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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女若若-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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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下风,她皱着眉,好像有点丢脸……她是个仙耶,虽然只有八百年道行,好歹也是个“修练中、不小心被放逐”的“半仙”!这家伙……这家伙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人类,教她怎么能忍受被他拿着利剑威胁的屈辱呢?

薛浪云原本就没有伤害她的打算,遂迟疑了会儿,收剑入鞘。

“快说!不然,你的下场就跟他一样!”

若若咬了咬唇,心里开始咒骂起白泽,但嘴上仍闷闷地回道:

“我……我是怡春院的当红台柱胡若耶。”以后还得当你的媒太婆咧!再凶我,我就找个乞丐婆配你。

薛浪云的利眸扫了她华丽娇艳的装扮一眼,若不是她给他的那股熟稳感和上午相似,否则,凭她现在这副截然不同的样貌,他实难将判若两人的她联想在一起。但他可没忘记怡春院是什么地方,李俊生终日躲在官府里,他若贸然潜进,风险太大,他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李俊生上妓院。

上回被这人坏了事,没想到,这回又遇见她:而她却自称是怡春院的红牌姑娘,他该信她吗?

“那么,你为何窥视我的行动,今早又为何出现在我面前?”

天啊!这家伙怎么这么难缠呀?凡事都要追根究底似的,偏她又不能照实回答,要想理由可是很伤脑力的耶。若若连忙编了个理由搪塞。

“算我仰慕你,成不成?”他再不相信,她也没办法啦。

“恕我提醒你一句,你刚刚杀了一个人,你是要自己带着首级去投案,还是想等人来带入官府?”

薛浪云冷冷地问道:“你这是在提醒我应该杀了你?”说归说,他手中已人鞘的剑却不曾再拔出。

若若吞了吞口水。“我是暗示你,应该乘这没有人发现以前赶快离开。”

“来不及了!”薛浪云摇摇头。

“什么?”若若瞧向门外,难不成有人来了吗?

“我已经被你瞧见了。”他极缓慢、一字一句地吐出口,毫无预警地出掌,攻向若若。

※※※

微寒的早晨,清冷的大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名衙役带着告示来到了县城张贴告示处,将一张绘着粗糙人像的悬赏纸张贴在墙上,渐渐地,吸引了一些人群聚集围观。

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远远望见,也挤进人群中看那张告示,随后,又急急地离开。人太多了,谁都没有人注意到他惊惶的神色与发抖的手脚。

书生慌慌忙忙地跑回家,看见端坐在屋内长凳上的魁梧男子,他急道:“爷,你们快走吧!官府已经贴出告示要捉拿你们了。”

薛浪云不发一语地喝完碗内的米粥,挽着袖管随意地抹了下嘴。

另外,若若坐在他对面,她脂粉末施、换上一袭男装,看起来就像个漂亮男孩。她对于书生的劝戒恍若未闻,径自伸手拿起汤勺,香自己再添了碗薄粥。

过了一会儿,若若才冷冷地说道:“喂,你听见了没?官府的人要捉你了,知道事情严重了吧?”就算李俊生是死有余辜,但对薛浪云作出这种以暴制暴的行为,她还是难以认同。

“你……你不逃吗?”书生结结巴巴地问。事实上,这书生正是此番拜托薛浪云杀掉李俊生的落魄秀才。

若若放下木碗。“你在跟我说话吗?”见秀才点点头,她才感到奇怪。“怪了,我干嘛逃?人又不是我杀的!”

仇恨的力量实在不可小觑,这秀才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胆量买动杀手杀人的人呢。若若又瞟了眼薛浪云。眉心不由得蹙起。这男人是个杀手,势必难逃时时被人缉拿的命运;麻烦的是,她还得帮他,这岂不代表她也得跟着他四处逃亡?

“但……但是……”秀才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他虽不清楚这姑娘是什么人,但看清形,她应是和薛爷同一伙的,昨夜薛爷扛着她到他这儿来时,他着着实实地吓了一跳;当时,她穿着华丽的服饰,一张脸蛋艳光四射,他从未见过这样天仙似的美人!今早,她虽向他借了套男装换上,脸蛋也尽去铅华,却仍是美得如一朵出水芙蓉,教人不敢近视。秀才出神地想着。

“但是什么?”若若咕噜一声,喝下碗内剩余的薄粥。

“但是告示上悬赏捉拿的人是你呀!”

一口喷出嘴里的汤水,瞪大着眼,若若讶异地问道:“你说什么?”说完,她又丢下木碗,一把揪住了秀才的衣襟。

“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会是我?应该是这家伙才对吧?”要不,就是画匠的技术太烂,画鸽成鹜、画犬类“狐”……虽然她是狐没错啦!但,怎么会是捉拿她呢?

这……男女授受不亲!若若的举动教秀才原本一张病恹恹的脸蓦地胀红;他不自在地别开脸,口中直念阿弥陀佛。玉贞才刚过逝不久,他怎能对其他女子产生异样的感觉?阿弥陀佛……

没注意到秀才的异样,若若松开扯住他衣襟的手,落座长凳,撑起手肘冷静地思索。眼角余光瞄向对面不发一语的薛浪云,随即,她放声大叫:

“原来你迫我离开怡春院,就是要我替你背黑锅!你真懂得打如意算盘!”

薛浪云正拿着葫芦饮酒,闻言,他抬头扫了她一眼,唇始终紧抿着虽未否认,可不代表他承认;说实话,他根本就没要她背黑锅的打算,而他之所以会出手击昏她、将她带出怡春院,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

当一个职业杀手,可不代表他喜欢陪官府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他犯下的案子,件件都处理得天衣无缝,官府从不曾追查到他身上来;他又怎么知道昨夜竟会冒出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被她给认了出来?因此,在不确定她会不会报官,又不愿滥杀无辜的情况下,他也就只好将她掳了出来。

但,带她出来以后呢?这点倒是他昨晚没考虑到的。

李俊生死在她的房里,她又不见踪影,嫌疑最大的人犯,当然非她莫属,无意间让她担了这杀人的罪,确实也是他当时没想到的。归结总总,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已成了他的一大累赘。为了解决这累赘,最迅速的方法就是——杀了她。

若若在大发牢骚一顿后,瞧薛浪云仍无动于衷,只好泄了气,哀怨地说:“罢了罢了,谁教本姑娘命苦,就算必须陪你逃亡,我也认了。”毕竟,如果他被官府逮捕砍头,对她也没好处。

她这一番话,今薛浪云讥诮地抿了抿唇。其实,他只消杀了她,一切麻烦就解决了。但他若真不得了手,现在哪还能得到她在那边嚷嚷?!

薛浪云对自己感到气愤。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竟会狠不下心杀死一个危及他的陌生女人,当杀手岂容心软,若他总是心软,早让他死了千百次了。但现在,他又为什么心软?就为了那么一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吗?再次遇见她,虽不再感到初次见面时的那种震撼,却少了分对于初识之人应有的生疏;仿佛……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这是什么道理?

望见穷秀才痴望着若若的模样,薛浪云仔仔细细地瞧了若若一眼。这女人确实生得美,虽然她行为怪异,语出惊人,不似一般女子柔顺;但那美貌,却足以吸引泰半男子的心神,也难怪这秀才会变成这副德行。再更仔细地一瞧,他竟隐隐地感觉这女人不像人!怎么会有这种错觉?莫非是他酒喝多了吗?

薛浪云愈看着若若,眉头就愈加深锁。他摇头挥去方才那异想天开的念头,这女人虽然粗鲁了点,毕竟是人模人样的,怎么可能不是人呢?如果不是人,还会是什么?是人、是人……他向自己强调。

勉强扯了一抹笑,他的心思却飘得老远。这世间真有非人世界存在吗?如果有,那么梦也可以真实了吧?长久以来,他总是忘不了那个偶尔会不经意地出现在他梦境中的景象——在冰天雪地里,有一片澄澈清冷的池水,而池水边有一株傲然独生的紫色灵芝……

第四章

“我们出城了!”——坐在装满草料的马车上,悬荡着双腿,望着愈远愈小的城门,疤睑男孩开心地大叫。他的声音清清亮亮的,活像个小姑娘……原本,他还以为亡命天涯应是很惊险刺激的,没想到,都如此轻轻松松、顺顺利利地就出了县城。真没趣!_而另一边,一名庄稼汉倚着草堆而坐,头戴着一顶破旧的斗笠,神情淡漠,恍若未闻男孩的话。

男孩从车尾移坐到庄稼汉的身边,扯着他的衣角摇晃,问道“爹,已经顺利出城了,接下来,咱们要往哪里去呢?”

庄稼汉一脸不耐烦地回道:“浪迹天涯,去不去?”

男孩的双眼顿时闪烁熠熠,让人瞧了,几乎可以忽略他脸上那条由右眼袋横过鼻梁、延伸到左颊的丑陋疤痕。

“浪迹天涯?听起来好棒啊!我要去、一定要去哦!”男孩大叫。

庄稼汉冷哼了一声,拿起腰间的葫芦,打开拴子,正要喝一口时,男孩见状,双手立刻迅速地将葫芦夺过来搂在怀里。

“你干什么?”庄稼汉怒喊一二声。

男孩一脸无辜地说:“爹,孩儿是为您好啊!喝酒伤身呢,您就少喝两口吧!”

这时,坐在前头驾车的农人转过头面向这对父子,笑说:“兄弟,你儿子还挺孝顺的呢。”

男孩咧嘴笑道:“谢谢大叔夸奖,做儿子的孝顺爹爹,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庄稼汉瞪了男孩一眼,冷冷地警告他。“你给我安分点。”

仿佛他的话起了遏阻作用,男孩果然安静了下来。

“拿来!”庄稼汉伸手欲讨回那只葫芦。

未料,男孩反将葫芦放得远远的,牵起庄稼汉的手掌仔细瞧着。

“你的掌纹跟一般人的不太一样耶,你自己注意过没有?”男孩问。

庄稼汉用力抽回手,长臂一伸,夺回自己的葫芦,灌了大大的一口酒。

男孩望着他,摇头叹道:“都已经没有姻缘线了,偏又是个酒鬼,有哪家姑娘肯嫁你呢?我看是难喽!”

驾车的农人又转过头,好奇地问道:“小兄弟,你爹不是已经娶妻生子了,还愁娶不到老婆吗?”

男孩仍是笑道:“娶继室呀,我娘过世好多年了呢!大叔,马车快撞树了,麻烦您专心驾车。好吗?”

农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笑了一下,便转身专心驾车。

庄稼汉仍只顾着饮酒,丝毫不将男孩的话放在心中。他的手相确实不同于常人,但,那又怎么呢?孤寡一生又如何?就算是无妻无子,他也不在意。

出了县城,车行二十余里,经过一个小市集,农人要入市集贩售草料。庄稼汉与男孩遂从草堆中翻出包袱,先后跳下车板。向善心载他们一程、在无意中助他们离开县城的老实农人致谢,并就此分道扬镳。

“谢谢你呀,大叔。”男孩笑着和农人挥手道别。

“哪里,呵呵,助人为乐嘛。”农人眯着眼笑道。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顺道载出城的,正是城中四处告示、被悬赏捉拿的杀人嫌疑犯。

待农人驾车远去,男孩的手立刻摸上脸,打算撕下那道既丑陋又让他不舒服的假疤痕。

“别撕!”

庄稼汉急忙出手阻止,却已来不及。男孩早已撕下那假疤痕,露出一张眉目清秀的漂亮脸孔

“为什么?”若若一手拿着撕下来的假疤,一手仍抚着有些发痒的脸颊。

薛浪云看了眼她手上的假疤,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只是出了县城而已,衙门的差投可未必全是饭桶,你别以为出了城,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了。”要将一道假的丑疤弄成像真的一样,可得费不少工夫呢,而她竟随随便便就把它给撕掉了。

闻言,若若拿着手上的假疤到他面前扬了一下。“可是,再不撕下来,你教我成天脸上粘着这怪东西啊?很不舒服呢。”

“早知道你这么想被逮到,我就不帮你了。”他没好气地回道。

“如果我被逮到,只要供出你,我就没罪啦”说完,她将假疤塞给他。“好啦!生什么气呢?顶多等有必要时,再帮我易容一次就是了嘛。”若不是还得跟在他身边,直到任务完成,她才懒得对他低声下气呢。她觉得自己好委屈。

薛浪云一声不吭地将假疤收起,心底也清楚她说得没错。他既下不了手杀她,她又替他背了黑锅,即使自己厌恶与官府牵牵扯扯,但事情弄到这地步,他似是不帮她也不成了。

“合作吧。”她伸出手向他求和。他们可不能闹得太僵,否则,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解决不了。

瞧着若若一脸殷勤的笑容,薛浪云冷哼一声,挥开她横在他身前的手;但是,这动作尚未结束便僵啦,他的手臂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望向若若,发现她眼中也有着与他类似的迷悯。然而,只是一瞬间,那种感觉就不见了。

“好奇怪哦,总觉得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呢!”若若眼神迷惘地喃喃。

自从她初次看见他而头痛得受不了晕倒之后,直到再次遇见他之前,便没再出现过那样剧烈头痛的情形,只有偶尔不经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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