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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意在自己面前透露他一直想要一盆西暨摩兰。她想大概是他知道自己得此稀世之物,所以才加以暗示,于是便做了顺水人情将花赠与他,谁知过了这几日便出事了。至于那宫女,自己只看着面熟,不知燕楚易从哪里找来的。自己从来没有剜人双目,割人唇舌,更没有害过夏凌皇后。然而现在……真是有口难辩!
燕关奇手中拿着纸张,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寒贵妃害了皇后”几个歪曲的字,手不住地颤抖,眼中突然涌出深切的悲戚。
凌儿啊,原来……原来,你竟是被人毒害的……而朕竟然一直被那恶毒的妇人蒙蔽至今。凌儿,你泉下有知,必然不能原谅朕。朕……也不能原谅自己……是朕对不起你!
燕关奇神情痛苦,蓦然抬首,目光森冷满含厌弃,直直射向寒贵妃,一字一字怒道:“朕竟不知你这般歹毒,害了朕的皇后又要加害朕的皇儿,你……”
“皇上……”寒贵妃伏地哭泣,意欲辩驳。
“住口。”燕关奇大吼,“拖下去,满门抄斩!”
言罢,低头垂目,不再看苦苦挣扎的寒贵妃,心中满是对夏凌皇后的愧疚。凌儿,虽然我能为你血洗杨氏一族,然而却再也换不来你的性命。
两个侍卫将寒贵妃拖着向外走去,寒贵妃满脸惊恐,瞳孔放大,高呼道:“皇上,冤枉,冤枉啊……”听起来竟是如此悲凉,啼血般悲凉。
一人之错,满门诛之。
夏无霜轻轻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盲女。那盲女神情痛苦而恐惧,全身微微颤抖,泪水干涸在脸上,透着淡淡的血痕。她又在为谁哭泣?
只是初冬,天气却异常寒冷,梅园里已经可以闻到淡淡的梅香。夏无霜走在青石小径上,眉宇间凝聚着些许淡愁。寒贵妃申时行刑,她已经征得燕关奇同意去为她送行。
隔着狱门,寒贵妃面目憔悴,心念俱灰,双眸暗淡无光,见了夏无霜也不再喊冤挣扎。
夏无霜心里生出一丝怜悯,柔声道:“寒贵妃……”只轻轻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本可以替她在皇上面前求求情,然而她实在是罪孽深重,纵然自己开口皇上也不见得会法外开恩。
寒贵妃似乎没有听见她这一声呼喊,一动不动,披散着头发盯着斑驳的墙面。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夏无霜,眼里尽是怨恨。
夏无霜心头一震,这怨恨像结了几生几世一般深深望不见底,叫人心底生寒。
蓦然,寒贵妃眼神变了变,仿佛活了过来,幽幽道:“我没有害夏凌皇后,也没有害燕楚易。”像是自言自语,眼神又恢复了空忙,神情绝望。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夏无霜叹息一声,若不是铁证如山,若不是那可怜的盲女流着血泪指控她,此刻她真的会相信寒贵妃是无罪的。
行刑时间到了,两名狱管打开狱门拖了寒贵妃往外走。寒贵妃并不挣扎,眸中是深深的绝望,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紧紧盯着夏无霜,一字一字怒斥道:“夏无霜,今日燕楚易为你诛我满门,他日我看他如何为你倾城覆国!”
夏无霜心里震惊无比。寒贵妃一路狂笑而去,每一声大笑都重重地砸在夏无霜心上。真的是她害死了夏凌皇后么?真的是她对楚易下的毒?夏无霜内心突然慌乱起来,强烈的不安充斥了整个身体。
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寒贵妃的话像魔障一样刺进她心里:夏无霜,今日燕楚易为你诛我满门,他日我看她如何为你倾城覆国!
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夏无霜越想越害怕,突然拔腿狂奔,她一定要弄清楚,那么多条人命啊。
由于走得太急,夏无霜差点摔倒在燕楚易的宫门口。
“无霜。”燕楚易连忙扶住她,“怎么了?走那么急?”
“楚易……告诉我真相,不要骗我,真的是寒贵妃下的毒么?真的是她害死你母后的么?”
燕楚易神色变了变,安抚她坐下来,替她倒了杯水:“你先歇一会儿……”
夏无霜见他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把自己的问的话放在心上,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吼道:“歇什么,再晚就来不及了,那么多条人命。”
燕楚易静静看她一眼,漠然道:“已经来不及了。”顿了顿又道,“毒不是她下的,我母后也不是她害死的。”
夏无霜全身一冷,宛如被人扔入冰窖中,抬头狠狠盯着燕楚易,目光中是深切的难以置信:“你……怎么会……”
“都是我设的圈套。”燕楚易打断她的话,说的云淡风清。
夏无霜突然开始摇头,一把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燕楚易,往门外走去。
“太晚了。”燕楚易高声道,“你现在去太晚了……况且父皇怎么会放过她?”
夏无霜一愣,目光突然绝望的失去神采,身体沿着门框瘫软下来,就这么蹲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燕楚易眉宇间是深深的怜惜,缓缓走到她身边,想要扶起她。夏无霜蓦地抬头,一双眼睛盈满泪水,狠狠推开他的手,避之如蛇蝎。她认识的楚易不是这样的,楚易不会那么残忍,自己受一点点伤他都会很心疼。可是那么多条人命,他竟然视之如草芥……那么多条人命啊,他怎么连眼睛都不眨?
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长划而落,夏无霜看着燕楚易,拿出全身的力气,低声问道:“那个宫女呢?她不是被剜了双目割了舌头么?”难道连她也是假的?
“不过是这场斗争的牺牲品。”
夏无霜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可是……她的眼睛和舌头……难道是你……剜去的……”夏无霜艰难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满脸泪水看着燕楚易,却见他残忍地点头。一瞬间心如刀割,怪不得……怪不得那个女子那么绝望悲戚,她还那么年轻啊!
燕楚易不忍让夏无霜伤心难过,却见她一双眼睛紧紧看着自己,回答道:“她的确是当年宫里离奇失踪的那个宫女。母后病逝时宫里曾有流言说是寒贵妃害死了皇后。众口铄金,寒贵妃虽然心高气傲却也害怕流言飞语,抓了一个嚼舌根的宫女打了二十大板之后将其逐出皇宫,此后流言方止。她便是当年被赶出的宫女。”
“那么……你必然是以她家人的性命为要挟逼她御前指控了?”否则,那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忍心做这样的事情?
“是。”燕楚易毫不否认。
好残忍!夏无霜不住摇头,再次将头深深埋在臂弯。堂前血泪为谁泣?原来是为她一家老小的性命!她定然知道即使她指控了寒贵妃,燕楚易也不过放过她全家,她只是在做最后一次毫无意义的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夏无霜突然歇斯底里喊出声来,眼泪无声地滴落,落进燕楚易心里。
他是见不得她哭的,那样让人心疼。燕楚易弯下身来,轻轻抱住她,低声道:“她想害你,那就让她尝常被人害的滋味。”
“可是罪不至死啊,为何要害她满门抄斩呢?”这是怎样深重的罪孽啊!
燕楚易见她泪如雨下,将她抱得更紧,低声道:“只怨她害的是你!”
一瞬间天旋地转,原来是自己害死了他们。寒贵妃的声声怒斥又在耳边回旋:“夏无霜,今日燕楚易为你诛我满门,他日我看他如何为你倾城覆国!”
太后,你不是说我能保燕氏江山金汤永固的么?到头来却是红颜祸水!
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怎么回到宫里,头痛欲裂,只愿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便能烟消云散。
第一卷:帝王花 第六章:帝王荣宠
燕关奇被这么一折腾,本来已经好转的病情恶劣起来,对夏凌皇后更是心心念念,愧疚无比,在床上一躺便是三个月。
天气愈加寒冷起来,纷纷扬扬飘起大雪,后园的红梅却开的热烈,映着白茫茫的雪地,散落孤傲的繁华。夏无霜披着白底翠纹貂裘,望着满园的景致,将那一段沉重的冤孽深深埋在心底。然而整个人却没有了笑容,越发沉静起来。
热烈的红梅开得满园都是,艳红一片,夏无霜就这么一身白衣圣像一般静静立于其中,说不出的万种风华。
“霜儿。”燕关奇站在无霜身后看了她许久,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
夏无霜转过身见是燕关奇,婉转低眉,盈盈欠身行礼:“皇上万福。”
燕关奇看着霜儿,不由心里一动,秋水盈盈,明眸皓齿,风姿绝世,白雪红梅比之不及,后宫恐怕再无人能有此貌了。
“不用多礼。”燕关奇连忙扶起她,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和道,“今天朕感觉舒服多了,出来逛逛,正好你给朕做个伴。”
无霜点头,手被燕关奇握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不敢抽手。
燕关奇目光柔和地洒在夏无霜脸上,微笑道:“朕好久心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
“皇上心系天下,忧国忧民,应该多出来散散心,才有利于龙体安康。”夏无霜语气柔和。
“霜儿说的对,以后你就多陪朕出来散散心。”燕关奇目光如炬,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一瞬间年轻了许多。
“是。”霜儿轻声答道。
“好。”燕关奇收回目光,喜道,“朕也不能多待,受寒不起,你也回去吧,外面太冷。”
“霜儿恭送皇上。”
燕关奇微微抬手,托起霜儿的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道:“记住,你是朕的皇后。”语气里竟有几分君王该有的霸气。
夏无霜看着燕关奇的背影,心里一阵凌乱,说不清是苦是痛。良久,一双手从后面轻轻环住她,那样熟悉的味道。
“别怕,我都听到了。”燕楚易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
夏无霜心头一热,慌忙挣脱他的手:“我有什么可怕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是大靺国的皇帝,大靺都是他的,我这个皇后自然也是他的。”
“是么?”燕楚易冷笑,不经意的语气,却是那样不容抗拒,倨傲不羁,“早晚有一天大靺会是我的,到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也是我的?”
无霜惊惧,措手打了楚易一个耳光,他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时间静止了一般,唯有大雪纷纷扬扬。
片刻,燕楚易背过身,嘴角似有淡淡的嘲讽:“你就那么想做他的皇后!”然而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不需要她回答。
天寒地冻,雪花簌簌飘落,纷纷扬扬,天地一片雪白。燕楚易渐渐走远,夏无霜眼泪无声无息落下来,那一巴掌她打得那样重。
雪越下越大,寒风刺骨,夏无霜慢慢蹲到地上,头埋在膝上,心里百转千回,苦涩难耐。
“走吧。”无霜徐徐抬头,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燕楚易不知何时折回来站在她面前,温和地看着她道,“外面这么冷。”言毕将她扶起,揽过她的肩,慢慢往回走。
这几日,燕关奇心情格外舒畅,病也好了大半,时常召无霜陪他一起游园、用膳。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奴才们也都看得清楚,对无霜的吃穿用度越发上心。
一次晚膳过后,夏无霜正欲起身告退,燕关奇拉住她的手道:“霜儿,今晚就留下来陪朕吧。”
夏无霜心里一阵颤栗,虽说早预料到会有今日,可真到这一刻,自己却抗拒起来。
“是。”无霜浅浅答应。终是逃不过的!
燕关奇漾起笑意,揽她入怀。
第一卷:帝王花 第七章: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皇上。”门外太监神色紧张,“临渊宫传来消息,小皇子染了重风寒,已经……卧床几天了。”说到最后,太监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什么?”燕关奇震惊不已,霍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怒道,“怎么到现在才禀报!都不想要脑袋了么?”
太监吓得忙伏地磕头。燕关奇急步出了华英殿,向临渊宫走去,夏无霜紧随其后。
太监禀报时,燕关奇听到“风寒”二字心里就是一惊。他的夏凌皇后不就因为感染了风寒,最后离他而去的么?难道他最疼爱的皇儿也要……燕关奇不敢往下想,在心里默默祈道:凌儿啊,请一定保佑我们的皇儿渡过难关!
“皇儿,皇儿。”燕关奇进门,见燕楚易无力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吓人,心里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父皇。”燕楚易低低叫了一声,满脸潮红,烧得不轻,不经意看了一眼站在父皇身后的无霜,见她眼里满是担忧,正神色关切看着自己,不由心中生出一丝喜悦。
燕关奇在床边坐下,神情关切,转身询问候在一旁的太医,“小皇子情况怎么样了?”
“回皇上,小皇子高烧不退,脉相不稳……”
“那还不快治。”燕关奇打断太医的话,大怒道:“小皇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提着脑袋见朕。”言毕只觉得血气上浮,胸中气闷,不停地咳嗽起来。一看手帕,竟咳出了丝丝血迹。
太医大骇:“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让臣为您……”
燕关奇摆摆手,神色疲倦道:“朕不碍事,小皇子这情况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