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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宝树却叹口气道:
『我不过是瞧不过去罢了,慎远的那点子心思,连我都看在眼里,妹妹却连句话儿都没有,即便要守着礼教家法,也太冷淡了些,大哥哥告诉你一句实心的话,这男人的心热起来不容易,可是要冷了却最是快的,妹妹莫要冷了人家的心才好』
谢桥一怔,淡淡的道:
『若是这么容易就冷了,当初就不该热起来,若是先热后冷,倒不如一开始就冷的更好,再说大哥哥也糊涂了,冷热有什么打紧,横竖都是要拴在一起过,好坏也只有以后瞧,谁也无法预料,平顺安和便是各人的造化了。』
谢宝树一震,不禁抬眼重新打量谢桥,平常两人一处玩笑说话,却都是些琐事,今儿听她一番话,虽是极通透,但却有些看破红尘的超脱,真不想一个才十二岁女孩子,竟是那三五十的都及不上她想的开,倒不知道她如何悟了。
只是她便悟了,小小年纪就看破了那红尘情爱,可慎远如今正抱着热火罐呢,两人的心一冷一热,到了一处,还不知道会怎样,好是两人的心都热了,坏是连带慎远的心也冷了,那桥妹妹这门姻缘却也难说好坏了。虽说桥妹妹一向聪敏,这上头真有些钻牛角尖了,这情爱欢喜那里是用聪慧道理可驾驭的。
从古至今,多少帝王将相尚且过不了情之一关,何况她不过一个红尘中的小女子罢了,再说慎远那个人,一心扑在了她身上,最终若是得不到相等的回应,没准干出些什么事来,到时候可是悔之晚矣,没得耽搁了良缘,却生成怨偶。
想到此,刚要开口劝一劝,便听见外间屋里有些动静,随之传来巧月的声音:
『今儿姑娘可好些了,午晌时吃了多少饭,昨夜睡得可安稳。。。。。。』
一叠声事无巨细的问了个遍,才掀开帘子进来,见他兄妹靠在炕上说话,忙敛衽一福,谢桥道:
『偏你要一日走几趟来问,如今我觉得好的很,那里用得着如此折腾』
巧月却道:
『那里是我要跑,老太太那里惦记着呢,饭都吃不香,不是我拦着,非要自己过来呢,姑娘还是好生再养两日,自己过去和老太太说是正经,另,让我来知会姑娘一声,过几日初一,老太太说要去木仙庵里烧香拜菩萨去』
谢桥一愣,宝树道:
『可是隔壁街的木仙庵』
巧月道:
『可不是』
说着瞅了谢桥一眼:
『虽说是小庵堂,却是香火极盛的,闻说求姻缘保平安最是灵验,里头的主持慧敏师太和咱们老太太是积年的交情,几年前修缮大殿,老太太还带头捐了几千银子呢,更别提平常受咱们府里的香火物件了。』
谢宝树笑着摇摇头:
『这可是,妹妹这一病,倒是神佛菩萨都不闲着了,得了,我赶紧回去报个信要紧,我那里可还有人巴巴的等着呢』
巧月自是知道谢宝树说的是秦思明,自从姑娘病了,就听说秦二爷急的不行,想来是又在大爷那里,等着打听姑娘的消息了,倒是真有心。只盼这份心意能一直天长日久下去便好了。
心里一动,遂笑道:
『姑娘不是给大爷做了几样东西,一并让大爷带回去便了』
说着也不管谢桥应没应,扬声道:
『张妈妈,把上月姑娘绣得荷包络子拿过来』
不一会儿工夫,张妈妈便端了一个针线笸箩进来。谢宝树探头一瞧,捡起一个长长穗子,大红色的如意结络子道:
『这个瞧着鲜亮,拴在我的剑柄上正好,我就要这个』
张妈妈抿嘴笑道:
『大爷真好眼力,这些活计,只这件是我们姑娘亲手做得』
谢宝树一听,眼睛一亮,几下就塞到自己袖子里,眨眨眼道:
『如此就更好了,妹妹好生将养,明儿得了空再来瞧妹妹』
说着几步迈了出去,谢桥抬眼白了张妈妈和巧月一眼,哼一声道:
『你两个成日的这么多事,还不嫌累啃的慌』
张妈妈抿抿嘴笑着下去了,一时药端上来,巧月看着她吃下了,又服侍她在床上躺下才低声道:
『要我说,姑娘如今也该上些心了,我瞧着二爷是个难得的,三朝五日的便要变着花样和心思,送些东西进来,别的还罢了,只他这番心意姑娘不该无视才是,如今名分已定,便是来往些东西物件,也无伤大雅,好叫二爷也知道姑娘的意思,没得在哪里终日忐忑不安的,我们下人一边瞧着也过不去』
谢桥翻了个身瓮声瓮气的道:
『你如今比巧兰那丫头还能嚼说,我说不过你』
巧月笑了:
『姑娘何尝是说不过我,不过是我占了个理字罢了,也不知道姑娘心里究竟想的什么,这以前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定了亲怎的反倒疏远了,您看着大姑娘如今的情形,还不清楚吗,便是在家里千好万好,过了门也是人家的媳妇,娘家这边想护着也难,能依靠的,也不过就是姑爷一人罢了,姑娘向来聪明,怎的这件事上却糊涂起来。。。。。』
絮絮叨叨,巧月苦口婆心说了一大篇子的话,停下来,却见谢桥呼吸平缓匀称,竟是睡了过去,不禁摇头一叹,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上面不开窍,以她看,秦二爷心里把姑娘看的极重,姑娘只要稍微俯就一些,将来过了门,便是琴瑟和鸣的好日子,就是那边屋里头有几个天仙似的房里人,也绝越不过姑娘去的,只是姑娘这样总淡淡的却不好。
伸手给谢桥掖了掖被角,转身对拨弄炭盆火的巧兰叮嘱道:
『过一个时辰,记得唤姑娘起来,睡多了,错过晚上的觉反而不好』
过了半响,谢桥才缓缓睁开眼,屋里甚是暖和,偶尔闻的,熏炉里一两声噼啪声,倒是更显出一份难得的静谧安详。
谢桥暗暗一叹,巧月她们那里知道,自己正是尽量的冷淡,以免不经意间失落了自己的心,要说那秦思明的确不差,可是让她把自己彻底交托在他手上,却也不敢。不动情可以糊涂,若是动了心,便会事事较真,眼里容不下丝毫的瑕疵,在如今这样时代,那样的家族中,动了心也许就是最悲惨的下场。
谢桥不允许自己落到那种境地,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以后成了亲,他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即便再纳一百个妻妾进来,只要不碍着自己的自在,便混的过去。爱情在这里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存在,她也不会傻的去要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一辈子这样过,未尝不是种幸运。
想到此,谢桥不禁又是一叹,自己果然没变,虽说表面上成了公侯家进退得体的大家闺秀,可是骨子里还是刻着现代人的特质,即现实冷漠又自私自利。
父染疾谢桥赴云州
谢宝树刚一进自己的院子,就看到站在廊下翘首以待的秦思明,显是有些焦躁不安,来回踱着步子。瞧见自己,几步迎了上来道:
『桥妹妹如今可好了些,瞧着精神如何,一准是清减了不少,可怜她自小身子就弱,这次可不要勾起旧疾来才好,宝树,你说若我偷偷过去瞧她一眼可使得『
谢宝树叹口气,拉着他的手进到屋里坐下才说:
『早晚都是你的人,这时候着哪门子急』
说着把袖子里的络子拿出来扬了扬笑道:
『这是桥妹妹的东西,我说拴在我剑柄子上正好,便要了来』
秦思明眼睛一亮,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拽在手里,来回端详了半天,头也不抬的道:
『我回头把我前儿得的那把上好的匕首,让人送来给你,这个穗子便给了我吧』
说着不等谢宝树答应,便小心的放在怀里揣了起来。巧梅让人上了茶来,谢宝树便不再打趣他,正经的道:
『你放心吧,我瞧着桥妹妹好的极快,竟是一点病态也无,说起来,她这场病得的也算蹊跷,那时候太医来瞧了,说神思不定,邪祟近身,恐不是着了风寒那样简单,虽说开了药,却让老太太先寻个驱邪避凶的灵物,来震慑一下。老太太当时就想起你们家老王妃给的那个手串,记得日常妹妹都是带着的,这时一看,腕上却没了,倒是更信了那太医的话,急命人去找,说来也邪,找回来戴上,不过一晚上,便安稳了,虽说如今还将养着,不过是老太太不放心罢了,想来这也是老太太初一要去木仙庵拜菩萨的因由』
秦思明听了,略略沉吟道:
『按你说的,难不成是桥妹妹中了巫蛊咒术不成』
谢宝树蹭一下站起来道:
『这怎可能,举凡巫蛊咒术,必是要知道生辰八字,或寻个媒介什么的,才可施为,我们府里都是极亲近的人,况且桥妹妹向来大度随和,也不会得罪什么人,怎会有人这样歹毒』
秦思明却道:
『这个也不尽然,毕竟人的心你哪里个个都知道呢,就如那年第一次到你们府上,子谦落水那次,你我都知道原是冲着桥妹妹去的,那时尚且有人要置桥妹妹与死地,今日使唤些阴暗歹毒的手段,也不新鲜』
谢宝树倒抽了一口凉气,又摇摇头道:
『那次的事情的确蹊跷,与桥妹妹素日不和睦的也只有大妹妹,如今已经嫁出去了,自顾不暇,哪里会来弄这些事』
秦思明道:
『你家大姑娘嫁了,还有别人不是吗,你二妹妹还算安分,只你二叔家的那个四妹妹,我平日里瞧着倒是有些阴阴沉沉的,难免因嫉妒做下什么事来,今后还需多防范些才是』
说到这里,不禁叹道:
『若是能尽早成亲便好了』
谢宝树瞅了他一眼,哧一声道:
『即便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还是觉得四妹妹不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来,她才多大年纪,再说,早早的嫁给你,也不见得多安稳,你们家也不算太平吧,我可听说你们家那位世子爷屋里,如今闹的可是沸反盈天的』
秦思明脸色一暗,叹口气道:
『大嫂本来没成算,如今又来了个不省事的,还有大哥那几房刁钻的小妾,加上大哥那个糊涂的人,能安生才是怪事,横竖我们离得远,以后他们闹他们的,也牵扯不到我那里去,上头还有老王妃和母亲震慑着,也不会闹的太不像话了』
说着抬头认真的看着谢宝树道:
『宝树,你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护桥妹妹一世平安的』
谢宝树点点头道:
『我信你,可是桥妹妹不同寻常女子,况且年纪还小,某些事上,慎远还是不要急于求成的好』
秦思明微微苦笑:
『我明白你的话,放心吧!我岂是拿起子无知的莽夫,即喜欢,便等的起,我相信桥妹妹心里也是欢喜我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谢宝树被秦思明一点,私底下倒是开始留意起谢珠和谢贤,谢贤倒还好,谢珠的奶娘常出府,听说常去西城一个道观里头,倒是有些鬼祟可疑之处。刚要让自己随身的小幺去底细的打听,却不想老太太那里忽然就下了令。
说如今姑娘们都大了,身边的奶娘也都渐渐上了年纪,辛苦了半辈子也该颐养天年,在姑娘身边却不得歇,姑娘们也不好使唤,不如换些年轻得用的婆子丫头们倒好。
老太太的令一下来,谢珠谢贤的奶娘就都被换了,只谢桥身边的何妈妈还留着。因她除了是谢桥的奶娘,还是已故三太太的陪房大丫头,自是不同别人。
谢宝树在一边度量着,必是老太太那里得了什么信儿,不好大张旗鼓的声张,只私下里这样办了,掩藏下那些龌龊的事,却不知道若是谢珠所为,怎的连谢贤身边的人也换了。
谢桥却没时间理会这些事情,她那里正忙乱着手里的活计,一刻也不得闲。大年根底下,宝树的生日,老太太的生日,过了年,表姐杨芷柔和玉兰的大婚,她都要准备些拿得出手的礼物才行,尤其芷柔表姐和自己的情分不同,寻常物件也不像话,况且以后见面更难了,也要全了他们姐妹的情意才好。
思来想去,还是捡了自己擅长的,所谓大俗即大雅,画了一幅热热闹闹的龙凤呈祥,再题上一首贺喜的诗词,让巧手的张妈妈帮着绣好,选了素雅的边框镶起来,倒是别致非常。
过了年,才弄好了,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便接到了南边的书信,说是谢宜岳病了,原先说是小症候,不过吃药将养些时日便会好的,又赶上大过年的,也不好让老太太这边悬心,便瞒下了,没让知会,谁知过了年却越发不好起来,这一个月里,竟是躺着的时候多,人瘦的不成样子了,瞧着这样,才让回来报信。
老太太那里一听,险些没厥过去,走时还好好的,这才一年不到的功夫,怎的就这样了。一边让人去唤谢桥,一边一叠声的问:
『大夫具体说是个什么病,怎的耽搁了这许久没见好』
那回话的家人,本是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