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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栩眼帘微微动了动,却依然没有张开眼,“有你在,我很放心。”
“你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明知她对他念念不忘,还能做到无动于衷,他的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赫连栩总算睁开眼,看着他,脸上一派风平Lang静,“就让她以为我已经死了。”
“可你却总是忍不住去看她。”若他真的已心死,就不会常常守护在她身后,寸步不离。他冷哼:“夜澈的本事,你倒是学会了不少。”
赫连栩轻轻攥紧掌心,不说话。
冯跋从怀里掏出两本秘笈,指尖轻弹,凭空送到他面前:“我研究过,叶南山的武功套路与你的千里传音相结合,对内力的恢复有很大的帮助,可以试试。”
喝完最后一口茶,他起身举步离开。
“冯跋。”身后的人呼唤道:“孩子……取名了么?”
“尚未。”冯跋回眸睬了他一眼,俊眉轻挑:“你有何好的建议?”
“睿儿。”那是从前,他知道杨曦肚子里怀了自己的孩儿时,数个夜晚睡不着而想出来的名字,只是,本该是赫连睿,如今,却是冯睿。见他不说话,他淡言道:“若是不合你心意,大可不必在意。”
冯跋沉默了半刻,转身离开,身后,留下了一句不含任何情绪的话:“将来,我会让睿儿时常来看你。”
声音消失的同时,那道绿影也随风没入漫天雪花中。
赫连栩一直看着那片风雪,一颗激动的心良久才平复下来。
他说,以后会让睿儿来看他,睿儿……他虽然不姓赫连,可,也是他的孩子……
低头看着手中的武功秘籍还有叶南山那本移魂**的心法,凌乱的思绪经过调整后,再次恢复平静。
相见不如怀念,就让她……彻底忘了他吧,再深沉的痛也抵不过岁月的洗礼,再过一个月,或是一年,或是……总有一天,她会忘了他,彻彻底底忘记,忘记那个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那个,没资格守护她的人……
###岁月无声,匆匆流逝,转眼,冯睿已经长成两岁大的孩童。
那日杨曦如常来到青竹苑,一如往常地为慕容云推拿按摩。
三年了,慕容云依然没有醒来,而她和怜馨也没有一日想过要放弃。
“……怜馨临盘在即,最近亦阳估计不会让她来看你了。”她揉着他的腿,如从前般对着他说话,“你觉得怜馨这一胎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他也像从前那样,一句话都不能回答她。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你也知道女人就是喜欢八卦嘛,要我每天跟你说国家大事快意恩仇,我也说不出。”
今天他出奇地安静,她说了那么多,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真的是厌倦了那些家长里短了。
放下他的腿,又握起他的手掌,为他揉捏长指,她道:“要不这样,最近我编了一首歌,唱给你听好不好?”
这一次,他的指头终于动了动,她浅浅一笑,低吟了起来:
“那一年初见,你站在梧桐树下清风拂起你的发丝,让我想起某个他你说你一生从未有牵挂可如今,你有了一个家你说从今后,我在哪,你在哪你说,哪里有我,哪里便有家你说……”
你说,从今以后,我在哪,你便在哪,可如今,我在这里,你呢?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豆大的泪珠滴落,落在他的手背上,一滴一滴,朦胧了她的眼,润湿了他的手,也烫痛了窗外那人的心。
三年了,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她,没有一天不在思念她,可他始终迈不出那一步,他忘不了,当初他的长剑是如何无情地没入她的身体,忘不了,她倒在血泊中,那一双绝望的眼眸,那一声凄厉的呼唤。
忽然,杨曦站了起来,匆匆往门外奔去。他一惊,无声跃上隐秘的树桠。
她离开青竹苑后,一路向后院奔去,一直来到无人的池塘边才住了步。隐忍多时的眼泪再一次狂涌而出,她双手压在唇边,仍是止不住失声痛苦。
“栩……”三年了,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为什么总是能轻而易举感受到他的气息?感受到他的沉痛和思念?你若死不瞑目,不甘心一个人在阴曹地府冷冷清清,为何不索性把我带走?为什么?
“为什么?栩,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为什么?”她滑倒在地上,把一张痛绝的脸埋入双膝间,放声大哭了起来。
明明空气中有着他的味道,明明感觉他就在自己身边,可她总是找不到,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走在路上时,她总是习惯性的忽然回头,心里总有一种奢望,当她回头的时候,他就在她的身后。可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微风中那无声的叹息,像极他的怜惜,像极他抱着她时,对着她无可奈何的轻叹。她始终相信他的灵魂就在她身边,一直没有离去,可他为什么不肯出来?为什么不愿意现身让她看一眼?
那几不可闻的沉痛叹息随风入耳,她张大双眼,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往空荡荡的那一方追去。
“栩,你出来,不管你是人是鬼,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那么喜欢你,求求你,栩,不要躲起来,不要!栩……”
幽幽清风划过枝叶,声声沙哑,她的声音如同枯枝迎着风挣扎时一样的嘶哑,一声声呐喊,嘶痛了她的咽喉,也撕痛了他的心。
“出来,出来!你出来……求求你,出来,栩……”追到石阶前,突然脚下一滑,她狠狠向前倒去。
他迟疑了下。
就这么一个迟疑,她已经扑倒在地上,一双粉嫩的手掌被粗砺的石阶磨破了皮,渗出丝丝殷红。
看着自己冒着血珠的手,她笑了,笑得那么凄楚,那么绝望。
如果他还在,又怎么舍得看着她受伤?那个无论任何时候都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的男人,他怎么舍得?
他怎么会?一切,不过是她思念过度以至产生了幻觉而已!那一声叹息,分明只是风吹过的声音,那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分明只是她的臆想。
分明,都只是她的奢望……
三年了,对他的思念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淡漠,却反而越来越深沉,一颗心,越来越痛!
栩,如何才能不再想你?如何才能不再为你而痛?
如何才能?
☆、大结局:灯火阑珊处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走过细雨绵绵的暖春,度过凉风吹过的夏天,初秋,又将来临。
最近慕容云的身体有了很大的好转,脉象已经和寻常人没有区别,杨曦相信,不出十日,他一定会醒过来。
暖暖的日子,暖暖的心,一切似乎正在走向完满,只除了……栩……
今日是怜馨的女儿满一周岁的日子,冯跋和杨曦那个三岁大的儿子早早出了门,直到晌午时才顶着一身热汗回来,两侧臂弯下还各抱着一只小花猫和一条小黑狗。
“妈咪,你来看看我给颖儿的周岁礼物。”他一进门就嚷嚷叫了起来,把一猫一狗放在桌上,满脸兴奋。
杨曦从内堂步出,看到桌上外貌寻常的两个小动物,皱了皱眉心,“你就送这两个小东西给颖儿?”
“妈咪,你不能瞧不起它们,它们可特别了。”睿儿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小手往花猫屁股上打了一个巴掌。
花猫吃痛,“汪汪”地叫了起来。
杨曦瞥了他一眼,斥责道:“妈咪有没有教过你,对待小动物要……”
等等!这个是小花猫也,一只猫,怎么会发出“汪汪”的叫声?她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妈咪你没有听错哦。”睿儿说完,又是一巴掌拍在小黑狗背上,狗狗被拍得疼了,“喵喵”地叫了两声。
杨曦顿时额上挂满黑线,“冯睿!你敢乱用移魂**,你这臭小子不想活了?”
自从半年前这家伙不知道从谁身上学会了这一套“妖术”后,就开始对一些小动物乱施此法,为了不让他将来有机会祸害苍生,她已经严令过谁都不许再教他,甚至要那几个男人把秘笈交出来,让她一把火烧掉。只是那几人都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教的,也都发誓手里没有这门邪术的秘笈。她虽然气得抓狂,但也相信他们不敢拿这事骗自己,因此没有再追究下去,只是把儿子狠狠打了一顿后,勒令他不许再用这种邪术。
睿儿虽然人小,思想却比寻常的同龄人要显得成熟,他发誓非到必要时不会再用移魂**,杨曦只能姑且相信他,幸而这半年以来,还真没见他使用过。
可是,他今天居然给一只猫和一条狗移了魂!
“娘,这次和平时不一样,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睿儿闪着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她。
“什么生死关头?”一只猫和一条狗,还能关乎到生死不成?
睿儿努了努小嘴,“今天是颖儿的周岁生日,我要是不给她送一份特别的礼物,她以后肯定只喜欢跟小宝玩,长大后更会嫁给小宝,不会嫁给我了。”
小宝,就是霍飓和如烟的儿子,他们两年前移居到这里后,就一直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杨曦扶了扶额角,无力感顿生,“颖儿才刚满一岁,根本什么都不懂。”
“睿儿不管!”他抱着一猫一狗就往外奔去,“妈咪,睿儿长大了要娶颖儿为妻,睿儿不能输给小宝!”
杨曦追了出去,“你要去哪?”
“去找爹爹。”爹爹要是知道他为了颖儿才用移魂**,一定不会责怪他,甚至还会赞扬他有魄力,哼!
“你爹今日出了城,要到黄昏时才会回来。”
睿儿住了步,想了想,忽然面朝南方吟啸了起来。他气息虽然不够绵长深厚,但,天生聪慧的他却把这一套千里传音练得出神入化,就连杨曦这个二十多岁的人也自愧不如。
那远远的一方,传来了冯跋苍劲浑厚的声音:“睿儿乖,照顾好妈咪,爹很快就回。”
冯跋不会千里传音,只是凭着一顾深厚的内力把声音传送回来,这一大一小,居然可以做到百里之外自由对话,简直不可思议!
但,更不可思议的是,睿儿居然会千里传音,甚至已经练到了如此厉害的地步!
杨曦大步向前,一把握住他的双肩,颤声问:“睿儿,告诉妈咪,这传音术是谁教你的?快告诉妈咪!”
睿儿见她两眼发红,眼眶里闪着泪,他吓了一跳,本能地说:“师父说过不可以告诉妈咪……”
“你师父是谁?他在哪里?”冰圣宫的男人,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亲叔,一个是干爹,他哪来的师父?为什么他有个师父,她却不知道?“师父是谁?睿儿,你快说!师父是谁?”
一阵凉风拂过,她惊得迅速抬眼望去,耀眼的日光下,淡得几不可见的浅蓝一闪而逝。
心底一阵慌乱,她放开睿儿,发疯似地追了过去。
她不信!这一次她绝不会再相信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她不信!她绝不会再相信!
“栩!出来,你给我出来!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为什么?栩……”一路追到后山,依然找不到他半点影踪,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群山声嘶力竭地呼唤:“栩!我知道是你,一直都是你!出来!你出来!”
远山近林,树影重重,却没有谁给予她丁点回应。
“你出来,栩,求求你出来,为什么要躲我?为什么?”从前她可以说服自己,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可如今,睿儿的千里传音只有他会,只有他能教出这里好的徒弟,只有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四年了!她已经整整四年没有见过他了!“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
她跌坐在地上,如同一年前倒在地上却得不到他的任何怜惜,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太多的眼泪可以去流。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换了这副身子后,你不再喜欢我了?是不是?栩,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宁静的四周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她擦掉脸上的泪,哀声道:“不用再骗我,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栩,求你,求你出来,让我看你一眼,只要一眼便好,栩,求求你……”
“我不会纠缠你,我不会……栩,求你,我只想看你一眼,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栩,好不好?”
静谧的后山,除了风声,就只剩下她的哭喊声。从前那几次,她也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哭着喊着,得不到他的回应,便也死心了,一个人回到她的地方,再不去奢望这个奇迹。所以,四年了,他没有一次愿意出来见她。
可是这一次,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让他逃避下去!她已经可以肯定,他根本没有死,他还活着,甚至,一直活在她的身边!
用力擦掉眼角的泪,她站了起来,对着半空沉声道:“这次,我拿我自己去赌你的真实,赫连栩,你若是人,最好能做到眼睁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