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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凌云很快便追了上来,上官夜离冷漠地看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皇孙殿下,莫非你又后悔了?”
皇孙两字自是讥讽慕容凌云的身份,曾经的大周国寿昌伯世子,变成了大戎的嫡皇孙,这个变化还真让人一时难以消化,饶是上官夜离对大周皇室只这么看得起,也觉得讽刺得很,皇上自诩英明机智,却被一对父子深深地骗了几十年,宠信敌国的王子几十年,这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
“阿离,如果你想投诚大戎,我相信,王上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欢迎你的。”慕容凌云脸上又露出往常那副痞赖而无耻的笑来,手中缰绳执紧,与上官夜离齐头并进,没有半点回转的意思。
上官夜离瞪他一眼道:“我又没有大戎皇室血统,对于作奸细这种事情,实在是缺千乏天分,没你在行啊。”
慕容凌云也不生气,只是缓缓跟着他走着,上官夜离忍不住烦燥:“你不会是想亲自送我出关吧,我不认为你有这样的好心,最重要的是,你们父子虽是皇子嫡孙,但毕竟离上京几十年,根基比起其了几位皇子来,肯定要弱了很多,更何况,如今的大戎陛下就真的那么信任你么?”
慕容凌云听了脸色微僵,但笑意不减,“也不是每一位帝王都如大周皇上那么无耻的,阿离,你这么着把婉清救回去,夫妻两人都完好无损的话,你那大帅的位置只怕也是不稳了的,天家无情,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上官夜离听得脸上浮出一丝明朗的笑意来,伸手抚了抚婉清环在他腰间的手背,“你以为,我方才对娘子说过的话只是玩笑么?你说得很对,我以前真的做得很差,原本想着,娶她就是为了疼她,宠她,让她不受人欺负,护着她不受苦,不受累,可是,我没做好,真的没做好,如今这个问题连你都看出来了,我再不改,不是太过辜负她了么?所以,我是真打算着,带她浪迹天涯去的呢……”
慕容凌云听得哈哈大笑,笑得腰都弯了,眼里全是泪意,好像听到了一件极可笑,极幼稚的事情,“阿离啊,阿离,你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白痴呢?浪迹天涯?骗小孩子吧,是从此东躲西藏,亡命天涯才对吧,以你的身世,以你现在大元帅的地位,还在婉清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大周皇帝会让你们浪迹天涯么?你们两个无论流浪到哪个国度,都能改变那个国度很多,大周皇帝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自家的人才,为他国效力呢?他是宁可毁去,也不会放你们离开的。”
上官夜离再一次沉默了,慕容凌云说得不错,婉清的能力太子殿下是很清楚的,太子对婉清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这也是他不太想再回京都的原因之一,如果他就此带着婉清从大戎西边走海路,一路到东夷国去……那父亲怎么办?京城的靖宁侯府怎么办?婉清也放不下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啊?
正沉思着,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上官夜离警惕地看向前方,是大戎军,黑压压的一片,极目而望,少说也有一千,他心一沉,回头阴沉地看着慕容凌云,慕容凌云微眯着眼,似乎也没有料到离边关三百里的地方,竟然有一千人的边军出现,那是三王子的人马。
“看来,我这位三王叔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呢。”慕容凌云冷笑着一拉缰绳,转头戏谑地对婉清道:“原是想送你们安全出关的,没想到,倒是连累了你们。”
上官夜离冷笑道:“你刚才说起我来,头头是道,原来你大戎的倾扎也不比大周少嘛,你又凭什么说,留下娘子,便可以护得她周全,果然你的话只能当屁处理的。”
“五百黑骑士对付我还不够,这里还给我备着一手呢,果然是我最英明睿智的三王叔啊。”
前面的军队缓缓推进,很快就以包抄的阵式压了过来,上官夜离所带人马不过几十个,再加上慕容凌云身边的侍卫,连百数都不到,对上一千人马,力量悬殊如此之大,战,便是送死,逃呢,后路早就被人切断,另一队黑骑士如同鬼魅一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了去路,原来,这才是三王子的真正杀招。
“你叔叔为什么要杀你?”明显这些人马不是对上官夜离而来的,三王子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上官夜离会在这个时代来救人?
“怪只怪婉清妹妹了,谁让她带着我立了大功呢?三叔眼光极其毒辣,而且,在军中经营多年,耳目极广,父王回来日子太浅,自然是难以将军中三叔的人清除的,我只带了两百人出京,如今煤已经找到,用法也差不多知晓,杀了我,一是让父王没了子嗣,没有子嗣的亲王又怎么能够继位呢?二嘛,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功劳全可以算作是他的。”
慕容凌云淡淡地解释道,眼睛紧盯着前面掩杀过来的军队,死亡的气息如此浓烈,他却谈笑风生,好像这一切都是一场好玩的游戏罢了。
上官夜离听了也点了点头道:“有理,只是,我很想知道,你既然想得如此通透,怎么会没留后手呢?你那父亲可不是个蠢货,会让你真的只带两百人出来冒险。何况,娘子那点子心思,仓未必没看出来?你们父子两个合唱这一出,又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慕容凌云听得哈哈大笑,隔着两匹马拍了拍上官夜离的肩膀:“阿离,输在你手上,我也算是心服了,你小子就是心思太多,所以,才一直瘦不拉叽的长不好,你少操些心,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病殃子样儿啊。”
上官夜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最不喜人家叫他病殃子,尤其是当着婉清的面,病殃子一词,不仅是对男人的身体的一种蔑视,更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轻辱。
前面的军士已经搭箭上弓,上官夜离脸色一沉,手中缰一紧,策马便向一侧的山坡奔去,好家伙,万箭其发,他就算本事再大,也会被射成刺猥的,何况,他身后还有婉清这个半点自保能力也没有的人。
慕容凌云笑了笑,却是不躲也不避,反而对着对面那骑在马上的将领大喊起来:“瞎了你的狗眼吗?看不见是本世子爷在此,还敢拿着刀箭对着?”
那将领似乎也有些忌惮他,不过,倒是被慕容凌云的这一番话弄得有些想笑,这么明显的杀局难道世子爷还看不出来么?杀的就是你这个世子爷,还显罢个什么劲?
弓箭手稳定而冷漠地对准慕容凌云,黑压压的一字排开,慕容凌云和他的下属们已经成了箭靶子,所余不多的侍卫一个个严阵以待,抽剑挡在慕容凌云的身前,上官夜离虽然带着婉清躲到了小山头后面,但神情也很冷峻,他不知道慕容凌云那近乎变态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这个时候,就算还有后手,再不出,所有的人全都会成为亡魂。
慕容凌云死后,下一个,就会是自己这些人,此处再无路可逃……
婉清也躲在小山头后面,她紧紧地盯着慕容凌云的脸,看着一大滴汗珠顺着他粗犷的轮廓缓缓滴下,而那厮脸上还带着痞赖的笑,她突然心一沉,什么后手不后手,只怕跟本就没有,不然,为什么山谷里时,死了那么多侍卫,那后手没有及时出来营救他呢?
摆这个姿态怕就是为了给自己和上官夜离赢得时间吧,傻子,身前连个可遮挡的东西也没有,难道想学刘胡兰英勇就义吗?
她的心突然就觉得一阵绞痛,喜欢不喜欢是不回事,但让她眼睁睁看着他为她而死,将来怕是永远也是一块抹不去的心理负担,一块沉重的阴影,她情愿,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想欠他这个人情,这个人情太大了。
婉清突然从上官夜离的身后走了出来,傻呼呼的往那一排弓箭手冲去,手里拿着一块白布扬着,尖着嗓子大叫:“不要杀我,大周的摔炮是我制的,连弩也是我做的,我可以与三王子合作……我可以教你们制作摔炮……”
她是突然从上官夜离身后窜出来的,上官夜离想要抓她时,她竟然以他竟料不到的速度跑了出来,他竟没有抓得住,而她满脸惊惧,胆怯地往前面跑的样子可笑又笨拙,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一阵酸楚,纵起身就要冲出去,婉清却极时回过头来,警告地瞪他一眼,不许他出来。
夫妻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他自然明白她此举具有深意,但是,太危险了,他怎么能让她独自一人赴险?
只是她的眼里有着淡淡的自信和冒险,他只好强忍着,一双掌着攥得死紧,指甲都刺进了掌心里。但他还是没有动,只是紧紧地盯着那附上纤绊往前跑的傻女人。
婉清的话果然让对面那高举着,正要向下压的手顿住了,大周的摔炮可没少让大戎将士吃亏,三王子也很在意这个,派了不少奸细去大周,却还是没有得到制摔炮的方子,来时,三王子就说过,世子爷身边的那个女人不能随便杀了,是要留着的,他自担心刀箭无眼,会误伤了她,这个女人竟然跑了出来,也好,她过来了,自己下手也就没有了顾及,做事也能利落了些。
所有整装待发的箭矢都停在弓上,一千多人的眼睛全看着那个正磕磕绊绊跑着的女人,女人天生胆小,所以,她就算投降,也没有人笑她,只是,这个女人似乎吓破了胆,脚在发软,跑得也太慢了些吧,中途还摔了两跤,让一干的铁血男人们看得直皱眉头,只想跑过去拎了她的领子快些过来就好。
慕容凌云没想到婉清会突然跑了出来,他像看鬼一样地看着婉清,听着她嘴里求饶的话,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待她快要擦身而过时,他忍不住伸出手去:“你……”
婉清回头瞪了他一眼,大声骂道:“你这个混蛋,掳了我过来,让我背景离乡,还把我弄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给你们大戎人找宝藏,你竟然连我的生命都保护不了,我真是瞎了眼了,会帮你做事。”
慕容凌云愕然,墨黑的眼眸里却是暖暖的湿意,一眼瞪了回去,骂道:“死女人,你胡说些什么?”
婉清听得大怒,原本往前冲的身子之突然转了回来,对着慕容凌云就是一脚踢去,慕容凌云一跳,她一脚踢空,怒火更旺,如一个乡野沷妇般扑向慕容凌云,张开五指,长长的指甲就往慕容凌云脸上挠,边挠边骂。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这还是那个温婉端庄的顾夫人吗?离得不过百米远的三王子部下也全都发着愣,被眼前这个撒着沷与慕容凌云拼命的女人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上前去扯住她,还是放箭射杀慕容凌云,那名将领眉头皱得老高,微眯了冷冽地看着这一切。
慕容凌云似乎怕伤了婉清,竟然让她在自己脖子上狠挠了几下,他的部下有上来扯架的,婉清便见人便咬,见人就挠,那些个侍卫只得往别上躲,不跟这个沷妇一般见识。
闹了好一阵,婉清终于气喘吁吁了,她还要往前扑,那名将领终于忍不住也,向天空发了支响箭,大喝道:“顾夫人,你若再玩手段,就休怪本将不箭下无情了,本将命令你立即过来,不然,一起格杀。”
婉清知道再闹下去,戏就演得太不像了,她担忧地看着慕容凌云,慕容凌云对她微点了点头,她这才狠狠一跺脚,磕磕绊绊地继续向那一千人走去,但她似乎刚才力气消耗得太多,竟然走了几步后,又摔倒在地,而就在她倒地的一刹那,她手里的一个摔炮也随之扔了出去,准确的在那名将领的马儿旁炸开。
一声震天巨响,马嘶和人的惨叫混在一起,一字箭阵顿时被炸乱,那些没有见过炸弹威力的弓箭手被吓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婉清的另一个摔炮又炸了出去,顿时血肉横飞,敌方对伍乱成了一团,那名将领却强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举起弓箭向婉清射去。
慕容凌云一声怪叫,腾空飞起向婉清扑了去,但那一枝强弩带着强劲的气势飞向婉清,直扑婉清的后背,慕容凌云的长剑紧张的挑了过去,却似乎还是慢了一拍,那支冰冷的箭枝堪堪擦过他的剑锋,向婉清射去,慕容凌云的心像被人攥在手里一般,紧张而裂痛,他瞠目欲裂,双眸赤红地向身向婉清扑去,只希望自己能挡下那夺命的一箭。
一根雪白的长练如灵蛇一般攸然伸了过来,于刹那间卷住了那枝冷箭,慕容凌云的身子落下去时,婉清的身子也被另一个长练卷起飞了起来,他松了一口气,拔剑便向那名射冷箭的将军刺了过去。
婉清被白色的练带卷起,头昏脑胀惊魂未定的落入熟悉的怀抱,人还没有醒过神来,屁股就被重重的连打好几下,她立即哇哇求饶:“相公,相公,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