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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祭司所建造出的一种古墓。那座坟迄今没有被人找到过,也因此,迄今为止它里头所埋藏着的无数珍宝至今都未曾现世。而我的这座墓也是如此,”说到这儿,他再度伸手沿着墙壁一阵摸索,过了片刻,随着一阵细微的轻响,那墙静移动了起来,慢慢往右方推移,由此一股阴冷的风从墙壁方向扑了出来。
风过后一团光突然而至。
非常巨大的一团光,突兀从墙后显现而出的那道巨大黑洞内直冲而出,刺眼之极,逼得我不得不在那瞬间立刻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好不容易适应了那片光,我看到阿努比斯已径直朝洞里走了进去。
我却没有立即跟入。
因为在一眼看清洞里的状况时,我觉得自己两条腿就好像胶着了似的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挪动不了了。
之前的窒息感再度席卷到了我身上,以至我好一阵都无法呼吸,也没有任何知觉,似乎一切感官在面对眼前那一片金光四射的洞窟时,瞬间全都被抽出了我的身体,因为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这辈子上辈子乃至下辈子加在一起都不可能见到的数量如此之庞大的金子……
它们如此奢靡地铺成在那堵隐藏了几千年的墙壁后面。
一大片一大片的金块,砖头一样满地满墙壁乃至满天花板贴得到处都是,在四周骤然亮起的火把照耀下,在那至少有四五个足球场大的空间内,带着咄咄逼人的光芒,如此毫无防备地撞进我眼里,生生把我逼得如同石化了一般僵硬得无法自已。
更为奢靡的是那一堆堆如同小山般堆砌在金洞内的珠宝。
早知道古埃及法老王随葬品多到奢侈,虽然现今从他们被盗窃得几乎什么也不剩的坟墓里再看不到当年的景观,但一度觉得从图坦卡蒙侥幸保留的那座完好墓穴中应是能窥得一斑。
但时至今日,在斐特拉曼这座奇特的坟墓里,在如此突兀的状况下,我才知道,原来图坦卡蒙那可怜小国王的墓葬在这名帝王面前,竟然渺小到连冰山一角都称不上。
那些珍珠翡翠和宝石,形形j□j,闪闪烁烁,极尽妖娆。
却如同粮仓里的大米一样随意而张扬地堆放在这座墓穴里。围在它们中间的是一匹匹玉石雕琢的骏马和奴隶,还有一台台镶满了珠宝的战车,它们通体散发出来的宝光将整个洞窟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光泽,以至有那么一瞬间,站在它们面前,站在这逼人的光芒面前,我不禁想着,所罗门王的宝藏算得上什么……
难怪几千年来世人一直没有将它当成一个传说而彻底遗忘,并一直不停寻寻觅觅着它们的踪迹,试图在这片辽阔的沙漠里寻得它的蛛丝马迹。
哪怕希望再渺茫,为之所付出的代价再巨大,也前仆后继。
但它们被藏匿得如此之好,若没有墓主亲手将它打开呈现于世,它们便只是世上一抹神奇的传说而已……想到这里时,忽然感到一双眼始终一动不动注视在我身上,我这才收回了游走的神智,抬头朝那目光投来的方向看了眼。
那是墓主人那双蔚蓝剔透得比这洞窟内任何一块蓝宝石都晶莹纯粹的眼睛。
他站在那堆宝藏中间不动声色望着我,似乎在观望着我此刻显露在脸上的表情,每一丝每一毫,并由此嘴角显出淡淡一丝笑。
笑中所透露出的东西令我垂下头慢慢朝里走了进去。
一步步小心翼翼踩在那片黄金铺设的路面上,这一刻的心情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形容。
若不是身上受着那样顽固致命的伤,我想我可能会因此而兴奋到发疯。
但现实的无奈就在于,当生命只剩下屈指可数那一点点时间时,即便脚下整片大地都变成了钻石,却又能怎样。
所以在短暂的激动过后,我脑子终于不再那么混乱,脚步也不再迟疑和颤抖。
只是在经过那一堆堆珠宝时仍忍不住伸手在它们中间挖了一把,挖出满手璀璨夺目的宝石,送到眼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阵。在视线因此而被染得有些发炫时,听见阿努比斯的脚步声慢慢朝我走了过来,用着一种若有所思的话音,问我:“很美是么。”
我点点头。
“但当你变成一具尸体后,这些再美,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再次点头。
正要将那把珠宝丢回去,他搭住了我的手腕,从我手心中拈起一串红宝石项链,将它戴到了我的脖子上。“很适合你。”
“谢谢……”
“它们本就属于你。”
“你是说艾伊塔。”
“呵……是的,艾伊塔。”
“她爱你么,斐特拉曼?”
突兀一句问话,如我所预料,令他目光在我脸上凝了凝。
随即脖子上一阵刺痛,因为他突然间将手指收紧了,扯着那根项链将我拽到他面前:“你叫我什么,A?”
“……斐特拉曼。”
“我说过我不是斐特拉曼。”
“你也不是阿努比斯。”
“为什么这样确定。”
“因为他对我不会像你这样客气。他也不会在我将他误认成是你的时候,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此时在我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他会不动声色地继续看我误会下去,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机会里,再将真相揭露开来,以此观察我脸上身上哪怕最细微的一丝表情,并从中满足他某种变态的欲望。”
闻言他手指松了开来,淡淡一笑:“看来这点时间的相处让你对他了解不少。”
我顺势跌坐到地上。
这一番钳制和挣扎再度消耗光了我的力气,我不得不用力对着氧气面罩吸上一阵气,随后缓过劲,抬头看了看他:“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
“是什么,A”
“是穆。”
“是么。”
“在我被裴利安带到这里前,我看到穆袭击了阿努比斯。我知道那个男人跟希琉斯一样是只效忠于你的,而并非那个死神。所以在你刚才说到,是穆将你送到这里的时候,我基本上已经肯定,我最开始并没有将你认错,你就是斐特拉曼。”
“呵……”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装成是他。”
这句话令他牵了牵嘴角。
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不屑回答这问题。
我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扯下脖子上的项链扔还给了他:“那么至少可以回答上个问题吧。艾伊塔爱你么,斐特拉曼?或者也许应该这么问,她到底有爱过你们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谁么?”
他仍旧没有回答。
如我所料。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他也好,阿努比斯也好,裴利安也好,希琉斯也好……他们一直在跟我说着那个女人,说他们有多么恨她。有多恨、就曾经有多么的爱她。
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说过一点。
很重要的一点。
她到底爱不爱他们。
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个,都从没说起过这一点。
呵……艾伊塔艾伊塔,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让这些男人在完全不去探知她究竟有没有爱着自己的情形下,疯狂地爱着她,又最终疯狂地恨着她。
即使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有着如此动人眼睛,仿佛海一样深邃又莫测的男人,也逃不开被她戏弄的命运。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里时,我突然发觉此时我心里也正燃烧着一种恨。
熊熊燃烧着。
我不懂为什么我要替她承担这么多的恨,承担这样一种恨意所带来的命运。即便到头来我因为她而死,在这些人的心目中,也不过是——‘艾伊塔死了,她罪有应得’。
而我是谁?想来,他们根本无所谓知道与否,正如他们当年无所谓知道她心里究竟对他们爱或者不爱,或者怀有怎样一种情感。
所以我想,她何尝不会因此而恨他们……
“你在想什么?”
兀自沉思间,我听见斐特拉曼问我。
我摇摇头。
他蹲□伸手抬起我的脸,用他那双湛蓝的眼睛看着我:“你在想,我为什么要回避你刚才那个问题,是么。”
我不置可否。
他笑笑,手指划过我嘴角:“你沉默的样子跟她一模一样,A。”
“妈的……”我别过头低低骂了一句。
但他再次将我头抬了起来,看了看我:“我不知道。A,我不知道她爱不爱我。”
“妈的。”这回答令我不得不再骂了一声。“你蠢得叫我无法相信。”
“是么。”
我点点头,“我看到你当着她的面杀死了一个人,”
“是么。”
“如果你还记得那段过往的话。”我再度点点头,感觉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变得有点硬冷,于是笑了笑,问他:“那个蒙着脸,被你当着她面砍掉了脑袋的人是谁,斐特拉曼?是她的情人?”
这问题令他再度沉默下来。
我望着他那双由此而变得同他手指一样冰冷的眼睛,突然感到刚才烧灼在心里的恨消失了,转而变成一种我无法言明的情绪,那情绪搅得我心脏有点儿发疼,以至令我一度无法说出话来。
片刻后吸了口气,我苦笑:“看来是的。”
他松开手,用手背将我的脸推到一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杀了他,所以艾伊塔用活埋的方式折磨了你整整三千年。可怜的斐特拉曼,你说你爱她,可是明明就知道她心根本不在你身上。裴利安也是,希琉斯也是,你们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傻瓜!”
话音未落,突然我感到身下好像波浪起伏般狠狠一下震荡。
这奇怪的感觉叫我吃了一惊。
正要站起身,第二波震荡紧跟着又起,这一次更为直接和明显,让我一个不稳一下子倒地直往身后一堆珠宝处滚了过去,幸被斐特拉曼一把扯住,在我头险些撞在玉马上的时候将我一把拖了回去。
“怎么回事??”感觉到第三波震荡涌来时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一手抓着我一手按在了地面上:“是阿尔塔玛之心。”
“那东西怎么了??”
“它在动,它就要带着这个墓穴离开这里了。”
“离开?那……”
“那意味着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
他低头望向我:“打开墓室的时间,打开永恒之门的时间。”
说着打横将我一把抱起,往后倒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他刚才所站的位置突然地面上豁开一道口子,自里头冲天而出一根石柱,如锥子状,带着阵风扇一样的巨响呈螺旋形转动着,一路攀升至石洞顶端。
刚刚同顶部契合到一起,周围火光倏然而灭,黑暗骤降,带着股巨大沉闷的寂静铺天盖地压了下来,迫使我不由自主一把抓紧了斐特拉曼的身体。
“它来了。”随后我听见他道。
什么来了?
我迅速朝周围扫视了一圈,但除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什么都没有看见。
当即抬头想问他,他却仿佛感觉到了般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就在这时,那阵风扇轰鸣般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在这巨大的洞窟里隆隆盘旋,带出一波波充满了土腥味的冷风。
风吹得一度令我睁不开眼,只能下意识将头埋进他怀里,随后隐隐感觉周围温度似乎缓缓升高了起来,风势也在逐渐减弱。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似乎还听见有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至近。
说的话是英语,焦躁又带着点儿兴奋。
随后我紧闭着的眼帘外突然骤的一道光闪过,我吃惊立即睁开眼,发觉周围竟又充斥满了火把的光芒。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人。
欧洲人和非洲人。
他们穿着二三十年代时期欧洲非常流行的那种西装,举着手里的火把和极其老式的照相机,围成一圈在我身周惊诧地观望着。
并非是观望我和抱着我的斐特拉曼。
事实上他们对我俩根本就视而不见。
只是一味环顾着四周。
而诡异的是,就在刚刚还堆满了珠宝的这个巨大的洞窟,此时却变成了一间石室。
四四方方,非常陈旧且伤痕累累的石室。
四处可见经历过一场巨大地震后所留下的创伤,无论墙壁也好承重柱也好,坚硬的岩石表面爬满了深深的裂痕。
咔擦!
又是一道闪光掠过,是其中一名欧洲人手中的相机。
他离我最近。
在朝我正前方一样东西拍摄完后,立即回头指着它朝身后那些人喊了声:“看!多可怕的图腾!”
话音很模糊,表情也很模糊。
甚至身影也是模糊的,而就在他刚刚将那句话喊出口的瞬间,他同周围那些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只留我同斐特拉曼两人站在那间一瞬间空荡下来的石室中,面对着正前方那根异样粗大,且色泽妖冶的柱子。
柱子通体被用颜料涂成了大红色,上面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