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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万事俱备,只等春节一过,你就可以着手修路了。”程立业拍着马宏楠的肩膀说。
“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资金到现在还没有着落,最快恐怕也跑到明年收麦的时候了。”
“我看,只要你开口,你哥、你弟、你妹夫都会给你拿钱的。”程立业胸有成竹地说。
“也只能向他们伸手了。”马宏楠笑了笑。
“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成了咱村的大款了。”程立业也笑了。
“大款?我连想也没想过呢!”马宏楠给程立业递了根烟,自已也点了支,接着说:“明天就要过元旦了,今晚进城去喝酒。不过,把话说在前边,我请客。”
“怕是又想见你的小妹妹了吧?最近进展得如何?怎么?让我去给你充当‘灯泡’是不是?”
“去你的!好好的怎么拿我开玩笑呢?”
“你既如此说,那我就说点正经的。我们既然是好朋友,我不得不告诉你,男人在外面玩女人嫖小姐,仅限于玩玩而已,可千万不能动真格的,在这方面最忌走火入魔,乱了阵脚,忘乎所以,使家庭这个根据地发生动摇。看看我们眼前许许多多的人,挣了点钱,狂得忘了自已姓什么,抛下老婆孩子甚至父母不顾,长期在外不回家,结果呢?不但身败名裂,而且事业上也开始走下坡路,最后灰溜溜地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还有一些当官的或手中握有特权的人,贪污受贿大发不义之财,扔掉老婆找情人,结果被老婆一气之下告上法庭,连贪污受贿的事也烂了。我知道你们文化人玩的是感觉,让我这个粗人说,女人嘛,脱了衣服都一样,说得成就干 ,说不成拉倒,纯粹的金钱交易,完了事拍屁股走人,第二天在街上遇到了仍然是陌生人一个,完全没有必要酸溜溜地哥呀妹呀让人肉麻。总之一句话,做人,不能失去了根本。我之所以敬重你,除了其他原因以外,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对家庭非常负责并孝敬父母,多年来能融洽地和杨凤娟生活在一起,实在难能可贵。知道吗?这是你最大的美德!”程立业说到最后,有意地加重了语气。
马宏楠一口一口地吐着烟雾,程立业说的一字一句特别对男女间不正当关系的看法,虽然说得蛮口'注:“蛮口”(方言)意即说出的话让人脸上挂不住',但却实实在在是那个理。程立业不愧当了多年的村长,加之是个小规模私营企业老板,说话不但极有水平,而且很讲策略,又不失农民的底色,阐述自已对某件事情的看法和观点时,虽然话语有些粗鲁但却不失真知灼见,而且还能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已的良苦用心。
“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因为王慧而和凤娟像你想像的那样离婚,我不是那种人,也做不出那种事。不过,我觉得你把男女间那种美好的相处说得让人蛮不舒服。照你说来,情人又如何谈起?”马宏楠弹了下烟灰,抬头问道。
“狗屁情人!全是小秘膀大款。没有钱,哪儿来的情?除非你是个当官的,或者是影视体育明星或者是一界名流,否则,休想得到女人的青睐!知道吗?成功本身就是一种综合魅力,这就是女人所谓的喜欢男人的奥秘所在。反正,我对男女间的真情有怀疑,勉强地说,即就是有,也非常短暂。”一向沉稳的程立业,也显得有点激动。
“看来,你好像在感情方面吃过女人的亏,是不是?”
“如果女人都好,也就不可能像女人们说的那样‘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了,没有坏女人,哪儿来的坏男人?人各有各的活法,也各有各的想法,你说是不是?”
“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南瓜,女人也分三六九等,明星和名流不是女人们想巴结就能马结得上的,境况差不多的男女在一块你不能说就没有真情。”
“如果人人都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关键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没有哪一个男人不想抱着漂亮的女人睡觉?没有哪一个女人不想和有钱有势的男人在一起?”
“人总是要有自知之明才好。”
“不说了,不说了,我俩扯得太远了。一句话,我发觉你看王慧时眼神不对,王慧看你时眼神更加不对。我相信我的感觉,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望你能够掌握分寸,但愿我的顾虑是多余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想让你在经济上打个翻身仗,这也是我的良苦用心所在。上边说了那么多,我是担心你被女人所干扰,被情所累,知道吗?万事开头难,而且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需要你去面对,需要你去克服。我希望你能够一头扎进事业中去,干出一番名堂来,千万不要像你在单位那样,刚有点眉目就夭折了,让人惋惜。”
马宏楠使劲点了点头。面对如此真诚和坦率的朋友,没有必要去说一些感激的话语,唯有牢记朋友的劝告,并转化为一种动力,脚踏实地投身到自己将要为之奋斗的事业中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上篇(十三)
十三
马宏楠和程立业从城里喝酒回来,夜,已经很深很深了。躺在床上,马宏楠怎么也睡不着。程立业的话语坚定了他办小煤矿的信心,并使他产生了一种强烈地出人头地的愿望,在此以前,他只是在程立业的建议下被动地让人推着往前走。他的内心深处仍然非常矛盾,虽说在单位很不如意,但要离开单位另闯天下,却又恋恋不舍。因为工作十多年来,他对单位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已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尽管贾送欢有负于他,但他对整个单位却从未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恨意,只是为自己有劲无处使而倍感痛苦和焦急。在无可奈何之下,是程立业拉着他进入了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新的交往圈。通过办理开矿的各种手续,使他对人生和社会有了新的认识和看法。视野开阔了,心胸放宽了,并为自己以前认识上的狭窄而惭愧。在思维上渐渐地不再囿于单位那个小天地了,认识到自己开办小煤矿照样为社会做贡献,而且能很好地发挥自己的才智。加之政策允许,朋友倾力相助,又在自己村庄的地盘上,而程立业恰恰当着村长,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占,各种有利因素客观上也起了一种催化剂的作用,使他更加为之心往。“是啊?正如毛主席所说,‘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应当到社会的大风大浪里去拼搏一番,否则,自己岂不是在世上白走了一遭?”想到这儿,马宏楠为自己的豪情万丈而不禁失笑。
“你怎么了?跟个夜猫子似地,这么晚了还抽烟不睡觉,一个人半躺在被窝里傻笑,真是个怪人!”妻子杨凤娟边说边打哈欠,并伸出藕一样的胳膊成放松态,模样甚为可人。
“杨法人,不,杨老板,我以后可要为你打工了,望高抬贵手,多加关照。”马宏楠抚摸着妻子的胳膊,嘻嘻地笑着和妻子开起了玩笑。因为按照有关政策规定,国家工作人员不得办厂开公司,马宏楠只好将各种证照的负责人填写成妻子的名字杨凤娟。
“去、去、去!别拿我开心了,三岁的小孩也知道我是个木偶和摆设,少给我灌米汤。”杨凤娟挤了下眼边说边用手刮了下马宏楠的鼻子。
马宏楠呵呵地笑了起来。此时,妻子的质朴可爱无疑起到了煽情的作用,他紧紧地将妻子搂在怀里。
一阵急风骤雨之后,满脸挂着满足和幸福的杨凤娟轻言款语地说道:“开矿的事你怎么跟大(父亲)说起?咱大很可能思想上转不过弯呢。”
“你倒说的是,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那你打算咋办?”
“我想、我想……这样吧,明天不正好过元旦嘛?我把大哥、二哥、姐姐两口子、妹妹两口子、弟弟都叫到一块。让嫂子她们给你帮灶,赶下午摆上两大桌,来个大团圆。吃饭的时候,我把这事说出来,建锋和宏强肯定赞同,大哥和二哥就是不同意,也不会反对的。到时,你一言,我一语,咱大心里再不高兴,总不至于当着那么多的晚辈发脾气吧?说不准就愿意了。”
“农村人还过什么元旦?不过,一大家人聚到一块吃顿饭倒是好事。那你明天就睡不成懒觉了,得起早点,十二点钟以前要把东西买齐。”杨凤娟总是夫唱妇随。
“你真是个好老婆!”马宏楠抱着杨凤娟重重地亲了下。
“赶快睡吧,明天还要忙呢。”杨凤娟边说边灭了灯。
在农村,阳历年的元旦不像阴历年的春节那样“年气”很浓,许多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压根儿就没有过元旦的意识,只是部分青年人和在外工作家属却在农村的人才过元旦,而且也相当简单,只是改善一下生活而已。所以元旦这天让人根本感觉不来节日的气氛。
马宏楠一大家人于元旦这日在一块吃团圆饭还是第一次,而且不同于春节的是还增加了嫁出去的姐姐、妹妹和她们的丈夫。
元旦这日学校也放了假,马宏楠的侄辈们听说要围着爷爷和奶奶吃团圆饭,姑姑和姑夫也来了,一个个喜笑颜开,活蹦乱跳,年龄大点的在灶房帮着拣菜洗菜,小点的在院子里嬉戏打闹或围着爷爷奶奶寻开心或围着火炉看电视。瞧着一个个可爱的孙子,老俩口乐得笑歪了嘴。
随着几下喇叭声响,梁建锋夫妇俩提着大包挎着小包扯着嗓子笑嘻嘻地进了门。好动的几个娃娃叫了声“姑姑、姑父”,就跑到巷子瞧“桑塔纳”轿车去了。没有出去的几个围着爷爷奶奶叽叽喳喳地笑嚷个不停。马宏娜扯着嗓子说:“出去玩去,出去玩去,把你爷和婆都要劳死哩!”但这些娘家侄子不但不怕她,反而向她和梁建锋撒娇,伸出手来要钱要吃的东西。梁建锋拿出带来的小食品并给每个娃娃一人发了伍块钱,然后将带来的鸡鸭肉鱼送到灶房,和嫂子们开起了玩笑。马宏娜脱了鞋袜坐到炕上和父母偎在一起尽享天伦之乐。过了会,王益民俩口骑着自行车来了。不知是性格和年龄上的原因还是人穷理短的缘故,王益民到了丈人家总是显得非常木讷和沉默寡言,马宏丽回了娘家畏畏缩缩不像马宏娜那样活泼自如。他两口每次来了孝敬父母的东西仍是沿用农村的习俗,拿两对手工蒸的寿桃馍馍外加一包鸡蛋糕。
伴随着马宏军、马宏柏和马宏强陆续而至的脚步声,整个院落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看着满堂儿孙,马宏楠的父母格外精神,一瞬间似乎年轻了许多。高兴之余,马老汉拿出一直珍藏着的一个玉石枕头、一把白银水烟锅、一付铜架石头镜,让儿子女婿们把玩欣赏,并说这是祖上几辈传下来的。马宏楠的母亲更是喜得合不拢嘴,拿出自己积攒的核桃、红枣之类的好东西,让孩子们大吃特吃,并赏给每个孙子一人一个康熙年间的铜板,用红线绳系住挂在脖子上,满屋弥漫着的欢喜祥和,像煮沸烧溢了锅的热气一样向屋外流淌和扩散,以至于邻居姚民胜和郭芬花夫妻俩蹑手蹑脚地踩着椅子爬在院墙上偷看,除了听到上房屋里一阵阵笑声和看到灶房杨凤娟妯娌正在忙碌着以外,别无他人。于是,心理甚感纳闷:“怎么?这帮儿女该不会是给哪个老人祝寿吧?是他?还是她?不对,咋连个影儿也不知?不给巷子里别人说,总不至于也不给老邻居打个招呼吧?”好给村人帮忙凑热闹说是说非混吃混喝的郭芬花更是满腹狐疑,落了椅子离了院墙急忙跑到外边东探问西打听去了。
满腹心事的马宏楠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看着满院墙壁上挂着的柿子、辣椒和玉米,倍感生活气息的浓郁;听着嫂子们、弟媳和妻子在灶房的说笑声,家庭的温馨如柔风般扑面而来。虽说是冬季,但午后的阳光仍有一丝暖洋洋的感觉,难怪老人们在冬季无风的日子有晒太阳的喜好。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万里晴空,无一丝寒风,大度而无私的太阳把它的温暖尽洒人间,使尘世上各种地位和不同身份的人不分贫富尽享它的公平和公正。马宏楠点上了支烟,闭上眼睛,无限的遐想在他的脑中无拘无束地纵横驰骋,许多如诗的敏思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很想动笔将自己此时此际的感受写出来。遗憾的是他没有付诸行动,要不,凭他的才气,一篇优美的散文将会一气呵成。更为可惜的是他的天才般的光辉思想一闪而过,使很有可能成为充满智慧的格言刚一形成胚胎就流产了。正在马宏楠感到若有所得也若有所失之时,弟弟马宏强养的一条名叫“虎虎”的黄狗,摇头摆尾地朝马宏楠走了过来。马宏楠亲切地叫了声“虎虎”,并向“虎虎”伸出了双手。“虎虎”用它的嘴巴在马宏楠的手心先是拱了拱,然后伸出