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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险些喘不过气来。
公伯拓眉宇隐忧大起,说道:“唐师姐,你身体不好,就少说些话。”
女子落寞的说道:“我这条残命活在世上,拖累了几个徒弟不说,还让你操心照顾。哎……”
公伯拓急道:“看你说什么话,这么见外?还是先喝药吧。”
那女子淡淡一笑,端起药碗就喝,刚喝下一口,胸口翻腾,忍不住将药汁喷出来。
公伯拓大急,说道:“唐师姐,你不要紧吧?”
那女子摆摆手,重新躺下,边说道:“无妨。”
公伯拓眉头紧皱,说道:“唐师姐,那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
“沙沙沙”一阵脚步声,有人大声说道:“唐师叔,弟子前来看望你了。”
段逸鸣闻言大惊,来人竟是掌门叶木大师!
公伯拓心头一跳,黑暗中微一招手,就要带领仙儿和段逸鸣躲起来。
“师弟,你不必躲闪,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女子低声说道,不知怎的,她原本柔弱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了许多。
段逸鸣暗觉奇怪,转眼瞧去,只见那女子身躯微晃,背部起伏,显然心情大是激动。
公伯拓说道:“唐师妹,这里素为禁地,闲人不得随意进出。再说他毕竟是掌门,若是被他发现,终究不太好看。”
那女子冷冷一哼,不再言语。
公伯拓瞧瞧两侧,除了帷幕之后外,别无他处可藏身。正思量之间,就听得那女子说道:“你们两个过来吧。”
黑暗中掠来两道布绫,卷上两人腰身,顿时腾云驾雾般飞起,平平落在床后。两人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明白此时绝不能发出声音,双手执握,紧靠在一起。
但见床头斜挂着一把古剑,古铜斑驳,平淡无奇。
突然间,古剑微微震动,发出低低的铮鸣声,龙吟回转,连剑带鞘竟然跳高两寸,跃跃欲试。
那女子身躯一震,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古剑,十分讶异,低声说道:“不可能的,它怎么会这样……”说话间,双目如电,瞧在两人身上。
段逸鸣侧脸看去,终于看清了女子的庐山真面目,险些叫出声来。原来她虽是一头白发,但是姿容秀丽,望之如三十许人,秀眉紧蹙,一派病容。原以为她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哪里料到看上去竟然这么年轻!
白发女子目光聚集在段逸鸣身上那根紫竹棍上,迷惑不解。身躯微微颤抖,脸色变幻莫测,竟是不同寻常的激动。
古剑只铮鸣片刻,便又恢复平静,光芒收敛,轻轻落入鞘中。
此刻天井中走进一个清瘦老者,美髯剑眉,正是仙瑶门掌门叶木大师,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湘月施礼道:“掌门师兄。”
叶木大师点点头,问道:“湘月师妹,唐师叔可在里面?”
湘月低头说道:“师父她老人家正在里面休息。”
叶木大师眉头微皱,“哦”了一声。
湘月说道:“掌门师兄莫非有什么要事?若是着急,湘月这就进去唤醒师父。”
叶木大师沉吟片刻,摆摆手说道:“唐师叔既是休息,暂时不必打扰她。我就在这里等候是了。”
湘月美目神光闪动,回首看了看大殿,也是一言不发,陪立在一边。
大殿中,众人悄立无语。
那女子双目闭合,宛如熟睡一般。段逸鸣和仙儿互视一眼,心中异样大起。大家屏住呼吸,几乎听得到各自的呼吸,静得出奇。
公伯拓瞧瞧殿外,又瞧瞧女子,眉头越发紧皱。
半晌之后,那女子突然发出梦呓般的声音,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
叶木大师微微一动,瞧向一旁的湘月。
湘月走到殿门前,低声唤道:“师父,您老醒了?”
“嗯。”殿中传来一声回应。
湘月说道:“师父,掌门师兄来看望你来了。”
女子淡淡说道:“掌门师侄,你有什么事?”
叶木大师躬身说道:“弟子叶木参见唐师叔。不知这段时日病情好些了么?”
“不敢当,”女子说道,“冰兰一个戴罪之身,岂敢受此大礼?只是我身体不适,无法向掌门见礼了。”
段逸鸣暗道:“原来这个祖师是叫唐冰兰。面若幽兰,言辞冰冷,倒也人如其名。”
叶木大师说道:“唐师叔说哪里话,折煞弟子了。”
唐冰兰不置可否,问道:“怎么,掌门师侄大驾光临,莫非有什么大事么?”
叶木大师笑道:“弟子心忧唐师叔病情,特意调制了一些‘玉犀灵丹’,请师叔服用。”
“多谢你的关心。湘月,替师父收下。”唐冰兰说道。
湘月应了声,接过丹瓶。
叶木大师咳了一声,说道:“唐师叔,弟子久未谋面,不知您病情怎样。”顿了顿说道:“弟子这段时日以来,看了一些医书,略有领悟。若是唐师叔不嫌弃,弟子就给您瞧病如何?”
唐冰兰淡淡说道:“多谢你关心,不必了。冰兰早已不该活在世上,得温师兄宽宏大量,允许在此苟延残喘已是大幸,岂敢再生妄念?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冰兰实在不敢再受恩惠。”她咳嗽一阵,说道:“掌门师侄,我有些疲倦了。”
叶木大师苦笑一下,见她下了逐客令,只好施礼道:“既然这样,弟子就不打扰了。唐师叔多休息,保重身体要紧。弟子告退。”
“湘月,送掌门师侄。”唐冰兰吩咐道。
湘月一躬身,送叶木大师出门而去。
过了片刻,公伯拓出口说道:“唐师姐,叶木师侄终究是一番好意,却之不恭。”
唐冰兰怒道:“哼,什么好意?他来这里还不是想监视我的动向,假情假意。他唯恐我不遵守当年重誓,私自离开,所以隔三差五的就来查看情况。什么看病送丹,分明就是借口而已。”
公伯拓苦笑道:“唐师姐,叶木师侄一向对你恭敬有加,怎么会如此呢?”
唐冰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瞧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则是……哼!”眼角扫了一旁的仙儿和段逸鸣两人,顿住话语。
公伯拓大摇其头,无可奈何,知道再说下去,势必惹得她不快,干脆住嘴。
段逸鸣和仙儿面面相觑,震惊不小,听唐冰兰话中语气,她似乎是因为当年犯过什么大错,而受罚隐居在这里的。如此说来,她住在这里不是隐居,而是被禁锢了。
一个祖师会被禁锢在这里,真是骇人听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过了片刻,唐冰兰说道:“公伯师弟,你不必在此陪我了,回去吧。”
公伯拓微微叹口气,招过仙儿和段逸鸣,拉开殿门走出去。
殿门外,湘月悄然站立,见三人出来,躬身一礼。
公伯拓回头看看,吩咐几句,径直离开。
走出老远之后,段逸鸣老觉得背后有股无形的压力,回首张望,见湘月依旧站在殿门前,淡淡的瞧着自己。
山风吹拂,衣袂飘飘,身材窈窕修长。
段逸鸣心中那股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半路上,仙儿好奇的问道:“爷爷,那位唐师祖她究竟得的什么病,为什么会住在这么荒凉冷僻的旧宗庙里呢?”
公伯拓听到“宗庙”两个字,脸上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旋即平静。说道:“唐师姐当年因为犯下大错,而被掌门师兄罚责禁闭,她性情大变、愤世嫉俗,自散真气,被锁于宗庙之中。如今百年岁月,久忧成疾。”爷爷这些年来上山采药,就是想让她恢复元气。哎,她这性子极是要强,说什么也不肯出殿,以致身体越来越差,如非仙草灵药,只怕无法恢复。“
仙儿追问道:“爷爷,唐师祖当年犯下什么大错?”
公伯拓瞧了一眼段逸鸣,缓缓说道:“仙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不会明白的。”
段逸鸣隐有所悟,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曾被困在死沼林中的角蟾老祖,两人似乎有些相像,他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暗中责骂道:“呸,怎么能将角蟾老祖和唐师祖相提并论呢?”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提问到:“前辈,唐师祖是不是住在宗庙里很久了?”
公伯拓顿时错愕,没想到段逸鸣会提出这个问题。说道:“这个,唐师姐来到那里,算起来大约已经有百余年了。”
他隐有察觉,问道:“你问这做什么?”
段逸鸣答道:“弟子很奇怪,唐师祖既是门中长辈,怎么一直没有听说过呢?原来她早就住在旧宗庙里了,怪不得呢。”
公伯拓喃喃自语道:“是啊,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么久,难怪你们这些晚辈不知道。岁月无情,再过几十年,说不定一切都会湮灭,归于尘土……”他目光游离,隐含悲凉之意。
仙儿心中讶异,奇道:“爷爷,你怎么了?”
公伯拓猛然醒悟,说道:“没什么?”顿了顿,说道:“快走吧。”说罢大步前行。
仙儿和段逸鸣互相看了一眼,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湘月远远看着三人消失在树林中,转身走进大殿。
烛火大亮,较之方才明亮了许多。
湘月说道:“师父,公伯师叔他们走远了。”
帷幕后,唐冰兰缓缓坐起,问道:“湘月,你可注意到密宗那个少年弟子么?”
湘月说道:“弟子观看那那少年丰神俊朗,眉宇飞扬灵动,似乎大有可为。”
唐冰兰目光在湘月身上转了转,说道:“这少年来时脚步轻盈,内息悠长,面色晶莹湛然,他的修为竟是已经到了《太乙真诀》中的小乘境的第二层了。这少年天赋奇才,日后必成大器,密宗那个云灵子倒是挺有眼光。而且,他似乎还……”她摇摇头,说道:“不过那件事应该不可能的。”
湘月吃了一惊,说道:“师父,弟子看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怎么会如此神速?”
唐冰兰眼芒闪动,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也不是奇事。想当年你师祖五岁上山,十岁窥破小乘境,至一十八岁时在年轻一代弟子中出类拔萃。他勤习不辍,最终傲视同侪,当上掌门。
“哎,那时候的仙瑶门,英才迭出,哪像如今这般死气沉沉?哼,这个叶木其它本事没有,于这祖宗规矩学的甚是精通。”
湘月很久没有见到师父这么激动,心中大奇,她眼珠一转,说道:“师父,当年您若不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怎么会一直困居在这里?叶木师弟他也算中规中矩,传承基业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错。”
唐冰兰脸色阴沉,冷哼道:“不要提起他。仙瑶门千年基业,何等牢固,自然不须我操心了。”面色潮红,胸口剧烈起伏,大是激动。
湘月柔声劝道:“师父,此事不说也罢,您还是歇息一会吧。”
唐冰兰摆摆手,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床边悬挂的那把古剑,轻轻捧起。
“呛啷……”
突地,原本黯淡无光的古剑鞘霍然金辉耀耀,闪起火光一样的光芒,龙吟声悠然不绝,回荡在大殿之中。
而唐冰兰原本病恹恹的面容,刹那间神采奕奕,红晕泛起,宛如换了个人似的,彷佛这把古剑中有股神奇的魔力。金辉映射之下,全身皆赤。她缓缓将古剑横在胸前,用手轻轻抚摸。目光温柔迷离,喃喃自语道:“古剑啊,你尘封已久,今日突露峥嵘,可是想再度出世了?”
古剑鞘龙吟不绝,微微抖动,如有灵性般。剑气盈空,缓缓放射出万千道光华。
湘月被古剑剑气所迫,禁不住退出数步,心中骇然,只见唐冰兰在握住了这把古剑之后,整个人似乎模样大变,气势如虹,凌然不可侵犯。
湘月低呼道:“师父,您……”
唐冰兰双目凝视古剑,异芒闪现,似乎颇为惊讶,古剑震动越来越烈,一股力道如流水般从中流出,注入她经脉之中。
唐冰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惊喜莫名。未几,她面色一片红润,精神大振,真气一吐,喝道:“起!”
“咻!”
古剑犹如蛟龙一般飞跃而起,电芒闪烁,疾飞绕匝。
金辉瞬间爆发,大殿中亮如白昼,纤毫毕现。古剑穿梭纵横,如赤蛟一般汹汹飞舞,剑气排山倒海,“嘶嘶”狂响。
湘月只觉眼前闪亮一片,几乎睁不开眼睛。热浪逼人,急忙运起真气护体。漫天光芒呼啸而来,衣襟狂掠,青丝飞扬飘舞,容颜失色。重压如怒潮,汹涌澎湃,滚滚袭来。她咬紧牙关,身躯却被逼得一寸寸向后倒去。
剑气回荡,肌肤刺痛如割,眼看再过片刻就会被压垮。
突然间,一声清喝。
漫天光华,宛如长鲸吸水一般快速汇聚。直眨眼间,全部退回古剑之中,飞回到唐冰兰手中。古剑赤热如火,剑芒吞吐不定。
湘月身上压力突消,挺直腰杆,暗暗吁了口气。心中暗道:“师父幽居在这偏僻宗庙中,这么多年一直不愿和外人相见,古井不波。怎么今天如此特别?”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脱口而出:“师父,这把古剑……”
唐冰兰充耳不闻,脸上颜色变幻莫测,俯视古剑鞘良久,才缓缓说道:“血瑚出鞘,龙争虎斗。难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