵灵,客人才到,至少也让人家喝口茶,歇歇气才行呀,哪有一进门就这般缠着问的。”房门推开,走进一名面目慈祥的老太太,手中端着茶。
“赵妈,人家好不容易才见到姐姐,太激动了嘛。”方灵灵迎上前去撒娇道。
“赵妈,我来就行了。”鹿儿也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托盘。
“这么晚了还打扰,真是不好意思。”风倾雪起身道。
“哪里哪里,我老骨头了,晚上反正也睡不着,而且灵丫头可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姑娘多来才是。”赵妈一叠声的笑道,灯下看着风倾雪,不禁越看越爱,活了几十年了,也没见过这么俊俏的人物,简直就象那画上的观音娘娘。
“好了,赵妈,不用管我们啦,今晚我要和姐姐秉烛夜谈,您老去睡觉吧,养足精神,明天才好给我们做好吃的,”方灵灵却催着老人去睡。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厌了我这老骨头,我走,不用你赶!”赵妈装着恼怒的样子往门口走去。
“妈妈,我是看夜深了,怕你走了困嘛。”方灵灵却不依道。
“知道了,你们聊吧,我去睡了。”赵妈向风倾雪笑笑,便开门离去。
“赵妈也等于是我的娘亲,我自小就是她带大的。”方灵灵等赵妈走后坐回风倾雪身边道。
“老人家很疼爱你。”风倾雪笑笑。
“嗯,我是个弃婴,是爹把我捡回来了,我爹一个大男人哪知道带小孩,因此便请了赵妈来带我了,而我爹是经常不在家的,赵妈也没了家人,所以把这当成她的家,与我们相依为命。”方灵灵有丝黯然道。
风倾雪闻言不由有些讶异,她实在没想到方灵灵竟是孤儿。
“灵灵,你很好啊,有爹还有妈更有一个家,该知足了。”风倾雪弹弹她的俏鼻。
“是啊,我已经是很幸运了。”方灵灵展颜一笑道。
“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的呢?”
“哦,那年王府起大火,我因缘习了武艺,所以没有被大火烧死,但所有的人都认为我葬身火海了,我岂能让他们失望呢,所以就‘死’去了。”风倾雪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然后我就带着鹿儿去看山看水看龙船看大海了,因为我想知道你在侯府告诉我的‘山是青色’是不是真的,我这些年就看了不少山。”
“就这样?”方灵灵睁大眼睛,她本以为会有很长很神奇的故事呢。
“对啊。”风倾雪端起茶杯,唇边勾起一丝奈人寻味的笑,“而且我发现你还骗了我哦。”
“我骗你?哪有!”方灵灵果然马上跳起来了。
“你只说山是青色的,可山明明有白色的嘛。”风倾雪饮一口茶,然后一本正经的道。
“山哪有白色的!”方灵灵争辩道。
“那被雪盖住的山难道还是青色的?”风倾雪反问道。
“噢……姐姐!你耍我!”方灵灵一把抱住风倾雪的胳膊摇晃着。
风倾雪看着方灵灵,不由感叹,都这么些年了,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依然是那般天真不解世事,依然心无城府,所以才能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她。
“灵灵,我去年在君山遇到了郑姑娘………也就是碧心师太,她告诉我你许了人家。”
本来还欢笑着的方灵灵忽然静下了,半晌后才道:“姐姐,我已经成亲了,就在今年十月。”
“哦,这么快呀。”风倾雪感叹道。
方灵灵趴在桌上,头搁在臂上,闷闷的道:“其实两家说亲说了好些年了,江家与方家大概是那种一表三千里的关系,我跟江白也算表兄妹,两家长辈作主,订下亲事,只是因着我们两人都反对,才一直拖到今年,只是最后却还是得听从安排成亲。”
“灵灵,你不喜欢那个江白?”风倾雪拉起她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马上就会想起秋大哥,然后就会发现他诸般都不及秋大哥一半,于是就心生厌烦,而他,好象也是看我不顺眼,我们两只要呆在一间屋子里,立马就能吵上来,也许前辈子我和他是仇家。”方灵灵无奈的道。
“灵灵,你还在想着秋意亭吗?”风倾雪不由暗叹。
“对不起啊,倾泠姐姐,我……”方灵灵想起秋意亭可是她的丈夫,而自己却老是在人家面前表示对她丈夫的好感。
风倾雪却摇摇头,不甚在意,“灵灵,我现在叫风倾雪,倾泠公主已经死了,知道吗?以后可别叫错了。”
“知道了,倾雪姐姐,不过你怎么舍得秋大哥呢?”方灵灵对此不由奇怪。
“这与舍得舍不得无关,只能说我与他之间无缘。”风倾雪笑笑道。
想起秋意亭,心忽然无端了乱了,无缘?蒙罗的那一次相遇,秋意亭的那种眼神……唉,但愿无缘到今生再也不要见面,否则还不知是怎么个收场。
“哦?”方灵灵不懂,秋意亭那样的人,自是每个女子都会恋慕的对象,为何眼前这个人竟能表现得如此无动于衷呢?
“既然不喜欢,那为何要嫁?江湖人应该是潇洒来去才是。”风倾雪看着方灵灵道。
“你不知道啊,爹爹一定要我嫁的,他说他娶不到姓江的,我便得嫁个姓江的,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