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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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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段时间,你跟吴老二交情不浅呐,”龚爷微歪着头睨着她,

  高主任笑,挺赖,“喝过几次酒,”

  “这跑一次腿儿,他给你多少?”小六问,

  高主任三个指头一竖。她跟别人比“三”不一样,一般人比“三”是拇指食指一蜷,后面三个指头一竖。她呢,像个小孩子,拇指压住小指头,中间三个指头一竖。

  “多少?”同志们当然不会用“千”来计量,但是“万”——未免太多了吧——

  果然,高主任挺腐败的,“三万。”大咧咧一说。

  也不知道她这是生活的“太有钱”,还是真不知道跑这行的行情,连白鹤筱同志都挑了挑眉头,这孩子不管她,会赚钱呐!

  都笑起来了,气氛一度轻松到叫高主任以为大伙儿挺认同她的“价值”,有点得意忘形起来,

  “当时谈的还要高,他们给了我十万,是我讲信用,说跑几次才拿这么多,我这才一次,三万才仗义。我信用好,那袋子我从来不翻——”

  高主任正得意洋洋,冷不丁,胡来插了一句,“三万,十年;十万,三十年。”

  高主任还没会过来,龚少“耐心”为她解释,“祖宗奶奶,这事儿要否出来了,您这性质,三万,就是判十年,十万,三十年呐——”

  高主任当即就傻了眼!!

  “我,我,我钱都没花,我,我,全给吴笔了!!”

  “那吴笔也得抓起来,共犯。”

  “不是不是,我一个人做的,——”突然,高主任转过弯儿来,眯起眼,“你们寻我开心吧!”

  男人们都笑起来了,连韩帅、小少眼底都是愉悦。

  “真是个二犰,你说怎么得让你有事儿,这钱,咱收着就收着了,有机会,那剩下来七万也给你要回来,怎么不该拿?咱给他跑过退,看得起他了———”龚少霸气地说。咳,龚少从不虚言,这七万,他记下了。

  正说着,突然沙发边的座机电话响了,小六接起,“喂——”

  一听,

  小六本笑颜的,眉一挑,戏谑气更重了,

  电话听筒递向高犰,

  “喏,小佛来电话,陈牧有信儿了吧。” 






第五十章

   电话里高犰也不好跟初一细说什么,只听得初一说“犰犰,别担心,陈牧我们把他带到北湖他家老宅子这边了,你过来看看吧。”犰犰“嗯”了一声,这些也没多问,就是微蹙起眉头还是关心了一句,“太爷爷那边——”初一温和地答道,“我已经帮你尽过孝了,头磕了,话也带到了,都在吉时里。”犰犰这才放心,又“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高犰就是这个样子,事情的“轻重缓急”有她自己的一套,比如此刻,陈牧,她是担心,可她更关心沈绍行那边她的礼数做到位没有。初一到底是她最贴心的人,什么都为她想到做到了,她更安心。

  北湖?

  确实挺意外,怎么绕那儿去了,不过,犰犰要过去,肯定都得过去看看。

  犰犰坐在沙发上,郑井蹲她跟前给她穿鞋,小六禁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嗯,这次,你那肚子里,有数儿么,”

  井少可爱哩,声音不大,问完了,眼睛看着她那肚子,有点小不自然。其实,井少贼的厉害,算日子,也就他们在廊坊基地前后那时候有的,上半夜下半夜可历历在目呢,自己怎么会没有机会?

  犰犰个粗神经,一开始还没会过来,有什么数儿,不三个吗,他们刚才都看到了啊,——可再一细看小六的表情,犰婆娘贼劲儿缓了过来,他是问都是谁的呢,——当着他们的面儿,犰婆娘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咬着嘴巴微低着头不说话。

  她半天矫情着,可有人着急,却正主儿没一个催,龚爷豁达地捅破了窟窿纸。要说晓跃着实真性情一男儿啊,日子都会算,这肚子里绝没他的份儿,可是,——晓跃也注意到胡来的神情了,——胡来不会像郑井那样问出口的,但是眉宇间注视着犰犰的那份柔情,以及郑井问出口后,他的———晓跃推了推犰犰的肩头,“说啊,傻子,哪个男人当爸爸了不想知道。”

  龚爷这话问的不心酸,因为龚爷知道自己本就“加入队伍”晚,他等得起。可这话,着实能引起男人们内心里的共鸣啊,就算小少已然当爹,但,此刻一想起当初得知消息后竟然那样恍惚间去了机场———心中还是软的不成名堂。

  这话儿,也柔软了犰犰的心,是啊,他们不仅是她最亲的人,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们。犰犰不怕丑,她想过给他们每个人留后儿,就不该避讳这个话题。

  就见犰犰依旧低着头,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里面有三个毛毛哩,还有个小女儿,————”犰犰的一缕发丝落在颊边,显得格外柔美,“如果还能像吉祥如意那样就好了,你们一人一个,胡来,郑井,应钦——”说着,犰犰没有回避他们的眼,眼睛里甚至埋藏执着,抬头真挚地看向她的男人们,“你们对我都这么好,这是我的幸福,我想给你们生孩子,你们都应该有后儿,你们也有家有儿,也应该幸福。”她又扭头看向晓跃,抬起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晓跃,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你当爸爸了也会知道。”

  犰犰的眼神多么干净,

  这样诚恳,就算听起来直白、荒唐、不容于俗又怎样,这是她的心里话,这是一颗真心。

  怎会不感动,

  晓跃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郑井半跪着抱住了她的腰身,

  韩帅和胡来虽然没有拢去,却,已然眼睛有些许湿润————

  韩应钦,半生戎马生涯,没想过成家,没想过有这么一个女人走进自己的生命,

  现在,她给了自己“有家有后”——

  郑井与胡来,

  遇见她,纠葛最久,其实骨头里都是执着的人,专一长情,认准了,那就是一辈子不得放手,

  有家有后,有家有后,

  多么美好,

  一种“得偿所愿”般的心暖神宁——

  白鹤筱远远立在门口,

  看着她,

  想,

  有谁能承受这么多浓烈的情,

  又有谁能如一滩泥又如一汪水舒曼调和这些冲撞着的情,

  她能做到——

  这些男人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外在表现的或浓或淡,但是,追求的只不过就是一份“心之所适,心之所爱”。无论是刚强洒脱的韩应钦,还是乖张戾毒的沈迦离,潇洒如郑井,仙子如胡来,荒魅如龚晓跃,还有自家的毒物魏小白,就算自己,哪个不是宁愿一生孤寂也绝不将就陷俗度日。高犰切合了他们的“心之所适”,于是,成为了“心之所爱”。唯独一个高犰,只有一个高犰。每个人把她当做唯一,也就不会觉得什么叫委屈,比起原本以为注定的“孤寂一生”“陷俗度日”,她实在带给他们太多太多———

  也许,陈牧,也是这一类人。

  白鹤筱由心看高犰,此女收魂极有分寸,性格不到极致,她拢不过去,也收不进怀。

  所以,当一行人报着刚才高犰一番真言内心感动柔肠地到达北湖,——

  没有看见陈牧,

  只看见他家老宅那片已经拆除的废墟上,魏小白和沈迦离站在可能是原来老宅堂屋的镇宅兽旁。月影抹黑下,只初一打着一只煤油灯,不显恐怖,倒有几分凄凉。

  高犰被扶着走过去,

  “人呢?”

  初一指了指歪倒的镇宅兽后,煤油灯往那边一照,众人皆惊!里面竟然是一个洞口,顺着灯光以及月光望进去,一道暗道曲曲往下——

  同志们似乎都有所悟,眼中兴味又戏谑,

  “里面,不少宝贝?”龚晓跃问,

  “不少。”初一答的并不亲热。

  犰犰也像有所悟,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里面,“脏物?”

  一直不说话的魏小白这时候走过来揽住犰犰的腰,一手接过初一的煤油灯,小声跟她说着悄悄话儿般扶着她往里走去,

  “人在里面,他说他只欠你的,有什么话只对你说。你去看看吧,有啥事儿你就叫,我们就在门口守着。”

  犰犰点头,又不无担心地握紧小白的手腕,“他的手,你们没毁了吧!”

  “毁不了。”走到台阶旁,小白把煤油灯递给她,“小心下去。”

  犰犰接过来,没有犹豫,慢慢一手摸着墙,走了下去———

  不知怎的,犰犰的心是苦的,

  陈牧这一辈子算完了,多大的罪名啊,

  他是该死,

  可是,犰犰,不想他死。 


第五十一章

  走在这样的甬道里,特别是一手执灯,两脚摸索,是一种小情调。

  高犰满脑子这样的画面:灼灼月光下的土坯围墙开着颓败的棉花,一个似门非门的入口,一声锁的涩响,两段门的呜咽之后,油灯亮了。巨大的阴影里一个洞,火光照进去,洞壁被小铲削得很规整。

  此刻,她就深入这洞的内心,小高跟下,也许蝼蛄和蜈蚣也在路过此地,它们仰起脖子很绅士地礼让着对方,然后又一起起动,挡住对方的去路。它们习惯在龌龊的地方表现自己的风度,并跳上一圈垃圾桶一样的华尔兹,优雅又猥琐。犰犰感到莫名的兴奋。

  摸索着总有尽头,就像她和陈牧总有这样坦诚相对的一天,她走进他的府邸,他献出他的私密。

  光更金媚了,洞变宽了,豁然开朗,高犰看到了陈牧,以及他的世界。

  银锭、白螺、青玉盘,比不得他身边斜倚着的一把剑,

  如一把骨杖,泛着贵重的金黄,高犰看得有些贪婪。

  陈牧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微笑,“这是明渊沉香剑。”

  “鬼扯。”高犰有点小急切般提哩着煤油灯就走了过去,蹲下来,油灯照着仔细看这剑,“又不是拍武侠电影,还有名儿——”剑柄上的宝石如猫的眼,灵性十足。

  陈牧扭头看她,他和她的脸,近在咫尺,

  “那年他们在青海一个蒙古将军的坟里面挖出来的,蒙古语翻译过来是这么叫,我没鬼扯。”

  犰犰看向他,整个人气质相当沉静,眼睛里,贼光大气而质感,“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贪成这样,值得吗。”

  陈牧笑,“我觉得值。”

  这话儿,她真不爱听!犰犰刚要发作,陈牧好手这边朝她抬了抬。犰犰看到他那只坏手了,铜钉的锁已经取下,链子断开,不过铜钉还嵌在腕骨里,未见腥红,却依旧如针刺般叫犰犰心疼。

  “犰犰,我们做一次吧。”他突然说,

  犰犰怔怔地望着他,

  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要死了,再也见不着了,———

  犰犰蹲着的,像个小老鼠,咬着嘴巴突然往后退,“不做!”挺固执,好像,永远不做,他就永远也走得不安心,

  哪知,一退,不稳,犰犰坐在了地上,陈牧向她倾来,犰犰双手撑在身后,头往后仰,已经翘气地撅起嘴巴,“不做!”

  陈牧撤回去,跪在她身前,仿若了无生气,

  犰犰看得心酸,突然起身过去抱住他,恨铁不成钢地摇啊,“值什么值!死罪能逃,活罪呢!你牢底坐穿吧!我坚决不救你!你活该!!”鼻头的酸终于变成了眼眶的湿红,犰犰的手揪着他的肩头,捶打,又变成揪紧,——怎么这么放不开啊——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头,“救什么救,这罪,该我受的。不过,我怎么就遇见了你呢,——你说,‘听见了吧,你多幸运,如果在山上你把我弄死了,你就跟她一样,想哭都没地方哭去。不过,我比较善良,我会原谅你,毕竟我也念人好,你对我好。我想,那个推古其实也会原谅她吧,不说她和我一样都是念人好的么,而且又这么仗义,咳,谁说我们神经病一无是处,我们要仗义起来,义薄云天着呢———’”

  喃喃着,这是她的话,一字不差,一句不漏。

  犰犰揪着他的肩头,分开一些,“说这些干什么?”眼睛里还含着泪呢,不过,疑惑。

  陈牧任她打,任她扳开,只固执的眼睛,犰犰没见过他如此执着的模样,他一直清淡的无欲无想,此刻,像个孩子。

  “做着说。”非要吃糖的孩子。

  犰犰含着泪的,脸庞却突然似火烧!从来鬼混的事儿,怎么就被他搞得要这样生离死别般!

  犰犰发脾气了,终于烦躁地哭出来,“是不是真就不见了!是不是一做完,你就去死,——”话儿,被他全吞进了嘴巴里,

  他们没有亲过,一次舌头都没有接触过,

  他亲过她的额头,她亲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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