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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三月,织感染顽疾,请辞,未得汉武帝允准,并将其隔离于深宫。
五月,织病体每况愈下,自知命不久矣,因而在帛上绣下这些文字,以期有一日可交予霍去病。
短短十六行字,记载的东西到此为止,带出的东西却令我爸爸和汪爷爷都深感疑惑。
首先,在十七岁时,本来和霍去病形影相随的织为什么会突然去了长沙。
其次,元狩五年霍去病发病,织被召入宫,次年三月感染疾病被隔离,五月之后,应该就如小钱所说的,暴毙,被送回长沙安葬。
这段时间霍去病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将死去的织送到霍去病这里,而是送去长沙安葬,只字未提。
再再次,织得的病症,疑似会感染,但如果该病凶险,为什么汉武帝没将织驱逐出宫,而是反而将她隔离在宫里。
同年九月,霍去病死,织临死前大概已经预知了这一切,所以在绣下那些文字之后,她并没有想办法找人将帛带到霍去病的身边,而是将它绣在了自己的寿衣上,将一切带进了自己的坟墓。而她的墓为什么会选在‘玄武垂头,朱雀悲哭’,甚至还包括‘水响龙哭’这么一块凶煞的地方,墓里的苍龙压宝鼎又到底是谁给设下的?
不得而知。
于是两个人继续深入研究,毕竟,如果能通过这个女人的坟墓而解开困扰世人已久的关于霍去病的死亡之谜,那将为历史添上很有价值的一笔。
之后他们将研究重心移到了锦帛其余的文字上。
一段时间后,通过对那些文字的研究,两人意识到这所谓的医书,应该是一本记录了战国时期某个山野道士所撰写的,以一些特别奇怪的药引和方式来达到治人救病目的的巫术知识。概念同苗疆的蛊、西方的巫毒都有些类似,若说能用来治病,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药引诡异,是不会被正统医学所认可的一种文化。所以关于织的巫女一说,应该由此而来。
而怪就怪在当时,汉武帝应该对巫术是有所禁忌的,他的皇后陈娇就是栽在“惑于巫祝”上,虽然那也可能只是废后的借口之一,足见刘彻对巫术所采取的态度是负面的。只是既然这样,为什么后来会“迷上巫术”,并大兴土木,驱使众巫医炼制长生不死之药呢?
带着种种疑问,我爸爸原本准备在汪爷爷那里小住上一段时间,而就在那个时候,我病倒了。
接到娭毑的电话后爸爸马上带着锦帛赶回娭毑家,之后,大约有半个月时间之久,爸爸再次出现在了汪爷爷的家里。
汪爷爷说,那天他被我爸爸的样子吓得一跳,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我爸爸憔悴成那种样子,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形,脸色苍白,有点魂不守舍。
问起我的状况,爸爸只字不提,只是从随身带去的包里抽出那卷锦帛,对汪爷爷说,他有了点新的发现。
原来,那张锦帛上除了被织后来绣上去的那十六行字外,其余三百四十四行字是呈井字状排列,按照从右至左的顺序去看,会发现那是除了原来所列的医方外,暗藏着的一条藏头隐方。
但那条却并非医病的方子。
【生老病死,谓之常情,若逆常伦而为之,并非不可。依此方者,活人,可寿与天齐,亡者,可死而再生。然,用法凶险,所需药引,有违天道。擅用之,逃得过天道轮回,恐难逃天劫,谨记。】这是写在方子前的一段话,汪爷爷说,即使隔了那么多年,即使自己得了那种磨人的病,这句话始终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这意思是不是说,它就是汉武帝希望织能炼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丹药的方法?”我问他。
他点点头。
“那……药引是什么?”
老人想了想,道:“太岁。”
‘太岁’又叫肉灵芝,样子呈肉状,分层,表面层乳白色,中层或下层为深色,肉质,表面胶质。在太阳暴晒下不会发臭腐烂,在结冰的水缸中也不回被冻死,生命力极强。传说中,它就是秦始皇遍寻不找的长生不老药。
但从目前所找到的那些‘太岁’来看,它们并不具备什么长生不老的功效,甚至连能否延年益寿都不得而知,更不要说起死回生了。无非长相上古怪一点而已,罕见一些而已,若说有违天道,我真的看不出这种天然而成的怪东西,有什么地方是有违天道的。
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疑惑,老人摆了摆手,对我道:“此太岁非彼太岁,你是不会想得出这方子上的太岁到底是用什么制成的。”
“那到底是用什么制成的?”我追问。
他道:“人。”
所谓长生不老,起死回生,实质上就是以命换命。
以活人,用方子上记载的方式,耗费一年的时间,将其心脏养成‘太岁’。这是‘太岁’最快形成的一种方法,也是形成得最有违天道的一种方法。因为整个过程极其残忍,想想看,硬生生把一个活人的心脏在十二个月的时间里慢慢变成一块‘太岁’,期间此人所受的折磨,可以断言无人能够描述。
说完以上那番话,老人再次一阵咳嗽。
而我听得浑身一阵悚然。
所谓药方,原来是用这么残酷的手段制成的,那么,它究竟有没有作用?而当时的织在生病之前,又到底有没有炼成‘太岁’?我想应该是没有,因为时间似乎不够。
思忖间,老人又再度陷入回忆。
就在他看着锦帛上那个隐匿药房的时候,他发现我爸爸在一旁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他问我爸爸,这次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肯定不会光为了给他看这张隐方那么简单。
我爸爸的回答令老人有点意外。
他说,“老汪,如果当年那个叫织的女人已经在宫里炼出了‘太岁’,并且死后同她尸体一起被带出了汉宫,你说她会把那只‘太岁’藏在坟墓的哪个地方?”
汪爷爷被这问题呆了半晌。之后他摇头道,“根本不可能炼出‘太岁’,按照时间来看,霍去病从发病到死,都不足一年的时间,织因病而死要比霍早了几个月,所以,那块‘太岁’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炼成的。”
“但墓里有关于那块‘太岁’的记载。”我爸爸再道。
这回答让老人吃了一惊。“有记载?在什么地方记载的?”
于是我爸爸从包里取出一张东西,展开后递到老人面前。
那是一张壁画拓样的扫描图。壁画来自轪侯夫人墓的耳室,画的是下葬当时的实景图,应该是封墓之前所绘的。
画上很长一队人马,带着大量的殉葬品,以及织的棺椁,一路进入地宫外的长门。
内中一幅上面被用笔画了个圈,那是个年轻的侍女,如果不是因为被笔勾画出来,在这一长串的人像中完全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和其他侍女一样,作为运送随葬品的一员,她手里托着只长方形的盘子,里面盛着陪葬品,这些由侍女手捧的陪葬品大多是比较珍贵而小巧的物件,比如首饰盒,比如镜妆箱匣。
但仔细看,发现这名侍女盘子里所托的东西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样。
那是只八角形的鼎,鼎似塔状,有八足,足的头部雕塑有些特别,那是八颗人头。
正仔细看的时候,老人听见我爸爸开口问他:老汪,刚才看那个方子的时候,你留意到它对盛放‘太岁’的器皿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了么。
于是老人立刻回到锦帛边再次朝那个隐匿的方子仔细看了一遍。
之后很快醒悟到我爸爸问那句话的原因。
方子末梢处有那么一句话:
【若现异像,是为太岁脱胎。即以八足人头鼎封之,养之,经年,即可食之,可令死者生肌,凡人登仙。】
壁画上那个侍女手里的东西,显然就是方子上所写的八足人头鼎,这么看来,织入葬的时候,确实还没炼成‘太岁’,但此时的‘太岁’已不需要人体做它的载体,它‘脱胎’了。只需要封在八足人头鼎里,即可在之后的时间里慢慢完成它的养成。而这个正待继续养成的‘太岁’,被先于霍去病死去的织,带进了自己的坟墓。
那么它到底被放在了坟墓的哪个部分?
当时我爸爸所带领的考古队已经几乎把整座坟墓都挖掘透彻,所有被发现的所能搬动的陪葬品,尽数被从坟墓里搬出,包括织的棺椁。但纵观所有的物品,唯独不见壁画上那只人头鼎。
如果它当时真的如壁画所描绘被埋进了坟墓,它到底会被摆放在什么地方。
这就是我爸爸来找老人的最终原因。
他希望老人能替他解答这个问题,因为老人对于古代的殉葬系统和风俗上所积累的经验,要远比他多得多。
但老人却在这时犯了迟疑。
他对我爸爸说:“老艾,你看你们已经把整座墓差不多都清空了,既然这样都没找到那个鼎,不如还是算了吧。毕竟,那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方子前面为什么要写那么一段话作警示。而且,你知道‘太岁’一直以来都是什么意思么,如果它真有那么好的用处,秦始皇早就用它让自己长生不老了,怎么还会有后来的改朝换代。”
谁知我爸爸一听他这么说,突然扑的一声朝他跪了下去。当时就把老人给吓愣了。
手忙脚乱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急匆匆喝斥他不作兴要这样,太罪过,罪过了。
可是扶起来后一看到我爸爸的样子,他再次一呆。
因为我爸爸脸上全是泪水。
仿佛突然间崩溃了似的,他在老人呆愣的注视中哭得泣不成声,直到很久之后才慢慢平静下来,他一边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一遍对老人哑着声音道:“老汪,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老汪被他的样子弄得不知所措,只呆呆地反复问他:“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他到底怎么了??”于是我也忍不住脱口问他。
老人抬头看了我一眼,很深的一眼,然后道:“他说,一切等到你见过了我的女儿后,你就知道了,老汪。”
☆、第七十一章
当夜;汪爷爷随同我爸爸离开了湘潭。
一路匆匆到了目的地,令老人感到极其意外的是,本以为我爸爸是带着他去长沙的医院里看我,没想到,他却转道把老人带去了娭毑的家。
为什么要去那儿?原来,当时病重的我根本就不在医院里;而是被我爸爸寄放在了娭毑的家里。说到这儿,老人似乎微微有些激动,从喉咙里呛出一连串激烈的咳嗽。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脸色是怎样的,但我确实感受到了老人当时的感受。真奇怪;为什么当时的我不在医院,而是在娭毑家里?
平静后;老人继续道,当时躺在娭毑床上的我脸色看起来极其可怕。
两眼紧闭着向下凹陷,脸色蜡黄;手探在鼻子处几乎感觉不到我的呼吸,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火烧似的烫,跟一具尸体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仅靠边上的氧气罐和手上吊着的不知明的药水维持着我的呼吸。
于是老人当即怒冲冲地质问我爸爸,为什么我病成这种样子不送去医院急救,而是随便放在一个赤脚大夫的家里。
而爸爸当时的回答令人吃惊。
他说,医院已经救不了我了,所以他只能抱着我去找到娭毑,希望以她的方法能够救我一命。但显然娭毑也没办法救我,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老人的家里把他带来,希望他能够救我一命。
爸爸的话让老人惊呆了。
第一反应是扬手狠狠打了爸爸一巴掌,骂他一声好歹也是学了一肚子文化,怎么会做事糊涂到这种地步。
随即一拍桌子,惊道,老艾!难道你是想用‘太岁’?!
而确实被他说对了,我爸爸的确是想要用到‘太岁’。因为他想用它来救我。
听起来很荒谬是不是?一名学识渊博,从事考古事业多年的学者,竟然在自己女儿病重的不单不把女儿送去医院,还将所有的救治希望寄托在一块几千年前的、都不知道是否存在过的物体上。
汪爷爷当时以为我爸爸是疯了。
可是当他看了我的诊断书之后,他发觉自己也无措了,因为诊断书上显示我当时得的病并不是单纯的发烧,而是一种由病毒所引起的肺部炎症。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病毒,也不知道当时的我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被感染到的,它非常可怕。一经感染,它会迅速腐蚀整个肺部,导致肺叶钙化,从而令肺功能逐渐丧失。而仅有的几起类似的感染例案来说,这种病毒是无药可治的,即使是用上最先进的抗病毒药剂,也对它无济于事,医学上将它称之为阿尔法病毒。
所以说,那个时候我差不多就是在等死,所有的医院,所有看过我血样报告和肺部X光片的医生都这么对我爸爸说。
但我爸爸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