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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聚了全身的内息散去后,大量的鲜血疯狂涌现,在他身下的地上染开一片殷红,鲜艳的血色花瓣越长越大,铺了满满的一地。他依然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直看着。
山上桃花开得正盛,三月桃花,在微风中朵朵绽放。落花缤纷,一片,又一片,洋洋洒洒,飘落在他身上,好美……
“不要,不要啊--”这是她还能看着他的最后一个镜头,凌乱的花瓣洒在他身上,仿若仙境的凄美。
“啊……”她仰天呐喊,嘶哑的叫声传遍整个山脉,“栩--”
犹记得那年,秋风送爽,一片大好风光。每到天将亮之际,他总是踏着晨曦而来,领着她跃上崖顶,教她如何吐纳,如何吸收天地灵气。每次,她总是对着他清幽的背影扮着鬼脸,骂他小气鬼,恨他故意折磨她。可时间一久,她渐渐懂得千里传音的技巧,也才慢慢发现,原来星辰隐去东方露白之时,正是修炼的最佳时机。
他一生磊落,就算知道她心里满腹怨气,也从来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半句。
练舞的时候,他总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默不作声,看似不在意,可却能准确无误地记住她的每一步每个动作。那一群人当中,他是最出色的,从来没有犯过半点错误,可是,为了让大家乖乖听话,她故意为难找碴,而他也在淡淡扫了她一眼后,跳错了最熟悉的步子。
或许,那个时候开始他心里已经有了她,否则他怎么会乖乖配合,为了满足她可耻的计谋,甘愿咽下辣得他咽喉肿胀的指天椒?只是那时的她对他太坏,从来没有在意过他。
太后寿宴上,他深情凝望,她却只道他入戏太深,演技太好,却不知,那是他惟一一次在她面前真情流露,对她的爱说不得放不下,才会在那一宴后,远走边疆。
再次回皇城,她被幽禁在深宫,他默默守在她身后,就算被误解,被怨恨,他依然守护着她,不离不弃。
在胡夏那短短两个月,大概是他这一生以来过得最幸福的日子。从前他总是面无表情,习惯性的冷清淡漠,可在太子殿时,他会笑,会气,会哄她,会威胁她,会宠她,也会强迫她,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感觉到他是个完完整整,有血有肉的人。
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总是那么孤单,冷寂,她多想为他生个孩子,哪怕有一天自己不能待在他身边,至少,还有人需要他。只有被需要的时候,他活着才有乐趣,人生才会多姿多彩。可是,她最终也没有保住他的孩儿……再见时,他一字不提,只是想好好抱抱她亲亲她,可她却说,不习惯和他在一起。
这一生,她欠了很多人,背负了很多情债。
如果老天要惩罚,该受到报应的人是她,为什么却是他为她挡去了这一切?
桃花翻飞,纷纷洒落,他的笑,定格在她眼里,这一幕,终生难以忘记。而她渐渐模糊的背影,也凝固在他眼底,停留在眼眸的最深处。
朦胧间,他仿佛置身在花海中,看着他的女人迎着落花轻盈起舞。她回眸冲他一笑,一笑,乱了他心扉,再笑,惹了他满心的桃花。
她是个爱折磨人的小妖精,淘气,霸道,胆子小,欺善怕恶,一点也不温柔,可是,他就是爱惨了,爱她戳着他的胸膛,骂他敢凶她,爱她牵着他的脖子,说要为他生个孩儿,爱她开心的时候在他脸上又亲又啃,爱她生气时,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爱惨了,所以在知道自己刺伤的人是她时,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对不起,曦儿对不起,这一生,下一世,生生世世,我无法原谅自己,对不起……
☆、第362章 终是不如他
清风依旧,桃花散尽,一地凄凉。
一代枭雄命丧于此,难免令人一阵唏嘘。
暗影一脚把桃仁踢出去后,一个箭步串到赫连栩身旁,抱着他冰冷的躯体失声痛哭:“太子!太子你不能死啊!太子--”
桃仁和叶菲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桃仁抽出长剑想要上前,却被叶南山的冷哼吓住了脚步,叶菲烟也只是站在一旁,不敢再在他面前放肆。他虽然是他们的生父,可那脾气却是怪异得很,尤其,他容不得别人的忤逆,不管那个人是谁。是以,桃仁和叶菲烟只是在一旁盯着地上的主仆二人,没有其他举动。
“始终是难得一见的枭雄,把他带回去好好安葬吧。”叶南山感慨道。
暗影狠狠扫了他一眼,怒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目光又落在叶菲烟脸上,恨道:“暗影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伤害太子,可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胡夏的太子妃,暗影也和你从此势不两立!”
他咬了咬牙,想要抱起赫连栩渐渐冰冷的躯体,忽然一阵清风拂过,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强大气流狂涌而来。
高手,来人是个绝世高手,甚至武功内力比在场所有人能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冯跋来了。”这是叶南山第一次与传说中一刀砍死北凉两圣僧的战神会面,这也是第一次,他对将要发生的激战没有必胜的把握。
闻名已久的战神,人未到,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场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他踏着清风,大步流星而来,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高大的淡绿身影已经来到众人面前。手无寸铁,面如桃花,却硬是给人一种狂魔现世的可怕错觉。
绿衣迎着风轻轻飘荡,他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赫连栩,脸色一沉,正要举步过去,视线却忽然被上前两步的叶菲烟吸引住,眸光一亮后,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从来只要有杨曦在的地方,他总能第一时间在人群中感觉到她,可这次,如果不是她自己走出来,他根本没注意到她也在现场。
叶菲烟接触到他发亮的眼神,心中大喜,脸上却是满满的惊恐和委屈,她扶着左肩,跌跌撞撞让他走去:“跋。”
冯跋向她伸出手。
找了多日的女人如今就在眼前,可是,为何没有一丝一毫惊喜的感觉?甚至,有点抗拒她的靠近?
叶菲烟笑得嫣然,直奔了过去,投入他的怀中,“跋,救我!”
意识已经涣散的赫连栩嘴唇动了动,散乱的视线渐渐汇聚到一起,他吃力地看着冯跋和叶菲烟,薄唇轻颤:“她……”
就在叶菲烟的身体接触到冯跋宽阔的胸膛时,忽然,冯跋眸光一黯,那只本是要抱她的手随意一扔,把往他怀里钻去的女人重重扔到地上。他锐利森寒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沉声道:“你是谁?曦儿在哪?”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妖精,他的身体本能地抗拒她,她看着他的眼神也充满占有的欲望!这女人,若不是戴着人皮面具,那便是……冰冷的视线落在立于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叶南山身上:“你给她们移魂了?”
叶南山朗声一笑,“不愧是战神!叶某佩服,真心佩服!”
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冯跋身形一闪,顷刻间来到赫连栩跟前,急问:“曦儿在哪?”
赫连栩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暗影看了看冯跋,又看了看叶菲烟,纳闷道:“太……杨曦她……她不是刚才被你……”
“那个不是她。”冯跋扶起赫连栩,大掌覆上他的背,醇厚的内力立即源源不断输入赫连栩体内。
有了他的真气,赫连栩渐渐寻回了一点力气,他低声道:“曦儿……被移魂,如今……是慕容嫣的容颜。”
“她现在在哪?”
“去了……我的军营。”他喘了一口气,急道:“她……受伤了,被我……刺伤……”
冯跋心尖一顿抽紧,可此时此刻,没有发泄的对象!他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给他补上一拳?他侧头看向叶南山,沉声道:“不怕死的,三日后皇城城楼上决一死战。”
叶南山也算是个人物,死是不怕的,只是被他刚才无视的傲慢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如今听他这么说,他冷冷一哼,沉声道:“三日后,我要把你的人头挂在城楼之上,哼!”
一拂衣袖,踏着清风渐渐走远,桃仁轻功再苦练百年也达不到这种境地,只得沿着山径一路追随。被扔在地上的叶菲烟艰难地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向冯跋走去:“跋……”
“滚!”
她吓了一跳,咬了咬唇,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眼看着叶菲烟那道熟悉得令人心头发痛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赫连栩闭了闭眼,笑得凄楚。“我终是不如你,所以,我注定没有资格守护她一生。”
冯跋可以在顷刻间认出那女人不是曦儿,而他不仅认不出来,甚至还一剑刺伤了她!谁的爱比山高比海深,这一刻,根本不需要比较。
冯跋冷冷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闭嘴,你……情况不乐观。”
其实不是不乐观,而是,回天乏术,只是……他闭了闭眼,无奈一叹:“你这样,会让她痛不欲生。”
“只要她能活下去。”赫连栩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想推开,可他纹丝不动,他低喃:“救她,她伤得……很重。”
冯跋的手抖了抖,可还是没有离开他的背。三月,春风暖暖的,吹过高山,吹过原野,吹起他的青丝,飘飘扬扬,一张清寒淡漠的脸美得出神入化。
赫连栩看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很久,忽然惨然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冯跋还来不及去消化这话,就已经感觉到掌下这副躯体的体温在剧烈降低。
一阵风吹过,满地桃花随风飞舞,赫连栩目光涣散,无力的双眼终于缓缓闭上,唇边,那么笑依旧苦涩……
冯跋一惊,揪起他的衣领,怒道:“你敢死试试!你敢让妖精痛苦一生,我一定会抓你起来鞭尸!”
“赫连栩,你敢死!给我起来!”
☆、第363章 天地悠悠
胡夏太子薨,全军上下,哀声一片。
杨曦就是在这一片哀声中醒来,醒来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天到晚窝在冯跋怀中,不管谁来和她说话她也是不理不睬,不是独自陷入沉思,就是闭上双眼对任何事不闻不问。她有伤在身,为了让她好好养伤,冯跋一天到晚守护在她身旁,她的营帐,谁也不能进入半步。
赫连栩那一剑虽然刺得很深,所幸没有刺中心脉,因而只要好好疗养,总有一天会康复。
只是,她的心病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那是她醒来后的第二天,也是赫连栩出事的第三天,冯跋一如既往守在她身旁,喂她吃了清粥小菜后,她渐渐沉睡了过去。
今日是冯跋与叶南山约定决斗的日子,所以他在菜里放了一点点蒙汗药,只希望她一觉醒来后,他已经回到她的身边。
夕阳隐去,换上无数的星辰,天色已晚。冯跋把杨曦抱上床,为她轻轻盖好被子后,转身出了帐门。帐外,冯素弗安安静静侯在一旁,见他出来后大步迎上:“可有必胜的把握?”
“世事无绝对。”他沉吟,“今夜必有乱贼,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天亮时我若不回来,送她回西域。”
冯素弗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虽面无表情,话语却十分沉重,与他相处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他对某件事情如此谨慎。
“大哥。”冯素弗在他身后追了两步。
走在前头的冯跋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何事?”
冯素弗迎上他清寒的视线,沉声道:“不要让自己出事,魔女……离不开你。”
他若回不来,杨曦也去不了西域,因为,她会一路追随他,不管是人间,还是地狱。
冯跋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那笑,比星辰还耀眼:“我不在,她还有你。”
“你不在,她什么都没有。”他目光明亮清澈,忽然动了动唇,对他说了句什么。
风幽幽地吹,吹走尘嚣,只留下一片安宁。乌云散去,圆圆的明月渐露,皎白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身影。沉默如同清风,无处不在,充斥了一天一地。
最终,冯跋不屑地骂了一句:“愚蠢。”
高大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夜色下,背影仍是那么萧索清寒,唇边的笑,却再也藏不住,这一次,他笑得如此甜蜜,如此满足,也是如此……怜惜。
冯素弗撇了撇嘴,朝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咒骂了一句:“该死!”骂完又觉得不吉利,连忙吐了口口沫星子,自言自语:“呸呸呸,当我没说!”
转身进了营帐。
夜色渐渐变得深沉。
只是半柱香不到的工夫,冯跋修长的身影已经高高立在皇城城楼之巅。月色下,墨色青丝迎风飞扬,一丝一缕扬起,俊美得犹如画中天神。淡绿衣衫随风荡漾,一身飘逸,倾世无双。
与人齐高的饮月刀迎风而立,皎白月光射在刀身上,映出摄人心魂的银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