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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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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宝牛就算是个铁人,骨头也得给这一轮打拆散了。
  翡翠哀叫:“住手。”
  沐利华狠狠地住了手,狠狠地问:“你跟他,什麽关系?”
  翡翠摇头:“我不认识他。”
  沐利华满脸青筋,眉头给汗水浸得又浓又黑:“可是我打他,你心里疼?”
  翡翠唇颊现出一片恍似燃烧似的火红:“你们叁个打一个,不公平!”
  沐利华怒笑道:“不公平?就让他到枉死城里做冤死鬼吧!”
  说完了这句话,他对司马兄弟做了一个神清。
  司马兄弟马上知道沐利华所做的神情是什麽意思。
  那是说,唐宝牛不能是个活人。
  不是活人,当然便是死人。
  唐宝牛虽然受了伤,可是这人硬得简直像斧头劈上去也得崩了口,绝对死不了。
  如果要他死,当然还要动手。
  司马不可已经抽出了匕首,司马发也摸出了刀子,他们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了他,但却可以刺进他要害,再把他推出窗外,然後,说他是打闹时摔下楼撞着利器而死的。
  司马兄弟这□事做的也不算少,已经可以说是做得得心应手、驾轻就熟了。
  他们的刀子和匕首,又短又小,锋利无比,没有几个人能看见他们已掣刀在手,除了座上一些经历过生死的老江湖才感觉得出来:杀□。
  杀□大盛,杀人难免。
  翡翠在这时候蓦然叫了一声:“笑玉。” 

 
  
  
  
   
第六章 稚孑剑

 
 
  那个剑眉星目,神清落拓,眉宇傲岸,意态不羁的人徐徐地站起身,漫声道:“放了他。”
  语态就像一个清高儒士不想计较蝇头小利那麽不耐烦。
  他胸前还里着伤,白布染着血迹沐利华怒得“赫”了一声,道:“原来是你这个穷酸。
  你活不耐烦啦?”
  那人皱着眉,从未看过沐利华一眼,只低声淡淡间了一句:“你要我干什麽?”
  沐利华一呆,却听翡翠答道:“要他们放了那个汉子。”
  那人一仰脖子,把桌上的酒饮尽,嘀咕道:“酒不好喝,但我渴了。”
  沐利华一时倒不知如何应付这怪人。
  司马发却眨着眼睛道:“喂。”
  那人不应。
  司马发冷笑道:“小伙子,你伤如何?”
  那人道:“死不了。”
  司马发道:“你的钱呢?”
  那人耸一耸肩,道:“花光了。”
  司马发又问:“你饿了几天了?”
  那人淡然笑道:“你应该问我有几天不饿才对。”
  司马发笑道:“沐公子有的是黄金宝剑,你跟他叩头,他或会赏你一些。”
  那人想了想,道:“我不要叩头,我只要他放人。”
  他指了指翡翠,道:“我欠了她一个人情。”
  然後指了指被捉拿住的唐宝牛道:“赦了他,我就谁也不欠。”
  语音十分慵懒,像嫌夏日太漫长。
  唐宝牛叫道:“别救我,我不认识你,我不想欠你情。”
  那人倒觉唐宝牛有趣,微笑道:“江湖汉子患难相救,那有谁欠谁的情?只有小人和女子的情,才是万万欠不得的。”
  司马不可对他弟弟设法招揽那人本就不满,“他是什麽人?就凭他能怎样?!”
  司马发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任,叫笑玉,叁天前,他跟『奇门隐侠』箫竹天打赌,可以中箫老一剑而不死,结果,他真的去捱箫老一剑,反而把箫竹天给吓跑了。”
  沐利华暴怒地叱道:“我管他是什麽东西!去他娘的——”这话没有说完。
  任笑玉就已经动了手。
  他突然冲上前去。
  司马不可骤放了唐宝牛,拦腰抱住任笑玉,因为至此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任笑玉的危险性跟唐宝牛比起来,一个似蛇一个像牛。
  牛虽力大□巨,但未必伤人。
  一条蛇的危险性则大得多了。
  何况任笑玉不单是蛇,而且绝对是毒蛇。
  司马不可职业的本能叫他舍唐宝牛而取任笑玉。
  但他这一拦抱,并没有抱着任笑玉。
  任笑玉的剑锷却撞中了他的腹部。
  司马不可恍似一头被抽了筋的龙,飞了出去,叭地软倒在地上。
  司马不可倒地的时候,司马发的刀子已贴近了任笑玉的背後。
  他只要手指再一伸,明利的刀尖就要刺入任笑玉的背心里去。
  却在这刹那间,任笑玉的长剑剑鞘已撞在他的胁骨上。
  一下子,司马发只觉得有一千一百只蜜蜂同时在他的左胁上叮了一口,他痛得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也像针刺似的,萎然软倒於地。
  任笑玉依然冲近沐利华。
  挡他的人和拦阻他的人全倒下去了。
  任笑玉才出剑。
  看沐利华现在的神情,似乎也在懊悔为何早不听任笑玉的话放了唐宝牛,而致惹上这样的一个人,一把剑。
  在淡然如银波*样的剑光下,沐利华的脸孔成了银灰色,他虽然扬起了双掌,似要以“须弥金厉手法”来接这一剑,但双手手掌仍是银灰而不是金色的。
  就在这时,有人像四记春雷迸响般迸出了四个字:“剑,下,留,人!”
  任笑玉乍听这几个字,剑眉一震。
  这几个字并不能使他的剑停止,但这说话的声音足能改变他杀人的意向。
  可是他不能在出剑後停止他的剑。
  就在这电逝星飞的刹那间,他的剑忽然改变了方向。
  “噗”地一声,剑入柱梁,连锷而入。
  “噗”地剑自柱另一面穿破而出,任笑玉已至柱後,一手抓住剑锋,连锷拔了出来。
  这一剑之威,不但锐无可当,连剑锷也一样无坚不摧!
  沐利华“啊”了一声,正运聚“须弥金厉手法”的双臂僵直,脸如死灰。
  而今他已清楚意会,刚才那一剑如若攻向自己,他断断接不住。
  这时候,格勒勒一阵连响,若有人袍偌粗的柱子,不但为任笑玉一剑穿破,柱身未破之处也为剑□所毁,摧枯拉朽地倒塌下来。
  柱梁一倒,椽瓦齐飞,人客、妓女纷纷走避,□呼四起,当真是鸡飞狗走。
  不过,金陵楼建筑得还算牢固,其中一柱既倒,但是厅只塌了一小片,馀并无碍。
  尘烟弥漫中,一个白面长须人,寒着脸浅笑,对任笑玉轻轻地道:“多谢。”
  任笑玉剑已神奇地还入鞘中,就似那足以□天动地的一剑□他全不相干一般:“谢什麽长须人道:“不杀犬子之恩。”
  任笑玉眉毛一挑,道:“他是你儿子?”
  长须人叹道:“他虽该打,但未该死。”
  任笑玉微微笑道:“我本来也无意杀他。”
  长须人道:“任少侠的『稚子剑』,威力之钜,老夫平生仅得一见。”
  任笑玉奇道:“你以前见过我出剑麽?”
  长须人自然就是沐利华的爹爹沐浪花。
  沐浪花摇首:“没有。”
  任笑玉望定沐浪花,等他说下去。
  沐浪花道:“我看过同等威力的一击,不是剑,而是刀。”
  任笑玉目光锐利起来:“刀?”
  沐浪花肯定地颔首,目意遥遥:“对,是刀。”
  任笑玉动容道:“什麽刀?”
  沐浪花悠远地道:“阿难刀。”
  任笑玉一震道:“沈虎禅的阿难刀?!”
  沐浪花道:“除了沈虎禅,谁还可以使阿难刀?”
  任笑玉脸色转变,好一会才迸出了好几个字:“好,好,好,”别人根木听不懂他说“好”是什麽意思。
  沐浪花道:“犬子劣行老夫自当严罚,少侠剑下留命,老夫感恩不尽。”
  任笑玉忽道:“你也不必谢我。”
  沐浪花不说话,他知道任笑玉会说下去。
  任笑玉果然说下去:“我此来不是为了杀你儿子。”
  沐浪花微诧道:“那麽任少侠的来意是……?”
  任笑玉笑容一敛,道:“杀人。”
  沐浪花紧问:“杀谁?”
  任笑玉自牙齿舌尖迸吐出一个字:“你!”
  此字一出口,任笑玉身上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肉都是动作。
  他拔剑。
  然而在拔剑前,他已冲近沐浪花。
  在他剑未抽出来之前,他的一手双脚,已攻向沐浪花。
  沐浪花无视於任笑玉任何攻势。
  他只惧於任笑玉的剑。
  对他而言,那些犀利攻势只不过是邪魔各□幻化,任笑玉的剑才是真正的魔头。
  其他的攻击,到了沐浪花身上,仅以柳拂严岩,毫无作用。
  沐浪花大喝一声,脸上发出淡金之色。
  他的双手金芒更厉。
  他双手一合,在剑刺入胸之前,双掌挟住剑身!
  剑身银色。
  双掌金色。
  掌剑之间,所呈现的是一股死色。
  这一掌的威力,□沐利华所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剑不能前进半分。
  这时冒起了红色。
  鲜红的血色。
  鲜红的血色,渐渐自任笑玉胸襟的白衫上染散开来,很快扩怖成一块血云。
  大堂人虽不少,可是□静。
  静得连流血声也清晰可辨。
  流血声却不是响自任笑玉胸前,而是地上。
  沐浪花双掌合着剑,剑锋滴下鲜血,落到地上。
  任笑玉一笑。
  这一笑,充满慧黯、傲慢□倦意。
  他一笑就收剑。
  一笑就收剑。
  这下蓦然收剑,就如同出剑一般蓦然。
  沐浪花双掌居然合不住剑锋。
  沐浪花一个跄踉,向前抢了半步,他毕竟是一代武学宗师,及时收稳了步桩,全身又变得无瑕可击。
  剑已回到任笑玉鞘中了。
  任笑玉除了胸前一片殷红,宛似完全没有动过手,出过剑一样,神态仍是潇洒,冷竣。
  沐浪花的双掌,淌血不止。
  司马不可和司马发一齐掩扑上来,沐浪花一挥手,制止了他们,苦笑道:“任少侠,果然好剑法。”
  沐利华忍不住抗声道:“爹,你也震伤了他要害——”沐浪花怒叱:“胡说!他的胸前乃是叁天前跟箫竹天箫大侠打赌胸可中剑不死而留下的,□才是他二度出剑震裂创口。如果不是,我绝对接不下他这一剑。”
  他的双手仍在淌着血,但神态自若。
  任笑玉忽道:“刚才我可以一剑杀了你。”
  沐浪花怔了一怔,即道:“刚才我是失了一招。”
  任笑玉笑道:“□人交手怎能失手?”
  沐浪花也笑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更何况失手。”
  任笑玉问:“你可知道我为何没有把握□会刺杀你?”
  沐浪花捻髯问:“老夫倒□希望知道自己是怎麽捡回一条老命的?”
  任笑玉道:“如果我攻你於不备,而又没有受伤,必能一剑得手,是不是?”
  沐浪花坦然道:“不但是,而且就算你受伤在先也一样。”
  任笑玉看了沐浪花一眼,眼中有一丝暖意:“但我那一剑杀不了你。”
  沐浪花道:“只伤了我双手。”
  任笑玉道:“所以我不明白。我总要弄清楚你是怎样知道我要对你出手之後,才杀你。
  沐浪花捋髯笑道:“一点也不错,正如沈虎禅所料。”
  任笑玉望定沐浪花,一字一句地道:“原来又是沈虎禅。”
  沐浪花微微笑道:“便是沈虎禅。”
  任笑玉脸色变得□其难看,但他越是不悦,越有一□特别的贵□,似王孙公子在小恙里更显出他的尊贵,英雄豪杰在历难里更衬出他的□慨。
  “他为什麽要帮你?”
  “因为他要向我借钱。”
  沐浪花拈着髯脚道:“他要借十五万两银子;一个人有钱,不但可以买屋子,买官位,也可以买到人心寿命,”他自得地接道:“有钱总是比没有钱好大多大多了。”
  任笑玉一笑。
  他这一笑里充满讥诮□无奈。
  “我看错人了。”
  “你看错他。他可没有看错你,他说我能接下你一击,你一击不中,必定要弄清楚才会再出手;”沐浪花道:“你也是为了钱才杀人,对方是谁?”
  任笑玉笑了:“你想我会说吗?”
  沐浪花道:“对方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五倍。”
  他笑笑又道:“要知道,对方要是给你十万两买我的命,我可以给你五十万两,而且,□是你自己开的,我不还□。”
  任笑玉道:“我奇怪你怎麽会有那麽多钱?。”
  沐浪花哈哈大笑道:“跟在『将军』身边的人,怎会没有钱?”
  任笑玉道:“『将军』的钱是怎麽来的?”
  沐浪花反问:“是谁派你杀我的?”
  任笑玉忽道:“可惜。”
  沐浪花道:“可惜什麽?”
  任笑玉道:“可惜沈虎禅忘了。”
  沐浪花道:“忘了什麽?”
  任笑玉道:“我一剑杀不死你,还是可以杀第二剑的。”
  沐浪花神色如□:“他没有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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